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弗赖堡监狱参观记*

吴宗宪（北京师范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院教授）

2018年8月2日，经德国马克斯·普朗克外国与国际刑法研究所（以下简称马普所）高级研究员米夏埃尔·基尔奇林（Michael Kilchling）博士的介绍，正在马普所访学的本人以及在马普所学习、访问的其他中国研究者数人，参观了位于赫尔曼·赫尔德大街8号（Hermann-Herder-Str. 8）的弗赖堡监狱（Justizvollzugsanstalt Freiburg i. Br.）。这个名称意味着，这所监狱是执行自由刑和保安监禁的矫正机构，而不是单纯执行自由刑的监狱。

一、基本情况

（一）历史与建筑

弗赖堡监狱是一所历史悠久的老监狱。其前身是1878年10月1日建成的弗赖堡巴登大公国州立中心监狱，由巴登-符腾堡州的大公爵修建。监狱占地3公顷，围墙总长650米。1914年建成监狱的“黑波街”（Hebelstraße）分部；1972年建成监狱工厂车间；1977至1978年相继建成细木工车间、图书装订车间以及缝纫车间；1983年监狱管理部门翻新了看守所监区；1988至1989年建成“堂纳巴赫街”（Tennenbacher Straße）的车间分部；1991年12月新的体育馆投入使用；1999年1月“堂纳巴赫街”拘留所完成扩建开始投入使用，自2001年另有138间监舍开始收押拘留待审犯人；1997至2003年所有监房和主楼完成了翻新修建，2004年4月，在新的“堂纳巴赫街”拘留所旁为当时的释放犯新建的33个监舍投入使用。

这所监狱是模仿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费城的监狱建造的。从外观来看，监狱的建筑是放射状的，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塔状轴心，有五个向周围延伸出去的监房，每个监房与中间的圆形塔状建筑连为一体。在参观时看到，延伸出去的一个监房的外墙是新建的，其他监房的外墙似乎都比较破旧。整栋监房内设探监区、办公区、监狱学校、放风区、体育馆以及三个监狱车间。其中，有新建外墙的监房现在作为行政管理、医疗和教育部门用房，供监狱工作人员使用。在参观中也发现，这个监房除了地上的4层楼房之外，还有地下室（其他几个监房没有看到地下室，从地面上只能看到4层楼房）。

进入监房到达圆形塔状建筑时看到，里面并没有典型的塔状建筑。在外观看起来像塔的圆顶之下，仅仅在地面上的中央位置，有一个监控室，里面坐着一位工作人员，通过监控显示屏查看不同区域的情况。在这个监控室顶部与整个监房的房顶之间，是巨大的闲置空间，并没有什么建筑结构。

同时，由参观过的不同监房的情况来看，从每栋监房的地面中央的走廊到整栋监房的房顶之间，没有楼板阻隔，从地面就可以看到整栋监房的楼顶天花板，视野很开阔；每一层的监舍都建在靠外墙的一侧，每个监舍的窗户也在这一侧；在每一层监舍内侧的门外，有走廊连接；在二层及以上楼层两侧监舍之间的空间中，每层都安装了尼龙绳防护网，以防有东西掉落下来。

从室外看，每栋监房的长度大致相等；在监房二层与三层之间的外墙上有监舍编号——阿拉伯数字；白底上面的黑色数字编号，看起来十分醒目。在发生紧急情况时，这个监舍编号可以帮助监狱工作人员迅速确定具体地点。

不同楼层监舍的窗户有不同的特点。尽管所有的监舍窗户都安装了较粗的铁栏杆，不过，不同楼层玻璃窗户的结构是有差别的。在一层关押危险犯人的监舍，玻璃窗户是上下结构，下半部分不能开，只能开上半部分。在上面三层关押普通犯人的监舍，玻璃窗户是左右结构，左侧或者右侧的一半窗户不能开，另一半窗户可以开。

（二）监狱与犯人

弗赖堡监狱是巴登-符腾堡州的一所中等警戒度男犯监狱（该州的最高警戒度监狱在本州的首府斯图加特），监狱由总部和5个分部组成，共有658个监舍。其中，总部的主监房内有450个监舍；堂纳巴赫街分部是成人保安监禁区，设有行政管理区和探监区，与监狱主楼高墙相连，而旧堂纳巴赫街分部分别设有成人审查拘留处和未成年人审查拘留处，两个分部共有143个监舍；堂纳巴赫街的开放式监区，关押实行宽松监禁制度的犯人，有35个监舍；埃门丁根分部是一个开放式监区，关押实行宽松监禁制度的犯人以及参加农业劳动的犯人，有30个监舍。此外，还有一个施图肯霍夫（Stöckenhof）农场，种植粮食和蔬菜，占地约20公顷。

弗赖堡监狱中既有未决犯，也有已决犯，分别监禁在不同的监房中。整个巴登-符腾堡州共有犯人7000多名，这个监狱目前监禁790名犯人，来自附近三个城市，大约一半是外国籍犯人。其中有一名恐怖主义犯人，是从荷兰海牙移送过来的。监狱中关押的已决犯都是男性犯人，年龄在21周岁至65周岁之间（18周岁至20周岁的青少年犯、超过65周岁的老年犯被关押在另外的特别监狱中），他们的刑期从15个月到终身监禁都有。巴登-符腾堡州的女犯监狱建在斯图加特附近，女犯约占犯人总数的5%。此外，这个监狱也关押接受保安处分监禁的人，整个巴登-符腾堡州的这类人员都被监禁在这里。监狱每天对犯人点名4次，清查犯人数量。

（三）工作人员

监狱共有专职工作人员300名，具体包括3名监狱负责人（他们是法学专家）、7名高级行政管理人员、12名中层行政管理人员、13名无行政职务的职员、188名一般管教人员（Allgemeiner Vollzugsdienst）、44名工厂工作人员、1名全职医生和1名兼职医生、9名心理学工作者、7名教师、两名牧师和13名社会工作者。另外，监狱学校还聘有约50名兼职教师。监狱医疗部门除了拥有自己的专业医生外，也得到监狱外的专业医生的支持。有140至150名志愿者帮助犯人改造及犯人再社会化。

二、入口区域

在入口处的墙壁上，张贴着探监者注意事项。从内容来看，除了照相机、手机等不能带入之外，普通探监者也不能戴手表、带手帕（担心其中夹带毒品）等进入；探监者可以给犯人带物品进去，但是，进去之前需要经过金属探测仪透视扫描。在参观时，我们中的一些人戴着手表，我自己带着擦汗的小毛巾，还有一部分参观者带着纸笔，都被允许进入。这意味着，对不接触犯人的参观者的限制稍微少一些。

在参观了探监人员进入监狱的通道、金属探测仪等设施后，进入监狱入口处的内层区域。在这里参观了4种会见室。首先参观了一个探视未决犯的会见室。这个房间内有玻璃桌面的桌子和三张椅子。之所以用玻璃桌面，是为了防止探视者在桌子下面进行违反规定的行为；三张椅子分别供未决犯本人、探视者和在现场进行监督的监狱工作人员使用。接着看了一个警察询问未决犯的会见室，里面有一个桌子和多把椅子，没有看到录音录像设备，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显著特色。然后，进入一个普通多人会见室参观。这里既有玻璃桌面的桌子，也有木材桌面的桌子，大部分桌子是玻璃桌面的。每张桌子周围有3把椅子，一共有7组桌椅。这意味着，同时可以有7名犯人在这里会见。据介绍，犯人每月会见一次，每次会见时间大约半小时。多人会见室的空间较大，30平米左右。室内配置了一台出售巧克力、饼干的自动售卖机，没有人身危险性的犯人可以穿着便服在此会见亲属，会见时没有狱警在旁监视。亲属携带的物品也可以在此递交给犯人。最后为封闭型会见室。这个会见室分为两部分，中间隔墙的上半部分用钢化玻璃全封闭地隔离开来，犯人和会见者可以看得见对方，但是，无法直接接触；隔墙的下半部分是水泥墙和铁皮；在水泥墙与钢化玻璃衔接的位置，两面都安装了有许多小孔的铁皮，通过这个装置，犯人和会见者可以讲话交流。人身危险性大的重刑犯在这里会见。

在入口区域参观时，鲁德先生携带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他做了调整后解释说，这个对讲机有一个特别的报警功能。平时佩戴对讲机时，必须竖着携带；如果对讲机的方向发生倾斜并持续3分钟，报警器就会响起，监狱中的其他工作人员就会知道谁佩戴的对讲机响、具体位置在哪里。这个对讲机的外形有点像中国多年前使用的“大哥大”电话，不过体积稍小一些；在黑色的外壳上有一个粗大、醒目的红色按钮。同时，观察发现，每个工作人员腰间都带着一串钥匙，钥匙大多数比较粗大。在参观的过程中，每遇一道门，都要用钥匙开启；没有看到带领参观的监狱工作人员使用电子门卡开门的情况。

三、监区情况

（一）普通犯监舍

进入监区后，大家首先参观了一个普通犯监舍。这个监舍是一个单人监舍，其中监禁的是快要释放的犯人。监舍中有软床、小冰箱、写字台、书橱、书架、电视、电饭煲、吉他、收音机等设施；在书架上，有不少烹饪用的调料物品。墙壁上有很多照片和招贴画。这里还有半封闭式的抽水马桶，与房间的其他区域隔开，但是，没有安装门。从这些设施来看，犯人显然可以在监舍中做简单的饭菜（电饭煲、调料等可以说明这个问题）。而这个监舍估计不到10平方米。

在监舍门外墙壁上的牌子上，有监舍的编号，还有犯人的姓名、工作（身份）种类等信息。例如，有的写着“犯人代表”（大概类似于国内监狱中的犯人小组长），有的写着“电工”，还有的写着“食物发放人员”等。

这个监区内另一个监舍中的犯人没有去参加劳动，也没有出去进行其他活动，而是呆在监舍区。在这个监舍区，没有参加劳动等活动的犯人可以自由地在监舍区中活动，而不会被锁在监舍内。看到我们在参观，这个中年犯人打开门出来，在门口对着我们微笑，主动与我们攀谈。同时，从走廊里就可以听到他的房间中播放着声音较大的音乐；他穿着色彩绚丽的衣服，看起来神情欢快，与普通人无异。

在这个监舍区的公共活动区域中，墙壁上安装了一部电话。据介绍，犯人可以接听这个电话，不过，电话号码是事先登记的符合规定的，监狱工作人员接听后通知犯人来接听，但犯人无法向外拨打电话。在监舍区两旁的监舍门顶部，是巨大的送风管，用来给监舍区通风。

弗赖堡监狱中的监舍既有单人监舍，也有双人监舍，大约各占一半。不过，我们参观的监舍都是单人监舍，没有参观双人监舍。

（二）重刑犯监舍

随后，我们参观了一个重刑犯监舍区。对于什么是重刑犯，带领参观的人并没有给出一个十分明确的说明，只说是大体上按照罪名来确定。典型的重刑犯包括有组织犯罪、恐怖主义犯罪、毒品犯罪等罪名的犯人。

进入这个区域后，首先看到一个洗澡间。据说，每层有一个这样的洗澡间，犯人要轮流洗澡，每次只能有一个人洗澡。来洗澡的犯人戴着手铐，到达洗澡间后，先将洗澡间门关上，犯人从门中间的小洞中伸出戴着手铐的双手，由监狱工作人员卸下手铐后，再去洗澡。卸下的手铐挂在门上的铁杆中。洗完澡后，犯人仍然要从门洞中伸出双手，让工作人员隔着门给其带上手铐，然后才能打开门让犯人出来，将其送回到监舍中。之后，下一名犯人才能接着按照上述程序洗澡。

大家参观了这个区域中的一个重刑犯监舍。在这个监舍中也有床、桌、椅、不锈钢的冲水马桶和洗脸池等设施，不过，它们都固定在地面或者墙上。这里没有书架、书橱等设施。对于监禁在这里的犯人，每4周要评估一次，确定是否继续关在这里。

（三）健身房

参观完重刑犯监舍后，通过地道进入一个巨大的室内健身房中。目测估计，这个铺着木地板的长方形室内健身房，有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在两端的墙壁附近，有踢足球的球门等设施。此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健身设施和画线标记。从所画的线来看，可以进行羽毛球、排球等运动。在圣诞节的时候，也会把这里装饰成庆祝圣诞节的小礼堂，开展相关的娱乐活动。健身房的墙壁顶部，是巨大的可以开启的窗户，能够保证空气快速流通，为在这里活动的犯人提供新鲜的室外空气。在足球场旁边的敞开式房间中，摆放着许多金属健身器材，有拉力器、跑步机等。据介绍，参加劳动、没有人身危险性的犯人，每周来这里健身一两次，每次大约1小时。

（四）生产车间与劳动

参观完室内健身房后，走到室外，步行一段距离后，到达生产车间进行参观。进入这个车间后，发现里面是有一定分工和间隔的两个车间。在靠近门口的这个车间中，几个犯人在加工用来做家具的密度板，噪声很大；里面的一个车间有多台小型车床等设施，一些犯人在搞零件装配和制作小柜子等家具，据说这些家具是给警察制作的。在里面的车间中，在与犯人劳动区隔开的工作人员办公室的墙上，看到了“ISO 9001：2008”字样，大概是质量认证方面的信息。每个车间有60个岗位，可以安排60名犯人劳动，4名监狱工作人员在这里监督犯人劳动。这里的劳动业务都是承揽的监狱外面的公司的业务，监狱内的犯人为外面的企业加工零件等物品。

在这个车间中，也对犯人进行劳动技能培训。技能培训工作要进行3年，期满后要参加考试，合格者获得相应的资格证书。培训项目包括零件整理师（Teilezurichter）、工业机械师、女装裁剪师、厨师、楼房清洁工、电器制造、供暖、农业、烹饪、绘画、石工、屠宰、钳工、木工等方面。

监狱中的犯人参加劳动的，可以获得报酬。报酬大约每月150～200欧元。报酬的2/3上交监狱，作为监狱管理费和住宿费；1/3由犯人自己支配，他们每月有两次的购物机会，由监狱工作人员代他们到监狱外面购物。在参观的过程中，曾遇到监狱工作人员拉着几箱子为犯人采购的物品运到监房中。每个犯人有一个银行账户，他们将剩余的钱存在里面，在出狱时可以带走。

目前弗赖堡监狱中有350名犯人参加劳动，有100多名犯人通过远程教育系统接受教育，其他犯人除了每天一小时的放风时间之外，其余时间自己安排活动。监狱内的犯人不是必须要劳动的；监狱也存在着劳动岗位不足的问题。

尽管参加劳动和接受教育的犯人都有报酬，不过，仍有大约1/3的犯人既不劳动也不学习，这类犯人会从联邦政府的税收中获得零用钱（Taschengeld），大约每月50欧元。在车间附近的区域，看到一名女工作人员带着犯人走动。这意味着，这个男犯监狱中并不禁止女性工作人员。

（五）教育改造

弗赖堡监狱通过对犯人的教育及再社会化改造工作，促进犯人的转变。监狱内有一个供犯人接受教育的学校，犯人可以在狱内接受教育，也可以通过老师辅导（狱内有大约50名兼职老师）和远程教育（Fernkurs）等方式接受教育；犯人接受的各种教育都是非强制性的。

该监狱对犯人提供的教育及再社会化改造项目，大体上包括5个方面。一是文化教育。对犯人的文化教育包括3类：第一类是初等课程教育。具体包括基础课程、给审查拘留的未成年人提供的课程、主课I和主课II、意大利基础及高级课程、意大利语言与文化、中学课程、职业高级中学和经济高级中学课程及毕业考试、远程课程。考试合格后会获得国家承认的文凭。第二类是高等教育。包括哈根大学（University of Hagen）①哈根大学是德国一所主要提供远程教学的公立研究型大学，也是德国最大的大学，主校园在德国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的哈根。及其他远程教育、其他大学教育。第三类是业余时间继续教育。内容包括：初级英语，英语进阶；初级法语，法语进阶；计算机课，计算机通识，办公软件课；摄像应用课；无切片陶艺课；初级吉他课等。二是职业教育。给犯人提供的职业教育包括两类：一类是企业实习，其内容是为再就业做准备；另一类是职业培训，项目较多，包括木工、皮匠、工业机械师、裁缝、厨师、屠宰工、保洁等。三是咨询与治疗。弗赖堡监狱给犯人提供多方面的咨询与治疗。具体内容包括服刑计划内的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危机干预、性犯罪及暴力犯罪人个体治疗和集体治疗、社会服务感化、反暴力训练、替代项目、通过外界干预进行毒品预防等。四是文体活动。弗赖堡监狱也通过多种形式的文体自由活动转变犯人。狱内体育活动包括足球、竞技运动、羽毛球、乒乓球、排球等。除此之外，还有棋牌小组、音乐小组、合唱团等活动形式。五是志愿者参与组织的活动。在弗赖堡监狱，志愿者参与组织面向犯人的很多教育及再社会化性质的改造活动，具体包括匿名酗酒者小组、吸毒者自助小组、意大利小组、公民谈话小组、戏剧小组、长期服刑者谈话小组、水彩画小组、以马忤斯救济会（Emmaus， 天主教的组织）、保卢斯会（Paulus，天主教的组织）、西班牙小组、交流谈话课、绘画课、画作鉴赏、急救课、社会司法协会（Verein für soziale Rechtspflege）合作开设的家庭与业余课堂小组等。

（六）保安监禁区

从生产车间出来后，进入保安监禁区参观。先进入一个类似于娱乐室的房间，里面有几排皮沙发，有屏幕很大的电视机、两人玩的老式手动游戏机、电脑和打印机等设施。陪同人员介绍了保安监禁的相关情况。他说，这里监禁着56人，整个巴登-符腾堡州的保安处分监禁人员都关押在这里（全国此类人员有500多人）。

然后，到被监禁人员的房间中参观，发现所参观的房间也是一个单人房间，不过，里面的设施等比犯人监舍好很多。里面有桌椅、沙发、电视、正常家用规格的冰箱、书架、较大的衣橱，安装了可以全封闭的卫生间等设施，而窗户也是可以由被监禁人员自己开关的。

据介绍，因处以保安处分而被监禁的人，大多数是性犯罪人。他们在这里接受心理治疗干预，每年接受两次法院组织的干预效果评估，法官听取心理学和精神病学方面的专家意见后得出评估结论。如果期满仍然没有治愈，法院评估后认为其仍有人身危险性的，需要继续留在这里治疗，这样的人每9个月接受一次法官组织进行的评估。如果评估后发现仍然没有治愈，需要继续实行保安处分，从理论上讲，保安处分可以无限期进行下去。被监禁在这里的人比较自由，也不用自己缴纳房间费用。

（七）隔离监舍

随后，经过一段地下通道后，参观了类似于国内监狱中禁闭室的两个隔离监舍（全监狱有4个这样的监舍）。这种半地下室的监舍用来监禁有攻击性或者自伤行为的犯人。这两个隔离监舍中的设施很简单，里面仅有床垫和安装在地上的下蹲式抽水马桶。犯人在这里的监禁期限最长3天，期满时要评估；如果监禁3天没有收到预期效果，就要送到斯图加特的专门机构中。这里的犯人的行动要受到很大限制。吃饭时，会有人送来，吃饭、喝水的餐具都是纸质的，衣服也是用撕不烂的布料制作的。监狱工作人员每小时巡查一次，了解犯人的情况和需要等。

（八）放风场与放风

之后，到地面参观了一个户外放风场所，即可自由活动和呼吸新鲜空气的场所。犯人每天下午三点结束劳动，三点半开始放风，每次1小时。这个放风场所每次可以让250名犯人放风，每次分两组犯人轮流放风，其余犯人在别的地方放风。据介绍，1992年，这里曾经发生过犯人越狱事件。犯人利用同伙从监狱外面扔进来的绳子，从墙上爬出去逃走。不过，很快抓回了这名犯人。为此，监狱在围墙上加装了铁丝网，以后再未发生过犯人逃跑的事件。

（九）厨房

在厨房中，看到小型送餐车、巨大的冰箱、很多不锈钢炊具等。从厨房制作好的饭菜用小车送到监舍区，再分发到每个监舍给犯人食用，犯人都在监舍中吃饭。犯人每天的伙食费是3欧元，饭菜的种类有面包、蔬菜、肉、鱼等。厨房有8名厨师，每天早晨6时开始带领20多名犯人给全监狱的犯人制作食物。饭菜的制作按照食谱进行，食谱每个星期一套，全年有12套食谱，轮换使用。食谱是监狱自己制定的。除了监狱提供的饭菜之外，犯人可以自费购买水果、麦片等食物。

（十）医疗区

这个区域在行政管理部门用房的顶层，有两个急诊部。参观时，看到工作人员穿着白大褂，像普通医院的医护人员。据一名工作人员介绍，给监狱犯人提供的医疗服务与监狱外面一样，保证给监狱内的犯人提供与监狱外面同样水准的医疗服务，这也是医疗保险制度的要求，因为犯人的保险与普通人的保险是一样的，对于没有保险的犯人，其保险费用由州政府支付。

对于患有艾滋病的犯人，采取与普通犯人一样的管理措施，不将他们与其他犯人隔离，因为在正常情况下，艾滋病是不传染的（现在一般认为，艾滋病的传播途径有3种，即性接触传播、血液传播、母婴传播），这与肝炎不同。肝炎会传染，因此，对于患肝炎的犯人，要将他们与其他犯人隔离开来。

（十一）监狱教堂

参观的最后一个设施是监狱教堂。进入教堂后，看到巨大的室内空间中摆放着很多排长椅子，常椅子对面靠近墙壁的位置，有个讲台，上面有桌子等，在讲台与长椅子之间，有一架钢琴。在远处，还看到《圣经》一类的书籍。据介绍，信仰基督教和天主教的犯人周日可以在这个教堂中开展宗教活动。

四、思考与借鉴

通过短暂的考察并查看有关资料，我们对弗赖堡监狱中的一些情况和做法留下了较深的印象，值得我国监狱工作者思考与借鉴。

（一）老监狱的利用

弗赖堡监狱是一所拥有130多年历史的老监狱，对于这样的老监狱如何利用，是值得思考的问题。弗赖堡监狱对此问题的解决之道就是翻修和利用。监狱根据需要，扩建、修缮了相关的监区和设施，对于监狱的主体建筑，继续使用。这种做法有多方面优点。第一，大大节省了新建监狱的成本。翻新旧监狱的成本应当低于新建监狱的成本。第二，便于监狱的顺利运行。这个旧监狱初建的时候，位置可能在城堡之外，不过，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张，监狱现在的位置就在市区，距离市中心不过3站电车车程远。这种优越的地理位置，给监狱的一系列工作，包括组织劳动、犯人教育、监狱工作人员上下班等带来很大便利。第三，发挥重要的社会功能。如果继续利用老监狱的话，可以让其发挥其他方面的重要社会功能。例如，保存城市的风貌和继续历史的传承。老监狱是城市的组成部分，监狱建筑本身就变成了文物和历史遗迹。又如，发挥预防犯罪的功能。旧监狱的地理位置优越，这种建在居民身边的监狱，是一种很好的犯罪警示物。反观我国，我们把市区的旧监狱迁到城外，甚至将一些极具文化和历史意义的监狱建筑都拆掉了。与此同时，把新监狱建在距离市镇中心较远甚至很远的地方。这样做究竟利大还是弊大，值得深思。在城市规划和建设中衡量特定建筑和机构的价值时，不能仅仅考虑经济价值，也应当综合考虑社会和其他方面的价值。

（二）对讲机的特殊功能

弗赖堡监狱的工作人员的对讲机有一个实用性很大的特殊功能。这个特殊功能就是报警功能，即如果对讲机不保持竖立状态超过一定时间，就会报警。这对监狱工作人员而言，很有价值。对讲机不保持竖立状态，有多种可能性，既有监狱工作人员身体姿势不端正、随意放置对讲机等轻微问题，也有可能发生监狱工作人员遇到犯人袭击、身体出现不良状况而倒地等严重问题。在这些情况下，如果管理部门和其他人员能够及时发现问题并加以妥善处理，都是很有必要的。可以说，这样一个功能对于改善监管安全等都有积极意义和重要价值。而且，从技术上讲，增加这样一个功能，并不是大问题。因此，期待我国监狱管理部门重视此问题，借鉴这种技术和做法，进一步改善我国监狱警察随身装备的性能。

（三）教育报酬

在弗赖堡监狱中接受教育的犯人也可以得到报酬。而且，根据笔者的了解，这种做法在一些发达国家具有普遍性②吴宗宪：《当代西方监狱学》，法律出版社2005年版，第661～662页。。我国监狱只为那些参加创造价值的劳动的犯人支付劳动报酬，而对于参加学习的犯人不支付报酬。这种做法的合理性需要进一步探讨。实际上，对于很多犯人而言，让他们学习时需要付出的努力可能要远远大于参加劳动时。同时，研究表明，提高犯人的文化程度和技术水平，对于他们在监狱中提高劳动效率和出狱后顺利就业都有重要的积极意义。文化程度的高低与犯罪和重新犯罪可能性的大小密切相关，文化程度高的人更不容易犯罪和重新犯罪。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向参加教育并且取得成绩的犯人支付报酬是很有必要的。我国的监狱管理部门应当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在未来，不仅应当考虑为参加学习并且成绩良好的犯人提供报酬，激发他们的学习积极性，而且也应当考虑在犯人教育经费中包含这方面的费用，使监狱能够得到稳定的犯人学习经费保障。

（四）囚服与便服

弗赖堡监狱中的犯人也有囚服，但是，我们在参观的过程中没有看到犯人一律穿囚服的情况。常见到的是，一些犯人穿囚服，另一些犯人穿自己的衣服。这种做法是否妥当？严格要求犯人穿囚服固然有利于监狱管理，因为能够清楚地辨认出谁是犯人，但是，也有增加国家财政负担、加深犯人的消极烙印等问题；反之，不强求犯人穿囚服，固然有不利于监狱管理的问题，但是，也有减轻国家财政负担、减轻犯人的消极烙印、增强犯人的自主意识等益处。因此，对于这方面的问题，也值得深入探讨。

司法部印发《全面深化司法行政改革纲要（2018-2022年）》

最近，司法部印发了《全面深化司法行政改革纲要（2018-2022年）》（以下简称《纲要》）。

党的十九大和十九届二中、三中全会围绕新时代党和国家事业发展新要求，对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提出了新任务，对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深化司法体制改革作出了新部署。党中央从全面依法治国的全局和战略高度，重新组建司法部，将中央全面依法治国委员会办公室设在司法部，赋予了司法部更大的政治责任和全新的历史使命。《纲要》立足于重新组建后的司法部职责和使命，全面发力、精准施策，在更高起点上谋划和推进司法行政各项工作改革发展，为今后一个时期全面深化司法行政改革作出了顶层设计和总体部署，为司法行政改革工作开启新篇章、开创新局面明确了路线图和施工图。

《纲要》提出了7大目标、10个方面的改革任务，涵盖持续强化政治机关建设，完善司法行政系统机构职能体系，加快推进法治政府建设，完善行政立法体制机制，统筹推进行政执法体制机制改革，健全完善司法行政执行体制机制，建设完备的公共法律服务体系，大力发展涉外法律服务业、建立健全国际法治交流与合作工作机制，完善司法行政保障机制，健全完善司法行政系统队伍政治建设和革命化正规化专业化职业化建设长效机制等方面。

《纲要》强调，各级司法行政机关要切实加强对改革工作的组织领导，对于改革中的重要问题和重大事项及时向党委请示报告，加强与相关部门的沟通协调，主要负责同志要亲力亲为抓改革、抓落实。要强化督促落实，及时制定分工方案，建立改革落实情况推进台账，明确责任。建立健全改革落实考核评价工作机制，确保各项改革任务落地见效。要加强宣传引导，及时宣传和解读改革新举措，宣传推广改革工作成果和典型经验，及时回应社会关切，为改革营造良好的舆论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