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意书写 墨笔丹青:梁衡“古树”散文中的绘画元素

2019-02-13 06:31河南董珊珊
名作欣赏 2019年34期
关键词:梁衡古树图象

河南 董珊珊

梁衡是笔耕不辍、著述颇丰的散文大家,是学识了得、桃李遍天下的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专业知名博导。他文科出身,学术精深,写出至今极为畅销的让理科生都啧啧称赞的《数理化通俗演义》;他从事新闻事业,身居要职,却不顾路途艰辛,舟车劳顿,痴迷于寻访和保护中华古树;他长于书写,文章大气磅礴、立意高远,但又常游走于绘画、书法、音乐领域,成绩斐然。他无心“插柳”和跨界,却早已在创作实践中绿树成荫,轻松跨界。

读者惯常从文字角度解读他思想的馨香,跟随他的笔触去亲近自然,怀念乡愁,感悟历史,正视当下。但极少有人关注到,他是一位在写作中践行美术思想的色彩运用大家和构图大家。在创作中看似无意随心的景色描述和思想流动,他都能较好地调动绘画元素和线条美感来实现语象和图象的完美融合,进而调动读者的审美“统觉共享”。尤其是近年来,他创作的“古树”文化系列散文,千年古树的雄浑枝丫、遒劲沧桑、清奇古怪都能通过极富画面感和色彩感的图象展示,做到文字语象和绘画图象之间的互文互释。

画意书写:“古树”散文中的色彩和线条元素

古希腊的西蒙尼德斯曾提出“诗是有声画,画是无言诗”,中国古代也有“诗画一律”“书画同源”的说法。“语言和图象是符号世界最重要的两翼,文学与图象关系的核心是‘语象’和‘图象’的关系。”赵宪章在此基础上更提出“文学图象论”的命题,认为文学作为语言的艺术,是一种“象思维”,在虚构化的文学世界和客观化的现实世界之间其实是一种图象性呈现的关系。文学对于世界的展示不是通过“概念”,而是通过“语象”展示的。“二者之间的相互唤起、联想达到‘统觉共享’的境界。”换句话来说,强调时间感的语言艺术可以被转译成强调空间感的视觉艺术,抽象的语言逻辑和直观的绘画审美之间完全可以互通互文。

梁衡“古树”系列散文的语言所呈现的“图象”都极为充沛,画面感很强,在娓娓叙事中加入历史的厚重和哲理的沉思。他注重与读者产生共鸣,更能通过绘画元素的积极调动来催生读者的“统觉共享”,起到文字与绘画、审美与顿悟跨越式融合。这些“古树”系列散文可集中见于他2018 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散文集《树梢上的中国》,随书附赠的有一本画册《访树记》,图象化地记载了作家不辞辛劳的访树历程和收获,他的足迹踏遍大半个中国,选取具有代表性的二十多棵古树,挖掘它们背后动人的历史和人文故事。在作家看来,每一颗古树都是一部绿色的史书,年轮是岁月,遒节即沧桑。银杏、红柳、绿松、黄柏、红枣、秋槐,色彩绚烂地构成一幅从远古到当代,从秦时明月汉时关到塞北风雪云南海横跨十四个历史时期、十三个省份的森林画卷,树的存在就是地理空间和历史时间的完美交汇,沉淀着“我们从哪里来,又将走向何方”的历史感和使命感。

梁衡非常注重色彩词汇的运用和文中光线明暗的对比勾勒,作品中有一种“文中有画”的效果。汉斯霍夫曼说:“色彩作为一种独特的语言,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表现力量。”具体来说,在二十二篇古树散文中,不同层次的色彩词汇多达七十多处,但用得最多的色彩是绿色、红色和蓝色。绿色代表广袤自然的生生不息,红色代表激昂躁动的生命活力,蓝色代表岁月留痕的哲思空灵。在《冬季到云南去看海》中他曾经这样描写腾冲水汽蒸腾、氤氲缥缈的生态热海,描写绿色的山脊“起起伏伏,一层一层,黛绿、深绿、浅绿,由远及近一直伸到天边。直到目光的尽头,才现出一抹蓝天——这蓝天倒成了这绿海的远岸”。地热的温泉边“杂花弱草,青苔翠竹”,山上终年的植被有“亚热带的芭蕉、棕榈,本地的松、柏、杉、樟,还有远古时期留存下来的黑桫椤树……满树红绒绒的花朵,就叫红丝绿柳”,身处其间让人浮想联翩的是“绿风白云,枕石漱流”。描写的色彩涉及绿、黑、蓝、碧、青、翠、红、白等。泼洒式的用色,各种色彩互相映衬渗透,以绿为主,无处不在的光影变化被浓淡相宜地呈现于笔端。我们可以从鲜明欢快的色彩组合中感受到作家对自然文明的热爱和绿色文化的向往。《万里长城一红柳》开篇描写长城夕阳西下的景色:“一抹红霞涂染了曲曲折折的石墙,为烽火台、戍楼勾勒出金色的轮廓”,倔强的红柳“深红的树干,遒劲的老枝………筋结旁生出一簇簇柔嫩的新枝,开满紫色的小花,劲如钢丝,灿若朝霞……高大的身躯摇曳着,扫着湛蓝的天空”,“夕阳下面,树身上镀上一层厚重的古铜色,一树紫花更加鲜艳”。韧性极好的红柳枝编成的筐里装满“黄玉米,绿西瓜,在这一色黄土的塞外真是难得一见的风景”。全文语象呈现出红、金、黄、绿、深红、紫、湛蓝、白云、古铜等浓墨重彩,随着时间的推移,树身的颜色也经历光影流转由金黄到深红再到古铜。三种色调的混用突出的是红柳的“红”,色彩的饱和度达到一个极限,从而勾勒出一棵经历沧桑却屹立坚守的千年红柳。康定斯基曾评价:“红色所表现的各种力量都非常强烈。”在万古如斯、巍峨料峭的长城之巅的这抹“红”代表的正是不屈不挠、顽强抗争、气贯长虹的长城精神和华夏气魄。在其他的“古树”系列散文中,银杏的黄、沙枣的灰绿、枣王的铁灰……斑驳的色彩都能让读者瞬间变成观者,随着作家的文字解说一步步走进历史和伟人,体悟浓厚的家国情怀旅人梦和万古长河一过客的哲思。如果暂且抛开数千年来“文以载道”思想的理论先行,以纯审美的自如愉悦来品读,这些古树散文都似一幅幅色彩鲜艳明亮的西方印象派油画。

梁衡“古树”散文还注重线条的勾勒和“木刻式”笔触。“线条”被认为是中国画的灵魂,讲究无限变化和活力,“直线会使人感觉简单和清明,粗线会使人感觉浑圆,曲线会使人感觉丰满和柔美,细线被人感觉紧密和细腻”。梁衡也在《线条之美》中写道:“点动生线,线动生面,在大千世界里,这线永处于一种过渡之中。当它静卧于纸面时就含而不露,或如枪戟之威,或如少女之娴;而一旦横空出世,就如羽镝之鸣,星过夜空。这线内藏着无尽的势能与动能。所以中国画的白描,不要颜色,也不要西画的透视、光影,只须一根线,就能表现出人物的喜怒哀乐,山水的磅礴雄浑。”“木刻式”笔触突出的是刚健、有力、强烈、简约,强调的是极强的力量感,笔法刚硬挺直,线条干脆苍劲。如在《吴县四柏》中,作家着力表现千年古柏的“清”“奇”“古”“怪”,注重用对柏树各形态线条的勾勒。描写它的“清”是“直直地从土里冒出来,像一股急喷而上的水柱,连树皮上的纹都是一条条直线……那些柔枝又披拂而下。树冠西高东低,柔枝拖下来”。描写“奇”时,是“树身斜躺着,若水牛卧地”。描写“古”时是“树纹一律向左扭,纹路粗得出奇,树干满是凸起的肿节,顶上挑出一些细枝”。描写“怪”是“从上至下皮城两半,两片树身各赴东西。仰卧在那里怒目而视”。在描写古柏的语象呈现中,或直线或曲线,长短不一,粗细不均,能使人感受到节奏和速度。正如绘画中,画笔笔墨的粗细和运笔的快慢,粗线圆滑秀丽,细线苍劲有力,能表达不同的情感,饱含着作者浓厚的感情。梁衡以笔代刀,木刻般地刻画出古柏的“瘦硬”和抗雷电而不屈的雄姿。《带伤的重阳木》:“十分高大,却有一丝孤独。出地之后,在两米多高处分为两股粗壮的主干,不即不离并行着一直向天空伸去。”燕山松“树身成‘7’字形,斜出石缝向山外探去,蜿蜒遒劲,如一条苍龙欲腾空而去”(作者手绘插图“燕山松”,见图1)。《死去活来七里槐》:“身重如山,杆硬如铁,整棵树变形、扭曲、开裂、空洞”,“布满大大小小的疙瘩深深浅浅的空洞,如老人手臂上的青筋。”(作者手绘插图“七里槐”,见图2)语言凝练,力道深厚,采用的是“木刻式”刻画,笔法利索挺直,显示出强烈的刀味。除此之外,蜿蜒屈结的河南铁锅槐、挺直浓厚的甘肃左公柳、灰绿有刺的内蒙古沙枣等,作者粗笔勾勒,细笔勾描,都恰似一幅幅讲究线条交织,以线传形、以形写神、以神传韵的中国木刻画。

图一 梁衡手绘《燕山松》题诗:咬定石峰燕山松,挺身悬崖唱大风。霜雪雷电枝犹绿,不管春夏与秋冬。

图二 梁衡手绘《七里槐》题诗:路边有古槐,人道唐代栽。兵火几曾死,旱涝尘泥埋。挺身如泰山,破裂成沟崖。细辨龙虎文,喜怒愁与哀。

这些既注重色彩和视觉意象,又关注线条勾勒、泼墨深浅的语言描述方法,可以看出梁衡散文的语象呈现出的视觉性与中西方绘画艺术具有极强的相似性,是一种典型的“画意书写”(Literary Pictorialism)。据简·哈格斯特鲁姆(Jean Hagstyum)《姊妹艺术:画意书写的传统与英国诗歌》中的定义:“画意书写指的是在(文学)实践中,文字描述呈现出的人物、地点、场景或者是部分场景,如一幅画作或画中之物一般。”这种画意书写不但不会减弱古树所承载的自然的“绿”、人文的“黄”,反而会在中华传统“人文森林”的画布之上增添更多灵动的生命色彩。梁衡“文笔”了得,“诗情”更了得,那么充斥于笔墨纸砚间的“画意”灵感源泉是来自哪里?他娴熟的色彩运用和线条勾勒是否与对中国悠久的历史文化的热爱和对绘画的喜好有关?

图三 梁衡手绘

跨界尝试:绘画对梁衡“古树”散文创作的影响

梁衡一直不太认可自己是画家的说法,却“无心插柳柳成荫”,至今已有许多美术作品问世。他曾多次为自己的的文章绘制插图,并刊行于自己的多部散文集里。在2016 年北京昌平下苑艺术家村举行的“线上线下”艺术品展览中,他的“四树图”(《中华版图柏》《彭德怀重阳木》《毛泽东老樟树》《百年震柳》,见图三)更是惊喜亮相,并获得高度赞誉。著名画家万纪元评价:“梁衡先生的‘四树图’看似简简单单,用线却很老辣,很自然,那是他的书法功底。他的观察能力是小时候形成的。他的绘画作品里有很深的思想内涵。我觉得在参展作品中,他的作品属于上乘,一点不假。一个人的作品是他综合文化修养的反映,在作品里面,绘画是次要的了,更重要的是作品反映了作者对世界的感悟。他用画寄托情感,寄托抱负。”活动的策划人、美术批评家贾方舟先生也认为:“过去我只是知道他是散文家,但是从来不知道他还能画画。他选择的这个主题,在写作过程中觉得难以充分表达,才想到把他的文笔改成画笔,亲自操刀,来画他所见到的这些富有人文内涵和历史内涵的老树。一个人敢于跨界,从一个专业转向另一个专业的时候,会出人意料地让我感到新奇和惊讶!……他一出手竟然能够对画面处理得这么完整,对线的应用、对老树树干的肌理质地的表达都非常好。……他完全可以在晚年走出一条图文并茂的新路。”

尽管获得了这么高的评价,但是梁衡却很谦虚:“在绘画上我肯定是个小学生。”“不敢说跨界,刚开始学画,是蹒跚学步。”并坦言:“不会在绘画上投入太多时间和精力,只是把它作为文章的一种补充和延伸,更没想过要出画集,也不可能成为什么画家。”他也极为质朴真诚地谈起自己年逾古稀拿起画笔的原因,一则是因为上小学的时候就极为喜爱美术,还是学校的美术小组骨干,后来因为“反右”运动,被迫搁笔,有解不开的“美术情结”,所以多年来绘画书籍看了无数,速写本也常常在手。熟能生巧,勤能补拙,长期积累和实践就有了绘画功底,刺激了创作欲望。二则是因为近几年,自己关注和推动“人文森林学”课题,立志要写一百棵中国的人文古树。但渐觉自己笔力不够,很多情感和感悟无法用语言尽表,就想借助绘画语言。他想“试着换一种方式,用绘画来讲树的故事。绘画是形象艺术,毕竟更直观、生动,而且更含蓄、更富有象征性”。按照梁衡的说法,他不为画而画,是尝试用“图象”来补充未尽的“语象”,延展文字未竟的“弦外之音”“话外之意”。他无意成为专业画家,只是努力在创作实践中实现“诗画一体”,正如他自己所言:“诗书画,画是主体,诗和书只是对画的补充和延伸。”与普通画家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是为文而画,先文后画,但无论是手绘插图还是单幅画作,都技艺了得,文意充盈。他的这种作画目的和习惯,颇为暗合传统的“以图配文”“以图证史”“图为文证”的语-图关系,也更贴近读者和观者“上图下文”“左图右史”的阅读习惯。哪怕做不到为每篇“古树”散文都配上图象,梁衡也在不知不觉中浸润自己的美术思想于笔端,把艺术的图象之美流淌于行文的语象之间,实现“语-图”互文,统觉共享。

缘何情深:“古树”系列散文中的“语-图”互文

法国后结主义批评家克里斯蒂娃最早提出了“互文”理论:“任何文本都是对另一文本的吸收和改编。”文字文本中包含“图象”信息,而“图象”本身也是一种传情达意的文本。所以“语-图”互文在文学和艺术领域的共通很是常见。如中国的“诗意图”就是“对诗意的模仿和再现,也可名之为诗歌的图象修辞”。“图象修辞”的重点其实就是在强调图象的“模仿”本质。按照这种说法,“诗意图”是取意于诗,或者是模仿诗的立意,并不一定是诗意的完整再现。由此可见,梁衡所绘的各种“诗意图”也是对自己散文立意的再现和延伸,不求全面但求拓深,使得文中盈然的语象与呈现的图象之间形成“互文”。(如图四中3 幅)

从“诗意图”可以看出梁衡非常注重中国古典美术的画法。水墨画法对色度的晕染和层进、木刻式笔触对线条粗细的拿捏和走势勾勒,传统国画对审美意境的“留白”,都体现在他为之配图的散文语象中。绘画讲究画法,文字书写则对应讲究“笔调”。“文学作品的语言艺术最重要的是笔调。也可以称之为语气系统,决定了整篇作品的基调和品位。”水墨画法追求的是印象式的清新以及灵动自由的色彩涂抹,具有极强的表现性。如上文中分析的云安热海,千年古树营造的层层递进,漫山遍野的绿;长城红柳经历千年岁月却亘古如斯的变化红;周总理手植腊梅灿若朝阳的黄;三角梅红色、紫色、雪青色的密密的花墙等。描绘的故事也随之充满动感,富有韵律。木刻画法和笔触往往简约、精练,强调刀劈斧斫,在平面范围内追求纵深感,有强烈的线条意识和力度。如霸王岭上的“树藤绞杀”,一刚一柔,一直一曲;吴县四柏的“清奇古怪”;华表之木老银杏的身壮干直;枣王的主干短粗,拔地而起等。每一颗古树都是一部活的历史,承载着动人心魄的故事和意蕴深长的哲思,作家手绘的“诗意图”完美延伸语象的审美意境,而“题画诗”则把读者绵延万里的思绪予以点睛,引起沉思,撼动灵魂。“语-图”之间的互文互释恰似作家绘画作品的“意境”留白,使读者思绪飞扬,产生的情感共鸣历久弥新,绵延万里。

图四 梁衡手绘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梁衡是作家,亦是画家。正如批评家所言,梁衡的画作是有历史积淀的,是厚重的,他在其中寄寓哲思,赋予感情,寄托抱负。他把对美的理解和感悟、对人生和命运的思考和把握、对国家和人类的使命和情怀融于对文学和艺术的探索之中。为文,他气节清正,立意脱俗,大气磅礴;作画,他风骨挺拔,线条刚硬,色彩鲜明。他对线条的运用和理解不限于绘画领域,而是把它提升到更高的层次:“艺术真是神奇。一根细线里居然能看出一个时代。国画是线的艺术。今天我们的线更厉害,是信息化的线,所以更要研究怎么用线来表现我们的生活。”或从绘画的技法上讲,他尚不在一流画家之列,但在文意语象的充盈和画意书写、“语-图”互文的角度来看,他早已跨越文学的专业壁垒,成为一位境界高超、立意深远的跨界画家。他画意书写,写树即在画树;墨笔丹青,画树即在写树,语象与图象混融一体,彼此延伸。

梁衡的诗画双攻、语图并进,一方面源于长期以来的思想积淀和艺术思考,另一方面也源于对中华“古树”的热爱和保护。他试图探索出一种“图文并茂”“语图互文”的新路子来积极倡导现代社会对历史和传统文化的重视、对生态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和谐提升、对真善美和高尚道德品质的追求。借古树来保护文化,借文化来呵护森林。画意书写,墨笔丹青,梁衡在行文间隙,始终保持一颗独特而细腻的艺术之心去体悟森林,弘扬文化,他的跨界尝试不为成名成家,唯愿坚守赤子之心,为心中的古树和圣洁理想,为“人文森林”的美好蓝图增添更多灵动的生命色彩。

①“统觉”和“通感”相近,但又有所不同:钱锺书等学者已有相关专题论文论述“通感”,指视、听、触、嗅等各种感觉的相通性,属于心理学话语;本文中的“统觉”取自康德所赋予的意义,特指将知觉、想象和概念进行综合统一的主体意识,从而使杂乱的感性经验得以认识成为可能,属于美学话语。南京大学赵宪章老师在许多专论中对审美活动的“统觉”问题有所阐发。此文中的“统觉共享”是指语言艺术和图象艺术相互交汇的“公共空间”。(见赵宪章:《〈文学图象论〉之可能与不可能》,《江西社会科学》2012 年第5 期,第2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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