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勇华 刘斌斌
摘要:通过对比我国东、中、西部地区出口贸易结构及产业结构差异,分析不同出口贸易结构对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与合理化调整的影响。结果发现:我国地区间产业结构不合理程度差异明显;扩大初级品出口有利于中部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调整,它在有效促进东部地区第二产业快速发展的同时,阻碍其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增加工业制成品出口不仅会加速东、中部地区第二、三产业的发展和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且对中部地区影响程度更大;但它在加速东部地区第三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与东、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合理调整的同时,阻碍中部地区第一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水平的提升。
关键词:出口贸易结构;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克拉克指标;泰尔指数;比较优势理论;新贸易理论;资本积累理论
中图分类号:F12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101(2019)01-0081-09
一、引言与文献综述
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包括产业结构合理化调整与高度化升级两方面,产业结构合理化、高度化程度差异是区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重要标准。Cherry et al.(1989)指出优化产业结构、加速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是欠发达国家加快经济发展的有效途径。Fan(2003)也指出我国近年来跨地区、跨部门劳动力迅速流动导致的产业结构调整是我国经济保持高增长的重要源泉。近二十年来,我国一直把经济增长转型、产业结构调整与优化问题放在经济发展的首位,但迄今为止成效并不显著,问题没有得到根本性解决。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升级步伐是提高经济效益、加快经济增长转型及有效释放生产潜能等的重要保证。
对外贸易结构对一国社会福利和经济发展具有重要影响,贸易结构不仅取决于一国自然资源禀赋,同时也反映了一国经济发展水平和产业结构现状。自大卫·李嘉图提出比较优势理论到以克鲁格曼为代表的新贸易理论,经济学家们分别从不同的视角对贸易结构及其效应问题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理论分析与实证检验。Mazumdar(1996)结合索洛模型和资本积累理论进行分析时发现,一国进口资本品、出口消费品将导致经济的快速增长,贸易结构对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具有拉动效应。Michaely(1997)的研究表明,出口可以通过优化资源配置和技术转移等渠道促进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Gary Gereffi(1999)从全球商品供应链的角度对对外贸易与产业结构升级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研究。虽然诸多学者对我国出口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升级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广泛探讨,迄今尚未取得一致性结论。李荣林和姜茜(2010)的研究结果表明,我国对外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高度关联,贸易结构对产业结构升级具有先导效应的部门主要集中于劳动密集型行业。孙晓华和王昀(2013)发现工业制成品进出口将会降低第一产业产值所占GDP之比重并提高第二产业所占比重,有利于我国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无独有偶,袁欣(2010)则认为,中国的对外贸易并未有效带动产业结构升级,中国这种“两头在外”的加工贸易使得中国只能被动参与国际分工,受制于国外需求,而不是源于产业结构升级的内在推动力。张曙霄和张磊(2013)认为当前中国对外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并未形成良性互动,并对其矛盾根源进行了深入剖析。王舒(2013)发现我国产业结构的变化对出口贸易结构的冲击存在正向效应,而出口贸易结构变化对产业结构的冲击效应短期为不稳定,长期内为零。张磊(2014)认为中国广义贸易结构落后错位与贸易结构升级并没有促进产业结构的快速升级。此外,陈虹(2010)、姜茜和李荣林(2010)、王菲(2012)等也对我国出口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研究。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虽然我国产业结构高度化水平得到明顯提高,但各次产业发展极不均衡、产业结构不合理现象仍很严重,不合理的产业结构将成为真正实现我国经济增长转型的重要掣肘。自加入WTO以来,我国出口贸易额大幅上升,出口贸易结构发生巨大变化。在对外贸易带动效应和优化效应作用下,出口贸易结构的变化将会引导资本、技术及人力等生产要素在不同部门间的流动而对我国产业结构产生重要影响。虽然学者们对我国出口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升级之间的关系进行大量研究,但目前仍主要集中于出口贸易结构影响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的宏观层面,既没有对其作用机制与传导路径进行深入剖析,也没有对出口贸易结构如何影响产业结构合理化调整进行研究。
本文旨在分析出口贸易结构差异影响产业结构合理化调整与高度化升级的机制、路径及其效果。众所周知,产业结构调整升级不仅与出口贸易结构高度相关,而且还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地区经济发展基础与产业结构现状水平。由于我国东、中、西部地区无论在经济基础、出口贸易结构还是产业结构现状等方面均存在明显差异,故本文拟从地区差异角度出发,对出口贸易结构的产业结构调整升级效应进行全面研究。
二、出口贸易结构与产业结构现状地区差异分析
自加入WTO以来,我国对外贸易国际化水平明显提高,出口贸易额大幅上升,由2001年的2 661.1亿美元上升至2013年22 096.1亿美元。与此同时,出口贸易结构发生巨大变化,初级品出口所占GDP的比重由2.0%下降至1.2%,而工业制成品出口所占GDP的比例则由18.3%上升至23.8%,增幅超过30%。①但由于我国东、中、西部地区在资源禀赋、经济基础和产业结构现状等方面存在巨大差异,使得不同地区在出口贸易结构上呈现差异化特征。②考虑到2014年部分数据可得性,加上吉林、黑龙江、内蒙古、海南、河北、西藏及青海这七省区出口贸易结构数据缺失原因,本文拟以我国剩下24省区2001-2013年数据为样本对其进行统计分析。数据来自《中国统计年鉴》数据库及各年度省区统计年报,部分数据经手工处理而得,此后不再赘述。
当采用双样本异方差均值比较法对我国东部与中部、中部与西部地区之间的出口贸易结构差异进行对比分析时,所得结果如下表1所示:
从1表1中的均值比较结果可以看出:一方面,东部地区无论是初级品还是工业制成品出口所占GDP比例均远高于中、西部地区水平。2001—2013年期间,东部地区平均初级品出口所占GDP比重为18.50%,在1%临界水平下高于中、西部地区东部地区;其工业制成品出口所占GDP的比例高达19.36%,亦在1%临界水平下高于中、西部地区。另一方面,中、西部地区在工业制成品出口所占GDP比重上不存在显著差异,但西部地区初级品出口比例显著更高。2001—2013年期间,中、西部地区工业制成品出口占GDP的比重分别为0.044 3和0.045 1,不存在显著差异;但中部地区初级品出口比例仅为0.009 4,在1%临界值下低于西部地区0.021 5的水平。
当分析出口贸易结构差异对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调整的影响时,首先应选取合理指标对产业结构升级调整过程进行度量。产业结构高度化水平通常采用国际通用的克拉克指标(Clark)(即第二、三产业产值之和除以GDP)来衡量,而产业结构合理化程度则采用Theil and Henri(1967)所提出的泰尔指数(TL)来度量。其中TL定义如下:
这里的Y表示产值;L为就业人数;代表产业部门数量;Y/L衡量劳动生产力总体水平;Yi/Li则为各产业部门劳动生产力水平。定义Bi=(Yi/Y)/(Li/L)为第i次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由(1)式可知泰尔指数等于各次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对数加权平均。当三次比较劳动生产力B1、B2、B3变化时,泰尔指数随之发生变化。根据Theil and Henri(1967)理论,当产业结构达到理想的均衡状态时,各次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均等于1,从而有TL=0。TL值越小说明产业结构合理性程度越高;反之则越不合理。根据《世界统计年鉴》数据测算,2007年美、英、法、德四国的产业结构泰尔指数分别为0.001 2、0.005 5、0.006 1和0.009 3,而我国2007年的泰尔指数为0.232 9,说明相对于这些发达国家而言,我国产业结构不合理现象非常严重。近些年来,虽然我国一直坚持“调结构、促发展”的宏观经济调控战略,但收效甚微。根据《中国统计年鉴》数据测算,我国2013年产业结构泰尔指数仍高达0.155 1,远高于发达国家水平。
根据定义可知,克拉克指标和泰尔指数是衡量产业结构高度化水平与合理化程度的静态综合性指标,并未反映产业结构升级调整的动态收敛路径。为了深入了解出口贸易结构差异影响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调整的作用机制及其传导路径,不仅需要分析出口贸易结构差异对产业结构升级调整的总体影响,更需要分析其对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和合理化调整影响因素的动态影响,即对第二、三产业增长率(G2和G3)与三次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B1、B2、B3)的具体影响。鉴于上述考虑,本文首先对我国东、中、西部地区产业结构现状及其影响因素的差异化特征进行统计描述。当采用双样本异方差均值比较法对我国东部與中部、中部与西部之间的产业结构克拉克指标(Clark)和泰尔指数(TL)及其影响因素进行对比分析时,所得结果表下表2所示:
统计结果显示:2001—2013年期间,除中部与西部地区之间的第二产业增长率不存在显著差异外,我国东、中、西部地区在第二、三产业增长率、产业结构克拉克指标、三次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以及产业结构泰尔指数上均呈现明显差异化特征:
首先,我国产业结构高度化程度与合理化水平均呈现由东向西依次递减趋势。从表2中的均值比较结果可以看出:我国东部地区产业结构克拉克指标平均为0.938 8,在1%临界值下显著高于中部地区0.847 1的水平,而中部地区克拉克指标又在1%临界水平下高于西部地区0.817 1的水平,呈现明显由东向西递减格局。此外,东部地区产业结构泰尔指数均值为0.153 9,在1%临界值下显著低于中部地区0.254 9的水平;而西部地区产业结构泰尔指数为0.395 4,在1%临界水平下低于中部部地区水平。根据Theil and Henri(1967)可知,我国东部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程度最高,其次为中部地区,西部地区产业结构不合理现象最为严重,与我国经济发展现状完全一致。
其次,东部地区第二产业增长率最低,第三产业增长率呈由东向西递减局面。根据表2的均值比较结果,2001—2013年期间我国东部地区第二产业平均增长率为0.154 2,显著低于中部地区0.189 8的增长水平;而西部地区第二产业平均增长率为0.185 8,与中部地区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与此同时,东部地区第三产业平均增长率为0.166 8,在5%临界值下显著高于中部地区0.151 0的水平,而中部地区第三产业增长率又在5%临界水平下显著高于西部地区。究其原因: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东部地区经济得到长足发展,工业化程度较高,一些省区(如北京、深圳、上海等地)甚至开始步入后工业时代。为了产业结构进一步的优化调整,它们正逐步转向以发展第三产业为主的宏观产业调控政策;而中、西部地区目前正处于工业化和城市化阶段,大力推进工业化改革与城市化进程是这些地区各级政府现阶段工作重点,最终使得东部地区第二产业增速相对较低,而第三产业增长速度更高。
再次,各地区三次产业发展不均衡现象严重。根据产业结构泰尔指数定义可知,当产业结构达到均衡状态时,各次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均等于1,从而使得TL=0。但从表2中的统计结果可以看出,除东部地区第三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接近理想的均衡状态外,各地区各次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均严重偏离产业结构均衡水平。2001—2013年期间我国东部地区第一产业比较劳动为0.228 0,不仅在1%临界值下低于中部地区0.381 8的水平,而且偏离均衡状态的程度最为严重。这一阶段中部地区第二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均值为2.141 1,在1%临界值下高于东部地区1.469 的水平,同时又在1%临界值下显著低于西部地区2.994 1的水平。一方面,由于中部和西部地区正处于工业化与城市化阶段,致使这些地区第二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相对东部地区更高;另一方面,因为西部地区工业基础最为落后,为了缩小与东、中部地区工业化水平差距,各级政府必然会加大对工业发展的支持力度。在政府产业政策导向性作用和资本逐利性本质作用下,更多社会资本与技术将会迅速流入第二产业而加速了该产业的快速发展,最终使得第二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得到快速提高。
三、出口贸易结构差异影响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调整的实证分析
(一)模型设定
由于我国加入WTO历史较短,单独使用时间序列分析会因为样本过少影响实证结果的可信度,而面板数据结合了截面数据和时间序列的优点,提高了样本观测值和估计结果的准确性。考虑到吉林、黑龙江等七省区出口贸易数据缺失及2014年度部分数据可得性原因,本文将以我国2001—2013年24省区数据为样本对出口贸易结构的产业结构升级调整效应进行实证检验。根据严武和刘斌斌(2012、2014)可知,除出口贸易结构外,地方政府财政支出水平、银行信贷规模及实际外资利用水平等均是影响产业结构升级调整的重要因素。为了更好地分析出口贸易结构差异对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调整的具体影响,本文引入地方政府财政支出、银行信贷和实际外资利用水平等指标进行对比分析。据此,设计基本模型如下:
其中i=1,2,…N代表不同地区;t=1,2,…T为不同年份;Uit代表模型中被遗漏的变量或无法观测的差异。对模型中各变量解释如下:
1. Y为被解释变量,分别代表第二、三产业增长率水平(G2和G3)、产业结构克拉克指标(Clark)、三次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B1、B2和B3)以及产业结构泰尔指数(TL)。通过分析出口贸易结构对地区第二、三产业增长率及三次产业比较劳动力的影响,可以了解出口贸易结构影响各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与合理化调整的路径与机制;而分析出口贸易结构对产业结构产业克拉克指标和泰尔指数的影响则是为了分析其对产业结构升级调整的综合效果。
2. CZZC代表财政支出率水平,等于各省区年度财政支出总额除以GDP。众所周知,当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不高时,一般会选择以财政政策为主、货币政策为辅的宏观调控政策。提高政府财政支出水平不仅可以直接增加地方基础设施投入,地方财政支出所具有的导向性功能还会间接引导社会资金在不同产业部门间快速流动而影响到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
3.LOAN代表新增贷款率水平,等于年度新增贷款额除以GDP。作为间接融资的主要渠道之一,银行信贷通过组织社会资金、引导资金投向、创造信用扩张等渠道实现资源配置的优化与产业结构的升级调整。
4.WZ代表实际外资利用率。实际外资利用率衡量各地区对外资有效利用程度,等于各地区年度实际利用外资额除以GDP。外商投资主要集中于发展前景良好、技术含量高的行业,通过对外资的合理利用既可以引进国外先进生产管理经验,又能有效弥补地区资金供给不足局面,从而帮助实现社会资源的优化配置和产业结构的升级调整。
5.CJP和GYP分别代表初级品和工业制成品出口率水平,分别等于各年度出口总额占GDP的比例。理论上而言,出口贸易结构的变化不仅是对经济体产业结构现状的反映,它更能在不断变化的市场需求结构牵引下引导社会劳动力、资本、技术等生产要素在各生产部门间的合理流动,从而形成一种有效的“倒逼”机制促进产业结构的升级调整。
事实上,我国东、中、西部地区不仅在出口贸易和产业结构现状方面存在巨大差异,这些地区在地方政府财力、资本市场发达程度及对外经济合作程度上也存在明显差异,从而使得它们在地方财政支出水平、新增贷款规模和实际外资利用程度上呈现明显差异化特征。当采用双样本异方差均值比较法对我国东、中、西部地区的财政支出率、新增贷款率及实际外资利用率进行对比分析时,所得结果如下表3所示:
从表3均值比较结果可以看出,地方政府财政支出率水平呈现明显由东向西依次递增趋势,而新增银行贷款率和实际外资利用率水平则由东向西呈依次递减。2001—2013年期间,东部地区平均财政支出率为0.126 9,在1%临界值下显著低于中部地区0.157 6的水平,而中部地区又在1%临界水平下低于西部地区。与此同时,东部地区年新增贷款率均值为0.175 7,在1%临界值下显著高于中部地区0.117 3的水平,而中部地区年平均新增贷款率在1%临界水平下高于西部地区,与我国经济发展现状基本一致。众所周知,当经济发达水平较低时,一般会实施以财政政策为主、货币政策为辅的宏观调控政策,而当经济较发达时则采用以货币政策为主、财政政策为辅的宏观调控政策。在实际外资利用方面,实际外资利用水平的高低与地区经济发达程度及市场化程度密切相关,经济越发达、制度越完善的地区能为外资的进入创造更有利条件,从而使其外资利用水平越高。2001—2013年期间,东部地区平均为0.052 9,在1%临界值下显著高于中部地区0.021 1的水平,而中部地区实际外资利用水平又在1%临界水平下高于西部地区。
(二)实证检验
由于我国东、中、西部地区在经济基础、资本市场发达程度以及出口贸易结构和产业结构现状等方面均存在巨大差异,在分析出口贸易结构差异对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调整效应影响时,需对不同地区独立进行回归检验以提高实证结果的可信度。对面板数据模型的设定形式和固定(随机)效应进行检验后,并在有效控制财政支出、银行信贷和实际利用外资等因素影响下,当采用模型(2)来分析出口贸易结构差异对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与合理化调整的具体影响进行实证检验时,所得结果如下表4和表5所示:
(三)结论与原因解释
以2001—2013年我国24省区数据为样本,当采用面板数据模型对出口贸易结构差异如何影响我国东、中、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调整进行实证检验后发现:
1. 扩大初级品出口有利于东部地区第二产业的快速发展及中部地区第二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与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但会阻碍东部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从表4的實证分析结果可知,初级品出口比例(CJP)对东部地区第二产业增长率(G2)和产业结构克拉克指标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137 9和-0.031 6,且均在5%临界水平下显著,说明扩大初级产品出口有利于东部地区第二产业的快速增长,但也会阻碍其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在表5的实证分析结果中,初级品出口比例(CJP)对中部地区第二比较劳动生产力(B2)和产业结构泰尔指数(TL)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负。根据表2与Theil and Henri(1967)可知,中部地区第二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和产业结构泰尔指数值均远高于均衡水平,负的回归系数说明扩大初级品出口有利于该地区第二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和产业结构泰尔指数趋于合理的均衡水平。究其原因:扩大东部地区初级品出口有利于其第一产业的快速发展,有利于该地区第二产业生产成本的降低而加上其第二产业的快速发展,但初级品出口比例的上升会提高第一产业所占GDP比重而不利于其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中部地区自然资源丰富,加上其工业化程度较低,扩大初级品出口既可以引导部分社会资金流入第一产业,又可以吸纳第二产业中部分剩余劳动力,这种双重作用有效促进了该地区第二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和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
2. 提高工业制成品出口比例有利于东、中部地区第二、三产业的增长和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且对中部地区影响更大;它在促进东部地区第三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与东、西部产业结构合理调整的同时,阻碍中部地区第一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的发展。根据表4中的回归结果,工业制成品出口比例(GYP)对东部地区第二、三产业增长率及产业结构克拉克指标估计系数分别为0.271 7、0.221 8和0.086 2,且均在5%临界水平下显著,说明扩大工业制成品出口有利于其第二、三产业的快速增长和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GYP对中部地区第二、三产业增长率及产业结构克拉克指标的估计系数分别为1.122 6、0.998 2和0.551 8,不仅均在5%临界值下显著,且均远大于东部地区水平,充分说明增加工业制成品出口对中部地区第二、三产业的发展和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的积极影响远大于东部地区。在表5的回归结果中,GYP对东部第三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和东、西部产业结构泰尔指数的回归系数均在1%临界值下显著为负,且对中部地区第一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的估计系数亦显著为负。根据表2及Theil and Henri(1967)可知,扩大工业制成品出口有利于东部地区第三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及东、西部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但会使中部地区第一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更加远离均衡水平。究其原因:东部地区经济基础较好,在日益竞争的国际环境下,扩大工业制成品出口必将在其“倒逼”机制作用下引导该地区不断进行技术革新以提高其出口产品竞争力,不仅有利于其第二、三产业的快速发展和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而且还将促进该地区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中部地区目前正处于工业化和城市化阶段,提高工业制成品出口必将带动第二、三产业的快速发展和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但同时也严重阻碍其第一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的提高。中部地区较低的工业化基础使得扩大工业制成品出口对其第二、三产业增长率及产业结构克拉克指标的影响程度更大。由于中部地区现阶段首要任务是如何加快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故而无暇顾及产业结构合理性问题,提高工业制成品出口亦无助于改善其产业结构不合理局面。
3. 政府财政支出对各地区第二、三产业的发展不具有增长,但增加财政支出有利于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和东部地区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从表4的回归结果可知,财政支出率(CZZC)除对东部地区第二产业增长率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外,其对东部地区第三产业增长率及中、西部地区第二、三产业增长率的回归系数均不显著,说明增加财政支出对各地区第二、三产业的发展不具有增长效应。但财政支出率对各地区产业结构克拉克指标的回归系数却均在1%临界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增加政府财政支出有利于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此外,在表5的回归结果中,财政支出率仅对东部地区产业结构泰尔指数的估计系数在1%临界水平下显著为负,这说明提高财政支出水平仅有利于东部地区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由于我国对政府财政支出缺乏有效监管,使得增加政府财政支出对第二、三产业的发展仅具有存量效应而难以产生增长效应。增加政府财政支出能否有利于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既依赖于地方政府可支配的财力,又要视其宏观产业发展目标而定。经过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发展,东部地区产业结构已达较高水平,如何实现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是其现阶段产业调控主要目标。由于东部地区政府可支配财力较为雄厚,作为宏观调整重要手段之一,东部地区财政支出的增加有利于提高其产业结构合理水平。对于中、西部地区而言,由于它们现阶段的产业发展目标重点是如何尽快实现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而不是产业结构合理性问题。加上其政府财力相对有限,即使进一步提高财政支出力度亦难以改善产业结构不合理局面。
4. 提高信贷规模仅有利于东部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与合理性调整,而不会对中、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调整产生任何显著影响。从表4和表5的回归结果可知,新增贷款率(Loan)对东部地区产业结构克拉克指标和泰尔指数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014 1和-0.145 6,且均在5%临界水平下显著,但其对中、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各项指标的回归系数均不显著,这说明提高银行信贷规模仅有利于东部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调整。事实上,银行信贷能否有利于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不仅与其自身规模密切相关,而且还依赖于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从表3的统计结果可知,东部地区年度平均新增贷款率远高于中、西部地区水平,加上其经济发达程度较高,使得增加银行信贷能有效促进该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与合理性调整。但由于中、西部地区信贷规模有限,加上其市场发达程度较低,使得增加银行信贷规模尚不能对其产业结构升级调整产生显著影响。
5. 扩大实际外资利用规模不仅有利于东、中部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但会使西部地区产业结构不合理现象更为严重。从表4的实证结果可知,实际利用外资率(WZ)对东、中部地区产业结构克拉克指标的回归系数分别为0.222 0和0.875 6,且均在5%临界水平下显著,说明进一步扩大实际外资利用规模有利于东、中部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表5中WZ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泰爾指数的回归系数在5%临界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在现有条件下提高实际外资利用规模不利于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合理化调整。究其原因:由于外商投资主要集中于发展前景良好的第二、三产业,且东、中部地区实际外资利用率显著高于西部地区水平,使得提高对外资的利用有利于东、中部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对于西部地区而言,一方面因其落后的经济基础与不完善的市场制度环境必将严重阻碍优良外资的进入;另一方面则因发达国家对高新技术出口的严格管制使其所引进的外资必是一些落后或被发达地区淘汰的产业,不仅不能促进产业结构的升级调整,甚至还会进一步恶化其产业结构不合理局面。
四、政策建议
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升级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从根本上说,经济不断发展的过程就是产业结构不断调整升级的过程。随着人口红利和结构红利的逐渐消失,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升级不仅有利于我国发展环境和市场机制的完善,它更提高我国整体经济效率水平,保证经济增长转型的早日实现。基于本文所得研究结论,现提出若干政策建议如下:
1. 在扩大中部地区初级品出口的同时,降低东部地区初级品出口比例。根据回归结果可知,提高中部地区初级品出口能有效促进该地区第二产业比较劳动生产力和产业结构整体水平的合理调整,故应进一步扩大中部地区初级品出口以达到优化中部地区产业结构之目的。回归结果同时还表明,虽然进一步提高初级品出口有利于东部地区第二产业的快速发展,但会阻碍该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因为东部地区现阶段主要宏观产业发展目标是如何充分保证第三产业的快速发展和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大力发展第二产业已不是该地区产业发展重点,所以应适当降低东部地区初级品出口。
2. 积极鼓励各地区工业制成品出口。实证分析结果表明,扩大工业制成品出口不仅会对东部地区第三产业的发展与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产生积极影响,同时还有利于该地区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故应积极鼓励东部地区进一步扩大工业制成品出口规模以便尽早实现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虽然提高工业制成品出口比例不能显著提高中部地区产业结构合理性水平,但却能加速该地区第二、三产业的发展和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而这正是中部地区现阶段主要宏观产业发展目标。为了迅速推进中部地区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应积极鼓励该地区进一步扩大工业制成品出口规模,在此基础上再采取有效措施实现产业结构的合理优化。对于西部地区而言,虽然工业制成品出口比例(GYP)对其第二、三产业的发展与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的积极影响目前尚不显著,但却有利于提高其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故也应积极鼓励该地区进一步提高工业制成品出口规模以促进其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
3. 充分发挥财政支出对优化调整产业结构的积极作用,进一步提高对中、西部地区财政支出扶持力度。根据实证分析结果可知,提高财政支出水平有利于我国东、中、西部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和东部地区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一方面,在我国尚未建立完善的市场经济体制之前,财政支出政策仍是帮助实现产业结构优化调整的主要手段,所以应充分发挥财政支出对优化各地区产业结构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由于中、西部地区经济相对欠发达,可供支配的政府财力尚且有限,应进一步提高中央政府对中、西部地区的财政转移力度,以确保这些经济欠发达地区产业结构的高度化升级,在此基础上,再发挥财政支出对产业结构合理性调整的积极作用。
4. 采取有效的区域金融发展措施以提高中、西部地区银行信贷规模和效率,充分发挥银行信贷对优化中、西部地区产业结构的积极作用。长期以来,银行信贷是实现我国资源配置的主要渠道,银行信贷对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作用毋庸置疑。然本文实证结果表明,银行信贷仅对东部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与合理化调整产生积极影响,而对中、西部地区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影响尚不明显。银行信贷能否发挥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调整功能与其信贷规模及效率密切相关,而我国东部地区银行信贷规模明显高于中、西部地区水平,这是其对东部地区产业结构升级调整发挥积极作用的重要保证。为了尽早实现中、西部地区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与高度化升级,应采取积极有效的区域金融发展策略、进一步扩大这些地区银行信贷规模,以确保银行信贷对地区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功能的发挥。
5. 进一步扩大实际外资利用规模并加强对其监督管理,避免外资利用中的盲目性。研究结果表明,提高外资利用规模能有效促进东、中部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升级。不仅如此,现有的外资利用政策还对西部地区产业结构合理调整产生不良影响。理论上而言,对外资的合理利用既可以弥补地区资金缺口,又可引进国外先进生产技术和管理经验,有利于产业结构的升级调整。但长期以来,我国在引进外资时存在严重盲目性,对落后地区更是如此。一些地方不惜牺牲国内优质资本去完成上级下达的各项招商引资硬性指标,产生严重的挤出效应。为了充分发挥优良外资对产业结构升级调整的积极作用,各地区在继续扩大外资利用规模的同时,应进一步提高外资进入门槛、强化对外资质量的监督管理,尽量避免外资利用中的盲目性。
注释:
①按照联合国国际贸易分类标准(Standard International Trade Classification)将我国出口商品分为初级产品和工业制成品两类。其中初级产品包含食品和活禽、饮料机烟草、非食用原料(燃料除外)、矿物燃料及有关原理、动植物油脂及蜡工业制成品四大类;工业制成品包括化学成品及相关产品、按原料分类的制成品、机械及运输设备、杂项制品及未分类商品五大类。
②东部地区包括北京、上海、天津、辽宁、浙江、江苏、山东、河北、福建、海南和广东;中部地区包括山西、内蒙古、河南、湖北、湖南、安徽、江西、吉林、黑龙江和广西;西部则包含剩下的10个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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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