凄凄茶庵寺(外一篇)

2019-04-04 03:28江山
西部散文选刊 2019年3期
关键词:爷爷

江山

寻找茶庵寺,是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總感觉它的背后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而且在我的梦里,总是有这样的场景:茶园、美丽的布依姑娘、汩汩流淌的小河、青瓦白墙的寺庙、焚香煮茶独对青灯黄卷的清秀尼姑……这些梦境不断地穿插、变幻,一切是那么真切而熟悉,同时又极为飘渺和虚无。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乡跟着师范毕业的哥哥到他任教的细寨学校上学。细寨在“建并撒”前是一个布依族自治乡,后来和江西坡乡整合为“江西坡镇”。这里居住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布依族。之前听大人们说布依族喜水,居住的地方都是山青水秀。这话一点都不假。走进细寨绵最初感觉,仿佛来到了小人书里描写的江南水乡。成片的散着稻花香味的梯田一丘连着一丘,层层叠叠,弯月似的从从山脚肩并着肩,手牵着手往上攀爬,有的爬到了山腰,有的一直爬上坡顶。潺潺流水和着此起彼伏的蛙声,不远处的村寨,总是被高大的村木或密不透风的竹林簇拥着。地势高一些的山坡上的茶园里,布依姑娘们挽着竹篮一边采茶一边欢快地歌唱……让人好像身于童话世界里。

虽然这里自然环境很好,但因为县城比较远,当时交通又不方便,鲜有人愿意到这里工作。乡亲们对到这里工作的人都充满了感激之情,尤其是看哥哥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带着个妹妹来工作,更是赞赏和钦佩,所以对我们兄妹尤其关照。

有朋友说:“布依男子善厨艺,布依女子善女工”。我想这和他们家庭日常中平等互助合理分工的优良传统分不开的。和汉族家庭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相比布依族家庭更为平等互助一些:他们会一起下田干活,干完活回家,男人煨水泡茶、刷锅烧火、做饭炒菜自然娴熟。妇女们则会搬个凳子到院子里,或缝缝缝补补或纺纱织布。家里大一点的孩子,除了遵照大人的吩咐给客人斟茶外,还会主动把家里的脏衣服收起来拿到自家的水井边上去洗。

布依人喜茶,也喜酒。晚饭过后,煮上一壶清茶,舀出一钵自家酿造的糯米酒。小伙们别担心我用错了字,没错就是酒的确是从大龙坛里“舀”出来的。布依人家酿酒就和打年糕一样,是必须的。每到秋冬季节,每家每户都会酿上一坛米酒用大龙坛窖起来,慢慢亨用。

山村的夜晚,是孩子们的天堂。有了夜幕的遮掩,捉迷藏是最好不过的了。竹林里,茶树上……无处不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而我最喜爱的却是听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讲故事。所以每次哥哥喝酒的时候,主人家怕我催促哥哥回家,便会嘱咐自家孩子带着我去村里喜欢讲故事的老人家里听故事。那时候,很多年长的布依族老人都不会说汉话,同行的小伙伴就充当翻译。老人们所讲的故事大多与他们的生活、劳动有关的奇人异事。有的中间穿插着爱情,有的则忠烈励志,但大多都有些灵异的鬼神。茶在布依人的眼里,既是饮品又是良药。所以在我听过的故事里,煮茶救人的故事很多。

“纳谬”和“泓嘚铃”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个故事。因为同行的小伙伴一直坚称这个故事是真实的。为了证实故事的“真实”性,她还说第二天要亲自带我去听“泓嘚铃”的响声。可惜当晚我随哥回学校了。

“纳谬”和“泓嘚铃”都是布依话。“纳谬”翻译为汉语是“庙田”的意思;“泓嘚铃”翻译成汉语是“会发出像锣鼓一样声音的水潭”。

据说,在很久以前,江西坡到细寨延至晴隆中营一带的山上长满了茶树,一到春季,家家户户都会上山采摘鲜嫩的茶叶,做成红茶。布依人喜欢饮茶,在制茶上也格外用心,做出来的茶耐泡,又色、香、味俱全。因而远近闻名,常有茶商走村窜寨收购茶叶。

在一条叫做“he gu”(汉语“老虎河”)边,有一个小村子,村里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叫“阿月”。阿月从小没了父母,老迈的爷爷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着阿月。日子过得虽然辛苦,但祖孙两相依为命中也充满生活的乐趣。阿月慢慢长大,出落得冰雪聪明如花似玉。她人小嘴甜,又勤劳好学,寨上的阿姐、阿婶都喜欢她,有什么本领也会毫不保留地教给她。所以尽管她从小没了娘,但阿月无论是女工针线还是制茶手艺都是一流的。

在离阿月家的不远处,因为有一道小小的石崖,小河便有了一个十来米高的落差,长年累月河水的冲击,石崖下面形成了一个水潭,水潭边有一块平滑的大石板一直延伸到水潭里。村里人把这块石板当成天然搓衣板,谁家染了新布都会拿来这里清洗。

一天,阿月带着自己染好的布来到潭边,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躺在石板上,阿月吓得大叫起来。男子听到叫声,艰难地抬了抬手,用微弱的声音向阿月呼救。阿月见男子还活着,也就不再害怕。她慢慢地靠近男子,问他怎么了。男子气若游丝,嘴唇蠕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阿月伸手探了探其额头,得知男子正发高烧,若不救他,男子必死无疑。善良的阿月赶紧跑回家叫来爷爷,爷孙一起将男子弄回家里为他医治:祖孙俩采来茶树叶熬水为其清洗伤口,并用嫩茶叶煮清粥喂他喝下。

半个时辰后,男子恢复意识,慢慢醒来。他对阿月祖孙俩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己。爷爷见男子相貌堂堂,话语之间也不是本乡农民,便问其从何而来,为何受伤。男子也仔细作了回答。他说自己名叫张秦,家住贵阳,家里是开商铺的。这次他和父亲带着自家商队到云南昆明谈生意,不想在路上遇到劫匪,钱财被抢光,商队被打散,自己在父亲拼命保护下才冲了出来。逃命中迷失了方向,又累又饿,伤口也发感染发炎,高烧不止。他顺着小河走,看到水潭边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块,就想过去喝水顺便休息一下。没想到躺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张秦在阿月家养伤一月有余,阿月每天为其熬药煮粥,悉心照顾;张秦知书答礼,见多识广,给阿月讲外面多姿多采的世界和自己闯荡江湖的精彩故事。不久善良的阿月心里便悄悄爱上了这个高大英俊的青年男子。而张秦多年行走江湖,阅人无数,岂能看不出阿月的心思?

爷爷也看出了阿月的心思,并不动声色地对张秦暗暗进行观察。他发现张秦虽对阿月也有喜爱之情,但处处彬彬有礼,举止稳重得体。心中甚是欢喜,动了把张秦收为孙女婿的心思。他有意无意地探听张秦家的具体情况,张秦明白爷爷的意思,就说父亲为救自己当场被强盗砍倒,不知是死是活,家中还有母亲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弟弟和十多岁的妹妹。

知道张秦家中并无妻室,耿直的爷爷就直接作了主,请了媒人和寨中族长,帮两个早已芳心暗喜的年轻人明确了关系。

挑明了关系后,张秦胆大了很多,对阿月海誓山盟,情话绵绵;阿月也是眉目含情,娇羞不已,对张秦的照顾愈加身贴入微。

在阿月的悉心照料下,张秦的伤很快就痊愈了。

一日张秦说,父亲为了救自己,现在生死为明;从离家到现在,已是两个多月了,家中亲人必然挂念。现在自己身体已经康复,理应回去寻找父亲,禀报家人。

爷爷为张秦备了盘缠,并把跟随自己多年骡子也给了他。千叮嘱万嘱咐,让他安顿了家事之后,一定要回来。张秦自是感激涕零,一一承应。阿月却没有言语,只默默地为张秦准备干粮,帮他换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和鞋袜。临走之时,张秦取下贴身佩戴的玉佩交给阿月,并对阿月说:“这个玉佩上刻着我的名字,是我身份的证明,我一直贴身戴着,现在我把他交给你,就是把自己交给了你,你要好生保管,等着我,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回来娶你。”

阿月也解下自已隨身带着的香包,送给张秦。

张秦一走就是两年多,杳无音信。村里人开始议论纷纷,都说张秦肯定是个骗子,要不就是去找他爹时被劫匪给砍死了……众人见阿月整日浑浑噩噩,都劝阿月别再傻等。阿月却坚信,张秦一定会回来娶她的。

开始的时候,爷爷还是支持阿月的。时间长了,爷爷也失去了耐心,说阿月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可不管爷爷怎么说,阿月说她要等着张秦回来,她相张秦不会骗她的,一定会回来娶她。

只有在夜里,阿月常常抚摸着那块中间刻着“秦”字的玉佩一遍又一遍地伤怀落泪。有时她也在想:也许张秦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早已不在人世,但是就算他不在人世了,她也不会再嫁别人……

一日,宁静小山村被一阵喧嚣的唢呐、锣鼓声吵醒。人们纷纷出门张望,只见一队扛着喜旗,抬着诸多聘礼的人马浩浩荡荡地向阿月家走去。众人惊奇——这阿月什么时候想通了,答应嫁人;还是她苦苦等待的那个人真的回来了?

人们尾随其后,想看个究竟。

爷爷年事已高,加上担忧阿月无依无靠。身体渐渐就垮了。阿月当时正有给爷爷喂药,听见响动,爷爷便拄着拐仗,让阿月扶了他出来。

爷孙俩刚一出门,看到院子里摆着琳琅满目的物品和站得齐刷刷的大队人马,一下子便愣住了。

只见领头的那人向前一步,行了个礼,向爷爷奉上礼单说:“恭喜老爷子,下官吴天奉王爷之命,前来下聘,接阿月夫人回去。这是礼单,请夫人和老爷子过目。”

阿月也不接礼单,直问吴天:“你家王爷是谁?我与他也不认识,何来下聘?”吴天回答道:“我家王爷姓孙,名可望,与夫人早有婚约。”

阿月大骇,怒声道:“休得妄言!奴家未婚名叫张秦,我和姓孙的素昧平生,何来婚约!”

“夫人息怒。我家王爷当日被仇家追杀,不得已用封号化名,临别之时曾赠予夫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秦字,王爷是先朝秦王,这块玉佩就代表当时王爷的身份,且下官也带来了夫人当日送给王爷的信物,请夫人过目。”

吴天奉上一个香包,阿月接过来细看,果真是自己亲手绣成的香包!阿月一下子呆了,嘴里喃喃叼念:“张秦——秦王……不可能啊……”

众所周知,孙可望是大明云贵总督,为人凶狠狡诈,一心想篡国夺权,残忍杀害大明爱国忠良。后进军昆明逼宫,遭众爱国将士讨伐,兵败后投靠清廷,靠卖国救荣被清廷封为“义王”。在大明遗民眼里,他就是一个毫无廉耻、不忠不义的“大汉奸”。大家恨不能食其肉剐其骨!阿月爷爷知道当时竟救了这么一个祸害,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咳个不停。阿月茫然地帮爷爷拍着背,泪流不止。

话说孙可望投靠清廷后,为讨好清廷对大明遗民尤为心狠手辣,他的手下也个个横行霸道。吴天身为“义王”府的大总管,深得孙可望的器重,更是嚣张无比。此时见这爷孙两的表现,心中颇为不悦。

吴天叫过轿子,对阿月说:“夫人请上轿吧,王爷还等着夫人呢。”见阿月不理会,便一挥手令道:“扶阿月夫人上轿!”早己待在一边的几个人一涌而上,推倒爷爷,架起阿月就往轿子里塞,阿月哭喊着挣扎着扑向爷爷,无奈却被士兵紧紧抓住。爷爷挣扎着抡着拐仗冲过来,大声怒斥道:“你们这群畜牲!放了我孙女,我们阿月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一个大不忠不义的乱臣贼子……”

吴天本来已是极不耐烦,只是因为阿月是孙可望想要的人才有所忍耐。见爷爷不但大骂孙可望,还要拿拐仗打人,便大怒,抽刀骂道:“你这老东西,给脸不要脸,竟敢骂我家王爷!”手起刀落,爷爷已身首异处!阿月见爷爷惨死,大吃一惊,她猛然挣脱士兵的控制冲到墙脚,抓起平时爷爷割草的镰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突如其来的状况,把吴天一干人吓住了。他赶紧丢了手中的刀,卟通跪地求道:“夫人可别乱动,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小的通通答应!”

阿月凄然一笑道:“想要我嫁给你家王爷也不难,我自小没了父母,也没其他亲人,是爷爷一手把我养大。现在爷爷走了,我得先将他老人家安葬。是你亲手杀死我爷爷,你得披麻带孝为他守灵三天!三天过后,我自愿跟你们回去见你家王爷。”吴天面呈难色,阿月轻轻用力,刀口便嵌进肉里,血随即就顺着她的脖子流了下来。吴天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应允。

阿月丢了镰刀,扑向爷爷。士兵们见阿月手里没了利器,想扑上去抓她。阿月此刻异常平静,她默默地收拾着爷爷的尸首,冷声道:“你们如果想抬着一具尸体去给你们王爷的话,就尽管来吧!”

士兵们一下慌了神,止住了脚步。领头的吴天赶紧喝道:“休得无礼!一切按夫人的吩咐照办!”

第三天,爷爷的葬礼草率举行,乡亲们都来了,一个个悲痛不已,眼神里充满了对阿月的关心和担忧。葬礼结束后,阿月平静地对众乡说:“我这一去定然是不会再回来的了,家里的东西,大家看着用得上的都拿回去用吧。我阿月生是布依人死是布依鬼,即便我身体离开,魂魄也会永远留在这里。”待乡亲们离开,阿月换上自己亲手缝制的民族服装,抱着爷爷平时装酒的铜葫芦对吴天说:“这一去路途遥远,我又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怕水土不服,我得去潭边装点水带着。”吴天派了几个人紧跟着阿月去取水。

阿月到了潭边,将铜葫芦里的酒悉数洒在潭边,用布依话大声喊道:“爷爷孙女不孝,害得您命丧恶人之手,您老等等我,孙女向您赔罪来了!”接着抱着铜葫芦跃入潭中,瞬间便没了踪影。吴天听说阿月跳进潭里,赶紧组织士兵打捞。可刚刚还清澈见底平静如镜的潭水,突然变得浑浊暴涨起来,一时间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周围的河水铺天盖地般一涌而下,吴天和随行的士兵,瞬间就被大水卷走……

大水过后,潭水恢复了以往的清澈和平静。乡亲们顺着河流寻找,只见吴天等一干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下游的河滩上,却始终不见阿月的踪影。

孙可望听说阿月去逝,伤心不己。于是派人在阿月家原来的住址上修建了一座寺庙,为阿月塑了像,请了尼姑每日煮茶供奉。当时清朝局势渐稳,孙可望渐渐失去了利用价值,他预感自己的好景不长。他怕自己失势后无法供给寺庙,便将周围的田地一并买下,以租养寺。

令人奇怪的是,每当寺庙里的钟聲响起,不远处的水潭里也会发出同样的声音,且音量之大,远远超过庙里钟声。见此奇景尼姑们再不敢敲钟。而潭里的钟鼓声却总会时不时地响起……

村里人认为,是阿月不满孙可望的行为,所以显灵。大家纷纷到潭边焚香烧纸,祭拜阿月之灵。从此之后再没有人愿意耕种“庙田”。在孙可望死后,庙里断了供给,尼姑们不得己开始自己耕种田地。但最终还是耐不住辛苦和清贫,都走了。寺庙也疏于管理,在一场莫名的大火把寺庙烧了个精光,只剩下几断黑黢黢的石墙,经历着风雨的蚀食……

随着时间的推移,阿月的故事慢慢变成了传说,而大家到水潭边祭拜阿月的习惯,也渐渐被神化,人们除了每年正月要带上各种贡品去河边祭拜“泓得铃”外,家里若有谁不舒服,特别是家里有小孩爱无故哭闹的话,家长便会陪着“病人”,带上香腊纸烛到河边祭拜一通。

我突然想到茶庵寺,顾名思义,应与茶和尼姑有关。而我小时候听说过的“纳谬”,正好也与茶和尼姑相关。那么,“纳谬”会不会就是“茶庵寺”呢?我为这个大胆的联想兴奋不己!

记得一次听一位县领导说过关于茶庵寺的信息在《普安县志》里是有记载的。通过查阅,果然找到有关记载:“茶庵寺,城东四十里,明时云贵总督孙可望建,一层五间,并捐金置,庙租八石。”但足已证明我之前的联想是对的——“纳谬”就是茶庵寺!

“城东四十里。”不就正是正在开发的“世界茶源谷”一带吗?我决定再访“茶源谷”,继续寻找茶庵寺的遗迹。

吸取以前盲目寻找失败的教训,这次我联系了煤矿局退休干部卢顺芬姐姐,她是我们普安土生土长的布依族,且老家就在江西坡一带。

开始我问她知不知道茶庵寺?她一脸的迷惑。我说纳谬呢?她大笑起,“这个你算是找对人了——纳谬就在我家门口呢!”

我们从东城区上高速,十多分钟就到了“世界茶源广场”。当车子从小镇一角穿过的时候,卢姐说:“这里就是原来的‘万亩茶场位置。”我望着车窗外,惊疑得张大嘴巴。记忆中的“万亩茶场”在这条坑坑坑洼洼的乡村公路边,仅有的两栋砖瓦厂房被成片的茶园和周围延绵起伏的荒山包围着。我一时无法把它和眼前这个楼房林立、车水马龙的热闹场面联系起来。

出了小镇,只见路边立着一牌坊,上面镌刻着“茶神谷”三个大字。驻车观望,远山如黛,层峦叠嶂间一片片修剪整齐的茶园,如同铺在山间的绿色地毯;近处的山脚的村庄掩映在绿树纵中,缕缕炊烟从林中慢悠悠地钻出来,一副闲散、怡然自得的样子。

卢姐说,这是联盟村岩脚组。最下边村口的公路上边的第一栋房子这是她的老家。路外边坡下约200米的地方就是“纳谬”了,而“泓得铃”就在“纳谬”右边的山洼里,相距也不过200米。

我们顺着盘旋而下的柏油路来到卢姐家的老屋前,卢姐哥哥一家听到响动,热情地迎了出来。听说我们要去看“纳谬”,卢姐的哥哥自告奋勇地给我们带路。

下了路坎,便是乡亲们平时种地才行走的小路,小路两边的地里育着好几种不同的树苗。卢家大哥说,这一片以前是村里最好的稻田,引水方便,好种又丰产。但现在政府提昌调整产业结构,有很多惠农项目支持稻田基本都改种经济作物了。

说话间我们走到一块育着茶树幼苗的大田边。卢家告诉我们,这块田是这附近最大最为平整一块,能产两石稻谷。现在人们所说的“纳谬”(庙田)指的就是这块田,传说中的尼姑庵(茶庵寺)就建在这块田里,现在只剩一些当年建的石头散落在草丛中了。我们在草丛中寻找“庙石”,这石头尽管经历了数百年风雨的洗刷,却依能看得出当年精雕细硺的石工手艺。

卢姐站在一个凸起的小山嘴上向我招手:“‘泓得玲就在那边……”我走过去顺着卢姐手看去,只见对面山洼里植被丰盛,各种灌木桥木藤蔓混杂在起。看不到河水,却能听到潺潺水声。

“我们还小的时候,在寨里就能听到‘泓得玲的声音,据说方圆几公里都能听到。老人们从不允许小孩到这附近来,说是阴气重怕被勾走了魂魄。其实大人们也怕呢,这田以前都没人敢种,大集体时,下来一个工作组,说是共产党员都是无神论者,不信鬼神。带头把这田种了起来。”

卢家大哥也跟了过来。“那真是一个如火如荼的年代呀!那时只有几岁的我也紧跟着大人们砍树开荒,‘问荒山要粮食”

卢姐感叹不已,“由于过度开垦,每到洪水季节,暴涨河水卷集着松垮的坭土,劈头盖面地冲下来,没过几年“泓得玲”就被填平了。小河的水也越来越少,后来大多都断流了。好在这些年来国家花了大力气治理生态环境,并有了很好的效果。你看现在到处都是丛林,小河水又哗哗地流起来了。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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