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晓瑜 杜晓琳 唐胜建 王 迪 刘梦妍 苗春雷
中国的“整形热”始于21世纪初,之后的十多年间,整个医学美容及相关行业像逐渐充气升温的热气球一样从地面膨胀升空。国际美容外科学会公布的数据显示,2010年中国就已成为美国和巴西之后的全球第三整容大国,并且发展势头日趋迅猛。在这花团锦簇的背后,一系列的矛盾和问题再也无法遮掩,据中国消费者协会反应,整形美容及相关领域成为中国境内消费者连续多年的投诉热点,其中整形美容过程中的过度治疗问题尤为突出。
21世纪以来,在中国美容行业已成为仅次于房地产和旅游业的第三大增长行业[1]。据专家统计,全世界每年医疗美容行业约占据市场总额达1 500亿美元,预计未来世界500强企业中有近1/3从事医疗美容技术及相关的研究、生产、销售。根据国际美容外科医学会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全球有超过2 100万例整容手术,比2014年增加了100万台[2]。
越来越多的人借助医学美容手段变美,其中接受过多项整形手术项目的人也不少见。笔者发现,有的求美者第一次接触整形手术的时候要求并不高,只希望改善一下明显不足之处。等恢复期后发现手术效果远超出预期,在这种“意外之喜”的鼓动下,求美者往往会列出一系列的整形计划。有一名高中男生因为严重的倒睫来院就诊,因为重睑术有倒睫矫正的效果,所以该男生在矫正倒睫的同时也拥有了一对自然的“双眼皮”。之后的几年里他反复来院就诊,陆续接受了硅胶假体隆鼻、肉毒素注射瘦脸、腹壁脂肪环吸等一系列手术,如此追求“完美”,以至于医生最后不得不拒绝他进一步的手术要求。
近年来,指数般上升的求美者涌入各大整形医院和专科门诊,这其中因为没有达到个人审美标准而要求整形手术后再次修复的人占据一定比例——手术在技术层面没有失误,求美者也认同手术使得自己原本的外貌有所改善,但是很快发现在某些方面没有达到自己的要求,于是要求再次手术修复,如此往复。求美者通过不停地修复手术来寻求心中完美的效果,这个“容貌不满意—整形手术—术后不满意—再次治疗”的怪圈就导致了临床上的过度治疗。
笔者接触过一位做了七、八次隆鼻及修复手术的求美者,她对于每一次的术后效果均予以肯定,但是很快她会因某些方面达不到自己理想的标准,于是又产生新的手术要求,而每次手术后她都需要面对恢复期的肿胀、后期出现的瘢痕和远期可能的修复问题。反复的手术不仅使她鼻部刀口瘢痕增生,而且破坏了鼻部正常的解剖结构和生理功能,通气、嗅觉功能均受到影响。
受经济状况、心理状况、婚姻状况及受教育程度等因素的影响,求美者对美的认知和对美的诉求大不相同。个别求美者提出的整形要求甚至违背了基本医学知识和美学常识,或是轻信了“莆田系”医院或所谓的工作室的虚假宣传与引诱。现有的研究表明,当代中国女性似乎更多地认可西方主流的美学标准[3]:白皮肤、大眼睛、高鼻梁,甚至比黑人女性有更多的对自我外在形象的不满[4]。
笔者所在医院接诊过一位五官古典美的姑娘,要求整形成立体混血“网红脸”,但是在医生的劝说下最终放弃。因为亚洲黄种人原本面部骨相低平,即使搭配上“高鼻梁”和“欧式平行重睑”这种混血美女的标准配置,也难以在头颅前后径比值、眉骨和颧弓高度等一系列问题上达到预期的立体效果。不考虑本身基本条件的整形设计,就是放弃了自身独特的审美特征,这种过度整形反而会使人失去原本的辨识度。
还有一类求美者要求通过手术将正常的组织结构破坏来构建异类的形体,如“分舌术”——通过手术让舌尖从正中开始分叉直至舌体中部,形似蛇舌。这个手术可谓是“百害而无一利”,不仅恢复期非常容易感染,而且远期会影响正常的语言功能。更有甚者,要求通过整形和纹绣将自己的头型和五官变成自己爱犬的模样。这类“标新立异”的手术对人体没有任何益处,完全是盲目追逐自我认为的时尚,或是吸引别人的关注,博取一笑。这一类过度整形将正常的解剖结构完全破坏,后期几乎无法修复,甚至没有留给人后悔的余地。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国整形美容业仅开展以单纯畸形矫正为主的手术,直至21世纪初,整形美容外科才逐渐发展起来。我国正规医学美容行业起步相对较晚,而“莆田系”机构进入早、投入多、规模大,由此延伸出一系列不规范的宣传和营销现象。据统计,我国整形美容医生极其紧缺,平均每百万人不足3位。面对如此巨大的市场缺口,很多人难以抵挡利益诱惑。一大批“黑诊所”悄悄出现在美容院、美甲店或写字楼内,为求美者进行美容注射或是重睑、隆鼻等手术。而在其中进行操作的“医生”甚至没有医学背景,只进行过数天的速成培训,硬件设施和技术水平根本达不到进行注射或手术的条件。为了谋求暴利,这些非法“美容诊所”甚至会用五花八门的术语引诱消费,如“线雕隆鼻术”、“骨粉填充剂”、“童颜生长因子”等,一些不明就里的求美者因此被蒙骗,接受了过度整形治疗。最终不但达不到宣传的神奇效果,而且对健康造成无法估计的损伤。
有一位求美者因面部和乳房皮肤发红破损而来院就医,切口打开后医生在术区刮出大量带血的“玉米糊”状凝胶,这时才确定这位求美者十年前在某美容院注射的“填充剂”是国内从来没有批准上市的非法注射物“奥美定”。 奥美定学名为聚丙烯酰胺水凝胶,会在体内不同组织间隙内游离和扩散,根本无法彻底清除,并且导致慢性炎症刺激、血运变差、外部皮肤变薄溃烂等一系列高发和难以控制的并发症。
不可否认,整容手术确实能够帮助求美者改善外在形象进而提高生活质量。但是另一方面,某些求美者的共性特征可能成为手术后效果不佳和不满意的高风险因素,会导致重复性的手术干预,即整形的过度治疗[5]。
Honigman等[6]发现,造成整形术后不良结果的共性特征因素有:年轻、男性、对手术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以前不满意的整容手术史、轻度畸形、基于改善社会关系的动机以及心理障碍等。而跟整形外科相关的常见心理障碍有抑郁、焦虑、强迫症、依赖性人格障碍、体象障碍(body dysmorphic disorder,BDD)、心理脆弱等[7]。其中,BDD是与整形外科学关系非常密切的一个心理学概念[8]。所谓体象(body image),是个体对自己身体的一种主观感受,即个体对自己身体美丑、强弱等方面的评价,包含个体对自己身体的知觉、想象、情感等多个方面,可将其概括为个体对自己身体的想象及个体所想象的别人对自己身体的评价。一般对自己体象关注度高的人,对体象的要求也更高,而过高的体象要求易导致自我审美观和审美能力的偏差[9],甚至可能推翻个体原本的自我审美观。何伦[10]将BDD定义为客观上外表不存在或仅存在轻微缺陷,但主观上个体坚持认为自身存在缺陷;或是不自觉地将轻微的缺陷夸大,由此产生痛苦的心理病症。由于内心对自身容貌难以产生真正认同,而是期望通过改变体象来改善他人对自身的评价,将对自身的认同建立在他人的认同之上,所以有BDD的求美者出现过度治疗的概率较大。可以具体表现为对术后效果某细节不满意而反复修复,或是夸大自己容貌的缺陷而进行多部位超负荷整形。
在过度整容人群中以女性所占比例为著[11],这很大程度源于对他人评价的过分关注。人都渴望得到外部对自己的认可,在社会交往中也往往遵循着吸引力价值的规范,即采用“是否具有吸引力”这一标准来判断自己,这个过程被称为自我客体化[12],这通常表现为对外表的要求高度理想化。法国著名女权主义者波伏娃[13]在其《第二性》中指出:“女人一开始就存在着自主生存与客观自我——‘做他者’(being-the other)的冲突。”大人在女孩小时候就教导她们应该放弃自主的权利,把自己变成客体去尽力讨他人喜欢。根据客体化理论,他们过多地担心自己在他人眼中的表现,而过度理想化的外表通常很难实现,因此会导致各种负面结果。对自己外表不满或是感觉自己不具有吸引力,往往会使他们失去享受生活的兴趣,时时感到不安、抑郁和焦虑。最终将注意力转移到外表的改变上,内心的矛盾迫使自己接受外科手术[14]。
美貌是一种无形的财富,一个人的风度气质和内在修养都是通过外貌直接展现出来的。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言,“美貌比一封介绍信更具有推荐力”。现代社会的竞争压力越来越大,年轻人在求职、恋爱等一系列社会活动中需要迅速给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从而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中国政法大学在一项研究中调查了10个城市近3 500人,结果显示“外貌”是四个最常被引用的歧视来源之一(其他因素分别是性别、登记居住地和身高)[15]。调查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现象的存在,超过75%的受访者认同在现代社会中一个人的外貌与其个人竞争力有着必然联系。这种社会风气激发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对整形美容手术的好奇和渴望,而这一观点同样有调查数据支持:38.0%的受访者认为整容能够增加第一印象分,增强职场中的个人竞争力;22.5%的受访者希望通过改善外在形象来寻找更好的恋爱对象。在接受正规的整形美容治疗后,求美者术后生活质量有明显改善[16-17],职场和恋爱变得更加顺利,个人信心明显增长,在尝到“甜头”之后则忍不住尝试下一步的整形计划,逐步发展为整形的过度治疗。
1954年,Festinger第一次提出了社会比较概念和理论,在随后的几十年里不断完善与扩展,身体外貌也渐渐成为社会比较的维度之一[18]。女性为了获得关于自己身体外貌准确的自我评价,会主动将自己和他人进行考量比较,当其形成一种向上比较时,若女性发现自己的身体外貌不如比较对象,就会产生包括对身体不满意等负面身体自我倾向[19]。因此,社会比较也是女性负面身体自我的影响因素之一。在这个以年轻女性占大多数的整形群体中,有相当比例的人是受到周围其他人的影响而选择整容手术的。易受环境影响的人往往认为自身的价值取决于他人的评价,这种“价值依赖性”使她们在做决定时更容易受到社会因素的影响[20],而不是基于自身条件考量。
19世纪末,法国社会学家、西方社会知名的心理学家加布里埃尔·塔尔德(Jean Gabriel Tarde)认为模仿是人类的本能,一旦模仿行为产生,会让大家从过程中获得愉悦。在其著作《模仿律》(TheLawsofImitation)中,塔尔德完美地阐释了心理现象与社会流行现象的关系:人们倾向于模仿满足主流文化的发明;下层社会常对上层社会进行模仿——这一点在整形“网红脸”的流行现象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对明星网红光鲜亮丽的生活心生羡慕,会不由自主地认为模仿之后就能过上网红一样的生活,这就是网红整形模板流行的原因。模仿行为表面上降低了决策风险和思考成本,有时还会盲目地产生社会群体归属感,但是说到底是人性消极情绪的一种体现。
在这个外表驱动的数字时代中,个人外在形象的展现在营销、娱乐、时尚和社交媒体中越来越重要,外表甚至成为身份标签的重要组成部分。越来越多的人,不论性别、种族、阶层或年龄,即使没有形象缺陷的压力,也有改善自身外形的愿望。在媒体的帮助下,整容手术的影响力已成功通过娱乐小报、女性杂志、地铁公交广告和改造真人秀节目渐渐扩散开来。
Salehahmadi等[21]研究发现社交媒体的强势影响甚至成为促使人们进行整容手术的最主要因素。一方面,从21世纪初,韩国影视作品和娱乐节目在国内热播,经过专业培训和整形包装的韩星逐渐走入中国观众的视野。贴吧、微博对整形艺人的热议,整形公众号对当红巨星的“变脸史”的分析,都时刻撩拨着普通大众的敏感神经。另一方面,随着杂志、互联网、电视和其他娱乐产业等社交媒体的发展,有关时尚美容以及整形手术的广告无处不在,大大增加了人们接触和了解美容手术的机会,我国整形美容需求也快速升温。
不可否认,大众传媒在推动社会发展和传播信息方面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但是其负面影响也逐渐暴露。某些大众传媒却常常忽视自身在整容宣传中的把关作用,宣传的信息真假不一,介绍的医院医生水平参差不齐,一时间泥沙俱下,求美者很难擦亮慧眼去理性选择适度的整形项目。
在我国,目前整形美容行业的主力军是营利性的民营医疗机构,其对经济利益的追求是与生俱来的。他们利用无处不在的广告宣传,无时无刻地提醒人们应该注重个人容貌,夸大外貌在职场成功中的作用,从而达到诱导人们进行整容消费的目的,而此类消费是否合理则往往被忽视。
目前客观存在的问题是,我国原有的整形美容医疗诊疗标准与目前整形美容技术的新格局难以相容。一些在原有标准中被认定不适宜手术的患者,在新的治疗技术帮助下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而这种新旧标准的混乱使得临床医生只能根据个人的经验来选择,这也使得是否存在过度治疗往往变得难以用理性思维来判断。
医生作为整形美容诊疗过程中的重要参与者和实施者,不但受个人经济利益的驱动,而且也受到来自所属医疗机构和所处整体环境的裹挟,导致其对诊疗过程中的过度治疗视而不见,甚至是推波助澜。还有一些非法的“整形医院”或“美容工作室”,把没有从医资质的非法从业者包装成“知名专家”,依靠虚假广告和洗脑的话术诓骗求美者。如此操作风险极高,据不完全统计这些非法机构每年发生4万起以上的医疗事故,“美容”反而变“毁容”。
对于自我认知出现明显偏差的过度整形者,自我认知的调节尤为重要。自尊的获得可以来源于外貌,但更主要的是通过内部的自我确证获得,只有真正珍视自己的才华和涵养,才能真正接受自己。除了认知调节外,还可以进行行为调节,从封闭的自我中走出来,增进人际交往,在别人的欣赏和肯定中强化自我接纳。一个人有了真正的自我接纳,自信也就从心中生长起来,不再厌恶自己,也不再否定自己了[22]。特别是青少年,往往对自身基础条件认识不足,对术后风险承担能力弱,又容易跟风从众,盲目乐观,有时会不顾一切地追随其崇拜的明星或艺人所做的整形项目,甚至盲目选择了某些明令禁止的手术项目或注射了从未通过药监部门审核的针剂,从而造成终身遗憾。学校、家庭和社会应该对青少年进行正确的审美引导,树立积极而健康的审美观。
其实美的内涵极其丰富,不仅包括人的身材、相貌、五官、体态等外在美,也包括人的风度、举止、言谈所展现的精神风貌[23],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人是灵与肉的统一,社会文化及审美活动对人的肉体感官产生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塑造着人的精神殿堂。人外貌是先天的,而气质风度则是后天养成的。美的气质风度应该是热情而不趋于轻浮,豪爽而不落入粗俗,潇洒而不流于傲慢,文雅而不失于娇柔。气质风度作为人体活动的一种内心体验和精神本质,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一种处世方式和人体的外在行为规范的必然[24]。
1978年末实行的开放政策和20世纪80年代的经济改革为中国经济、社会和文化带来了巨大的变革。大量的外国电影、电视剧、音乐视频和广告涌入中国,其中的生活方式和价值取向深刻地影响了许多中国人。几十年来,社会文化环境、整形美容市场规模以及人们对美的要求发生了巨大改变,但国人对美的文化和传播理念却很少研究。
在这个社会价值多样化、审美多元化的时代,我们应当格外重视新闻媒体弘扬怎样的价值观和审美观。除了先天的因素外,国人的审美力一定是大环境下文化教养的结果,优秀文化滋养下人的想象力、敏感度及文化视野的开阔度决定了人一生的审美志趣。新闻媒体在当今信息社会中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所以应注意加强求美者的美学教育,宣传正确的审美观,使人们认识到美并没有固定模式,个性化的美才是构成我们这个多元化社会所需要的。容貌可能决定你是否被人快速接纳,而心灵才是你能否立足的根本,如果没有足够的文化知识提供的养分,外貌之花会迅速枯萎。一个有着强烈自卑感、不能接纳自己的人,单靠整容是很难改变其自我感受和生活状况的。对这类人必须先进行“心理美容”,否则再好的身体外表的美容都是无效的[25]。
作为整形美容行业的主管部门、医疗行政执法机关应当科学立法、严格执法。对那些通过夸大宣传和诱导式消费的整形美容机构与个人予以重罚,甚至可以设立行业黑名单,对于此类情况的参与者实行市场禁入制度。2017年5月,国家七部委联合发起打击非法医疗美容专项监管行动,重拳打击非法整形。同年12月,原国家卫生计生委委托中国整形美容协会修订《医疗美容服务管理办法》及《主诊医师备案培训管理》,起草工作已经开展。可以预见,医美行业规范化程度将明显提高,医美行业的违法成本也将越来越高。
术者和整形美容机构应该通过术前谈话以了解求美者的手术目的和心理预期,在手术前后也要进行充分的美容心理咨询,甚至进行必要的心理风险评测预估,对个别期望值过高的则要花更长的时间交流,以防止当事人出现心理偏差和认知偏差。虽然短期内可能会损失一些经济利益,但从长远来看却能够有效避免大量的医疗纠纷和巨额赔偿,从而为整形美容行业的健康发展提供有力的保障。
随着现代医学的迅速发展,健康和疾病之间的界限渐渐模糊,Grossbart等[26]研究发现,心理问题贯穿于美容整形患者诊治的全过程。一些心理疾病患者因为无法正确认识到内心对自身外貌的不满来源于其病态心理,所以会寻求整容手术治疗,而不是向精神科医生寻求帮助。手术者应与心理学医生加强沟通与合作,引入科学合理的心理检测量表来检测求美者有没有极端的心理状态。
整形外科医生可以参考美容心理自评量表(cosmetic mental states self-scale,CMSS)和自我接纳问卷(self-acceptance questionnaire,SAQ)结果决定是否对求美者实施该美容手术。CMSS是基于体像心理状态的研究,通过4个分量表测定患者的术前美容心理状态、BDD、与体像无关的心理障碍或偏执状态可能、体像和心理障碍并存以及有神经系统和精神疾病,可能伴发BDD症状[27]69-71。SAQ由国内学者丛中、高文风编制,用于对正常人及神经症病人的自尊,尤其是自卑心理特征进行测定,同时还可作为心理治疗前后病人自我接纳、自卑改善程度的疗效评定工具[27]188-189,量表包括自我评价(self-evaluation,SE)和自我接纳(self-acceptance,SA)两个因子,共16个条目(每个因子各由8个条目组成)。术者可以有效评价被试者的自我接纳程度,以决定其心理状态是否适合接受手术。
Edgerton等[28]采用“手术-心理疗法”对100例伴有心理障碍的美容整形患者进行治疗,术后满意度较高。因此,美容整形外科医生在为患者塑造躯体形态的同时,也应该注重他们心理改善。采用“手术-心理疗法”,将患者塑造成为躯体与心理相统一的健康人。
在许多亚洲国家,尽管整形美容行业在技术上取得了进步,但对“整形美容”这种文化现象的学术背景关注却很有限。整形外科医生被形象地称为“拿着手术刀的心理医生”[29],可见心理学在评测求美者的心理状况和手术预期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与其说整形美容外科是重塑外形与形态,不如说是帮助求美者重建良好的体象,即帮助求美者认识到自己的美,发自内心地接受自己,才能避免整形中的过度治疗。近年来国内整形美容外科发展迅猛,但是对患者心理状态和过度整形治疗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来自西方和韩国的整形文化的冲击,深刻地影响当今国人对整容手术的选择,甚至重新定义了美的标准。全球化时代中,文化的同质化与异质化之间的矛盾就在“适当整形”和“过度治疗”的游走中得以体现。而我们大众面对“整形”这个激动又沉重的话题,身体上、心理上、情感上的所有改变,都凝结成中国社会转型进程中的一个个短暂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