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刘长卿的送别诗

2019-03-22 20:37胡丽娜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19年5期
关键词:刘长卿

元 伟 胡丽娜

(1.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北京 100872;2.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北京 100089)

刘长卿是中唐诗风转变时期的一位重要诗人,历来受到研究者关注。学界对刘长卿及其诗歌的研究,大都集中在生平事迹考证、诗歌风格综论、题材分类研究、诗歌艺术、思想情感与文化研究、比较研究、名篇赏析、诗歌体式研究、版本评点研究、传播接受研究等方面。

通往空间想象能力深层的必由之路就是由基本知识、基本技能铺设的,双基内容应该是作为社会人生存、发展的必备平台。没有基础,就缺乏发展潜能。

我总是很快就被我妈揪回去,又骂又打一顿,可我第二天照旧,许飞很看不惯,他挂着鼻涕堵住我的路,认为我背叛了他。

送别诗是刘长卿诗的重要题材,内容主要为送别亲人、朋友和同僚等。学界对于刘长卿送别诗的研究,或常集中于几首代表作(如《送灵澈上人》)上,或仅就语言风格作赏鉴,或于总体诗歌下作一般讨论,缺乏深入解读。储仲君《刘长卿诗编年笺注》收刘长卿诗歌500 余首,经笔者统计,其中送别诗就有200 余首,占了一少半篇幅,可见其分量。职是之故,笔者尝试对其作解读,并引入悲剧意识、时空等视角,庶几可以体味其深层审美价值。

刘长卿的送别诗创作可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至德二载(757)以前,即任长洲县尉之前,笔者称之“前期”;第二阶段从刘长卿任长洲县尉到被贬睦洲之前,为“中期”;第三阶段是贬居睦洲之后,为“后期”。前期送别诗中,怀才不遇和忧国忧民是主题,抑郁不平是深层感情基调;中期送别诗中,嗟叹命途多舛、关心民瘼与闲居访隐是常见题材,徜徉于出、处之间是其精神状态;后期送别诗较多冷静的人生思考和对人情的珍视。对“情”的重视是刘诗一以贯之的精神内涵,形式化的意象、意境和抒情方式是突出特点。刘长卿送别诗的写作缘起,有留别、送别有感而发者,也有为了赠别而作者;既有着鲜明的现场性,景物描写与情感抒写也具有即时性,从中往往能感受到诗人的真实情感和心路历程。

一、前期送别诗:怀才不遇、战乱与感时伤世

刘长卿前期送别诗的背景,大都是亲友分别或同僚赴任。与亲友同僚步入仕途的春风得意相比,自己的遭际却不尽人意,这在他落榜时的送别诗中表现尤为明显。刘长卿的这些诗歌,表面上写与亲友的依依惜别,实则将自己的心迹熔铸其中,写人即写己。刘长卿赠别友人诗作,有着较为固定的模式:先赞扬友人的才华和人格,再惋惜其怀才不遇,最后对友人奔赴之地之景作了想象,同时寄寓美好的祝福。《赠别于群投笔赴安西》便是对友人前往安西做幕僚有感而作。他对友人的书写和评价通常都是很高的,对友人曾经怀才不遇的遭际也心有戚戚焉。如送别同是怀才不遇、落第未仕的友人,作者表现出同病相怜之感。《送贾三北游》云:“贾生未达犹窘迫,身驰匹马邯郸陌。”“把袂相看衣共缁,穷愁只是惜良时。”[1]64又《送薛据宰涉县》:“一从负能名,数载犹卑位。宝剑诚可用,烹鲜是虚弃。”[1]29《颍川留别司仓李万》:“故人早负干将器,谁言未展平生意?想君畴昔高步时,肯料如今折腰事。”[1]73对友人德才的由衷赞美自然引起了无限离愁:“已恨良时空此别,不堪秋草更愁人。”

刘长卿的诗歌,最后常常归于一种内心叩问式的体悟,这种体悟常常源自对佛理的领会。如《送薛据宰涉县》末句云:“既将慕幽绝,兼欲看定慧。遇物忘世缘,还家懒生计。无生望已息,有妄心可制。心境常虚明,时人自沦翳。”[1]31《早春赠别赵居士还江左时长卿下第归嵩阳旧居》以佛理思考展露了落第时的心态:“果得僧家缘,能遗俗人态。一身今已适,万物知何爱。悟法电已空,看心水无碍。且将穷妙理,兼欲寻胜概。”[1]40这也体现了他在落第与中举、仕与未仕之间的内心处理方式。尤其是自己落第的时候,写给友人的送别诗里更有着一种深沉复杂的情感——当初的意气风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沮丧意绪和隐世情怀。如“见君风尘里,意出风尘外。……果得僧家缘,能遗俗人态。一身今已适,万物知何爱。悟法电已空,看心水无碍。且将穷妙理,兼欲寻胜概。”“予亦返柴荆,山田事耕耒。”然而这种隐世情绪又是不彻底的,附带着对功名蹭蹬的不甘:“濩落名不成,裴回意空大。逢时虽贵达,守道甘易退。逆旅乡梦频,春风客心碎。”[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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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向青溪依树下,空留白日在人间。那堪别后长相忆,云木苍苍但闭关。[1]436

又《送方外上人之常州依萧使君》:

相比之下,前期送别诗作中感情厚重、思想深刻的往往是那些带有浓郁悲剧意境的作品。如《严陵钓台送李康成赴江东使》:

路面的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使用之后,检测该路面是否出现裂痕是判断该路面是否需要进行路面养护的一大前提。而同步碎石封层技术经过了长期的实践检测,显现出路面抗裂性能高的特点,大大迎合了社会发展的需求。在以往的路面封层技术中,路面往往经历约3~5年左右就开始出现裂纹,而使用同步碎石封层技术养护过的路面是一般道路养护寿命的2~5倍,极大的增强了道路的使用寿命[2]。

潺湲子陵濑,仿佛如在目。七里人已非,千年水空绿。

新安江上孤帆远,应逐枫林万余转。古台落日共萧条,寒水无波更清浅。

由此可见,春季/夏季型El Nio事件对中国夏季降水影响存在差异,El Nio事件爆发时间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预测因子应用于中国夏季降水的预测中。

台上渔竿不复持,却令猿鸟向人悲。滩声山翠至今在,迟尔行舟晚泊时。[1]66

作者送别友人,走近钓台。瞻仰旧迹,当年光武帝与严光的故事仿佛就在目前。但经历千年,钓台与滩早非当年情状,新人换了旧人;潺潺流水空有千年不改的碧波,却也无法改变浮华历史逝去的事实。历史是“无情”的,正如人世难免有分别一样。在这里,诗人由怀古幽情发端,以点性时间跳跃性地将离别之情借助意象、意境的设置进行开拓。

或许是早期频频落第,命途多舛,从《送杜位江左觐省往新安江》开始,刘长卿愁苦悲嗟的意绪开始出现:

去帆楚天外,望远愁复积。想见新安江,扁舟一行客。

清流数千丈,底下看白石。色混元气深,波连洞庭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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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桹去未已,前路行可觌。猿鸟悲啾啾,杉松雨声夕。

送君东赴归宁期,新安江水远相随。见说江中孤屿在,此行应赋谢公诗。[1]67-68

开头四句是刘长卿对友人杜位离去情境的想象,伴着别离愁绪,表达了对天地间个体存在状态的形象感悟。类似情怀,在《送元八游汝南》中也有:“世情薄恩义,俗能轻穷厄。”“人生不得已,自可甘行役。”[1]69这些诗作大都作于战乱前,彼时作者落第未仕。

刘长卿送别诗作无法完全尽现的自身情感,在他遭贬后的诗中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如《谪官后却归故村将过虎丘怅然有作》:

安史之乱爆发后,刘长卿创作了很多战乱行役题材的诗作,如《从军六首》等,显出感时伤世、心忧黎庶的情感。战乱频仍,文人士子的功名之路更加坎坷。对刘长卿而言,目睹友人因战乱离职,而自己还未入仕,先前不得志的沮丧情绪被功名无望的避世心态浸染,在送别诗里偶尔表现出疏离人世、亲近自然的价值倾向。如天宝十五载(756)作《曲阿对月别岑况徐说》:“白云心自远,沧海意相亲。何事须成别,汀洲欲暮春。”[1]96

总体来说,对战乱下家离人散的感伤、忧虑仍是刘诗的主旋律。如《旅次丹阳遇康侍御宣慰召募兼别岑单父》云:“忧愤激忠勇,悲欢动黎元。”“空使忆君处,莺声催泪痕。”[1]97天宝十五载,肃宗即位于灵武,史判官奉奏前往,好友刘长卿为其送行。《送史判官奏事之灵武兼寄巴西亲故》云:“独有西归心,遥悬夕阳外。故人奉章奏,此去论利害。”“因君遇寄远,何处问亲爱。空使沧州人,相思减衣带。”[1]112挂念好友前途同时,也自嘲了自己报国无门的“闲人”状态。彼时长卿寓居润州,对飘零孑然的生活深感愁闷,在送别友人时不觉流露出来。如《冬夜宿扬州开元寺烈公房送李侍御之江东》写道:“中原驰困兽,万里栖饥鹰。寂寂莲宇下,爱君心自弘。”“此去尔何恨,近名予未能。炉峰若便道,为访东林僧。”[1]114

至德二载春,也就是释褐长洲县尉前夕,刘长卿依旧带着怀才不遇、恨不能隐的心情为好友张侍御践行。长期积压的郁闷与愁苦,借着惜别友人的机会不吐不快。《瓜州驿奉饯张侍御公拜膳部郎中却复宪台充贺兰大夫留后使之岭南时侍御先在淮南幕府》洋洋四百言,就这样写成。在赞叹张侍御高才同时,也对张“三黜竟无端”的遭遇表达了同情。面对世事变幻、人情迁移,作者发出“是非生倚伏,荣辱系悲欢”的感慨。想到自己功名蹭蹬,郁从中来,无奈吟道:

富察氏微微一笑,有些疲倦地伏在枕上,一把瀑布似的青丝蜿蜒下柔婉的弧度,如她此刻的语气一般:“是啊。可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呢?尚未册封嫔妃,她们就都按捺不住性子了么?”

畴昔偏殊眄,屯蒙独永叹。不才成臃肿,失计似邯郸。

江国伤移律,家山忆考槃。一为鸥鸟误,三见露华团。

回首青云里,应怜浊水澜。愧将生事托,羞向鬓毛看。

其中,K1,2为相互同意度,M为评判者之间一致同意的类目数,N1、N2分别为第一、第二评判者分析的类目数。

知己伤愆素,他人自好丹。乡春连楚越,旅宿寄风湍。

世路东流水,沧江一钓竿。松声伯禹穴,草色子陵滩。[1]114-121

作者再次以严光比喻自己遗才在野,壮志难酬,失意几不如隐者;好在还有朋友可以倾诉,人生还不至于虚无;惜别之情与命运之悲蕴乎五内,似乎在说:尽管世事变幻莫测,前途无法掌控,但这当下的人情却是真切存在的,需要好好把握。类似的诗作还有《送从兄昱罢官后之淮西》。与盛唐诗相比,刘诗中的“孤高幽深、轻愁柔怨,已经掩饰不住了”[2]。

二、中期送别诗:初仕、贬谪、黾勉王事与闲居生活

至德二载,刘长卿释褐长洲县尉,一偿仕愿,先前的忧郁愁苦思绪相对减淡了些,多了些悠游与自嘲。如《送严维尉诸暨》末云:“应怜钓台石,闲却为浮名。”[1]124意谓自己为了浮名放弃了当初的“高风亮节”,深感有愧。严维《留别邹绍(先)刘长卿》亦为留别之作,其中“中年从一尉,自笑此身非”和“待见干戈毕,何妨更采薇”二句,与刘长卿诗所体现的心境仿佛。

在仕与隐之间纠缠、徘徊是刘长卿大半生的生存状态,即便做官后也是如此。除上面诗作外,《别严士元》之“青袍今已误儒生”,《送崔处士先谪越》之“徒羡扁舟客,微官事不同”,都体现了这一点。这种往返于仕隐之间的心态,常外化为对自然之景与人情的痴迷摹写和留恋。刘长卿笔下的自然之景,有着相对固定的物象和情境,且少有具体指向,带有形式化倾向。研究者常提及刘诗在用色、意象和意境设置上的独特风格,即是指此。形式化的意象和句式决定了抒情方式的形式化,由此带来情感指向略显宽泛、不明晰的特点,反证了诗人游移不定、无处安放的内心状态。刘长卿送别诗形象展现了悲剧意识兴起、消解以及试图找到精神归宿的努力。如有名的《饯别王十一南游》:

望君烟水阔,挥手泪沾巾。飞鸟没何处?青山空向人。

对于“一带一路”,从狭义层面看,指的是中国将和海上和陆上丝绸之路的沿线国家为加强经济来往所形成的区域性经济。从广义层面看,“一带一路”为中国提供了与亚洲其他国家、非洲和欧洲之间来往的渠道。现如今正是“一带一路”倡议发展的关键时刻,面对越来越激烈的竞争和挑战,要想赢得双赢的局面只有通过各国之间合作形成区域型经济发展,才能逐步解决经济和政治问题。

长沙桓王即孙策。诗人送别朋友,在桓王墓下看到碑字漫漶、春草萋萋,不禁生出怀古幽绪。历史的遗迹被山木掩去,而春草流水却亘古不变地盛衰、流淌。相对于周而复始的大自然,历史上的人事总是有限而短暂,不能不让人伤感怅惘。这种对生命有限性的感怀——“伫立伤今古”,兴起了强烈的悲剧意识。那么有限生命的意义在哪里呢?诗人如此解答:“相看惜解携。”意思是浮华历史消失,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是当下的人情(友情)却是温热可感、触手可摸的;珍惜人情,便是弥合生命悲剧意识、实现人生意义的方向。刘长卿后期的登临、怀古诗作,如《春草宫怀古》《长沙过贾谊宅》《秋日登吴公台》等,都有这种意味。

对历史的感悟和对人情的珍视,是刘长卿送别诗常常表现的内容。《长沙桓王墓下别李纾张南史》就是这样的作品:

长沙千载后,春草独萋萋。流水朝将暮,行人东复西。

碑台几字灭,山木万株齐。伫立伤今古,相看惜解携。[1]137

首联点明离别场面,奠定全诗感情基调。颔联写到,诗人目睹飞鸟远去,却不知没向何处,欲向青山求解,奈何青山静默,空对着人矗立。想到朋友远去,孤帆消逝在碧空里,正如飞鸟远逝未知何处一样,只能留给人无尽的悬念和相思愁绪。于是悲剧意识悄然兴起。此时笔锋一转,“落日五湖春”,想象着友人徜徉在落日余晖、五湖春色中,似有些许宽慰,为离别愁绪找到了某种归宿。于是悲剧意识暂时得到消解。然而这种归宿毕竟是想象,经不住诗人内心的追问:谁能看见我在汀洲之上徘徊,眷怀故友,满腔相思之苦却只能愁对着河边白呢?追询之下,想象归宿被冲散,悲剧意识再度兴起。诗人的追问并没有得到答案,悲剧意识弥漫开来,与首联营造的氛围相呼应,使作者的内心活动与整首诗的意境达到融合。此诗所用的多视角表现手法,在其大历年间所作《送李侍御贬郴州》中也有表现,“忆想汀洲畔,伤心向白”[1]350,可见是一以贯之的。

至德三年,就在刘长卿摄海盐县令不久,便因谤下狱,随后谪守南巴。这段时间他悲愤失落,从他“非所留系”的几首狱中诗作可以看出。然而这次不幸只是他人生曲折的开始。面对同样漂泊游宦的友人,他同病相怜,显示了孤单寂寥、没有归宿感的心境。约作于乾元元年春的《送李二十四移家之江州》云:“烟尘犹满目,歧路易沾衣。逋客多南渡,征鸿自北飞。九江春草绿,千里暮潮归。别后难相访,全家隐钓矶。”[1]170《送王员外归朝》云:“芳时万里客,乡路独归人。”[1]181《奉饯郑中丞罢浙西节度还京》云:“怅然江南春,独此湖上月。千里怀去思,百忧变华发。”上元二年(675)所作《送侯中丞流康州》甚至愤愤为别人鸣不平,末二句云:“北阙九重谁许屈?独看湘水泪沾襟。”[1]207《重送裴郎中贬吉州》也写道:“猿啼客散暮江头,人自伤心水自流。同作逐臣君更远,青山万里一孤舟。”[1]182以流水的自然状态比喻人心的自然而然,以“青山万里一孤舟”开拓了情感表现空间,也使人格境界得到提升。

到放电影的时候,傍晚时分,电影队的把洞里的石块挖出来,从旁边的烟寮里抬出两根又长又粗的木柱子,插进洞里去、夯实,再搬来梯子靠在一根柱子上挂上幕布,然后又在另一个柱子上挂上幕布——又白又宽四周一圈黑边的幕布挂起来了!接着,电影队的音乐广播响起来了!我们那个急啊,赶紧跑回家去告诉大人们,快放电影了,快放电影了!大人们大多数刚刚从田里收工回来,一边呵斥我们,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卧房里阁楼里用勺子扒出一勺黄豆或花生,胡乱洗涮一下厨房大锅,立马生火炒起黄豆或花生来。

万事依然在,无如岁月何。邑人怜白发,庭树长新柯。

无论裂隙位于哪个位置,边坡安全系数总是随着裂隙深度的增加而较小的。膨胀土边坡在经历干湿循环的过程中不断发生胀缩变形,而由于土体表面和内部含水率不一致导致其胀缩程度不一致,土体胀缩不均,于是产生裂隙。当裂隙底部成为新的蒸发面以后,以上过程又会重复发生,导致裂隙不断扩展、深入。降雨初期,雨水因土体出现的短暂疏水性而在地表累积,一旦形成积水,雨水会优先沿着裂隙侧壁入渗[21],汇聚在裂隙底部,之后入渗至土体内部。因此,裂隙的深度直接控制了膨胀土边坡内部的饱和区范围。深度越大,降雨后沿着裂隙进入膨胀土边坡的雨水越多,形成的饱和区域越大,对膨胀土边坡的稳定性越不利。

对于起泡葡萄酒而言,为保留更多的香气和CO2,常选择在较低的温度下进行二次发酵。如图9所示,与普通活化方式相比,适应活化显著提升了发酵过程中酵母菌对低温的耐受能力(OS1处理组除外),厌氧环境活化所得酵母菌在随后发酵过程中的产气量高于有氧环境活化所得酵母菌,且差异显著,此外产气量也随活化培养基中碳源和氮源含量的升高而升高。

故老相逢少,同官不见多。唯余旧山路,惆怅枉帆过。[1]184

这首诗未对贬谪作过多的倾诉,而是更多地表现对岁月流逝、生命易逝的惆怅。经历人生起伏,诗人的感悟已经超越具体的时和事,成为一种对人生整体性的感慨。类似的还有《负谪后登干越亭作》:“落日独归鸟,孤舟何处人。”“得罪风霜苦,全生天地仁。”“青山数行泪,沧海一穷鳞。”[1]192通过将人的心象与自然融为一体,获得情感空间的开拓。《却赴南邑留别苏台知己》云:“落日孤舟去,青山万里看。”“已料生涯事,唯应把钓竿。”[1]210则更有一种宇宙情怀,达到人与自然相融合的境界。

宝应二年(763)以后,国家形势渐渐好转,至广德元年(763)克平,人民生活趋向安定,刘长卿笔下的家国情怀减少,更多转向个人书写。经历多次人生坎坷,刘长卿内心对离别更加敏感,对人情也更加珍视。如《送李端公赴东郡》就直言:“轩辕征战后,江海别离长。”战乱终于结束,那离别意绪显得格外绵长。“远客归何处,平芜满故乡。夕阳帆杳杳,旧里树苍苍。惆怅蓬山下,琼枝不可忘。”[1]242则运用一贯的形式化意象,开拓情感表现的空间。

当然,刘长卿的送别诗也不都是感时伤世的,也有风格清新、恬淡自足的作品。这类作品的出现,间或反映了刘长卿日渐突出的隐者情怀。《送陆判官南湖》描写诗酒送别的场景就十分轻快活泼:“漾舟仍载酒,愧尔意相宽。草色南湖绿,松声小署寒。水禽前后起,花屿往来看。”[1]249全然不似刘诗一贯的忧郁感伤情调,而末句“已作沧洲调,无心恋一官”,则将此时作者的心态一语点明。这一心态既与其暂时安定的生活状态有关,更是其一生心路历程跋涉的结果。这类作品大都作于浙西某县任期,从《送郑司直归上都》《送蒋侍御入秦》等来看,诗的感情深度和表达力度都有所减弱。

广德元年左右,刘长卿量移浙西某县。大历元年(766)前后,刘长卿秩满赴京,开启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此前,他就写了大量的送友人赴上都的诗,现在终于轮到自己北归了。及至入转运府任职,刘长卿又黾勉于王事,诗中常见关心民瘼和经济事务题材,如《送青苗郑判官归江西》《送徐大夫赴南海》《送营田判官郑侍御赴上都》等。这一时期多有记叙闲情逸趣的送别诗,写景抒情虽都不温不火,但总体还是呈现出对人情书写的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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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多次沉郁下僚,刘长卿对落第、遭贬的友人特别感同身受,常常写诗安慰、鼓励他们。值得注意的是,这段时间刘长卿的送别诗多是纯粹惜别之作,延续他一贯的多愁和敏感气格。如任职扬州时所作《瓜州道中送李端公南渡后归扬州道中寄》云:“片帆何处去?匹马独归迟。惆怅江南北,青山欲暮时。”[1]321“片帆”“匹马”“青山”惯用于表现孤单寂寥心情,诗人的“惆怅”也纯乎别离难见之愁。“惆怅江南北,青山欲暮时”一句用深情感慨的方式,表现了对“自然而然”这一生存状态的理性认识。但此后的送别诗作中,官员之间的迎送酬和之作较多,且写作模式流于形式化,感情深度与表现空间也比较淡弱。如《送梁侍御巡永州》《送裴使君赴荆南充行军司马》《送常十九归嵩少故林》《夏口送徐中郎归朝》《送陆澧仓曹西上》等,总体上诗味儿淡淡的;但也有特例,《赠别卢司直之闽中》《和州留别穆郎中》就是其中情感投入较多的作品。前者:

尔来多不见,此去又何之。华发同今日,流芳似旧时。

洲长春色遍,汉广夕阳迟。岁岁王孙草,空怜无处期。[1]357

颔联“华发同今日,流芳似旧时”,意谓花草景色像以前一样没有变,而人却要分别,于是悲剧意识产生了。颈联二句既是对氛围的烘托,也是借助形式化的意象完成对情感空间的开拓。尾联以王孙草喻卢司直之品格,看似诗风要扬起,却突来一句“空怜无处期”,又将想象的精神安放处打碎,进入悲剧意识的再度兴起阶段。与其他诗作相比,这里并未指明悲剧意识弥合的方向,而是将其形式化,指向更宽泛、更持久,带来一种美好愿望不能达成的轻怜薄怨意绪。意象、意境和悲剧意识皆被形式化处理,是这首诗的特色。这也符合中国文化中对于生命有限、价值无限的人生意义的思维方式。此外,《和州留别穆郎中》对人生多艰、世交分散的生存状态寄寓了深情感慨:“明发看烟树,唯闻江北钟。”[1]390

在某些时候,刘长卿的送别诗与怀古诗融合,既生发出生命悲剧意识,也表现了一种历史的荒漠感。除了前文提到的《长沙桓王墓下别李纾张南史》,还有《孙权故城下怀古兼送友人归建业》等,这类作品往往是特定离别场景下感怀的产物。

送别方外人士一直都是刘长卿诗作的重要题材。这些诗韵味隽永,流露出对禅理、佛趣的深层体悟。如《送道标上人归南岳》:“白云留不住,渌水去无心。衡岳千峰乱,禅房何处寻。”《重送道标上人》:“春草青青新覆地,深山无路若为归。”[1]359都是这类代表。

三、后期送别诗:意气消磨、田园访隐与感叹余生

多年的闲居生活后,刘长卿又遭遇人生一次大挫折——因谗谤被贬睦洲。大约大历十一年(776)秋被按覆,次年春至睦州,途中写下《江州留别薛六柳八二员外》,对贬途所见所感做了记录:“独行风袅袅,相去水茫茫。白首辞同舍,青山背故乡。离心与潮信,每日到浔阳。”[1]407《江州重别薛六柳八二员外》也写道:“生涯岂料承优诏,世事空知学醉歌。江上月明胡雁过,淮南木落楚山多。寄身且喜沧洲近,顾影无如白发何。今日龙钟人共弃,愧君犹遣慎风波。”[1]408或许经受太多的波折,内心业已平静,这次贬谪后的送别诗中并未表现出前期那样强烈的感情,对自身“人共弃”、年华老去转眼白发的状态多了一分自嘲与揶揄。距离生命的终点越近,对病痛的书写和对生命意义的思考就越突出。如《赴新安别梁侍御》云:“纵有余生在,终伤老病侵。”[1]413钟惺《诗归》论及此诗道:“怨调。”“怨”而不“愤”,是区别于早期诗作之处,古人亦有“伤而不怨,亦足以发挥风雅”之说[3]85。两处“怨”不可等同,盖就感情力度而言。至睦洲后的一些送别诗也是如此,如《蛇浦桥下重送严维》《七里滩重送》《送严维赴河南充严中丞幕府》《送李员外使还苏州兼呈前袁州李使君赋得长字袁州即员外之从兄》《送齐郎中典括州》等。

夕阳孤艇去,秋水两溪分。归共临川史,同翻贝叶文。[1]442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荷笠带夕阳,青山独归远。[1]435

又《送灵澈上人还越中》:

禅客无心杖锡还,沃洲深处草堂闲。身随敝屦经残雪,手绽寒衣入旧山。

有一些诗内容和情感比较单一,如《送南特进赴归行营》一类;有一些情感则比较深厚,常常在写亲友时投入了自己的心象。送别亲人的诗作又有所不同,表达的是浓浓的亲情。如《送姨弟之南郡》:“别时两童稚,及此俱成人。”“何处共伤离别心,明月亭亭两相照。”[1]61

又《东湖送朱逸人归》:

山色湖光并在东,扁舟归去有樵风。莫道野人无外事,开田凿井白云中。[1]437

送别僧人也是刘长卿前期送别诗常见的题材,其中不乏佳作。究其原因,刘长卿常常借助佛理思考人生价值,体现禅与自然的合一。这种思考因其一波三折的人生经历显得愈发厚重,使人获得心灵成长的启迪。不过,早期的送别僧人诗作还未见有相当深度,常常寄寓一己之情怀。如《送勤照和尚往睢阳太守请》对勤照和尚得到礼遇表示艳羡:“锡杖为诸侯”,“知到梁园下,苍生赖此游。”[1]65言外之意,即自己尚未到“梁园”而为“诸侯”。

宰臣思得度,鸥鸟恋为群。远客回飞锡,空山卧白云。

谪居睦洲期间,刘长卿较有特色的是与方外人士往来的诗作。这些诗较少涉及俗事,多是对隐士居处和田园风光的描写,风格清新淡泊,别有禅趣。如名作《送灵澈上人》:

又《送方外上人》:

孤云将野鹤,岂向人间住。莫买沃洲山,时人已知处。[1]443

这些诗展现出的精神状态比较安逸、平静,与他哀时伤世之作相比,似乎暂时找到了精神安放之处。

但是,当刘长卿回到睦洲贬所的现实生活中时,心情又变得萧索凄清起来。《送金昌宗归钱塘》:“新家浙江上,独泛落潮归。秋水照华发,凉风生褐衣。柴门嘶马少,藜杖拜人稀。惟有陶潜柳,萧条对掩扉。”[1]464“独”“凉”“少”“稀”“萧条”“掩”这些词汇勾勒出一幅冷色调的送别图景。《送张十八归桐庐》《严子濑东送马处直归苏》《青溪口送人归岳州》等诗也有类似特点。

晚期送别诗多有冷静的人生思考,带有饱经风霜后哀怨却无谓的语调。如《新安送穆谕德归朝赋得行字》:“九重宣室召,万里建溪行。事直皇天在,归迟白发生。用材身复起,睹圣眼犹明。离别寒江上,潺湲若有情。”[1]453“寒”“白发”“情”“惆怅”等成为常用语,透出袅袅不绝的怨调。《送王司马秩满西归》更直言:“汉主何时访逐臣,江边几度送归人。同官岁岁先辞满,唯有青山伴老身。”[1]467

滞留睦洲四年后,至建中二年(781),刘长卿得以迁任随州刺史。但此时的他意气消磨得无几,谈不上愉悦,反而常有客居思乡之悲,《郧上送韦司士归上都旧业》就是这样的作品。更不幸的是,连这晚年得来的职位,也因李希烈的兵变而付诸东流,似乎是上天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此时的刘长卿身心交疲,东归途中痛心写道(《避地江东留别淮南使院诸公》):

长安路绝鸟飞通,万里孤云西复东。旧业已应成茂草,余生只是任飘蓬。

何辞向物开秦镜,却使他人得楚弓。此去行持一竿竹,等闲将狎钓渔翁。[1]487

“余生只是任飘蓬”,“却使他人得楚弓”,何其不幸也!心灰意冷之下,不禁说此去做一归隐钓翁。后入淮南幕府,诗也多有客居萧索之感。只有在与方外上人交往中,在青山白云中方能找到一丝精神慰藉。如《送灵澈上人归嵩阳兰若》:

南地随缘久,东林几岁空。暮山门独掩,春草路难通。

作梵连松韵,焚香入桂丛。唯将旧瓶钵,却寄白云中。[1]494

但不论刘长卿如何讽咏田园山水、神游方外,终究无法释怀现实中的积郁。直到去世前,他在送别诗里依旧为此生遭际不甘地倾诉、哀叹感伤和反复言说。

四、结 语

终其一生,刘长卿都在和命运苦苦抗争,时而愤愤不平,时而忧国忧民,时而侈谈隐逸、吟诵风月,时而感时伤世、凄清落寞。但是从早期到晚年,对人情的珍视是刘长卿送别诗始终不变的精神选择。前期诗在叙别离之情时常常融入怀才不遇的不平之气,情感力度突出;后期诗更多是对人生冷静的思考,带有饱经风霜后哀怨而无谓的语调。读他的诗,可以明显感受到他创作心态的渐变。虽然他的诗在意象、意境、悲剧意识和抒情方式上有着模式化、形式化的倾向,有时让人产生多篇一律之感,故有“思锐才窄”之诟。《全唐诗话》载高仲武云:“诗体虽不新奇,甚能练饰。十首已上,语意稍同,于落句尤甚,此其短也。”[3]85冷成金称之“在清气与工秀中营造淡远幽微的意境”[4],都可谓的论。但他不假掩饰的内心书写、对生命存在状态的不弃言说和对人情的反复渲染,常令人感同身受、不能自已,有着可贵而又可爱的特殊品格。故清人卢文弨《刘随州文集题辞》称其“子美之后,定当推为巨擘”[5]。总的来说,刘长卿送别诗有着心灵成长方面的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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