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帅
摘 要:种谔作为神宗时期宋朝西北御夏的重要将领,在永乐城兴建之初与宋夏永乐城之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本文整理、考察了《续资治通鉴长编》中种谔的相关事迹及种谔与徐禧为了争功而相互倾轧,认为神宗的干预是造成他们倾轧的原因,也是这一时期宋夏战争北宋败多胜少的根本原因。
关键词:永乐城;种谔;事迹考
永乐城之战前,种谔任文州刺史、鄜延路经略安抚副使。文州刺史是他的虚衔,鄜延路经略安抚副使是职官,也就是官衔是文州刺史,从五品,职官是负责统领鄜延路兵馬的副指挥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三记载:“诏谔还鄜延旧任。”此时是元丰五年二月,而早在元丰四年宋朝五路伐夏前种谔就被任命为鄜延路经略安抚副使,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一十三记载:“诏:‘陕西路缘边诸路累报夏国大集兵至,须广为之备,以东上閤门使、文州刺史种谔为鄜延路经略安抚副使,应本司事与经略按抚使沈括从长处置。”遂看出种谔复职是任鄜延路经略安抚副使。又《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八记载:“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凤州团练使种谔降授文州刺史。”此条记载是在元丰五年七月,种谔由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凤州团练使种谔降授文州刺史。结合两处记载,种谔在永乐城之战前的官衔是文州刺史,职官为鄜延路经略安抚副使。
1 制夏方案的拟定
元丰五年四月,种谔与沈括承神宗旨意,条制对夏方略。《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五记载:“臣等历观前世本路强敌与中国限隔者,利害全在沙幕。若彼率众度幕入寇,则彼先困;我度幕往攻,别我先困。……昨条具制贼方略,非谓展拓边面而已,盖欲穷困贼势,窥其腹心,须当尽据山界若占据山界不尽,则边面之患犹在,沙幕尚为彼用;若占尽山界,则幕南更无点集之地,彼若入寇,须自幕北成军而来,非大军不可。如此,尚当先择险要之地,立坚城,宿重兵,以为永计……。”种谔和沈括制夏方略就是尽城横山,占据地利,北瞰平夏,使虏不得绝碛为患。可以看出,种谔与沈括最初制定了一致的御夏方略,并且得到了神宗的认同,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五记载:“手诏沈括:‘近奏乞尽城横山,占据地利,北瞰平夏,使敌不得绝碛为患,朝延以举计大,未知利害之详,造禧等往审议,可深讲经久所以保据利害以闻。”神宗派给事中徐禧,内侍省押班李舜举前往鄜延路与种谔,沈括共议边事,制定详细的制夏方略。
元丰五年七月,徐禧与种谔上朝各自陈述筑城横山的制夏方案。种谔的制夏方案是:“横山亘袤千里沃壤,人物劲悍善战,多马,且有盐铁之利,夏人恃以为生;其城垒皆据险隘,足以守御,兴功当自银州始。其次,迁宿州于乌延,又其次,修夏州,三郡鼎峙,则横山之地已囊括其中。又修盐州,以据两池之利,如此,横山强兵、战马、山泽之利,尽归中国,其势居高俯视兴、灵,可以直覆巢穴。又其次,修筑兰会,以尽横山之地。”]种谔的方案实则就是五月丙午与沈括所奏方案的概括,只是将原来的先修乌延城改为先修银州,其次才是乌延。而徐禧则提出了与种谔不同的方案:“银州故城形势不便,当迁筑于永乐埭上。盖银州虽据明堂川、无定河之会,而城东南已为河水所吞,其西北又阻天堑,实不如永乐之形势险要。自永乐棣、声塔平、移市、石堡、乌延至长城领置六寨,自背罔川、良乜、孟乜、罗韦、啰泊川、布娘堡置六堡。寨之大者,城围九百步;小者,五百步。一寨用工略十三万余。堡之大者堡城围二百步,小者百步。”二者提出的方案差异主要体现在永乐城的选址问题上,神宗最终采取了徐禧的方案,神宗之所以采纳徐禧而弃用种谔的方案,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沈括的影响。沈括最初在五月丙午与种谔共同调制制夏方略时,在制夏问题上与种谔达成一致。但最终进表神宗时,沈括又选择了徐禧的制夏方略。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七记载:“鄜延路计议边事徐禧等奏:‘路经略副使种谔已到京朝见多日,臣等至延州,合要谔计议,乞趣令前来。诏谔限三日内起发。……谔所论大略与沈括同,五月丙午,[五月二十六日。]两人尝列奏矣。及禧先至延州,乞趣谔还,在道而括已变议从禧,谓银州故城不便,移置于东南十余里间永乐埭上,又议自永乐西按居延,为大小十二城,以据山界,多与谔始谋异。”遂可看出沈括在种谔从京返回延州的途中就已改变了最初同种谔的永乐城选址的意见。在徐禧到达延州后,种谔在京师,徐禧、李舜举在沈括的陪同下视察了永乐的地形,并制定出了筑城永乐的新的方案。神宗派徐禧前来与沈括、种谔计议边事,那么种谔和沈括当皆受其节制,沈括当时态度的转变,使种谔处在一个势孤力单的境地,故神宗采纳了多数人的方案。
2 种谔与徐禧之间的相互倾轧
神宗派徐禧前往鄜延路与种谔、沈括计议边事,本意是为了能够制定一套完善的制夏攻略,然而却造成了种谔、徐禧之间的相互倾轧。上文对徐禧等人制定方案的过程已有阐述,从整个过程来看,徐禧等到达延州后,种谔在京师。徐禧等考察地形后制定建永乐城的方案,沈括曲意附和,徐禧虽曾催促种谔回来商议,但实际上徐禧等人已然把种谔排除在外。除此之外,在两人各自陈述方案前,徐禧曾劾奏种谔在元丰西讨时舍直就迂而不去直捣兴庆,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八记载:“诏:‘昨朝廷大举,本意直捣兴、灵,覆贼巢穴,不为浅攻,但取横山而已。以地形观之,自西路保安军顺宁寨趋兴、灵至近,昨种谔等出界,自东路绥德城,二十二日方至白池,而归师八日已入寨门,不因王中正、种谔初议进兵,何因舍直就迂,会兵夏州,虚占月日,劳顿士马,横费刍粮,不能成功。仰具析以闻。从徐禧所奏也。……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凤州团练使种谔降授文州刺史,金州观察使、提举西太一宫王中正降授嘉州团练使。以上批‘昨大兵出界,种谔迂路舍取直之利,可降一官。”遂看出种谔因为徐禧的劾奏而黜了一官,由凤州团练使降为文州刺史。《长编》中记载:“其实禧等不欲谔分其功也”,从而可以看出徐禧前后的行为目的是为了不让种谔分功。
而后定议建城永乐后,种谔就此问题与徐禧有过一番争论。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八记载:“禧素恶种谔,既定议,而谔还自京师,极言城永乐非计。禧怒,变色谓谔曰:“君独不畏死乎?敢毁成事!”谔曰:‘城之必败,败则死;拒节制,亦死。死于此,犹愈于丧国师而沦异域也。禧度不可屈,奏谔跋扈异议,不可与偕行,有诏留谔守延州,令禧护诸将往城,括移经略府并寨,以济军用。”遂看出种谔在定议之后与徐禧争论,种谔极力反对在永乐筑城。种谔认为建城永乐必败,但有何根据《长编》中并没有记载。根据其提议的方案也找不出什么优越之处,银州与永乐埭相距只有十余里,若是夏人必来力争,则银州亦不会免于一战,后来永乐城因缺水而引起的防守困难也并不能成为其极力反对的原因,他以前所筑的啰兀城,也存在着缺水的问题。而且种谔要是有根据,在七月份面见神宗时必定会据理力争。遂看出种谔的这种行为也是为了争功。而徐禧的反应也很激烈,此处记载徐禧素恶种谔,怒而变色,度不可屈,并劾奏种谔跋扈,不能与之同行。种谔后来被派往延州,而不能参与永乐城的修筑。基于以上种谔与徐禧之间的关系,种谔才会出于私心,在永乐城被围之时不予以援救。见《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百二十九记载:“种谔言:‘臣止与所留病羸怯懦兵四千,竭死力守护延州。谔初议进城横山,本意身任统帅,成大功在己,而为徐禧、沈括所外。及永乐被围,谔据城观望,故托名守延,不即往救。”从李焘在此处的接叙看出,种谔本以为自己能够身任统帅,但却被徐禧和沈括排斥在外,因而托名守延州而不去救永乐。从当时的形势来看,种谔不救永乐一方面是因为与徐禧的私怨,另一方面他也考虑到自己兵力确实有限,且都是是羸怯懦兵,所以为了保全自己。
3 结语
谋取横山的方案最初由韩琦、范仲淹提出,但未予实施,此次种谔向神宗提议了更加完备的方案,并且得到了神宗的认可。可以说,种谔是此次制夏方略的制定者,但其主张被神宗同意后,神宗派来了徐禧,种谔受其节制。其实种谔并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处境,在五路伐夏时,种谔身任鄜延路附帅,极力主战。神宗却派来了宦官王中正,节制麟府,鄜延,种谔当然要寻求拜托其节制,直到无定河之战后,种谔才得已拜托王中正的节制,然而此时两军不协的局面已经产生,两军各有统帅,没有统一领导,终于粮尽而退兵。由于“将从中御”这一传统的影响,神宗对夏用兵以来,对贯彻他意愿的边地将领往往没有给以明确的指挥权。在这种体制下,极易造成将领之间的相互倾轧,熟悉边地情况的将领不能担任关键职务,甚至被排斥在军事指挥系统之外。
《宋史》中对种谔有这样的评价:“自熙宁首开绥州,后再举西征,皆其兆谋,卒致永乐之祸。议者谓谔不死,边事不已。”此处记载将熙宁以来宋夏战事兴起都归因于种谔的谋划。诚然,种谔在对夏态度上一直都是积极主战。但究其根源,神宗上台以来,意欲收复河陇,此阶段北宋由战略防御转变为战略进攻。熙宁以来种谔的每次主张都为神宗采纳,可见种谔只是顺应了神宗的意思而已。神宗虽接纳种谔的计划,却又屡次干预边地指挥体制,这实际上破坏了西北的军事指挥系统,是北宋这一时期对夏作战败多胜少的根本原因。种谔先后两次担任鄜延路的副帅,身处军事指挥体制的中心,其计划直接影响了此一时期北宋对夏作战的方略,实际权力却受神宗限制,因而很难有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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