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柳,林景熠,闫伟娜,李昂
患者,男,72岁,主诉“劳累后出现纳差、乏力、恶心1月余”,他院诊断为“药物性肝损伤,乙型肝炎,酒精性肝损伤,脂肪肝,2型糖尿病”,予恩替卡韦抗病毒、降氨、护肝、退黄等治疗后效果欠佳,病情进展至肝衰竭阶段,行血浆置换治疗,患者症状未见好转,伴嗜睡、言语不清,扑翼样震颤,为进一步治疗于2018年9月18日入住我院。既往史:10年前诊断为糖尿病,6年前开始口服瑞格列奈(诺和龙)控制血糖;1月前于他院开始使用门冬胰岛素注射液,效果尚可。入院查体:T 37.2℃,P 88次/min,呼吸19次/min,血压164/84 mmHg。神志欠清,精神差伴轻度意识障碍、言语障碍,有扑翼样震颤。双上肢皮肤多发片状淤血斑,双下肢凹陷性水肿。实验室检查:真菌D-葡聚糖检测(G)<10 pg/ml(阴性),粪便霉菌孢子阴性。应用美罗培南+卡泊芬净静脉滴注预防性及抗感染治疗。9月25日行同种异体肝移植术。术后予替考拉宁400 mg静脉滴注每日1次,美罗培南1.0 g静脉滴注每8 h 1次,更昔洛韦0.3 g静脉滴注每12 h 1次,卡泊芬净50 mg静脉滴注首剂预防感染;予甲泼尼龙琥珀酸钠静脉滴注,他克莫司、吗替麦考酚酯胶囊(骁悉)口服抗排斥。术后第1天,患者全身散在大片紫癜、瘀斑、毛细血管扩张,第3天出现肌酸激酶、肌红蛋白急性升高,经多学科会诊考虑 “横纹肌溶解症”,可能与药物相关,停用更昔洛韦、恩替卡韦,改用替诺福韦酯口服,并给予血液滤过治疗。10月6日,患者出现间断发热,伴血压下降,考虑肺部感染,根据病原学结果先后予替加环素、舒普深、伏立康唑静脉滴注治疗后有所好转。10月17日,手术切口横切口处皮缘发黑,质地硬。10月18日,横形切口侧出现红、肿、热等感染征,无波动感,皮肤切缘可见2 mm坏死,内可见暗红色渗液,偶见坏死组织,切口渗液细菌培养结果示:革兰阳性球菌(少量),每日换药,百克瑞覆盖,待急性炎性反应期后决定是否清创。10月19日(术后第23天),将伤口(长约10 cm)缝线拆开,行伤口局部清创,可见坏死组织深及深筋膜,皮肤及皮下组织假性愈合,清除坏死组织、切除两侧坏死皮缘至新鲜渗血,并以氯己定纱布填塞伤口,留取坏死组织渗液菌群培养结果示:手术切口可见鲍曼不动杆菌和根霉(属毛霉科),右腹股沟、阴囊及下肢多发软组织培养结果均示:可见鲍曼不动杆菌和根霉(属毛霉科),诊断为毛霉病。10月21日局部VSD引流。10月25日,右下肢皮肤结痂,呈硬结,阴囊破溃面积增大,百多邦局部涂抹。29日培养结果示腹部伤口为小孢根霉(属毛霉科)。31日加用两性霉素B抗感染。11月1日,伤口局部坏死组织深入肌层。11月7日,进行深部组织清创,肠管外露。11日(移植术后第46天)实验室检查示:白细胞 25.85×109/L,降钙素原10.55 ng/ml,C反应蛋白190.6 mg/L,患者感染加重,循环衰竭,血压下降,抢救无效死亡。
讨 论根霉属、毛霉属、犁头霉属属于毛霉科,由毛霉科感染引起的疾病称为毛霉菌病,简称毛霉病。本例患者术后右腹股沟、阴囊、下肢多发软组织、腹部刀口培养结果均为根霉,属于毛霉科,明确诊断毛霉病。
临床上毛霉病的发病率较低[1-4],常继发于免疫功能低下患者[5],如糖尿病、白血病、肿瘤、使用免疫抑制剂、器官移植以及接受广谱抗生素、皮质类固醇或细胞毒性治疗的人群[6],病死率高达70%[7]。毛霉菌多经空气传播,通过皮肤黏膜交界处、呼吸道、消化道、手术、介入治疗或经破损皮肤进入人体,借助产生的蛋白酶和极强的侵袭力,主要侵入动脉血管内壁进行繁殖、浸润、形成血栓,导致远端组织缺血、缺氧、酸中毒以及梗死,并形成恶性循环,病变区域内可见菌丝。病程发展迅速,病变组织严重坏死、化脓,真菌抗原检测如G试验、GM试验等在毛霉菌感染时均为阴性,血培养阳性率低,毛霉菌感染只有通过真菌培养和组织病理学才能明确诊断,但培养常为阴性,为临床工作带来困难。
本例患者术前合并10年糖尿病病史,肝移植术中大剂量激素冲击,术后抗排斥致身体免疫力下降,围手术期的大量输血,术后横纹肌溶解导致的肾功能不全均为患者术后毛霉病的高危因素。术后23 d伤口渗液中发现毛霉,治疗过程先后使用多种抗菌药物,术后46 d感染控制无效死亡。
针对本病患者,应及早做好术前筛查,控制糖尿病,术前应口服泊沙康唑或爱沙康唑,术后两性霉素B局部冲洗,肺曲霉局部雾化。由于毛霉菌极易阻塞局部血管,两性霉素B很难在病灶部位达到较高的浓度,单纯的内科治疗效果并不理想,联合外科手术清创是控制病情进展、改善预后和降低病死率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