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实子功用的古文献研究

张 兴，陆钰婷，杨玉兰，付 滨*

(天津中医药大学，天津 300131；2.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天津 300131)

楮实子为桑科植物构树雌株的干燥果实，秋冬之交果实成熟时采收，洗净，晒干，除去灰白色膜状宿萼和杂质即可。在历代本草学记载中作为一味补益药，具有补肾、清肝、明目、利尿等功效。然其在现代临床中鲜少应用，唯见付滨老师临床用于肾病的治疗，故而引起了笔者的注意。现代药理实验研究证实楮实子除了有抗衰老、增强免疫力的功效以外，还可与其他药物配伍使用，治疗老年痴呆、肝病、肾病、眼科疾病、不孕不育等。因此笔者认为楮实子有着广阔的开发应用前景，现将其性味归经、药物功效及配伍验方总结如下。

1 楮实子的性味与归经

关于楮实子的药物性味在历代文献中均有记载。《别录》将楮实子列为上品，载其“味甘，寒，无毒”[1]；《雷公炮制药性解》记载其“味甘，性平无毒，入肾经”[2]；《本草通玄》言其“甘，平”[3]；《神农本草经疏》谓其“味甘寒无毒，入足太阴经”[4]；明代《本草汇言》言其“味甘，气寒，无毒，气薄，味厚，阴也，降也，入走大阴经[5]”。清代关于楮实子的相关本草记载也比较多，且部分经书对其归经作了相关注解。《本草新编》谓其“味甘，气微寒，无毒，入肾、肝二经”[6]；《本草述钩元》认为其“气味甘寒。气薄味厚。阴也。降也。入足太阴经。浊阴下降，宜入足少阴”[7]；《玉楸药解》言其“味甘，气平，入足少阴肾、足太阳膀胱、足厥阴肝经”[8]；《本草详节》言其“味甘，气寒。入脾经”[9]。

综上，关于楮实子的性味，历代医家认识较为统一，皆为“味甘，性寒，无毒”。而对其归经，则略有差别，一般认为其“入肾经、脾经、肝经、膀胱经”。肾与膀胱相表里，入肾经和入膀胱经没有太大争议，关于其入脾经，《神农本草经疏》的解释最为详尽：“其主水肿，益气，充肌肤者，脾为土脏而主肌肉，脾虚则肌肉不充，土虚则水湿泛滥。甘为土化，能入脾坚土，则水肿消，肌肉充，气自益矣。明目者，目得血而能视。脾旺自能生血也。阴痿者，精气竭也。脾实则能生精而灌注于肾，故阴自强也。补脾益气，则五脏皆实，不饥，不老轻身，是其验矣。”[4]笔者认为，其说法不无道理，然后世应用楮实子的验方中并未有单纯用于治疗脾胃虚弱的例子，故其入脾经、补脾益气之说不是很有依据。

2 关于楮实子功效的古籍记载

《日华子本草》载：“壮筋骨，助阳气，补虚劳，助腰膝，益颜色。”[10]《抱朴子》载：“柠木实之赤者，饵之一年，老者还少，令人彻视见鬼。”[11]《本草蒙筌》有言：“赤者频服，不老不饥，筋力倍增，行及奔马。”[12]《神农本草经疏》载其：“主阴痿，水肿，益气，充肌肤，明目。久服不饥，不老，轻身。”[4]《本草新编》载其：“阴痿能强，水肿可退，充肌肤，助腰膝，益气力，补虚劳，悦颜色，轻身壮筋骨，明目。”[6]综上可知，楮实子具有益气明目、补虚消肿、益寿延年的功效。

然而对于其补益之功亦有不少争议。吴仪洛在其著《本草从新》中有言：“陶隐居、苏颂、抱朴子皆甚言其功，而方书用之为补者，除杨氏还少丹而外，不多见。其他如外台秘要用以敷治身面石疽、机要用以治水气蛊胀、集简用以治喉风喉痹。直指用以治肝热生翳，无非凉泻软坚之义。则古本诸说，未可信也。”[13]吴仪洛认为方书用之补者不多见，其实不然，在后世方书的应用中，用于补益者占据多数，当然除补益外，因其性寒，的确有一定的凉泻软坚之效，但断然否认其补益作用是不可取的。

另外，楮实子对于脾胃虚寒者应慎用。《神农本草经疏》中加注：“楮实虽能消水补脾，然气亦微寒，脾胃虚寒者不宜用”[4]；《本草新编》亦指出：“世人弃而不用者，因久服滑肠之语也。”[5]笔者认为，虽然楮实子有滑肠的副作用，然其对于热性及干燥性便秘应有不错的疗效。

其次，对于楮实子软骨之说，历代医家始终存在争议。《本草思辨录》认为“楮实甘寒益阴而不能益阳，久服骨何能不软”[14]，并得出推论“惟大明谓壮筋骨，则似是实非，不免于误人耳”；《雷公炮制药性解》也认为楮实子：“补益之功，诸书具载，独《修真秘旨》曰：服楮实者，辄为骨软疾，必非无根之说，然甚难解释，姑录之以待明敏。”[2]《本草求真》对此的解释是：“脾胃虚人禁用。久服令人骨痿。岂非性属阴寒。虚则受其益。过则增其害之意乎？软骨之说，未尝不是。”[15]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云：“《别录》载楮实功用大补益，而《修真秘旨书》言久服令人成骨软之痿。《济生秘览》治骨哽，用楮实煎汤服之，岂非软骨之征乎？按《南唐书》云：烈祖食饴喉中噎，国医莫能愈，吴廷绍独请进楮实汤，一服疾失去。群医他日取用皆不验。叩廷绍。答云：噎因甘起，故以此治之。愚谓此乃治骨鲠软坚之义耳，群医用治他噎，故不验也。”[16]由此可见，李时珍认为楮实子不能治疗骨鲠之噎，只能用于治疗过食肥甘厚味所致的喉中生痰之噎，那么软骨之说更是无稽之谈。后世医家多认为“修真秘旨、济生秘览”并非无根之说，认为因其性寒所致；笔者同意李时珍的观点，笔者认为“修真秘旨、济生秘览”皆因误解了《南唐书》所载的吴廷绍治噎之理而出现了误载，楮实子并不能用于治疗骨鲠，也没有久服软骨之弊。

综上可知，关于楮实子的药物功效，古籍中的记载多偏向于其补益作用，但历代医家对此亦有颇多争议，不过正是这些争议让我们更清楚地认识了楮实子的功效：既有补益之功，亦有凉泻之用。

3 配伍楮实子的验方

3.1 补益验方

神仙服楮实法(楮实)：令人耳目聪明，延年不老[17]。楮实丸(楮实，桂心，牛膝，干姜)：一切冷气，无论大小，服之，能明目益力，轻身补暖[17]。楮实丸(牛膝，干姜，附子等)：补暖下元虚冷惫极，益阳道，久立不倦。年八十服之，面皮舒展。乳母服之，令孩子肥白[17]。续命丸(附子，牛膝，蜀椒等)：治虚劳久病，真气欲绝，喘满自汗，四肢厥逆，面色青白，全不入食[18]。杜仲丸(肉苁蓉，巴戟天，五味子等)：治虚劳下焦伤惫，目昏耳聋；腰膝冷痛，小便滑数，日渐瘦悴[18]。鹿茸丸(鹿茸，磁石，枳实等)：治肾劳虚后，耳常闻钟磬风雨之声，补肾[18]。楮实丸(牛膝，干姜，石斛等)平补下元，治诸虚冷，益阳道，令人久立不倦。年八十岁服之，面不焦枯；乳母服之，令子肥白[18]。保寿太阳丹(硫黄，青盐，阳起石等)：补下元，益精髓，去一切风冷[18]。楮实丸(楮实，山芋，桑螵蛸，枸杞子)：补精血[18]。苁蓉木瓜煎丸(肉苁蓉，牛膝，菟丝子等)：治肝肾气虚，耳目不聪明，及一切冷气，腹胁疼痛，久服延年轻身，爽神益气，补壮筋骨[18]。还少丸(干山药，牛膝，白茯苓等)：大补本气虚损，及脾胃怯弱，心忪恍惚，精神昏愦，气血凝滞，饮食无味，肌瘦体倦，目暗耳聋[19]。武台山方(楮实，黑豆，枸杞子)：治脾肾肝三脏阴虚，吐血咳血，骨蒸夜汗，口苦烦渴，梦中遗精，或大便虚燥，小便淋涩，或眼目昏花，风泪不止等证[5]。

3.2 治目疾验方

蔓荆子丸(五味子，枸杞子，决明子等)：治眼昏暗，不能远视[17]。拨云散(楮实，荆芥穗，甘草)：治积年赤眼；治一切眼内外翳膜遮障，碜涩疼痛，羞明怕日，胬肉攀睛，及冷热泪[18]。九子丸(蔓荆子，五味子，枸杞子等)：治久患风毒，眼赤日夜昏暗[18]。密蒙花散(密蒙花，楮实，蒺藜等)：治肝热目涩碜痛，昏暗视物不明[18]。苍术丸(苍术，白蒺藜，木贼等)：治目风眼寒等疾，明目[18]。羌活散(苍术，防风，菊花等)：治风毒目昏暗，退翳膜[18]。决明丸(决明子，青葙子，苍术等)：治脾虚膈热，眼目昏暗，翳瘼遮障，隐涩羞明[20]。养肝丸(当归，车前子，防风等)：治肝血不足，眼目昏花，或生眵泪，久视无力[21]。补肾丸(磁石，菟丝子，五味子等)：治肾气不足，眼目昏暗，瞳人不分明，渐成内障[21]。海明散(川芎，苍术，木贼等)：治风眼昏泪翳膜[22]。龙胆散(龙胆草，栀子，防风等)：治肝热乌睛浮肿，赤晕昏疼[22]。楮实散(楮实子)：治肝热生翳。亦治气翳细点者[22]。驻景丸(川椒，五味子，枸杞子等)：治血衰气旺之视物不明，如纱遮睛[23]。拨云丹(蝉蜕当归，地骨皮等)：一切风障客热，此方主之[24]。二气左归丸(党参，黄芪，鹿胶等)：无时泪出，此方主之[24]。

3.3 治水肿验方

楮实子丸(楮实子，白丁香，茯苓)：治水气蛊胀，洁净府[25]。

3.4 治不孕验方

吉祥丸(天麻，五味子，桃仁等)：治女人积年不孕[26]。

3.5 治痹证验方

楮实丸(干姜，枳壳，牛膝等)：治风冷痹，下焦虚寒，腰脚不随；治腰痛强直，不得俯仰[18]。楮实丸(楮实，牛膝，当归，干姜)：治一切产后风劳冷气，女人冷血气，腰痛等[18]。石斛丸(杜仲，续断，鹿茸等)：治久虚冷腰脚疼痛[20]。楮实煎(海桐，牛膝，枳壳等)：治久患脚膝湿痹行步不得[20]。

3.6 外用验方

楮实涂方(楮实)：治石疽，状如痤疖而皮厚者[18]。洗面散(皂角，升麻，楮实子等)：去皮肤燥痒，去垢腻，润泽肌肤[27]。

4 结语

综上可知，楮实子在古代验方中多用于补益肝肾和治疗目疾，通常配伍官桂、附子、干姜、鹿茸、巴戟天等补肾助阳的药物，以治疗元阳亏虚类疾病，在这类处方中，楮实子的作用在于反佐那些补肾助阳药物的燥烈之性；亦可配伍枸杞子、牛膝、山药、山茱萸等以补益肝肾；还可配伍蔓荆子、五味子、枸杞子、决明子、蝉蜕等清肝益肾、明目退翳的药物治疗各类眼科疾病；亦可配伍其他相关药物治疗痹证、水肿等，还可外用洁面等。总之，楮实子的应用非常广泛，值得在临床上进一步推广。

另外，笔者还发现，应用楮实子的方剂自宋元时期开始增多，宋朝以前仅有数首方剂用到楮实子，究其原因，可能与历史背景相关，从唐朝的灭亡到宋朝的建立，经历了五代十国的动荡时期，这一时期不同民族文化的相互碰撞促进了中医学的发展，以致在宋朝形成了《圣济总录》这样的大型方书；笔者还发现在清代的方书中应用楮实子的不在少数，然现今临床却较少有人用到，笔者认为其主要原因在于：应用楮实子的书籍大多存在于大型方书或眼科专著中，现今较少有人去研究。本研究对楮实子在古代验方中的应用进行了总结，以期广大医者对其有更加全面的认识，在临床上有更加广泛的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