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卓
我的人生竟与文字纠葛在一起,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我本人。
从小学到初中,我最薄弱的科目是语文,最头痛的事是写作文。每次作文不是绞尽脑汁东拼西凑,就是记流水账敷衍了事。老师的批语无一例外都是“语言干巴巴”“内容空洞”之类。唯有一次意外,六年级时写的一篇看图作文,被语文老师拿在班上作范文念。喜欢上文字是读师范后的事了。被动考入师范后,仍怀揣大学梦,常去图书馆查找资料,借阅书籍。图书馆藏书丰富,且订有不少文学期刊。我东逛逛,西瞅瞅,不经意间在阅览室的角落里撞见了那个深藏闺房叫诗歌的美眉,瞬间就不能自拔地迷恋上了,说得上是一见钟情。班上许多同学那阵子开始谈恋爱了,而我却不分昼夜与她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我是一个生性懒散的人,懒懒散散写了十余年诗,没写出啥名堂,却以此为媒被抽调到县直某机关单位,专事材料撰写。那些枯燥乏味的八股文与诗歌显然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无法交叉。整日与材料打交道,全然没了吟诗作赋的心境,自此我与诗歌愈行愈远,直至形同陌路,没有藕断丝连,没有一步三回头。
抽调搞了两年材料,我没能如愿调入机关,也没回原来學校,莫名其妙成了无人过问的弃儿。我知道得做点事儿,以此慰藉那颗空虚悬浮的心。只有文字才有这种力量。也许心中有话不吐不快,那次竟无畏难情绪,且还算得心应手,一口气写了一个系列教育题材小说。《告密者》是其中一篇。
我在乡村学校教过十年书,熟悉那些身在一线默默奉献的教师,如同熟悉自己。他们头上顶着最耀眼的帽子,却是最弱势的群体,至少之一。各种各样的制度约束着他们,千万双眼睛关注着他们,更有良知禁锢着他们的言行举止。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稍有出格,就被主管部门义正辞严批评、处分,被铺天盖地的舆论围追堵截,被道义谴责。而他们只是普通人,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有欢喜,有痛苦,有欲望,甚至偶尔的放纵……
《告密者》写的是他们的欲望和挣扎,我努力把他们还原成“人”,而不是完美无瑕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