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燕
(安徽三联学院动漫与数字艺术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色彩作为艺术语言的元音在艺术创作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色彩本身不能“自言其说”,但它具有指示和言说的特殊性,是其他艺术语言不可替代的。观众能够通过色彩的潜在强编码图形毫无困难地解读色彩语言,理解它所包含的内在含义。大众更认可色彩语言的象征隐喻是对动漫角色的一种指示性符号。色彩被作为一种独立的语言编码建立在动漫影视剧之上进行论述。这也正是动漫语言发展的重要依据。
角色的色彩能够在特定的场合下可以和其他符号形成替换、组合关系。色彩本体符号和指代符号之间的替换关系对色彩语言进行传情达意;色彩组合的成份关系将“有时是意义和形式都有共同性”或“有时是只有意义或形式有共同性”组合成色彩语言。现代语言学之父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指出,“语言是建立在联想关系即聚合关系和句段关系即组合关系的基础之上的”[1]。语言符号序列的聚合关系和组合关系,使色彩语言具有表述人物角色的丰富性和生动性。在聚合关系中,一个意义有多个同义词待选,反映出色彩语言能指的丰富性。
“色彩”是通过生理系统来感知客观事物的样貌、属性的反映,这种反映在头脑中按照逻辑和需要组合成代码,解读和传达信息编码,通过意向、转喻方式成为某种宗教信仰、文化传统、社会活动作用下的情态化语言。通过色彩的表意性介质,人们将色彩的视觉特征和象征性的抽象意图,形象化、艺术化地展示出人物角色性格、故事情节,烘托气氛。罗兰·巴特认为,能指构成表达面,所指构成内容面,能指和所指组成一个统一的语言符号[2]。“能指”即用来表达意思的单词、语法或句法构成的逻辑推理体系,如色相、明度、互补色、邻近色、光波等等。“所指”即这些代码显现的意义,这种意义一般都是特定文化范围内固定的或约定俗成的。能指与所指的二元论关系, 赋予了色彩语言解释和联想的显性和隐性意义,并通过二元关系的运行,指出动漫角色语言的特征。色彩语言以色彩为媒介进行展示,而动漫影视剧中的语言传达以图像为介质,其两种语言的传播载体不同。角色色彩语言的创造表达是指某个特定的能指和某个特定的所指的联系是任意的,这种任意性并不是随意选择的,而是具有社会契约性的,必须得到交流的双方认可,否则将无法进行解读,符号的意指将失去作用。
模拟代码和表现代码使动漫角色的色彩语言具有指代能效。具有模拟代码能效的色彩语言,如对日落朝霞、大地回春、湛湛青天、蜂飞蝶舞等自然景物及客观规律的描写,与动漫视觉形态语言具有共同性。视觉形态造型语言是动漫影视剧的基本表现方法。对色彩语言的解读类指文化符号的研究,是创作者试图向受众传达某种明确的艺术语言的句段。一般对于客观自然色彩的描写多见于写实性的动漫作品,直接反映现实生活中事物,描绘自然界的,如秋天的金黄、大海的碧蓝、树叶的翠绿、血红的杜鹃等等;对社会属性和自然法则的写照,如乌黑的长发、红色的喜字、白色的葬礼、金色的财宝等。能指与所指的共通性和相似性原则体现在色彩语言中,并揭示出两者接近关系。自然色彩与规律性色彩在动漫角色中具有象征性和表意性功能,对角色的意图具有解码功能。色彩除了具有直观指示性象征语言,也具有区别和表现各种情绪的手段, 表现情绪符号的描述如快乐、兴奋、激动、沮丧等, 或者对心理状态的表述如紧张、慈爱、羡慕等。此时,色彩则是社会属性和心理情感中潜在的强编码图形。这时色彩语言不仅仅具有模拟符号能效,同时还具有表意符号能效。在色彩语言形态下,能指与所指的关系是指代性符号与其表达的对象之间的关系,且这种象征性色彩的形、义关系是有理据的。这种理据主要来源于深厚的文化积淀。角色造型中的色彩元素是衡量动漫影视剧审美标准的一项重要指标,同时它是具有表达文化精神和传递象征意义的特殊符号。从根本属性上改变原编码的意指内涵需要色彩的语情的介入,在同一角色造型的不同情感下,或同一角色造型不同的情节下,会传达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因角色心理、性情不同而使色彩语言符号发生指向变化,这是因为色彩要追随故事情节和角色性格,使色彩语言的表意功能呈现反差效果。这是动漫创作者根据故事剧情和个人艺术积累的独特描写,是人类长期在政治运动、宗教活动、文化习俗、社会共识中一致达成的色彩表达。
色彩与色彩语言具有相同性也有差别性,其显著差别是在所处的时间性和空间性上所指代的意义不同。色彩是一种“视觉的能指”,即它是一种空间性语言, 其传播形式不是线性排列的而是共时的空间性的, 构成意义的各种色彩要素, 往往在一个空间中同时呈现, 具有空间的在场性、同步性[3]。色彩语言是特定的表意符号群,除了在思维中模拟的色彩代码可供选择之外,更重要的是色彩的象征和隐喻意义通过大脑记忆形成了特定的语言符号。在相同的空间构制中,各种色彩因素进行相互映照、参考、吸收和转换后形成某种潜在的联系,进而形成色彩意义代指的增值现象,即各种简洁的色彩按照章法组合后可以传达情意。外界的物理性刺激直接导致受众对色彩形成无意识的接受,在以后的认知活动中不断地得到证实和强化,形成了对角色色彩的有意识的解读,诠释出角色的情感意愿和人文意义,对整片的主题起指代与象征作用。
阿恩海姆认为:“一切艺术形式的本质,都在于它们能传达某种意义,任何形式都要传达出远远超出形式自身的意义。”[4]显性的色彩符号要素往往于指示性和象征性的联系上,存在于角色造型和隐喻事物的确认和选择上,而隐性符号往往存在于风格之中。显性意义关系到角色色彩与隐喻目标的选择。 不同国家民族文化赋予了色彩强大的象征意义,在文化历史中强制性约定了色彩指示性语义,展现在动漫角色造型的色彩层面上,使色彩语义在文化符号形态下具有内涵性。色彩、色调等可以进行表情达意的各种元素是创作者进行作业的元素,具有文化规约的色彩在动漫作品中呈现强烈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在某一环境中,符号色彩的表达借用色彩层次关系指示一系列的含义。用色彩指代性的字、词、句、段符号去建立能够与观众交流沟通的语言,不是对简单色素的直接运用,而是通过色彩的能指语言完成。色彩符号体系的形成来自各自国家地区的信仰、民俗、文化、经济等因素,人们的文化认识内涵累积了色彩的显性语义。如在中国文化中,“黄色”是权势、尊贵、财富的象征,其他地区或民族视黄色为耻辱、危险、绝望的象征。
导演依据要表达的故事来感染人们,发挥动漫影片的娱乐与教育之功能。他们在持续充实的精神状态之中,运用丰富的想象力引领着色彩感受与情感,持续发现更宽广、更深层的色彩本质[5]。国内制作的动画电影《小门神》中财神爷的服饰由红、黄色搭配,指代传统文化中财神爷是财富和金钱。当黄色掺杂了少许的绿色,就变成了恶魔和鬼怪的眼睛,如在《灰姑娘》中恶魔的眼睛闪着黄绿色的光。红色在中国是喜庆、吉祥、驱邪避灾的色彩,在传统的戏剧脸谱中红色是忠臣义士的颜色,而在叙利亚红色黄色象征死亡。色彩所饱含的语义是长期的民族文化精神的沉淀,其中有一些与人们的良好愿望联系在一起,且这种吉祥意义是稳定和明确的。
各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精神与特征,各民族文化滋生了个性化、差异化的色彩语言,对色彩语言理解的偏差源于对民族文化的认同度不够。人类的文化交流通过人文道德、信仰习俗得到发展演变,在这一进程中,人类对色彩指示性的思想达成过共识,这种共识获得不同民族、不同文化背景人群的默契认同。
色彩具有社会属性, 其本身所具有的符号性质同样能引起人的“生理—心理”效应。由于长期的宗教崇拜、 社会习惯、文化传统、个人心理等等,形成了色彩的象征功能[6]。《僵尸新娘》中主要的角色和大部分场景都为黑灰色调的暗色系,片中“黑色”的基调是隐性语义,也可以说是一种解释性符号,隐喻该片的创作背景源自反对犹太教派的教徒在犹太新娘出嫁的路上残忍将新娘杀害并抛尸野外的故事。色彩体现了片中女主角的僵尸特征以及对主题的诠释,向观众传达了僵尸世界的恐怖、搞怪和奇异。在这里,意识并不局限在显性语义上,它的表征和象征功能是共通的,因为黑色在中国、美国、日本的文化习俗中都具有死亡的象征,所有这些解释项一起构成了一种“解释场域”或“意义场域”,如在中国、日本的文化中红色象征着兴盛、吉祥、繁荣。创作者通过色彩隐喻的共通性和差异性对信息进行梳理和分类,使观者能够主次分明、有秩序地接收信息内容。除此之外,色彩的隐性语义还可以通过视觉的空间性和时间性来影响设计的内容。
色彩本身同空间构成一定的结构关系,它把物质结构和人类知识结构同时展示出来,有着极为深厚的人类民族文化底蕴。一个民族艺术风格的形成是要经历漫长的历史过程[7]。隐性色彩语义不再效仿客观固有色,在同一空间中不仅仅只指示显现的语义信息,而是传达出超出指示性语义信息,总之具有象征性的色彩都是通过“意象”思维进行传达的。如果语言是肯定性的指征,具有稳定性和独特性;那么色彩语言必须是建立在一定范围内的指向。色彩的隐性义较为复杂,它不仅仅是反映外在语音音响信息,更是指涉自身的符号体系。
动漫影视中的色彩是用来编制设计动画信文的重要符号。客观物体的物理特性和反射出的心理感受来自于动画角色的色彩的组合、对比、调和。法国电影导演乔治·梅里埃曾经说过,在处理电影主题时,首先应着眼于色调而非主题本身。在动画作品中,色彩的明暗变化和冷暖对比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起到揭示导演创作意图、烘托作品的节奏、渲染情节变化的作用[8]。人类大脑经过色彩刺激而唤起相关色彩实物的记忆。而人们对色彩的显性理解是以客观实物为参照和依据,这是一种介于再造想象和创新想象之间的反映过程,从一种表象结合为另一种表象。色彩的象征性是人群对实物隐喻性色彩的普遍认同和共识,是建立在客观事物承担者基础上,具有较强的约定性,寓于社会文化中体现的。色彩的纯度、明度、色相作为色彩的载体,将角色与特定的故事剧本环境相结合辨别,起决定作用的是色彩表现的具体事物和色彩载体,它的情感具有导向性、明晰性。
色彩是具有感情因素的造型元素。心理学家认为,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视觉,而对视觉影响最大的则是色彩。色彩作用于人的感官,刺激人的神经,进而在情绪、心理、情感上产生影响[9]。色彩在动漫影视剧中的运用,有时来自于创作者个人对艺术美学理解、对社会环境秩序的理解、对生活的感悟等等。如果某一导演在作品中用一贯的色彩语言来表达主题、传递信息,那么这一独特信息环境下的色彩就具有个人性格特征。日本动画大师宫崎峻先生的作品多反映了在工业经济社会和环境不稳定因素下人与自然产生争夺、冲突,透露了创作者崇尚大自然的本色,多以纯粹、流畅的色彩描绘大自然,构建了人与自然生物、动物、环境的和谐共存、共生的意愿。《龙猫》中的主角龙猫是一个腹白背灰的南美洲栗鼠。中性的灰色是一种被动的色彩且没有丰富的层次变化,很难单纯地确定它的情感象征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好恶也无法确定,必须立足于故事背景中。在指示层面上灰色直指色彩本体的外在表象,在某一范围内与其他色彩重构,才具有象征语义。在动漫作品中常以高饱和度的色彩来塑造正面的角色形象,如《海贼王》的作者尾田荣一郎者采用三原色来塑造具有冒险精神,热血乐观的路飞形象。常用低饱和度的色彩灰、黑、紫为主色搭配高亮度的暖色表现反面角色形象,角色造型与色彩是情感反应的基础,对角色形象的情感反馈是角色色彩与角色结构所表现的。角色的外在造型元素使大众对角色的性情产生快速地判别,这种约定性、内含性一体的符号使观众在心理和生理上达成共同性和共识性。
随着语言发展变化,色彩也随语言的变迁不再满足于固守的语义特征,通常意义上的语义显性特征逐渐淡化,直到变异消亡。基于语义的色彩语言难以再被准确完整认读,创作者们不满足于将艺术语言再组合搭配作为信文再暗示给观众。隐性的意义逐渐取代了显性意义,指示性、象征性的隐性语义被另一种语义代替。
动画电影中色彩的变化组合,起着“动态”化的角色造型、情节铺陈、主题立意等作用,也是色彩媒介的价值所在。因此动画电影的故事内容在色彩媒介的作用下,具有了更多层的内容意义的伸展性[10]。色彩作为动漫角色造型的表达语言,不仅具有图像化表意,更重要的是具有象征性、隐喻性和暗示性。空间性和时间性是动漫剧本所要表述的特征,隐性语义的色彩形成了角色的善恶美丑以及人物的是非关系,在动漫电影文本形式下色彩语言的完备编码方式是建立在动漫角色之上,对角色色彩从表意到言说的特殊性的研究,应以相关作品的不同形式给予充分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