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战略的成都实践路径探讨

2019-03-18 20:15卢莹莹
成都行政学院学报 2019年2期
关键词:城乡生态农村

●卢莹莹

乡村振兴战略是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的新时代关于乡村工作推进的重大战略部署,是改革开放以来党中央“三农”工作一系列方针政策的继承和发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关键历史时期做好“三农”工作的总抓手。成都市在进入新世纪以来,从统筹城乡发展到实施乡村振兴,关于乡村工作的创新做法、实施成效都走在全国前列,成为示范。在当前进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时期,乡村振兴战略在成都广大农村实施,在探索中不断前进,虽在产业发展、文化空间塑造、生态环境保护、公共生活服务等方面存在一些现实问题,但在不断的探索实践中,初步构建起合理的乡村规划体系,重塑城乡融合发展空间格局,将乡村振兴落地落实。

一、乡村振兴战略提出的时代背景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时,党中央已经认识到,作为国民经济基础的农业曾一度遭受到严重的损害。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农业生产责任制的变革为农村社会改革打开了突破口。最初在安徽、四川两省,有个别地区农村的村干部和农民开始试行包产到组、包产到户、包干到户的农业生产责任制,之后在省内推广,直到1980年得到中央肯定,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一农业生产责任制的确立,从根本上动摇了人民公社体制,并推翻了“一大二公”制度对农业、农村、农民发展的阻碍。[1]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确立,使得农民拥有土地的使用权和经营权,农民的生产生活成为个体或家庭谋取经济利益的驱动。

农村改革所取得的成绩让党和国家看到了改革的迫切性与必然性,为了建立有活力的经济体制,必须要进行改革。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开启了摒弃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的大门,“三个有利于”的标准,让我们认识到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需要靠实践一步步走出来。1993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列入《宪法》,关于农村土地的各项法律法规出台,1998年的《土地管理法》修订保障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期限为30年。在坚持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基础上,探索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并存的经济发展模式。商品经济政策推进了农村社会加快向市场经济过渡,是对旧的计划经济体制的颠覆与革新。改革商品流通体制和价格制度,也使得农村社会的经济活力得以发挥。[2]农村社会在不断深入推进的改革带动下,进入社会转型时期,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使农村社会在市场化、现代化的道路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进入新世纪以来,城市、乡村之间的发展差距越来越大,改革开放的成果纵然令人欣喜,但在成果共享上,农村社会占据份额太少。城乡二元格局对农村社会发展的不利影响越来越凸显,农民在户籍、医疗、教育、保险等社会保障体系中处于弱势地位。2002年,党的十六大提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总体目标,提出全面繁荣农村经济,加快城镇化建设进程,统筹城乡发展提上了日程。党的十六大认识到城乡二元结构对农村社会发展带来的体制性障碍,党中央及时作出政策调整,为了让广大农民能够共享改革开放的发展成果,中央不断出台政策调整、缩小城乡间差距。

党的十八大之后,中央关于农村社会发展的政策逐渐转向现代化体系的建立。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全面深化改革中,农村改革自不必说。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不断制定、实施强农惠农富农政策,实施精准扶贫,真正消除农村社会贫困现象。党的十九大提出乡村振兴战略,指出从构建现代乡村治理体系的制度角度出发,实现乡村治理的现代化,实现农村农业现代化。从制度层面看,农村宅基地“三权分置”制度、农村集体产权制度的改革试点、农产品收储制度、农产品价格形成机制、乡村振兴人才制度等都作出适合当前发展实际的修改与完善。[3]因此明晰了乡村振兴战略提出的时代背景,制度基础。

二、新世纪以来成都市乡村振兴发展实践及成效

(一)发展历程

在2003年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五个统筹”发展的时代背景下,成都市委市政府确立了“统筹城乡发展、推进城乡一体化”战略。这一阶段成都市重点以“全域成都”为重要抓手,探索城乡统筹实践的路径。2007年,国家发改委批准成都设立全国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在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率先突破,大胆创新,为推动全国深化改革发挥示范和带动作用。汶川地震灾后重建工作中,尤其是农村地区的重建工作,遵循发展性、相容性、多样性、共享性,运用城乡统筹的经验和办法,为受灾地区农村科学制定灾后重建规划。这一时期,成都市广大农村地区改革发展的亮点在于农村产权制度的改革,确权颁证、还权于民的工作走在全国前列,解放和发展了农村生产力,实现土地资源到资本的转变。《成都市城市总体规划(2011-2020)》中提出小规模聚居、组团式布局、微田园风光、生态化建设的农村新型社区规划理念,从城乡空间布局、产业发展、交通联系、公服配套等方面入手来建设美丽幸福乡村。

《成都市城市总体规划(2016-2035)》在上述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了城乡发展,尤其是乡村振兴发展路径,提出形成以城带乡、城乡融合、协调发展的新型城乡关系,形成林盘聚落的新型城乡体系。《2018年成都市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推进城乡融合发展行动计划》进一步对如何落实乡村振兴战略以及提出的新举措作出详细全面地部署,以“城乡融合发展单元”的规划理念引领全是现代化新农村建设、“乡村振兴走廊”重塑城乡融合发展空间格局,加快建设生态宜居美丽乡村。

(二)发展成效

成都市乡村发展经历全域试点、串点成线、连线成片的实践发展,统筹区域发展、资源整合、协调推进,乡村发展工作取得一系列成效。

一是城乡收入差距持续缩小,农民收入逐渐提升。2006—2015年间,成都市城乡收入差距缩小27.2,同期全国城乡收入差距缩小16.7%,农民人均收入增长260%,同期全国增长218%。

二是建设一大批闻名全省甚至全国的新型农村社区,以郫都区战旗村、三道堰镇青杠树村、邛崃市高何镇寇家湾村、蒲江县甘溪镇明月村、彭州市龙门山镇宝山村为代表的新型农村社区,不仅为当地农村社会发展打出名气,为农民收入增加带来动力,更成为乡村建设的典范。

三是农业产业的规模化发展初见成效。譬如,都江堰市安龙镇作为川派盆景的发源地,作为闻名遐迩的川西花木之乡,以发展盆景不仅传承川西文化,更是打造了极富特色的新型农村社区;蒲江县成佳镇围绕茶叶种植、加工,打造中国西部茶都;新津县义兴镇依托有机蔬菜、水果的种植,发展有机农业,建设生态农庄,打造有机生态小镇。

四是基本形成了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格局。在乡村地区,教育、医疗、文化、交通、基础设施等各个方面,能够基本保障乡村公共服务供给。

三、成都市乡村振兴发展现状问题

第一,从农村产业发展现状来看,农业规模化经营水平不高,三大产业融合水平较低。成都市农产品加工业产值占农业产值之比为1.47:1,明显低于全国水平2.1:1。此外,农业产业化品牌不强,产业能级低,现代农业的产值在三产业中仅占3.5%。

第二,从小城镇及农村的数量看,数量多、密度大且分布散,成都市共有258个乡镇,居全国15个副省级城市之首,共有新村1979个,各类新村聚居点4622个,数量多且建设规模小。乡镇、新村彼此之间的互通互联较少,造成了空间布局的分散。这种非聚集的状态不利于生产要素的合理流动和公共资源的优化配置。

第三,川西文化分布在广袤的成都平原农村地区,乡村文化资源丰富,但因分散零散,文化资源的利用和保护不足,并未发挥出文化资源的价值。民间艺术、传统习俗等非遗文化随着城市化现代化进程的加快和侵蚀,并未得以妥善传承与保护。此外,乡村规划建设的同质性,未能充分体现乡村本土文化特色。

第四,在生态环境方面,现有山地、林地、水资源的利用较为粗放,保护力度不足。新型乡村建设与山体林地河流湖泊等生态要素之间缺乏有机融合,从生态性和景观性的融合方面体现不足。其次,在发展乡村旅游的同时,未能全面、充分考虑原有生态环境的保护,导致一些生态景观资源被侵占,甚至被破坏。

第五,基础性的公共服务设施建设虽然充分,但利用率较低,有些较为偏远的农村地区,甚至成为摆设,功能性体现不足。

第六,公共事务决策问题上,公众参与度较低,乡村社会自治弱化,村民在乡村建设中积极性不高,较少参与乡村社会治理,导致参与机制无法建立,自下而上的建设无法实现,更多地依靠自上而下的布置推动。

四、成都市乡村振兴发展策略探析

成都市“乡村振兴”发展的总体目标是到2030年率先实现全域农村现代化。实现生态环境田园化,产业发展融合化,空间格局体系化,风貌特色地域化,公服配套一体化,治理体系现代化。具体发展路径可以从以下方面探讨。

(一)以现代化为核心的乡村治理体系构建

现代社会以现代化为核心,并以政治民主化、经济市场化、社会组织化、文化繁荣、生态文明为标志,被认为是社会内部具有高度的差异、高度分化,建立在民众广泛的参与基础之上形成的有机体的结合。德国著名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认为现代化理论核心本质是“理性化”。他认为“目的合理性的行为……既不是情绪的(尤其不是感情的),也不是传统的。”[4]在马克思主义视域下,乡村的“自然性”和“社会性”的生产组织形态同时存在,劳动的社会化趋势和现代市场体系的建立,才是乡村社会现实性变革存在可能性的条件。乡村的农产品(一切生产资源)都会被卷入到社会化生产和市场体系之中。“工业要求大批生产,即大规模的社会化生产,是为了商业而不是为了个人消费而进行生产活动,所以实质上的原材料和半成品都是工业化要占领的第一个部门,直接用于消费的产品成为统制的最后部门。”

现代化乡村治理体系的建立,不仅仅体现在农业经济生产方式的现代化方面,更重要的是人的现代化。[5]首先,保障村民自治的良性运转是现代化乡村治理体系的核心内容。村民委员会作为群众自治组织,代表着村民利益,维持现代乡土秩序的建立。真正发挥村民选举制度的作用,是保障村民自治良性运行,反馈村民基层声音、保障村民个体权益的有效途径。从形式上,要保证村党支部与村委会的诞生符合法定程序;从内容上,要保证选举的主体、对象、效果都具有合法性,从而保障基层权力的良性运转。优化市级指导、简化中间流程、强化基层实施、保障村民参与,是乡村基层治理的合理方式。

其次,以德治建立现代化乡村治理体系的社会基础。农业社会的亲缘性和地缘性决定了村民间的熟悉关系,传统的没有陌生人的封闭社会决定了人与人之间频繁的公共生活互动空间。[6]乡村社会依靠“感情”建立,依靠家庭维系与扩展这种关系。于是,在这种关系网络里,需要共同的礼俗、规定、约定、道德、宗法来保障这一空间的秩序,维护个体或家族的利益。而现代化的乡村,更多的需要依靠公共秩序、道德规范来建立和谐融洽相处的邻里空间。在信任、合作、关爱、互助的原则下完善道德教育体系、社会救助体系等促进以德治为基础的现代乡村社会发展。

最后,以法治作为现代化乡村治理体系的保障。传统乡村社会以“人情”为主,以习俗与情理解决村民之间的矛盾纠纷。随着社会经济不断发展,村民间问题矛盾多样化、利益纠纷严重化程度越来愈高,单纯的调解劝导已失去效用。加之农民知识水平的提高、法治知识教育的普及、法治进程的不断推进,传统的乡村秩序规定、约定俗成的习惯已经不再适应利益纠纷问题的解决,其合法性也愈来愈受到质疑与挑战。乡村法治体系的建立,保障村民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也保障乡村社会在合法合理的法律框架内运行。

(二)培育乡村经济发展新业态,促进产业融合发展

党的十九大提出在农业农村优先发展的基础上,农村产业兴旺和农民生活富裕作为农村农业现代化的第一要求。其一,农村基本经营制度不变,尤其是土地承包制度,要保证土地承包关系的稳定,以及解决好第二轮土地承包权到期的问题,壮大农村集体经济的同时,尤其注意在农村土地“三权”分置问题上,严格要求保障农民利益。不断提高家庭经营集约化水平、统一经营组织化程度,探索农村集体土地入市方式。其二,在发展农村农业经济上,构建现代农业体系,依靠完善的农业生产基础设施、先进的农业科学技术体系、高素质的农业人才队伍,提高农业产品质量,构建集约化、专业化、组织化和社会化相结合的新型农业经营体系,实现农业生产、经营的产业化、一体化。其三,整合农村一二三产业,促进产业区域协同化发展,三次产业联动发展,新兴产业融合发展。依靠信息化技术推动农产品的生产和销售,从产前、产中、产后建立稳定持续的衔接机制,并能够动态化监测农产品安全问题。以农业体验、生态康养、乡村民宿等乡村旅游服务业为抓手,形成“点状的旅游项目+块状产业园区”的产业集群发展模式,盘活农村闲置、撂荒资源,既满足城市人的乡村田园梦,又带动农村第三产业经济的发展。可计划从旅游、文创、商贸、教育、新经济五种特色产业中为每一个特色镇确定一种主导产业,构建旅游型、商务型、文创型、博览型、社团型的现代特色林盘。

(三)重塑乡村生态文明与文化空间格局

生态宜居是乡村振兴的关键,美丽乡村生态环境的修复、完善、维持必须建立在尊重、顺应和保护自然的基础上,无论是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治理,还是生态农业产业的发展,都不能以损失自然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利益。生态环境田园化需要明确生态、农业和城镇的空间布局和方向,建立生态守护功能区,保护全域生态格局。当前,成都市计划构建“两山(龙门山、龙泉山)、两环(环城生态区、二绕郊野公园环)、两网(岷江水系网、沱江水系网)、六片(六大片区城镇隔离绿楔)”的区域生态格局。[7]此外“一轴两山三环七道”为主体骨架的绿道网,能够串联起各个乡村之间文化、生态、产业等各种资源,带动乡村发展一体化。

乡村社会文化以群众为基础,反映当地民俗风情、传统习惯、伦理观念。乡村公共文化不仅是传统文化在乡村的传承,更是维系村庄内部的凝聚力和村民对公共生活价值认同的精神纽带。[8]可以说,乡村生态文明和传统文化,不仅是在乡村振兴发展中得天独厚的天然基础,更是乡村向外推广的招牌名片。在当前农村经济出路单一、生态环境恶化、传统道德沦陷、公共文化没落的情形下,重塑乡村生态文明、构建乡村公共文化空间是乡村振兴的精神内核和再生动力。打造生态与文化相融合的新型乡村旅游业态,是符合振兴乡村社会现实性的较合理路径。乡村传统文化传承的断层,使得传统农耕文化、民间艺术、遗迹遗物、历史村落逐渐消亡。将乡村传统文化的传承发扬与当下生态旅游业结合,构建乡村公共文化交流活动的空间,带动乡村社会对优秀传统文化的记忆寻找。

在乡村振兴发展策略上,空间格局体系化建设是目前成都市塑造城乡空间格局的目标,着力打造“双城+郊区新城+特色镇+新型社区和林盘聚落”的四级城镇体系;而乡村综合发展模式依不同区域各有特色,在特色镇区形成“特色镇+社区(林盘)+现代化农场”模式,在龙门山、龙泉山地区形成“特色镇+林盘+景区”模式,在产业新城周边形成“产业园特色镇+林盘+农场”模式。[9]此外,在如此构架空间格局的基础上,依托各地域的特色风貌,结合当地历史文化、地形地貌和特色经济产业等因素,因地制宜、依形就势,从乡村建设的总体风格、建筑样式、材质、色彩等各方面,通过整田、护林、理水、改院等方式打造具有特色风貌、体现天府“乡愁”记忆的现代林盘院落,建设生态宜居美丽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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