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律师行业发展现状调查分析报告——以江苏省泰州市为例

荣 莉（ 江苏江豪律师事务所）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一论断具有划时代意义。这一矛盾浓缩到江苏省泰州市律师行业的具体表现，是当下泰州律师行业需要认清的重要问题，因为这一问题直接关系到泰州律师行业的发展，关系到法治泰州的总体进程，关系到泰州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

一、模型设计、工具和方法

基于“江苏省法律服务机构法律服务人员信息公开平台”（下称“平台”）统计数据、网络调查数据，根据律师人口关系理论、职业人才成长规律，笔者构建了泰州律师行业状况研究模型，具体包括泰州律师群体特征、泰州律师事务所群体特征、泰州律师行业特征、泰州人口特征等四个维度。

（一）模型设计

基于“平台”，将泰州律师行业调查确定为律师特征、律师事务所特征、律师行业特征、泰州人口特征四个维度。它们之间的关系假设为，律师群体特征对律师事务所群体特征有决定性影响，律师事务所群体特征反作用于律师群体特征；泰州人口特征决定了泰州律师行业发展是否平衡、是否充分，律师行业特征应适应泰州人口特征；律师群体特征、律师事务所群体特征决定了律师行业特征，以此逻辑关系构建泰州律师行业研究模型①由于受数据所限，此模型未能将泰州经济特征、泰州律师业务特征纳入，此为本文不足之处。本次调查以泰州律师、律师事务所基本情况为主要研究内容。（见图1）。

图1 泰州律师行业研究模型假设

（二）调查工具

文章数据主要依托“平台”，运用交叉统计功能进行数据采集。借助互联网，调查泰州市、区（县级市）两级政府网站发布的相关数据，力求数据客观真实。但在统计过程中遇到一些困难，至本文撰写时，仍有一些数据难以获取。另外，有些数据动态性特征鲜明，因此，以调查截至时间（2018年6月15日）作为统计时间节点。

（三）分析方法

运用相关性分析法、矛盾分析法、综合分析法以及律师人口万人比标准等方法进行研究，分析判断数据信息。

二、调查结果

本次调查对象为泰州律师、律师事务所和泰州人口情况。律师数据包括年龄、学历、执业年限、外语语种及水平和区域分布等代表律师群体特征的维度。律师事务所的数据包括规模特征、区域分布等代表律师事务所群体特征的维度。涵盖全市93家律师事务所和815名专兼职律师。泰州人口特征包括户籍人口、常住人口和它们的分布情况。

（一）泰州律师群体特征

1.学历结构。据统计，泰州律师队伍中具有本科学历的律师最多，达到730人，占律师总数的89.57%；具有硕博学历65人，占律师总数的7.98%（见表1）。

表1 泰州律师学历情况

2.执业年限。据统计，在泰州执业1～5年的律师最多，有260人，占比34.99%；其次是执业为6～10年的，有167人，占22.48%，执业1～10年的律师占比超过50%；执业21年以上的，共有103人，占比13.86%。泰州律师整体从业经验值、总体执业水平不高。

3.年龄结构。泰州律师年龄分布最多的是介于26～30岁之间，有160人，占19.63%；年龄在36～40、46～50之间的并列第二，分别有127人，各占15.58%。合并50岁以下的有655人，占比80.37%；51～60岁之间的有117人，占比14.36%。60岁（不含本数）以上的有42人，占比5.15%。

4.外语语种及水平。根据平台提示，选择前四个语种进行数据采集。统计显示，泰州专职律师外语语种集中于英语，其中初级水平的有652人，占比80%；中级水平的有132人，占比16.20%；高级水平的仅有8人，占比0.98%；专业水平的有13人，占1.60%。具有法语和俄语初级水平的各1人（见表2 ）。外语水平总体偏低，真正能够从事涉外业务的律师很少。

表2 泰州律师外语水平（人）

5.区域分布。泰州律师分布特征表现为集中于城市核心区，主要在市直和海陵，共有326人，占比40%；其次集中于靖江和泰兴，共有264人，占比32.39%；新兴区域高新区有48人。

（二）泰州律师事务所群体特征

1.分布特征。根据所在区域，全市律师事务所分布特征表现为城市核心区域律所数量相对较多，市直和海陵共有33个，占比35.48%；靠近苏南的靖江和泰兴律所分布均衡，两市共有30家律所，占比32.26%；新兴区域高新区有6家。泰州律所总体分布与泰州市区发展布局比较符合。

2.规模特征。泰州律师事务所规模，总体上以小微型为主，超过21～25人的大型律师事务所只有4家，占比仅为4.3%；26人以上的律师事务所0家；1～10人所高达63家，占比67.74%，高于全国61.8%②李小凤：《我国执业律师已增长至36.5万余人》，中国律师网，2018年3月13日，http://www.acla.org.cn/article/page/detailById/22744。；16～20人的较大律所有6家，占比6.45%。

分所规模发展不均衡，北京市高朋（泰州）所的人数最多，有23人；人数最少的分所只有2人；10人以上的只有3家律师事务所。

（三）泰州市人口特征

1.总体情况。根据泰州市统计局发布的信息，2017年末③泰州市2017年人口数据来源：《2017年泰州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泰州市人民政府网，2018年3月6 日，http://www.taizhou.gov.cn/art/2018/3/6/art_27_1637073.html。，泰州市户籍总人口505.19万人，年末全市常住人口为465.19万人。 2016年末④2016年泰州全市及区域人口数据来源：《泰州统计年鉴-2017》（光盘版），中国统计出版社、北京数通电子出版社2017年版。，泰州市户籍总人口508.21万人，年末常住人口464.58万人。比较全市数据， 常住人口2017年比2016年仅增加0.61万常住人口，户籍人口2017年比2016年减少3.02万人。

2.区域分布。根据泰州市统计局发布信息，2017年末，泰州户籍人口区域分布数据为：市区162.17万人，占全市户籍人口的32.1%，其中海陵42.83万人，高港25.95万人，姜堰78.25万人，高新区15.14万人；三县（市）户籍人口341.28万人，其中，兴化156.55万人，靖江66.17万人，泰兴118.56万人。

2017年末，泰州市常住人口区域分布数据为：市区162.27万人，占全市常住人口的34.88%，其中海陵47.91万人⑤泰州市海陵区2017年人口数据来源：《泰州市海陵区2017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2018年4月16日，http://www.tzhl.gov.cn/tjj/tjgb/content/c3bfecc9-b7c2-4d9c-996f-ebec1948ce2e.html。，高港25.32万人⑥泰州市高港区2017年人口数据来源：社会事业，高港区人民政府网站，2018年3月13日，http://www.gaogang.gov.cn/ggqzf/shsy/content/info_13488.html。未区分户籍人口和常住人口数据。，姜堰73.07万人⑦泰州市姜堰区2017年人口数据来源：《2017年姜堰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姜堰区政府信息公开网，2018年3月16日，http://xxgk.jiangyan.gov.cn/xxgk/jcms_files/jcms1/web1/site/art/2018/3/20/art_50_31474.html。，高新区16.30万人⑧高新区2017年人口数据来源：2017泰州各区人口数量排行榜，南方财富网，2017年10月24日，http://www.southmoney.com/paihangbang/201710/1693770.html。未能区分户籍人口和年末常住人口数据，并非官方数据，仅有参考意义。；三县市常住人口302.92万人，占全市常住总人口的65.12%，其中，兴化126.39万人⑨兴化市2017年人口数据来源：《兴化市2017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兴化市政府信息公开网，2018年3月21日，http://xxgk.xinghua.gov.cn/xxgk/jcms_files/jcms1/web28/site//art/2018/3/21/art_1808_64169.html。，靖江68.73万人⑩靖江市2017年人口数据来源：《2017年靖江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靖江市人民政府网站，2018年4月4日，http://www.jingjiang.gov.cn/art/2018/4/4/art_8508_322199.html。，泰兴107.80万人11泰兴市2017年人口数据来源：《2017年泰兴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泰兴市政府信息公开网，2018年3月30日，http://xxgk.taixing.gov.cn/xxgk/jcms_files/jcms1/web24/site/art/2018/3/30/art_1586_170390.html。。

2016年末，泰州户籍人口区域分布数据为：市区163.98万人，占全市户籍人口的32.27%，其中海陵区42.91万人，高港区26.29万人，姜堰区78.66人，医药高新区16.12万人；三县（市）户籍人口344.23万人，占全市户籍总人口的67.73%，其中，兴化市158.25万人，靖江市66.67万人，泰兴市119.31万人（见表3）。

2016年末，泰州市常住人口区域分布数据为：市区162.60万人，占全市常住人口的35%，其中海陵区42.91万人，高港区26.29万人，姜堰区73.07万人，医药高新区16.30万人；三县（市）人口301.98万人，占全市常住总人口的65%，其中，兴化市125.53万人，靖江市68.71人，泰兴市107.74万人。

各市区常住人口分布由多到少依次为：兴化、泰兴、姜堰、靖江、海陵、高港、高新区。兴化最多，2016、 2017两年分别为125.53万人、126.39万人，最少的高新区分别只有16.30万人、15.14万人（见表4）。鉴于法律服务以服务常住人口为主，本文分析采用常住人口数据。

表3 泰州市户籍人口区域分布情况

表4 泰州市常住人口区域分布情况

三、问题分析与建议

（一）问题分析

坚持问题导向，用相关性分析法、矛盾分析法、综合分析法以及律师人口万人比标准分析泰州律师行业目前存在的问题。

1.泰州律师事务所层面存在问题分析

（1）泰州律师事务所的规模特点制约了泰州律师行业影响力发展。泰州律师事务所规模以小微型为主，不利于培育综合实力强、在省内国内有影响力的律师事务所。根据泰州律师事务所和律师数量计算，平均每8人一家律师事务所；实际上10人以下的律师事务所占比最大。

（2）泰州律师事务所“量”的优势遮蔽律师事务所品质发展不足问题。泰州律师事务所数量已超过小康水平，但是律师事务所总体“质”的水平不高。根据小康标准“万人律师比”、泰州2017年末常住人口数以及每8人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平均值计算，泰州需要58家律师事务所（若按每个所为15人计算，则只需要31个）（见表5），但是现已有93个，数量上远超小康标准。但是，高品质律师事务所，即在全省乃至全国有影响力的律师事务所甚少，不能满足泰州律师行业向高品质发展需要。

（3）泰州律师事务所分布格局将广大农村置于泰州律师服务边缘。泰州律师事务所集中分布于各市区，尚未辐射广大农村。从泰州律所的数量看，虽然基本适应区域人口分布，大部分单一区域实际律所数超过测算律所数，只有兴化实际律所数少于测算数5个、姜堰实际律所数等于测算数。但从空间布局看，律所过于集中市区（县），广大村镇不被律师事务所创立者看好。

表5 泰州律师事务所/律师测算数与实际数比较

2.泰州律师群体层面存在问题分析

（1）泰州律师群体结构不尽合理。表现为学历结构不合理，律师队伍中高学历人才稀缺，整体服务能级不高。泰州律师年龄结构比较合理，年龄分布集中于中青年律师，具有发展潜力。

（2）专家型律师紧缺。分析可知，泰州律师执业年限分布不尽合理。根据职业成长规律，职业角色由低级到高级的每一次转换大约需要7～10年时间，从业时间越长，从业经验值越高。而泰州律师整体从业经历与人数成反比关系，人数最多的从业时间最短。泰州律师队伍从业经验值以及执业水平总体不高。

（3）涉外律师人才成为泰州律师人才培养的瓶颈。泰州律师外语水平总体偏低，很难造就一批走出国门的涉外律师。

（4）泰州律师按区域分布不尽合理。律师数量优势遮蔽律师发展不足问题。泰州律师区域分布与律所分布基本一致，集中于城市核心区域。根据“律师万人比”，以泰州市2017年末常住人口数为基数，测算泰州律师数为465人，按区域测算律师数，高港、姜堰和兴化都没有达到律师万人比标准，其他地区均超过这一标准，兴化按人口律师缺额36人，姜堰缺额11人。城区人口享受超量律师服务，广大农村人口则缺少律师服务，广大农民被律师服务边缘化。

3.泰州律师行业发展问题聚焦。泰州律师事务所群体特征和律师群体特征决定了泰州律师行业特征。总体来说，新时代泰州律师行业发展的主要矛盾，一方面表现为满足人民群众基于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希望通过法律途径主张权利、维护权利的需求与律所的总体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表现为律师群体日益增长的法律服务能力提高需要和律师队伍建设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

泰州律师行业发展不平衡不充分具体可解释为区域间律师和律所服务能力水平不平衡，律所的区域分布不平衡，在省域范围内尚未形成泰州律师高原态势，在全国层面高峰型律所缺位；律师区域分布不平衡，专家型律师稀缺，卓越型、外向型律师紧缺等。泰州律师行业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导致律师法律服务与泰州人民群众的需要存在差距，与泰州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也存在差距。

（二）原因分析

泰州律师行业之所以存在以上问题，主要有以下原因：

1. 历史原因。由于地理区位、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以及泰州律师队伍发展历史积淀不够深厚等，导致泰州律师行业发展不平衡不充分。

2.律师事务所发展模式原因。作为律师行业的实体——律师事务所的发展模式为无序裂变式，除了合伙人，一些有能力、有魄力的律师在执业5～10年后往往选择跳槽或创业建所，独立发展，难以产生综合能力强、专业化水平高的规模型律所，这种发展模式不符合泰州当下对律师行业专业化水平和综合能级不断提高的服务要求。

3.律师事务所的管理模式原因。历史地分析，泰州律师事务所的管理模式还不够优化，律所的“人合”性质没有从根本上发挥人才集约优势，过于松散，合伙人与律师之间，律师与律师之间未有效形成合力。现行的管理模式还不能培育出一批在市内、省内乃至国内有影响力的律所管理者。

4.律师自生长模式原因。泰州律师成长方式以自生长为主，律协、律所提供平台为辅，完全尊重个人意愿，其结果就是即使加入了各种业务组织，参加了各种培训，仍是无序自生长模式。现行的律师成长模式还不能培养出某一专业领域的领军型或卓越型律师。

（三）改进思路

1.正确认识存在的问题

（1）辩证地认识律师行业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从辩证法的角度看，任何社会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都是一种常态，是客观存在，关键是我们如何寻找方法使其达到平衡。今后泰州律师行业发展的方向就是平衡发展、充分发展的问题。

（2）正确理解不平衡不充分。不平衡指的是结构问题，是空间布局、人员结构不平衡。不充分指的是量和质的问题，既要数量符合发展需要，更要品质服务符合发展需要。二者的关系为互为因果，不平衡产生在不充分的基础上，不充分则是造成不平衡的根本原因。

2.用矛盾分析法理清问题。泰州律师行业发展的不充分是主要矛盾，即律师事务所、律师在“质”的方面发展不充分，导致了泰州律师行业发展不充分；不平衡是次要矛盾，即律师事务所、律师与区域人口比之间的不平衡。无论主要矛盾还是次要矛盾，其中起决定作用就是律师，即矛盾的主要方面，其次才是组织、资源等。因此，泰州律师行业发展的关键是泰州律师群体“质”的提高问题。

3.重点举措。泰州律师行业“质”的发展，决定于泰州律师事务所管理品质和泰州律师群体服务品质，因此重点在两支队伍建设，一是律师事务所管理者队伍建设，二是骨干型律师队伍建设。具体建设性意见如下：

（1）针对不平衡问题，在政府、律协层面首要解决律师事务所结构问题，即律师事务所在全市的空间布局，重点解决兴化市不平衡问题；关注广大农村对律师服务的需求，在市域范围内有计划、有目的地对律师事务所的设立统筹考虑，政府可以购买方式鼓励律师事务所设立分所或建立律师工作室，推动律所布局向均衡发展，保障区域律所以及律师数量合理，与区域人口匹配，以满足人民群众对律师服务的量的需求。

（2）针对不充分问题，律协要做好律师行业发展规划工作，重点解决律师人才梯级发展规划问题，着力培养中青年骨干律师，实现律师队伍梯级发展良好态势。创造条件，通过专项培育等方式，为泰州律师队伍储备领军人才，促进卓越型律师、领军型律师涌现。政府可以购买方式引进高端律师人才，弥补泰州卓越型律师及涉外律师紧缺短板，有条件的律师事务所亦应在培养骨干律师和引进人才方面采取积极有效的措施。

律协应立足当下，结合泰州律所小微实际，重点培育文化特色鲜明、小而精的精品型律所；还应展望未来，着力打造、培育全省乃至全国品牌律所，实现泰州律所跨越式发展。

律师事务所要制定本所发展目标，创新发展模式，小微型所与第三方专业服务机构合作，走特色发展之路；规模型所除了创特色，还可以向业务来源多元化发展，走跨界与专业融合发展之路。

律师应遵循新律师、有能力律师、熟练型律师、专家型律师和卓越型律师的职业生涯发展路径，制定个人职业生涯发展规划，确定个人律师生涯发展目标。

通过形成律师行业发展目标、律所发展目标、律师个人生涯目标的目标管理链，提升泰州律师行业服务品质，满足人民群众对泰州律师高品质服务需求。

（3）着力培养律师事务所管理者队伍，创新律师事务所管理模式。律协应有针对性地通过多种方式培养泰州市律师事务所管理者队伍，造就一批卓越型律所管理人才；引进发达地区的具有先进管理模式的律所在泰州设立分所，与本土律所形成竞争与互补格局。律所应主动作为，对标找差，学习借鉴省内、国内优秀律所的管理经验；发挥全体律师会议作用，将先进经验内化为本所管理制度，同时亦注重优化已有制度；以共同体的理念在合伙人之间、合伙人与律师之间以及律师与律师之间构建律师利益共同体，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专业分工和团队合作，以利益共同体的力量培育律所向精品化、品牌化、多元化融合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