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美学视角浅析《三体》刘宇昆英译本

胡杨柳

（郑州大学 外语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0）

《三体》三部曲被誉为迄今为止中国当代最杰出的科幻小说，是中国科幻文学的里程碑之作。经译者刘宇昆翻译并在美国上市后，反响热烈。《三体》能够成为中国现当代科幻小说代表获得国际大奖---雨果奖，作者刘慈欣功不可没。《三体》既有一般科幻小说都应具有的引人入胜的，格局庞大的虚构情节，又包括科幻情节背后更为深刻的，立意高远的社会主题[1]。

另外，《三体》能够走出国门，被外国读者熟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翻译。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过程中，如何将中国文化的精髓既准确地表达出来又易于让文化背景不同的西方人接受，精准的翻译至关重要。尤其是科幻小说的翻译。科幻小说作为一种边缘化的文学体裁，长期以来一直被忽视。在中国，科幻小说发展缓慢，且从事科幻小说翻译及研究的学者少之又少。随着刘慈欣和郝景芳相继获得雨果奖，中国科幻小说得到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对《三体》英译研究数量也迅速增加。如张翔的《目的论视角下的〈三体〉英译研究》；李可的《从斯坦纳阐释学视角探讨译者的主体性——以科幻小说〈三体〉翻译为例》；何罗兰的《规范理论视角下〈三体〉英译本研究》；郎静的《论〈三体〉英译本中的女性主义翻译策略》；陈子越的《从切斯特曼的翻译规范看科幻小说的翻译——以〈三体〉的英译本为例》以及韩袁钧的《改写理论视角下刘宇昆〈三体〉译本的翻译研究》等，这些研究大多是以译者为出发点进行研究，很少有以读者为出发点的研究。以《三体》为例，作为科幻小说，小说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大量与科学，幻想有关的的专业性很强的词汇以及靠作者天马行空的想象虚构出来的内容。因此在翻译时要充分考虑读者的接受，中国文学走出去，翻译必须以读者为中心，实现读者的中心地位。

本研究试图在描述性翻译研究的框架下利用个案研究和定性分析的方法从接受美学视角对刘宇昆《三体》英译本进行研究，具体从“读者中心原则”和“期待视野”两个方面，分析译者对译文的处理，揭示其采取的翻译技巧。目前，对中国科幻小说翻译的研究目前尚且不多。本文作为其中之一，期望引起人们对科幻小说，及科幻小说翻译的关注，为中国本土科幻小说的翻译提供借鉴，为科幻小说的翻译研究提供新的视角，推动中国科幻小说更好地走向世界，促进中西方文化更好的交流。

一、“读者中心原则”

传统的翻译割裂文学作品与读者的联系，没有考虑读者的能动的参与，忽视文学作品接受的问题。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接受美学出现。以姚斯和伊瑟尔为代表的康斯坦茨学派认为:“传统的文学作品的外部研究或内部研究是片面的将作家-作品-读者分割成静态封闭，互不相连的领域”[2]。根据接受美学理论，读者是文本接受的主体，读者的先在理解或期待视野和审美距离直接影响文本的理解和接受。“接受美学于20世纪70年代后期在西方应用于翻译研究领域”。[3]

接受美学理论认为，读者在作者，作品和读者这一关系中，是不可或缺的因素。众所周知，文学作品是为读者创造的，其目的是让更多的人去阅读和喜欢。这样文学作品的价值才能够得以实现，接受美学强调读者是文学活动的能动主体。姚斯曾说“读者本身便是一种历史的能动的创造力量”[4]。文学作品的翻译过程中，译者即是原作的读者，又是原文的阐释者，即二度创作者，翻译的出发点和终点都是读者。在翻译过程中，应更多地考虑到读者的文化环境和接受能力，才能翻译出地道的，读者喜闻乐见的作品。[5]译者刘宇昆在“读者中心原则”的指导下，考虑到西方读者尤其是女权主义者的接受，有意地删减原文中一些有关疑似歧视中国女性的表达。在原文中有一些词语是对女性有歧视的，这些内容在中国读者读来是可以被接受的。但西方女权主义者并不可以接受，甚至会造成她们的反感，郎静认为，“刘宇昆译本中的对原文的女性主义的操纵体现在淡化或删除女性化的描写”[6]。比如:

那是最不可能令孩子，特别是女孩子入迷的音乐了。

That was the kind of music that shouldn’t have mesmerized a kid.

这句话是描述叶文洁的女儿对音乐特别感兴趣，但原文特别强调“女孩子”这一表达，容易使读者注意到性别差异，尤其是西方女权主义者的关注。似乎反映出作者歧视女性的艺术欣赏水平和能力。考虑到西方国家的读者，译者为不引起西方读者特别是女性主义者的反感，把“女”字删除，只是翻译成“孩子”。

郭建中认为，科幻小说的翻译要保留科幻小说的特点。他提出了三个翻译科幻小说的标准，即文学性、科学性与通俗性。[7]文学性通常体现在对原文修辞手法的翻译上，译者在翻译这些内容时要在忠于原作写作风格的基础上，也要考虑读者的美感接受能力，保留原作的文学美感。例如：

她那轻盈的身体落得甚至比旗帜还慢，仿佛小鸟眷恋着天空。

She was intoxicated by her brilliant,crimson dream until a bullet pierced her chest.Her fifteen-year-old body was so soft that the bullet hardly slowed down as it passed through it and whistled in the air behind her.The young Red Guard tumbled down along with her flag,her light form descending even more slowly than the piece of red fabric,like a little bird unwilling to leave the sky.

这段作者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描写一个少女牺牲时的唯美场面。在译文中，译者适当地增加关于颜色的词，如“crimson dream ”“Red Guard”和“red fabric”，红色象征着少女的青春与热血，而且三个词前后呼应，形成了鲜明的色彩观。译者用明喻的修辞手法，富于美感的表达，形成很美好的画面，表现出译作的内容美。

二、“期待视野”

接受美学理论认为，期待视野是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之前以及在作品的接受活动中对其抱有的一种期待，期待视野跟读者自身的经验、兴趣爱好、素养等综合因素有关。[8]读者有选择译作的主动权，根据自己的审美喜好，决定看不看一部作品。翻译文学作品时，译者要努力地与读者进行对话交流，了解读者对作品的期待从而满足读者的期待视野。只有符合读者期待视野的译作才能吸引读者。因此，译者要选择符合读者阅读习惯的翻译技巧，满足读者对作品的期待。这也要求译者深入地了解不同国家，民族的文化，刘宇昆是美籍华裔作家和翻译家，十分了解中西方文化及其差异。《三体》是以“文化大革命”为背景，所以文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很多文革时期的词语，这对西方读者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为最大限度地淡化目的语读者对源文本的陌生感，消除西方读者的阅读障碍，以满足读者对作品和中国文化的期待。刘宇昆翻译这些词汇时，主要采用注释和增译的方法。

像“太阳黑子”这类词汇都不能出现。

Terms like “sunspots”were forbidden[note：The Chinese term for “sunspots”(太阳黑子)literally means“solar black spot”.Black,of course,was the color of counter-revolutionaries.”]

“五七干校。”

“May Seventh Cadre Schools.”（note：“The May Seventh Cadre Schools were labor camps during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where cadres and intellectuals were“re-educated.”）

小说背景设定在“文化大革命”下，当然也会有很多有关中国文化特色的内容的表达，以及作者为增加小说可读性和文学性而使用很多修辞手法。译者只有向西方国家精确地传达作者的意图和原文内容才能引起更多西方科幻读者的阅读兴趣，让读者欣赏和领略到真正的中国式科幻小说。中文读者对“太阳黑子”和“五七干校”等这些文革时期的中国特色词汇都很熟悉，但西方读者并不了解中国的文革时期的历史背景，所以不能理解这类词汇的意思。译者对其进行加注,解释了“太阳黑子”和“五七干校 ”的意思。消除了西方读者的文化障碍，也让西方读者了解了中国文化背景，满足读者的期待视野。

那是孔子。墨子指着那个方向说，“他认为，一切都要合乎礼，宇宙万物都不例外。”

That’s Confucius,Mozi said.“He believed that everything had to fit li,the Confucian conception of order and propriety,and nothing in the universe could be exempt from it.”

在城市边缘的那所著名大学的操场上，一场几千人参加的批斗会已经进行了近两个小时。

At the edge of the city,on the exercise grounds of Tsinghua University,a mass “struggle session”attended by thousands had been going on for nearly two hours.This is a public rally intended to humiliate and break down the enemies of the revolution through verbal and physical abuse until they confessed to their crimes before the crowd.

《三体》中出现很多中国古代的历史人物，中国传统的思想道德和文革用语，如上文中的“礼”，中国读者都知道“礼”是孔子的教育思想，也对“批斗会”这一文革用语有所了解。西方读者对这些文化背景知识并不了解，但他们在读之前是对这些文化背景知识有所期待的，因此，译者采用了增译以满足读者的期待。译者直译出了“li”，接着又增译了“the Confucian conception of order and propriety”。“批斗会”一词作者也是增译的方法，先直译为“struggle session”，先让读者了解这些词汇，接着用一个句子解释清楚什么是批斗会，填补了西方读者的文化空白。

三、结论

通过本文的具体案例分析，译者翻译《三体》时，在接受美学理论指导性，为实现“读者中心原则”，满足读者的阅读期待，主要使用了删减法、注释法和增译法。在“读者中心原则”下，译者将读者置于中心地位，把原文中一些西方读者不能接受的内容删掉。也使用增译的方法，增加一些原文没有的词汇，以增强内容的美感，更能吸引读者。为满足读者的期待视野，在中国特色文化词的翻译上，译者增译和注释的翻译方法，即保留了原文本的文化特色，又丰富了读者的视野，满足了读者的阅读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