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外二首）

陈婉

我的母亲把药排开，数着这些药

像数着很多的疾病和痛苦

她想让我们看到，痛苦就在那里

她脑梗两次，吃药21年

从1998年晕倒开始

她像一座倾斜的塔悬在半空

她吃東西会咳，走路会蹒跚

晚上总失眠，早上会胸闷

睡不着她会一个人看新闻

她一遍遍打电话央我回来

她会趴在窗口看我回来或者离去

父亲生气的时候，她崩溃大哭

她把自己全部给了我们

用辛勤，节省，奉献

她已经没有了自己

她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还不幸福

她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还要生气

她觉得是自己错了，不该生病

我的母亲活着，她努力地活着

因为她要看到我们获得幸福

雪殇

我知道你会来，在云朵被撕裂的午后

空气愈加沉重，我听到撞击的声音

无数更加细小的碎片在风中颤抖

树静静地画最后一笔年轮，无喜无悲

我低下头，双手捧起一个逝去的梦

来祭奠一朵雪花

我在黑夜狂奔

我把自己关进屋里

就像把自己藏在黑夜

夜过于真实

每个人都是黑色的

如黑色的面包上躺着黑色的芝麻

我在黑夜里，站成一棵树

你看不见我，我静静地看着你

我在黑夜里狂奔

从心脏流向大脑，再陷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