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调解一线的奋斗者

孟婷婷/本刊记者

人民调解员，一个平凡而又神圣的名字，他们来自群众，服务群众，化解纠纷，传播法律，面对的是家长里短、吵闹纷争，担当的却是百姓安宁、社会和谐。

人民调解员，一支柔软而又强大的队伍，凭着一张嘴、一双腿，以法理为针，以情理为线，却能修补裂痕，弥合创伤，让一对对反目成仇者握手言和，让一场场一触即发的冲突转危为安，实现案结、事了、人和。

在人民调解波澜壮阔的发展史上，一代又一代人民调解员以维护社会和谐、服务人民群众为己任，不计得失、义无反顾投身到人民调解事业中，扎根在社会最基层，甘当一块块任劳任怨、默默挺立的基石，筑牢了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的第一道防线。

参加全国调解工作会议的“全国人民调解专家”们

无私奉献 把人民利益举过头顶

没有耀眼的光环，没有显赫的地位，更没有丰厚的收入，却有风里来雨里去、不分白天黑夜的辛苦，有当事人不理解的谩骂，有无法照顾家人的亏欠。很多人不理解：“没有报酬，还那么辛苦，你们究竟为了啥？”人民调解员用无悔的付出给出了答案——

文需雁，辽宁省鞍山市岫岩满族自治县雅河街道调委会主任，从事人民调解工作20 多年，一双脚板走遍了辖区沟沟岔岔的5300 多户人家，一副身板永远冲锋在前制止争斗，留下了20 多处伤疤。随着城镇化的推进，新城区建设、高速公路建设和土地征迁引起的各种矛盾纠纷时有发生，调解难度极大。文需雁不惧苦、不畏难，始终把群众利益放在心头，成功化解各类矛盾纠纷5000 余件。两村村民争水打架、因环境污染打砸企业、因高速公路征地补偿阻断道路……一大批危急的群体性纠纷被他及时挡在了激化前。群众信赖他，感激他，称他是“进千家门、办千家事、解千家难”的“文三千”。然而，这位百姓心中的“贴心人”，在家人眼中却是个“陌生人”。孩子生病他不能照顾，家里有事他不能帮忙，甚至赶着外出调解忘关电褥子，导致家里起火。洪水来临时，他一心抢救受困群众，自己家人却泡在水里求助无援，急得直掉泪……想起这些，文需雁充满愧疚，可他说：“如果再有一回，我还是会舍小家保大家，出现在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出现的地方。”

莫洪林是广西马山县加方乡人民调解员，他做调解工作25年，化解纠纷2780 多件，没有一件反复，没有一起“民转刑”案件发生。这些成绩的取得，都是莫洪林用嘴皮子“磨”出来，用脚底板“踩”出来，用将心比心“换”回来的。农村的宅基地纠纷、坟山纠纷、损害赔偿纠纷等非常难处理，有些疑难纠纷莫洪林要反复到现场调解10 多次，群众都说:“老莫，你来了这么多次也说不累，我们都替你觉得累了!”但莫洪林说：“只要群众满意，社会和谐，哪怕再苦再累，也值得!”为了调解纠纷，莫洪林付出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甚至还留下了终生遗憾。24年前，4 个月大的女儿发高烧，乡卫生院让莫洪林立刻带她去县医院接受治疗。可就在这时，村里发生了一起林地纠纷，双方持械对峙，形势十分危急。去医院？还是纠纷现场？当时的他没有多想，就做出了一个选择。由于交通不便，等第二天下午他赶回家时，女儿已经被烧坏了。如今女儿已经24 岁，却一直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孩子妈妈哭得他不敢面对……自古忠孝难两全，这样的结果又岂是莫洪林想要的，不是他对家人没有爱，而是他心中有对人民的大爱，有深入骨髓的作为人民调解员的职责与担当，在那样的时刻做出那样的选择，是他自觉地把群众利益放在了最前面……

江西省芦溪县宣风镇珠亭村调委会主任阳昌绍，年轻时因工扭断右手，落下了终生残疾，可这并不影响他人生舞台的绚烂和精彩，他专注人民调解事业，只手独臂写出了一个个感人的调解故事。13年调解路，他骑坏了6辆自行车，跑烂了10 多双解放鞋，用“耐得烦、劝得勤”的“秘诀”，化解各类矛盾纠纷1000 余件，制止突发矛盾、群体事件40 余件，挽回群众经济损失800 余万元，远赴浙江、广东等地为农民工追讨赔偿110 余万元，为辖区群众只手撑起了一片和谐蓝天。

重庆市荣昌区峰高街道调委会主任张家勋，身患尿毒症，却以“宁可干死、不能等死”的无畏精神顽强地与病魔较量。住院期间，他凭着坚强的毅力一边痛苦忍受每周三次的血液透析，一边牵挂着人民调解工作，常常是上午做完透析，下午就出现在纠纷现场。2018年春节临近，一房地产项目拖欠300 多名农民工工资800 多万元，让张家勋心急如焚。他加班加点，冒着严寒奔波在承包方与农民工之间，历时半个月坚持不懈做工作，终于将问题解决。农民工们拿到了血汗钱，可以过一个安心的春节了，可他们不知道，经过换肾手术后的张家勋药不离身，每天平均4 小时就要吃一种药，寒冬里一个小小的感冒就可能引发各种并发症……

湖南省宁乡市回龙铺镇沿河村调委会主任夏山清，遭遇了一回与死神的搏斗。他在调解一起纠纷时不幸被刺伤,失血量达全身血液90%以上，手术抢救5个多小时，ICU 监护救治两天两夜，输血7000 多毫升，险些失去宝贵的生命。可夏山清从未后悔，他说：“如果再有这样的纠纷，我仍然会去，这是我的责任。”

高瑞奎（左一）解答群众咨询

夏山清从死神前夺回了生命，可很多调解员却永远倒在了调解路上。河北省石家庄市电视台《调和》栏目首席调解员、河北电视台《非常帮助》栏目“帮大哥”高瑞奎的离世，让无数群众悲痛不已。他43年倾心调解，对群众有求必应有难必帮。为方便群众随时找到他，他常年住在村委会，手机24 小时开机，每天有大量群众找他求助，他再忙再累都会认真回应。他参加电视调解工作，经常全省各地跑，一去就是好几天，年轻人累得受不了，他却从不叫苦。就是这样长年高强度的工作使他积劳成疾，在一次给当事人送协议书时，倒下后再也没有起来。高瑞奎倒下了，可他树立起来的“帮大哥”旗帜却飘扬地更高了。

……

还有太多太多这样优秀的人民调解员——化解下岗纠纷，为救职工英勇献身的唐美玲；调解村民纠纷，遭歹徒袭击牺牲的曹发贵；化解兄弟纷争，不幸被当事人刺死的薛广生；积劳成疾罹患肝癌去世的刘玉美；侯殿禄、胡光明、汤群芳、康有喜、李培斌……一大批英雄模范人物，他们的名字留在了人民调解的史册上，他们用最无私的奉献、最高尚的情操，树起了人民调解英雄的不朽丰碑。

人民调解没钱又辛苦，究竟图啥？一位位平凡而又伟大的人民调解员已经用汗水、血肉甚至生命作出了回答：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为了社会的和谐安宁，因为他们把群众利益举过头顶，他们是人民的调解员。

术业专攻 满足人民新期待

改革开放不断深入，社会发展日新月异，随之而来的各种新矛盾新问题也不断显现。医疗、交通事故、劳动争议、物业、拆迁、合同、金融借贷、消费、知识产权环保、旅游、互联网等领域出现的矛盾纠纷，考问着人民调解员的知识水平和专业素养。新需求呼唤新发展，行业性专业性人民调解组织应运而生，专职化专业化人民调解员如雨后春笋。

目前北方农村生活方式以直接燃烧为主，耗能在冬季仅能满足10℃左右的室温，这种缺能有浪费能源的局面在农村仍然还很严重，大量生物质直接燃烧不仅染污了环境，而且也抑制了生态环境的改善，农村生活用能方式的改变，已是社会进步和发展的必然。

陈凤英是上海市长宁区联合人民调解委员会驻法院诉调对接窗口的负责人，退休前她是一名高级法官，退休后她从事人民调解工作，成为了一名“布衣法官”。凭借深厚的法律功底和丰富的社会经验，她在调解中明察秋毫、明辨是非、明析责任，化解疑难纠纷游刃有余。她所在的联调委有6 位都是退休的专业人士，其中法院退休5 人，均有高级法官职称，1 人原为法院审判委员会专职委员，2 人原为审判长；公安退休1 人。他们都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和精湛的专业知识，从事调解工作后，很快都成为化解纠纷的行家里手。有了强大的专业力量做支撑，联调委的诉前调解范围逐渐扩展到除刑事、行政、执行以外的所有民商事纠纷以及刑事附带民事赔偿纠纷，成绩斐然。目前，上海市法院一审民事案件中有40%通过人民调解化解。

担任湖北省襄阳市医疗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主任的李建敏，早年学医，后又取得法律职业资格，医学和法学的双重背景，使她应对各种复杂医疗纠纷都措置裕如。她能从医学层面分析纠纷成因，从法学方面厘清双方责任，破解医患信息不对等的壁垒，让患方明白，让医方诚服。调解医疗纠纷8年，她带领医调委调解纠纷1000 余件，调解成功率98%。

福建省仙游县医疗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主任林庆元，起初没有李建敏那样医学和法学背景，医方的一次质问，“你一个人民调解员，凭什么评析医疗过错过失”，让他下定决心钻研医学和法学知识。一度整整6 个月，他每天下午5 点到次日凌晨3 点，独自一人关在办公室，研读医学专著和典型案例解析书籍。他报考西南大学远程网络教育学院，50 岁时取得了法学本科学历。从此，他在“问诊”医疗纠纷时，能医学与法学并论，例证与法理并用，有理有据把“脉”诊“症”。9年多来，他主持调解的500 多起医疗纠纷调解率、成功率、协议履行率均达到100%。

正是有了李建敏、林庆元这样一批专业的医疗纠纷人民调解员，才有了全国医疗纠纷60%通过人民调解化解的骄人成果。

化解信访纠纷，是司法部坚持发展“枫桥经验”实现矛盾不上交工作部署中的一项重要内容。曾长期从事人民调解指导管理工作的郑宗瑶，退休后被选聘为天津市信访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主任。为提升访调对接工作能力，他组织调解员深研细究，集中集体智慧完成了《关于建立“访调对接”机制的几点思考》《做好“访调对接”工作十要求》等调研文章，整理出版了《“访调对接”工作探索与实践》一书。同时强化智库支持，聘请了63 名专业个人、8 个有关单位入册人才库，为访调对接提供专业意见。在他的带领下，访调委不断创新工作模式，完善工作机制，受理公民与法人之间的信访事项616 件，调解成功率98.4%，涉及当事人1198 人，协议履行金额1200 余万元，当事人满意率100%。

电视调解的兴起，使一批人民调解员登上电视屏幕，成为家喻户晓的电视调解明星。江西卫视《金牌调解》的廖喜玉，以其富有感性的“廖式调解风格”深得观众喜爱，被冠以“最激动的观察员”“最牛调解员”的头衔，来自全国各地的观众都慕名找她调解，甚至排不上队就在电视台外面打起地铺。山东济南电视台《有话好好说》的李荣凯，18年参与电台、电视台调解，每年直播360 天，风雨无阻。李荣凯以其专业的法律素养和朴实的调解风格，在老百姓心中树立起了一个知心、贴心的法律专家形象，被誉为“身边的法律顾问、免费的调解专家”，甚至是“中老年人的偶像”。他无偿解答法律咨询9万多件，现场调解各类纠纷2000 多起，每天找他调解的群众络绎不绝。

如果说电视调解成就了调解明星，那么，个人调解室则是借助了调解员的个人声誉和威望。王兴华在四川省成都市武侯区人民调解委员会王兴华调解工作室中，就充分发挥出了“品牌”作用和“头雁”效应，带领调解室成功化解矛盾纠纷3000 余件，其类型涉及企业改制、医疗纠纷、征地拆迁和访调对接、诉调对接、群体性纠纷、历史遗留案件等各种复杂问题，涉案金额3.3亿元。同时，针对近年来非法集资、小额贷款、套路贷、校园贷、P2P 暴雷等新矛盾的出现，调解室开展小额贷款金融纠纷联合调解试点，研发了王兴华人民调解工作室云平台，创新微信调解、网络调解、电子印章等方式方法，满足当事人距离远、不见面等需求，及时高效化解借贷双方的矛盾纠纷。目前，调解室已受理小额贷款金融纠纷30 余万件。

继往开来 谱写时代新篇章

2018年11月，上海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一支穿梭于会展中的人民调解员队伍引起众人关注，刷新了人们对人民调解员的认识。长期来，人民调解员留给大多数人的印象就是居委会大爷、大妈的形象，而这支队伍，平均年龄35 岁，100%拥有大学本科学历、掌握多国语言……他们在进博会上的出现，不仅为国际会展提供了有力的调解服务和法律保障，也为人民调解的发展画卷增添了亮丽的一笔。

近年来，人民调解的职业化发展、专业化提升以及作用的日益凸显，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到人民调解员行列。

上海东方调解中心，79 位专职人民调解员，平均年龄35 岁，74%具有本科学历，30 多人通过了司法考试。他们中有十多位是来自上海政法学院法学人民调解方向的大学生，不少学生都选择了毕业后从事人民调解工作，倪佳佚就是其中的一位。倪佳佚今年23 岁，年纪虽小，调解业绩却不逊于老调解员。去年从上海政法学院毕业后，他选择了到上海东方调解中心担任调解员，现在他已是调解中心交通事故民事损害赔偿部的调解骨干。他利用专业优势，准确把握矛盾核心争议点，高效处理纠纷，短短一年多，已主调交通事故纠纷1213件，辅调527 件。东方调解中心这支年轻的调解队伍，有高学历、高素质，还有蓬勃的朝气，在纠纷调解中优势凸显。他们人均年调解纠纷293 件，是全市人均调解量的7 倍。

大学毕业，有法学背景，却选择当人民调解员的，在全国不在少数。陈帅是河南省清丰县人民调解员协会秘书长，1994年出生的他，法学科班出身，通过了司法考试，学识和才华在调解员协会得到了充分发挥。他凭借专业优势渐渐融入到协会建设和调解实践中，与清丰县68 名专职调解员一道，为2018年全县赴京上访量下降72%、到省上访量下降53%、到市上访量下降44%的一连串闪亮数字做出了贡献。对人民调解认识越多，陈帅就越深刻感触到，人民调解工作不是中老年人的专属，年轻人也可以在人民调解工作中绽放青春。

其实，朝气蓬勃也并不是年轻人的专属，人民调解员心怀一颗服务群众的赤诚之心，就有永不减退的活力与朝气。

杨光照（中）指导当事人签订调解协议

浙江省诸暨市枫桥镇人民调解委员会驻派出所调解工作室主任杨光照，传承“枫桥精神”，坚持和发展“枫桥经验”，从“小杨”干到“老杨”，始终怀着火一样的热情投身到人民调解工作中。为了适应新形势下调解工作的需要，他带领“老杨调解工作室”创建了专职调解员、兼职调解员、志愿者调解员的“三员融合”的调解模式，充分运用社会组织、调解志愿者、“枫桥大妈”、特邀调解员（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代表、企业知名人士）等社会力量化解矛盾纠纷。同时，建立访调对接、诉调对接、公调对接、群团联接等工作机制，积极化解信访、初访矛盾纠纷，把矛盾纠纷有效拦截在基层，实现矛盾不上交、平安不出事、服务不缺位。“桥枫经验”能够历久弥新、愈久愈醇，正是因为有一批像杨光照一样的传承者，不断赋予其新的内涵。

改革创新，继往开来，人民调解从传统型矛盾纠纷向群众需要的各个领域拓展；从维护社会和谐稳定，到构建公共法律服务体系，打造共治共建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不断焕发出新的魅力。人民调解员也正在从传统的“和事佬”向新时代调解员转变，不断提升其社会认同，从田间地头、街头巷尾，走上国家最高级别的荣誉奖台。

“基层社会治理创新的优秀人民调解员”，这是庆祝改革开放40 周年大会上，中共中央、国务院授予“改革先锋”称号时，对马善祥的评价。重庆市江北区观音桥街道人民调解委员会“老马工作室”负责人马善祥，还曾荣获“全国优秀共产党员”“时代楷模”“最美奋斗者”等荣誉称号。这是党和国家对马善祥的认可，也是对人民调解工作及广大人民调解员的认可。

马善祥被授予“改革先锋”称号

还有一大批人民调解员的杰出典范——山西省阳高县龙泉镇司法所所长李培斌当选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被追授“全国优秀共产党员”；江西省吉安市青原区新圩镇新圩社区人民调解委员会主任杨慧芝当选全国人大代表，被评为2017年度法治人物……新中国成立70周年，中宣部等部门授予278 名个人、22 个集体“最美奋斗者”称号，其中3 人是人民调解员。自1985年以来，司法部表彰了4215 位“全国模范人民调解员”。一代代人民调解员前赴后继、矢志不渝奋战在人民调解战线上。

70年斗转星移，人民调解员为民调解的初心却始终如一。进入新时代，面对人民群众对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新期待，人民调解员将继续用汗水和智慧，书写人民调解的动人故事，留下更新更美的时代篇章。

（编辑/孟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