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 曲,杜 霞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1)
党的十八大以来,“立德树人”的教育目标深入人心,继承和发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加强传统文化教育的呼声日益高涨,《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中更明确指出,要将传统文化教育“贯穿国民教育始终”。而随着2016 年9 月《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总体框架的正式发布,不难感受到我国力图改变“重智轻德”现状、倡导全人发展的教育理念与目标。实际上,核心素养的内涵与传统文化教育的目标、内容及作用具有内在的契合与交融,传统文化教育是提升学生核心素养的重要资源和手段,而核心素养体系的提出则对传统文化教育在当代的发展与创新提出了更明确的要求。
所谓“核心素养”,是指个人为自身的终身幸福和承担社会责任、促进社会发展而应具备的共同的、关键的、必要的和重要的知识、技能、态度和价值观的综合,它是“核心”的素养,“关键”的素养和“共同”的素养。
早在本世纪初,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就率先提出了“核心素养”的结构模型,其目的就在于应对日趋复杂的国际关系对学生的综合素质及能力产生了更高水平、更综合性的要求的现状。随后,为了顺应这一时代潮流,美国、欧洲各国、日本、中国台湾等国家或地区纷纷开始厘定适合自身需要的核心素养体系及相应的改革举措。作为一个新兴的概念,它的提出是为了应对21 世纪国际竞争日益激烈的现状以及各国教育改革的现实需要。尽管各世界组织、国家或地区在构建核心素养指标体系时,其价值取向有所差异,构建的方式也有所区别,但总体而言,他们的核心素养体系具有很多共同之处,即都会考虑三个最基本的影响因素:国际竞争的需要与国际趋势、本国的历史文化遗产及特色和本国的教育现状与现实需求。
通过对国际趋势、我国历史文化和现实教育需求三方面的审慎考量,我国最终确定的核心素养体系是以培养“全面发展的人”为核心,从文化基础、自主发展和社会参与三个方面出发而形成的包含人文底蕴、科学精神、学会学习、健康生活、责任担当和实践创新六大素养共十八个基本要点的一套关于中国学生素养要求的顶层设计。纵观整个《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其中体现了三个重要的教育目标与诉求:
教育不仅仅是为了传递知识和技能,更是为了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提升文化素养与生存能力,从而更好地面对未来的社会生活。另一方面,随着国际交往的愈发深入,战争、环境保护等全人类共同关注的问题要求各国不仅要关怀每个人的生活质量,也要积极承担人类共同的命运,促进整个人类社会的和谐发展。学生不仅应具备使自己更好生活的能力,还应具备基本的国家意识和社会责任意识,从而推动自己的国家以及全人类的发展与进步。因此,态度和价值观成为很多国家建立核心素养指标体系的根基,各国的核心素养体系都基本包含了个人生活所必须的素养和国家社会发展所要求的素养两方面,二者相辅相成,支撑起一个“完整的人”。
自党的十八大以来,“立德树人”就被明确为我国教育的根本任务。十八大报告中明确指出:“把立德树人作为教育的根本任务,培养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而我国核心素养体系的构建也在积极贯彻落实这一原则。例如,《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中的“社会责任”这一基本素养就着重强调了自尊自律,文明礼貌,诚信友善,宽和待人和孝亲敬长等基本品格,在其他素养中也强调个人的品德和良好的心理品质。这些素养既是对“立德树人”这一根本任务的认真贯彻,也承继了以“修身明道”为核心的中华传统文化精神。
随着教育的不断功利化,教育分科愈发细致,高效成为教育追求的目标之一,但在发展过程中,各国都先后意识到,教育的对象首先是人,而人是一个综合体,仅仅强调某一方面都不利于人的综合发展。核心素养的提出就是为了强调态度、能力和知识之间相互作用、相互依存、共同发展的整体性,过分强调其中的任何一个方面都将是有失偏颇的。
《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体系也将“全面发展的人”作为自己的出发点与旨归,因而这一核心素养体系中任何一个基本点都不能孤立来看,它们彼此之间相互作用,共同支撑起“全面发展的人”这一根本目标。只有各种素养共同发展,才能保证人的完整性,才可以说我们的核心素养体系实现了它的价值。同时,在每一个基本点中,即每一个核心素养的达成,又都需要知识、技能和情感态度价值观三个方面的共同进步。正如孔子所言“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雍也第六》),仅有知识却缺少品德就容易误入歧途,而只有品德却缺少知识则难成大事,只有“德才兼备”,才能真正成为立足于世界舞台的自信的中国人。
《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发布是充分满足“科学性、时代性、民族性”三个原则的结果。首先,从科学性角度来看,其研发过程及最终结果都符合科学规律,满足科学性的要求,是各方人员长期努力的结果;而在充分比较分析各国核心素养体系和新时代对人才新要求的基础上提出《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则充分体现了“时代性”的原则。通过将各个国家和地区的核心素养体系进行分析和比较可以发现,各国或地区不仅重视国际教育的接轨,也重视本国的历史文化特色,多数国家及地区核心素养的选取都体现出本土化的道德及价值观念。[1]因而《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形成也充分考虑到了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唤醒这些根植在国人心中的文化基因,也是《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任务之一。
随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步伐的加快,传统文化教育日益受到重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包含着中华民族最根本的精神基因,代表者中华民族的精神标识,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的丰厚滋养”。[2]然而,传统文化经历了长时间的断层,复兴之路步履维艰,很多人对传统文化还存在着怀疑和偏见,认为其不能适应当今社会。但“唯其深喻,是以笃好,唯其笃好,是以深喻”(朱熹《论语章句集注·里仁第四》),只有对传统文化有正确的体认,遵循适切的路径学习传统文化,才能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薪火相传,在现时代重新焕发出光彩与魅力。
楼宇烈先生认为,与西方文化相比,“以人为本”的人文精神是中国传统文化最根本的精神,也是一个最重要的特征[3]。正是这种对人的重视使得中国传统文化注重“修身立德”,关注人自身内在觉性的唤醒与激发,强调人内心的一种价值自觉的能力,“为仁由己”“自省自反”“慎独”,进而在不断的自我完善中达到一种“从心所欲不逾矩”的理想境界。马一浮先生曾告诫“欲治国学”的弟子:“此学不是凭籍外缘的产物,是自心本具的,不可视为分外”[4],可见,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和精髓就是这种不断的“反求诸己,躬身自省”,它主张“不怨天,不由人”(《孟子·公孙丑下》),更多的是通过自身的不断反省与学习,而最终达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雍也第六》)的道德高度。
传统文化教育作为接续和传承传统文化的教育,其内涵与传统文化的内涵具有一致性,也因此,传统文化教育在立德树人、修己达人方面具有巨大的优势。中国传统教育强调把做人的教育放在首位,但同时不忽视知识教育的作用[5]。如孔子说:“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论语·学而第一》),但他同时又说:“好仁而不好学,其蔽也愚”(《论语·阳货第十七》)。传统文化教育中这种“做人为先”的理念,决定了在知识记问与个体心灵世界的完满之间,它更重视的是后者。“今之教者,呻其占毕,多其讯言,及于数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学记》中就明确指出,仅仅注重教学的效率,大量记诵而不考虑学生身心涵养的做法会导致学生不能真诚地面对自己和他人,也难以达到“因材施教”的目的。
传统文化教育强调道德教育和关注学生内心世界的特点,要求传统文化教育不能急功近利,而应循序渐进。“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礼记·大学》),传统文化教育要求所有人在追求道德日臻完善的同时注重自己内心的安稳,不去过分争求外在的荣辱得丧。《孟子·离娄下》提出:“原泉混混,不舍昼夜,盈科而后进,放乎四海”,进一步强调教育要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而在这个匆促前行的时代里,只有准确地定位目标,诚意正心,定静安虑,一步步稳妥地走下去,才能使自身达到日臻完善的境界,进而修己达人,心怀天下,肩负起国家和民族的重托。
传统文化教育强调对个体内心世界的关照、尊重教育自身规律——这对于当今教育功利化的倾向正是一剂良药。当今教育片面追求分数,忽略了对学生道德品质的要求和对学生的心灵关怀,由此引发了一系列教育问题,危害严重。时至今日,“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仍是很多学生的口头禅,教育变成了一个批量生产的工厂,“多快好省”的效率至上主义让我们迷失了方向,功利化的教育所培养出来的,是一个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只有遵从传统文化教育的特点,加强对学生的道德品质和内心世界的关注,学生才能真正发展成一个完整的人,一个“德才兼备”的“圣贤君子”。
“育,养子使作善也”——《说文解字》中的一个“育”字之解,道出了千百年来中华民族对于教育的不懈追求和至诚心愿。传统文化教育以道德涵养为核心的价值立场,关注学生的内心世界和循序渐进等特点,能够促使我们反观教育现实中的缺失与困境,为中国当代教育的发展寻求新的价值之维。
通过对《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概念、内涵与目标诉求的梳理,再结合对传统文化教育的核心精神与当代价值的分析,可以充分地感受到二者在目标、内容和作用等方面都与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存在着相互融合、相互补充的紧密联系。
《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目标是培养“全面发展的人”,其中既包含了追求个人终身发展的目标,也包括了承担社会责任的要求,其理想状态是培养知识丰富、综合能力较好且具有正确的情感态度价值观的人格健全的人,这在《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中的方方面面均有所体现。而传统文化教育的目标是培养“圣贤君子”,其特点可以概括为“内圣外王”。也就是说,传统文化中的“圣贤君子”需要达到内外两方面目标:向内,“诚意正心”,通过自身的不断修炼和提升,努力达到道德及知识的“至善”境界;向外,则要推己及人,齐家治国平天下,建立和谐的人际关系。内外两方面的目标共同塑造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德才兼备”的士君子,因而也可以说,传统文化中的“圣贤君子”是一种以道德品质为基础,具有坚定的信念和丰富的知识的理想人格。
由此可见,核心素养体系中的“全面发展的人”和传统文化教育中的“圣贤君子”的目标有着内在的契合,二者都是要培养以良好的道德品质为基础的有智慧、有能力的人。
《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中强调的人文底蕴、社会责任、健全人格等方面正是传统文化中最为重视的“为己之学”,尤其是对于社会责任、国家认同的阐述,在几千年的传统经典中早已屡见不鲜,“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仲淹《岳阳楼记》),“位卑未敢忘忧国”(陆游《病起书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顾炎武《日知录·正始》)……这些话语千百年来激励着国人不断完善自我,也是针对当下社会集体意识淡漠的有力警醒与反思。
而传统文化所倡导的求真求实的精神、道法自然的辩证思维,也应该作为宝贵的精神资源继承下来,成为学生培育科学精神,增强技术素养的基础,激发他们在科学之路上勇于探索,发展创新。
因此,从总体上来看,核心素养体系与传统文化教育的内容相互补充、相互交融,传统文化的内容可以为核心素养体系提供历史依据和民族特色,而核心素养的内容也可以为传统文化增添新的时代内涵。
目标的一致性和内容的交融性使得二者在培养人的过程中可以互相补充,优势互补。从传统文化的作用来看,首先,传统文化教育擅长帮助学生打牢做人的根基,树立良好的品德和崇高的理想。《论语·述而》中记载:“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其中除却“文”指代古代的历史文献,姑且看作知识的学习外,“行”“忠”“信”均是对于人品德的要求,“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论语·学而第一》)可见,学习和教育的目的是“成为一个人”,展现出个体生命的自觉以及对他人的担当,这对当今教育中德育的缺失具有极强的警示作用,也为核心素养体系中关于道德素养教育的落实提供了可行的路径。其次,经史子集、诗词曲赋等中国的历史文化瑰宝为教育留下了丰富的资源,而这些根植在国人心中的文化基因一旦被唤起,将会发挥巨大的作用,为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提供巨大的支持。空洞说教的爱国教育很难作用于心田,但当我们站在万里长城上俯视着祖国的大好河山,“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等诗句便会脱口而出,国家自豪感也就油然而生。传统文化教育犹如润物无声的细雨,默默浸润着国人的生命,这种浸润式的教育可以弥补现代教育的很多不足,在潜移默化中完善学生的素养和品格。
而《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发布,也可以在一定程度弥补当下传统文化教育实践中的缺失。《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推出,明确了“全面发展的人”的内涵,其对教育的要求明确详实,可以帮助教师在传统文化教育中确立恰当的内容、选择适切的方法,注重学生个体生命的实际获得。在《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中,科学精神和实践创新被列入其中,对科学技术的重视,体现了我国顺应时代要求,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教育观。这也提醒我们在传统文化教育中要立足时代的需求,导之以正,激扬高远,为中华民族培养出一代又一代高素质的后备军。
从我国核心素养体系与传统文化教育的诸多一致性中不难看出,传统文化教育在当代社会是具有重大的意义和价值的。然而,在实践过程中,很多学校面临着对传统文化教育定位不明确、教学内容择取不当、教学方式陈旧、教学效果不佳等一系列问题,也因此很多人对传统文化教育产生了怀疑甚至是抵制。而当我们藉由《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对传统文化进行观照审视时,不仅能更清晰地看到当下传统文化教育中存在的问题,同时也能依据核心素养的精神,为传统文化教育的发展与创新开启新的思路。
由于传统文化本身具有“简而易行,行而易偏”的特点,如果对于传统文化的内涵没有明确的认识和坚定的信念,那么在传统文化教育的实践中会产生很多问题,这些问题不仅会使传统文化教育的效果大打折扣,甚至会增加学生的课业负担,影响到对传统文化的认同与热爱。
1.教师对自身“传道者”的角色职责缺乏足够的体认。韩愈曰:“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韩愈《师说》),古代的教师具有三方面的职责:传为人之道,授为学之方,解偏蔽之惑[6]。2018 年初两办下发的《关于全面深化新时代教师队伍建设改革的意见》中也指出“教师应成为学生锤炼品格、学习知识、创新思维和奉献祖国的引路人”[7],这与西方的道德教育和知识教育分离的状况有所不同。在西方,知识教育是学校的职责,而道德教育则归属宗教,而在中国的教育传统中,教师既是讲课授业的教师,也是指引人生的导师,道德教育和知识教育是教育的一体两面,是同时进行的,而且德育比智育更加重要。可如今,教师的职责仅仅剩下一个——“授业”,而仅存的这个“业”,也不再是古时需要每个人修身自省、躬身实践的功课,而是往往与生命内在发展相脱节的知识技能,这显然是与传统教育的基本精神背道而驰的,因为“国学教育,是精神教育,不是知识和技能的教育”[8]。
可见,若想真正落实传统文化教育,必须重拾教师“传道”的根本性职责,提高教师的师德涵养和对传统文化的理解认知。习总书记就提出新时代的教师要有“理想信念、扎实学识、道德情操和仁爱之心”,只有教师率先垂范,具备高尚的品格和传承中华文化的坚定信念,传统文化教育才能深入人心、浸润学生的心田。
2.传统文化教育依然因循强调知识技能的模式,未能关注个体的实际获得。现阶段,很多学校开设了大量的与传统文化有关的课程,民俗文化、书法、传统体育、传统经典等资源纷纷进入了课堂,但由于忽视了传统文化教育的真正内涵,这种机械性的结合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反而增加了学生们的学习负担,很多人也因此对传统文化教育的作用产生了质疑。
然而,这样的传统文化教育之所以难以发挥真实效能,是因为对传统文化教育的真实内涵和价值缺乏足够的认知,教育者往往还在用惯常的思维模式去理解传统文化教育,造成了传统文化教育的水土不服。比如,现今很多学校都在进行《弟子规》等蒙学经典的课程建设,但因循着固有的知识传授模式,很多学校忽略了《弟子规》要在“做中学”、要“知行合一”的特点,仅仅强调背诵《弟子规》的内容,疏通《弟子规》的文义;有的学校虽然注意到了《弟子规》对于规范学生行为的重要作用,但却仅仅用它来单方面要求学生,忽略了教师的以身作则,也缺少对学生心灵的真实关照,这些方式,都很难真正发挥经典学习作用,甚至还会引发学生的抵触心理。而在一些民俗文化、传统节日等方面的课程中,很多学校过分注重结果的产出,忽略了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的体验和感受,反而增加了学生的学习负担。在一些传授传统技艺的课程中,很多老师过分强调技能的培养,而忽略了“由技入道”“由艺入道”的传统文化精神,导致最终的教学成果只是使学生增加了一种加分技能,而没有真正培养起学生对中华文化的理解和认同。
3.传统文化教育师资力量薄弱,课程体系尚未完善。为响应国家大力发展传统文化教育的要求,很多学校都选择在自主性较强的校本课程中增加传统文化课程的比重,以提高学生的传统文化素养,满足国家相关要求。然而,由于许多学科教师自身的传统文化素养及对传统文化的认识不足等原因,传统文化课程体系尚未完善,缺乏科学的设计与规范的实施。在校本课程中教授传统文化固然可以增加学生相关的人文知识,也可以避免增加学生的课业负担,但仅仅将其作为一种兴趣班或者辅助课程来传授,往往难以获得实效。中国传统教育强调“一门精进,长时熏修”,需要学生长久浸润在文化的熏染中,并通过教师言传身教形成高尚的品格。因此,当下的传统文化教育,也应该从培养和提升教师的传统文化素养入手,通过教师们在日常教学和生活中的言传身教,帮助养成学生良好的思想道德品质。同时要“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全方位融入思想道德教育、文化知识教育、艺术体育教育、社会实践教育各环节,贯穿于启蒙教育、基础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各领域”,而这其中,首先要做的就是“加强面向全体教师的中华文化教育培训,全面提升师资队伍水平”。[9]
《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是基于学生终身发展和适应未来社会的基本素养建立的,而非基于学科知识体系建立[10]。可以说,《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颁布,是对中国教育长久以来重视知识技能导向的重新审视与匡正,它使教育的内涵发展有了更清晰明确的方向,而这一新的方向也为传统文化教育提供了新的思路。
1.《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使传统文化教育目的更加明确。《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引入,特别是对培养“全面发展的人”的重视,能帮助我们进一步明确传统文化教育的核心目标,那就是培养学生的道德品质,涵养学生的心性人格,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从这个角度审视现阶段开设的传统文化课程,就能帮助我们找准课程与教学的定位与方向。比如,若是仅仅把书法课程定位在提高技巧、写出漂亮的软(硬)笔字来,那这样的教学目标无疑是狭隘的片面的。只有依据《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从对知识技能的片面强调中走出来,充分发挥传统文化教育“立德树人”的核心价值,立足于培养学生良好的品格和态度,传统文化教育才能发挥其应有的价值和作用。可以说,《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提出,有助于我们深入认识传统文化教育的目的和意义,寻求到传统文化教育的根本之道。
2.《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有助于传统文化教育内容的遴选。借由《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明确传统文化教育的目的和意义,有助于我们更好地选择适切的教育内容。传统文化内容繁杂,其中有一些对于培养学生的核心素养更有利,有一些则与我们的目标距离较远,在学生的时间和精力都有限的情况下,需要我们选择最有效的内容以帮助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在核心素养的视域下开展传统文化教育,我们可以知取舍、有先后,一些注重立德树人的传统经典可以先学习起来,而关于茶艺、戏曲等艺术性较强的课程则可以放在补充地位,作为兴趣课开设;在国学经典的学习中要讲究次第,古代的蒙学教材如“三百千”、《弟子规》等因其适合低年龄段学生的心理和年龄特点,可以作为国学的启蒙读物先期进行学习,而四书五经这些较难理解的内容则需要在学生对经典有了一定的理解能力之后再进行学习。而传统文化教育的课堂上,一定要重视艺道相承、美善相谐。例如在书法课上,教师可以在教授书法技巧、带领学生练习书法的同时,讲解汉字的演变历史、历史上著名书法家的生平经历等,从而加深学生对书法的进一步理解,进而体会到汉字和书法背后的历史以及其中所蕴含的为人处世的道理。
3.《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有助于传统文化教育形式的创新。毋庸置疑,当下的传统文化教育在形式上仍存在着灌输的倾向,或者以应试的方式拆解经典,机械地输入经典,导致很多学生对国学经典产生了厌烦的心理;或者过分注重可视化成果的产出,背离了传统文化教育的初衷。而根据核心素养的目标和对于“学会学习”的重视和倡导,我们不难意识到传统文化教育同样需要在“做中学”,要让学生真正将“仁义礼智信”等美好品格内化于心,外化于行,能够在实际生活中践行这些准则。例如在《弟子规》等蒙学教材的学习过程中,与其让学生大量背诵,不如通过反复诵读、制定家规、亲子共学和戏剧表演等形式提升学生对这些国学经典的理解和认同;而在一些需要动手操作、亲身实践的传统工艺、民间技艺的学习中,则需要一些加入文化的拓展性内容,比如在茶艺课中增加对茶文化知识及其演变发展历史的梳理和讲解,就能帮助学生体会茶背后所包蕴的风俗文化和精神内涵。只有将讲解、探讨、共学和实践等不同教学形式有机结合,才能达到通过传统文化教育发展学生的核心素养的目的。
中国传统文化走过了几千年的历史,经历了近百年的衰微,而今终于又重新走回了大众的视野,走上了历史的舞台。正是因为中国文化精神所具有的“穷通变易”“通权达变”的包容性,让中华文明走过了数千年的岁月而历久弥新,生生不已。这也激励着我们重新拾起祖先留下的宝贵的精神遗产,不断找回那些根植于中国人骨髓中的优秀传统文化的基因,并在新时代的背景下,为其赋予更符合当今时代潮流的新内涵。我们有理由相信,21 世纪的《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体系与古老的传统文化教育一旦对接融合,必将为中国当代教育的创新发展提供有益的启示与思路,从而更深刻地影响未来中国教育的改革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