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泽尔产权理论中商品属性的内涵与性质

摘要：巴泽尔产权理论将商品属性作为分析起点，所有的问题都与这一概念紧密相连，属性也就成为巴泽尔产权理论的基础。因此，需要基于巴泽尔的论述对其产权理论中商品属性的内涵与性质进行专题探讨。属性是商品天然具有的和因交易而产生的性质，可区分为两类：商品自有特征即自然性属性和社会关系带来的附加特征即社会性属性。两种属性以同一物品为载体，自然性属性体现着人与物的关系，社会性属性则体现着人与人的关系。社会性属性以自然性属性为基础，它的产生是以交换自然性属性为目的。

关键词：巴泽尔;产权理论;商品属性;自然性属性;社会性属性

中图分类号：F09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101（2019）01-0026-06

巴泽尔产权理论中反复出现属性一词，属性这一概念在其理论架构中占有基础性地位，由此巴泽尔奠定了产权分析的逻辑思路，开辟了产权理论分析的新路径。但巴泽尔教授却没有给出其理论架构基石的属性概念的定义，也没有就这一概念进行专门论述。有鉴于此，基于巴泽尔的论述对其产权理论中商品属性的内涵与性质进行专题探讨，分析相关概念之间的逻辑关系，对于理解巴泽尔的产权思想显然很有必要。

一、关于巴泽尔产权理论研究的回顾

目前，国内学界对巴泽尔产权理论的关注与研究，较之对现代经济学其他理论的重视与研究还显得很不充分。梳理现有的相关研究大致上分为三类：一是评论性的文章，旨在使这一理论为更多学者所关注;二是将巴泽尔的产权理论或者其中的一部分，与相似理论做比较分析;三是应用巴泽尔产权思想分析实际问题。其中，第一类的文章数量居多，成果也最为显著。

第一类文章以程民选、武建奇等学者为代表。程民选教授（2014）[1]以多年讲授巴泽尔《产权的经济分析》的心得，全面评述了这一理论的独特性，指出巴泽尔教授的产权思想以其独特性而著称，表现在商品的属性化、权利分割和公共领域、产权的相对性、经济权利与法定权利不相等、剩余索取权的配置、个人在产权领域的作用等方面，并论述了巴泽尔产权理论对现实问题的重要启示。这对巴泽尔产权思想的探讨具有奠基性的意义。武建奇等（2014）[2]主要讨论了巴泽尔产权分析的方法和思想的特别之处，将商品属性化的做法称为微微观的分析方法，认为巴泽尔的产权界定实际上是一个边际调整的过程，交易成本的存在使得产权不可能完全界定，分割以后的权利管理需要组织。对巴泽尔产权思想给出了客观评价：实例型的研究范式，针对性强，极其实用，但也为“具有基础性概念的‘一般性‘普遍性特征”设置了藩篱。张润锋（2015）[3]分析了巴泽尔关于产权、产权界定和产权配置的思想。吕福新（2005）[4]从经济学和管理学的角度评价了巴泽尔产权分析的独特性。崔兵等（2008）[5]对巴泽尔的理论框架在新制度经济学范畴内进行了论述。李中秋（2015）[6]从产权界定逻辑的角度、白晔（2016）[7]从产权保护的角度介绍了巴泽尔的思想。这一类型的研究还有很多，分别从不同角度对巴泽尔产权理论进行了剖析，取得了较多的成果，对于巴泽尔产权理论的介绍和推广起到了积极作用。

第二类文章相比第一类要少一些，主要是将巴泽尔的产权理论与相关或相似的思想做对比研究，找出两者的异同，有利于进一步认识巴泽尔产权思想的独特性。这一类的研究以康晓强（2008）[8]为代表，他将巴泽尔的产权思想和马克思的产权思想进行了对比分析，发现两者有共通之处：动态的视角、产权分属于不同个体、产权体现着社会经济关系;两者也有相异之处：马克思认为产权是法律型的生产关系可以清晰界定，巴泽尔则完全相反;马克思是从人类社会生产力发展的角度看待产权问题，巴泽尔则是从个人最大化出发研究产权问题;马克思认为是生产关系决定了产权等法权关系，巴泽尔则认为是产权决定了人与人之间的经济关系;马克思产权理论以资本为核心，巴泽尔则以交易成本为核心。这类研究需要谙熟巴澤尔产权理论和进行对比的另一种理论，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来做具体的比较分析，这些条件限制了这类研究成果的数量。

第三类研究是将巴泽尔产权理论运用到具体的案例分析中去，以巴泽尔的思想为指导解决具体问题，对于推广这一思想和理论也具有重要的意义。丁志帆等（2013）[9]运用巴泽尔产权理论分析了“零负团费”现象;龙苗等（2008）[10]以巴泽尔产权模型分析当前经济形势下排队出现的原因;冷清波等（2008）[11]用巴泽尔产权思想研究集体林产权界定和保护问题;朱涛等（2011）[12]用这一理论分析农地产权;王汝辉（2009）[13]用巴泽尔产权模型研究少数民族村寨资源开发问题。这些研究以巴泽尔产权理论或者产权模型为工具，分析具体问题，为产权的界定和保护提供了指导，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同时也丰富了巴泽尔产权理论的应用，具有示范作用，也证明了巴泽尔产权理论确实“适用于一切人类行为和人类制度”[14]（P137）。

从现有文献梳理来看，对于巴泽尔产权理论的研究虽已初具规模，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和巴泽尔产权理论本身的广阔性相比却又显得不充分，仍然需要进行更多深入的研究。尤其对一些需要专题探讨的问题，比如属性问题的内涵和性质，个人在产权界定中的作用等，仍然有待关注巴泽尔产权理论的学者们共同努力。

二、巴泽尔产权理论中对于属性的论述

属性是巴泽尔产权问题分析的起点，所有的问题都与这一概念紧密相连。我们不妨先来看巴泽尔产权理论的脉络：“商品具有许多属性，其水平随商品不同而各异”[14]（P4），而对这些属性的认识需要一个过程，要完全认识一个商品的属性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些资产属性，未来的所有者不完全知道，现在的所有者常常也不知道。”[14]（P3）。即使已经被认识到的属性，要想完全界定它们也是存在困难的，正如巴泽尔所说：“要测量这些水平的成本极大，因此不能全面或完全精确。面对变化多端的情况，获得全面信息的困难有多大，界定产权的困难也就有多大”[14]（p4），“这些属性，界定是很不完善的，因为完全界定的成本是高昂的。由于有了这样的交易成本，其他方面有吸引力的交换就会被放弃”[14]（P3），所以，产权界定具有相对性。效率原则要求不同的属性由不同人持有，“各种属性统统归同一人所有并不一定最有效率”[14]（P120）。于是，商品的属性分别被不同的人所持有，而没有人持有的部分属性进入了公共领域。这种商品或资产的不同属性由不同人持有的分布方式被巴泽尔认为是更有效率的，“把同一商品的所有权分解开，归不同人所有，可能效率会更高”[14]（P162），由此造成了权利的分割。对于没有人持有的属性，巴泽尔分析道“不完全的分离使得一些属性成为公共财产，进入公共领域”[14]（P5），“当只有两个人分享这一资产的所有权的时候，未定价属性的消费就如同是半免费的;这样，在部分程度上，它就成为了共同财产”[14]（P65）。权力价值的最大化要求对权利进行限制，同时，“作为最大化过程基础的一个基本原则是，单个属性将被置于通过控制属性能更容易地影响产出净价值的一方的控制之下”[14]（P56），即根据变化性配置剩余索取权将是最优选择。

从上述巴泽尔关于商品属性的表述来看，他将属性作为其产权理论分析的基础，离开了属性化，其产权理论的逻辑大厦便会倾覆。然而，对于如此重要的基础性概念，巴泽尔教授却没有给出具体定义，而是通过各种实例来呈现他想要表述的属性的具体涵义。我们不妨通过他所分析的三个例子来理解。

例1：樱桃的买卖。巴泽尔指出买卖樱桃的过程中显然存在着信息问题，为了决定“樱桃是否值得购买和为了决定买哪一种樱桃，买主必须花费资源。”同时售卖一方很难完全阻止顾客吃樱桃和捏摸樱桃，“挑拣过程本身允许过度挑选形式的财富攫取”[14]（P4），樱桃的某些属性被置于公共领域。

这一例子旨在说明，樱桃的一些属性在售卖之际被置于公共领域，共同财产问题难以避免。樱桃的一些属性，它的颜色、形状、大小、新鲜程度、美观程度等决定了它的品级，个头大颜色好又新鲜的樱桃自然售价就会高一些，据以分级的这些属性是樱桃本身所具有的，被放置到货架之时就业已存在了，这些属性是买卖双方通过简单的观察即可识别的。但有的属性是不能观察到的，譬如每颗樱桃是不是甜。于是，顾客为了使自己的付出值得，就要通过直接品尝来鉴别。售卖者不会也不可能完全阻止这种行为，此时樱桃的一些属性实际上是被放弃而进入了公共领域，也因此而难免造成一些损失。为减少此类浪费，巴泽尔教授提到的方法之一，是“诱使当事人把属性当作是已被拥有的而行动”[14]（P100）。对此，程民选教授授课时举了另一个例子：超市生姜的售卖。为了防止顾客掰掉芽子造成损失，超市公告掰掉芽子的姜售价更贵，其做法正是“诱使当事人把属性当作是已被拥有的而行动”。

例2：复印机的使用。巴泽尔分析说，一家企业订有复印机的服务合同，却并不完全拥有复印机，机器运行良好之时受益方不只企业，同样机器运行不良时受损的也不只企业一方。“复印服务提供者是复印机营运服务的剩余索取者”，提供的服务好坏直接关系到他的得益，“复印机的制造商对复印机引起的某些损害负有责任”，雇员能够使用复印机干私活，实际上成为部分所有者，“他们对复印机产出的一部分也拥有索取权。”[14]（P6）

上述例子旨在说明，同一商品的众多属性往往属于不同的人所有，不完全的分离使得一些属性进入公共领域。从上述例子来看，复印机的属性分别属于复印机制造商、复印业务商等，在个人最大化的前提下，他们都有使用所拥有的属性来为自己获利的激励。复印业务商有偿使用复印机的属性来经营;但有一些属性被保留在制造商手中，比如开盖维修属性。制造商承诺在一定时间内保修，为了防止不当维修带来复印机的更多损坏，通常会规定不得私自撕毁维修贴纸，这是典型的保留商品的一部分属性的做法。还有一些属性既没有被保留在制造商手中，也没有被业务商保护好，实际上变成了共同财产进入公共领域，有可能被雇员攫取，比如雇员私下使用复印机干私活。诸如此类的例子常见于中国高校附近的复印店，复印机所有权属于复印店老板，顾客付钱来复印东西，各得其所;雇员有可能趁老板不在时干私活而不付成本，因为老板监督雇员成本很高，只能通过规定纸张的使用规则来减少雇员无偿使用复印店的设备干私活，但是墨盒的使用却无法控制，从这一意义上来讲，雇员也攫取了复印机一部分属性的产权。

例3：美国价格控制期间的汽油供给。美国在1970年颁布了《经济稳定法》，授予总统价格控制的权力，次年8月份“尼克松总统下令在90天内把全国范围的价格冻结在1971年5月的水平上”，开启了一轮汽油价格控制，加上之后的阿以战争、原油出口限制等事件共同作用，汽油价格上涨，导致了1973年12月美国出现“石油短缺和排队等候”[14]（P22）。

汽油的价格控制下，加油站如果仍然按照之前的质量、数量来提供汽油就会亏损，于是他们纷纷进行了调整，“财富最大化意味着，个人将会持续进行某一行为，直到边际单位的净收益为零”[14]（P24）。事实上，除了价格之外的很多属性是没有被控制的，于是加油站的调整主要基于未被控制的这些属性而言，比如适当减少数量、增加营业时间、调整汽油质量、搭售润滑油、改变服务内容等。“控制范围的含糊不清直接起因于汽油属性的多样性和变动性”[14]（P28）。此外，巴泽尔将汽油属性的性质进行了区分，“汽油交易的属性可以分为汽油本身的属性和提供汽油的服务的属性”[14]（P28），这是巴泽尔教授在《产权的经济分析》一书中唯一一次明确划分属性的性质，虽然并没有深入下去，但两类属性的划分还是为分析提供了很多便利。“管制也总是不能针对某些属性做出具体规定。实际上，现实中的价格控制只指明了汽油的等级，而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它的其他属性，包括第二类即提供加油服务属性。当变异的属性没有被完全规定时，受影响的各方相应地就会根据各自的具体情况而得到不同程度的灵活性”[14]（P29），这里说的仍然是属性的边际调整。购买者也能够相应进行边际调整。当排队成为获得汽油的必须手段时，时间就成了汽油价格的一部分。此时，因为排队才能获得汽油，排队时间变成了附着在汽油上的额外属性。可以说，价格控制分割了对于汽油的权利，汽油的属性被分配给了加油站和购买者，同时也为汽油的属性增加了新的内容。

通过上述三个例子的研究不难发现，巴泽尔所讲的属性是物品本身具有、能够满足人们需要的特征，以及因为交换关系而产生的额外特性，这些特性成为巴泽尔所论商品的基本特质。巴泽尔关于属性权利归属的分析产生了权利分割、限制、不完全界定、公共领域等重要概念和理论，可见商品属性化是其分析产权问题的逻辑起点。根据笔者的学习和研究心得，暂且将巴泽尔产权理论中的属性表述为：商品天然具有的若干特性和因交易等社会关系而产生的某些性质。

每一商品皆有多種属性，商品的所有特征组成一个集合，集合中的每个元素就是一种属性。巴泽尔所论及的商品属性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商品自有的特征，不管是否已经被认识到，它们“与生俱来”，天然存在，本文将之称为自然性属性;另一种是社会关系带来的附加属性，本文称之为社会性属性。社会关系的不同使得商品的社会属性不断变化，有时也影响到商品的自然属性，使之具有了社会性。属性的这两种类型的内涵如何、二者有何区别，以及二者之间存在的辩证关系，是本文以下要重点讨论的问题。

三、自然性属性和社会性属性的内涵及其关系

将巴泽尔产权理论所称的商品属性区分为自然性属性和社会性属性，是沿着巴泽尔教授的思路前向思考，与其本意并不相违背。相反，这种划分的思想早已存在于巴泽尔教授的分析过程中，内藏在其阐述的产权思想中，只是没有被明确提出来而已。两种属性依其性质被明确区分之后，更容易被认识和理解，也更容易看清其实质。

（一）自然性属性和社会性属性的内涵

1. 商品的自然性属性。商品的自然性属性，是诸如颜色、形状、大小、气味、味道、营养成分等性质，看得见摸得着，它们不因人的认识程度而有所改变，只因人的认识程度而逐渐由隐性转变为显性，从无用变得可以被利用。值得注意的是，自然性属性是商品必不可少的部分，他们共同维系一物品之所以为该物品的完整性，共同影响着其品质。

商品的自然性属性是其作为物品与生俱来的，可以通过观察、监测、科学实验等手段来获得它们的信息。然而对于自然属性的认知需要耗费相应的资源，而囿于一定时期的科学技术水平等，许多属性尚未被人类认识到，但我们显然不能以为未被认识的属性就不存在。比如青蒿素，它存在于青蒿这种植物中，具有客观实在性，不会因人是否认识到而有所改变，然而当人类尚不能将其高效萃取时，青蒿所具有的抗疟疾的属性也就并不为我们所知。毫无疑问，对于许多物品，随着研究的深化，肯定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属性被发现。再比如例1中的樱桃，最简单的例子，一个盲人拿到樱桃，能了解到的属性就只有大小、气味、味道，他不能看见樱桃的颜色和形状，但是樱桃的颜色和形状却仍然是客观存在的属性。所以，自然性属性早于人类的认识而天然存在，无论人们是否能够感觉到和认识到，自然属性皆是客观存在着的，而认识它们是物品成为商品的一个必要条件，只有某些属性具有实用性和交换价值，物品才具有了转换成商品的可能。

对于自然性属性，那些已经被人们认识到的，即成为显性的自然性属性;而尚未被认识到，仍隐藏于物质载体之中的，则是隐性的自然性属性。人类认知能力不断进步的过程，就是不断探索认识隐性属性的过程，或者说是隐性属性逐步显性化的过程，隐性属性的逐步显性化，是人类实践活动追求的目标和可期待的结果。

2. 商品的社会性属性。商品的社会性属性是与自然性属性相对的一个互生概念，是一个商品因交换等社会关系而产生的特性，具有衍生性，看不见也摸不着。缺少了一种社会性属性，损害的是它作为一种商品的交换价值或其他社会性价值，但该物品仍然完整。一种商品的社会性属性发生改变，通常是对社会关系某种改变的反映，而不会损害其自然性属性。比如苹果被榨汁出售，改变了其形态，但并未改变苹果之为苹果的性质，其交换的实质是一种社会关系，于是苹果汁就具有了一种由于交换所赋予它的社会性属性;但如果赠送于人，则反映的是另一种社会关系了。苹果汁的社会性属性随交换还是赠送的社会关系之不同而变，但其自然性属性，比如苹果汁的味道、营养价值等却并没有发生变化。

物品的社会性属性不同于自然性属性，它并不是天然具有的，是因为其所承载的社会关系如交易、赠送等的不同而具有的种种特质。对于社会性属性，诚如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版序言中所指出：“分析经济形式，既不能用显微镜，也不能用化学试剂。二者都必须用抽象力来代替。”这就是说，研究社会经济关系使用的方法同自然科学使用的实验方法是不相同的，它既不能使用显微镜，也不能使用化学试剂，而只能运用抽象力。显然，也只有借助抽象思考、逻辑推理，才能明白商品所附加上的社会性属性。

社会性属性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它的改变和消失往往取决于交换等社会性行为而不是物品本身，一种社会性属性消失或者改变一般不损害物品的完整性。例2中的复印机，当它对外提供复印服务时，所体现的就是社会性属性，顾客花钱购买的只是复印服务而非复印机的自然性属性，顾客购买服务的行为赋予了复印机一种新的属性，体现的是顾客与复印店的交换关系，虽然使用的是复印机的自然性属性——复印功能。如果复印机不对外提供服务，虽然复印机的自然性属性——复印功能依然存在，但却没有了顾客购买服务所产生交换这一社会性属性。再如例3，政府管制下的汽油供给需要购买者排队获得，排队行为本身、所花费的时间等都赋予了汽油这一商品不同的属性，这些属性都不是汽油自然具有的特性，而是因为价格控制下的购买关系而和汽油发生联系的，体现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社会关系。

总之，社会性属性由经济生活中人们的社会性行为所赋予，反映的是人们之间与物品有关的社会关系。现实中与物品有关的社会关系包括交易、赠与、互换、继承等关系，而每一种社会关系都会赋予物品不同的社会性属性。

3. 两种属性与产权界定的关系。巴泽尔在讨论产权界定时没有明确划分属性的不同类型，虽然从他关于“汽油交易的属性可以分为汽油本身的属性和提供汽油的服务的属性”的表述，可以看出巴泽尔教授已经意识到商品的属性存在本身的属性与附加的属性的区别，且二者的性质是不同的，然而遗憾的是他并未明确提出并进一步予以论述。其实从他的表述是能够得出商品存在两类不同属性的结论的。因为他所说的“汽油本身的属性”，正是自然性属性;而其所说的“提供汽油的服务的属性”，正是社会性属性，由交换中附加的服务赋予。

巴泽尔产权理论的分析起点是商品的属性，深入到属性去思考产权界定等问题，是巴泽尔产权分析中独有而凸显的一个特征。那么，既然属性分为自然性属性与社会性属性，是否需要联系两种属性去思考产权界定问题呢？产权是行为性的权利，明确地说，是主体对于其所有物的使用、支配、收益和处置等权利的总和。拥有一物，你可以做什么，这就是你对此物的产权。譬如，你拥有一处房产，除法律禁止你不能做的，如放火烧掉、或在房屋内从事违法行为外，你依法享有对该房屋的使用、支配、收益和处置等各项权利。你可以自住，可以出租，还可以让朋友住，你也可以出售，或是赠送给别人，或者让子女继承，等等，都是你对于自己的房产依法所能行使的各种行为性权利。可见，你的权利行使的前提是拥有该物。而拥有一物，理论上也就自然享有该物品的所有自然性属性，除非你自己放弃部分属性。因此对于自然性属性来说，因为存在于商品本身，商品归谁所有，这些属性就应属于谁。而社会性属性是附加于物品的，是社会性行为的产物，反映的是人们之间基于物的社會关系。譬如，只有当物用于交易成为商品，它才具有了交易的属性。而当物被所有者赠送于人，它就具有了赠品的属性。既然社会性属性是社会关系所赋予的，其本身就是主体社会性行为的产物，而有关主体之间的行为通常由合约约定各自的权利义务，有的甚至通过公证进一步予以鉴证。于是，物品的属性无论是自然性属性还是社会性属性，都将由依法签订的合约来界定其权利的划分和行使。自然，由于商品属性的分割和产权界定的成本，当进一步界定产权的边际成本高于边际收益时，人们就会到此为止，这也正是公共领域产生的经济学原因。

（二）商品自然性属性和社会性属性的辩证关系

商品属性因为性质不同而可以分成自然性属性和社会性属性两种类型，二者是以同一物品为载体的，它们的不同体现在诸多方面：自然性属性具有客观实在性，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也不因交换关系而不同。这一类属性从隐性到显性的过程体现着人的认识过程，是人类认识能力的扩展和深化。对这些属性的认识，体现着物与物、人与物的关系;而商品的社会性属性则看不见摸不到，是社会关系所赋予它的，具有衍生性，其所体现的是人与人的关系。物品的社会性属性随着社会关系的不同而不同，它们的改变和存废往往并不影响物品本身。

不管是自然性属性，还是社会性属性，离开了所依赖的物品就没有意义，甚至不复存在了。社会性属性以自然性属性为基础，以交易属性为例，它的产生是以让渡自然性属性为目的，并为之服务。就商品论，自然性属性是交易的目的，而交易这一社会性属性由买卖所衍生。两者相互依存，密不可分。当一种物品的自然性属性具有了社会认同的价值，就会变成交易的对象，此时它也同时体现了一种社会关系，不再单纯仅具有自然性属性;而当这种社会认同的价值消失时，它又会退化到仅存自然性属性。比如中草药的发现：一种草没有被发现药性之前就仅仅是一种草，此时药性作为一种自然性属性是存在的;然而当其药性被发现之后，它就不仅仅是一种草，而是草药，可以用于治病救人，体现着物与人的关系;当其被工业化生产成药剂并摆上药柜，就凸显出交易这一社会性属性，体现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但一旦有一种性价比更高的药物研制出来，对其产生了替代性，导致减少甚至停产这种药，于是其社会性属性也就相应消失，最终退化为仅存自然性属性。

四、结语

巴泽尔教授的产权理论框架，不仅独特且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可以运用到很多现实问题的分析中。属性概念是巴泽尔产权理论分析的基础，离开了属性化，其产权理论的逻辑大厦便会倾覆。但如此重要的基础性概念，巴泽尔教授却没有给出具体定义，而是通过各种实例来呈现其具体涵义。通过梳理巴泽尔教授关于商品属性的论述，笔者尝试着给其下定义，并将商品属性分为自然性属性和社会性属性。这一划分是沿着巴泽尔教授的思路前行，与其本意并不相违。本文的论述表明，关于商品属性划分的思想体现在巴泽尔教授的有关分析中，内藏于其所阐述的产权思想内。厘清其商品属性概念，区分自然性属性与社会性属性，明确二者不同的内涵及其辩证关系，有助于更加清楚地理解巴泽尔的产权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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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武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