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多次证明伊恩·麦克哈格是对的

象伟宁 著 孙江珊 黄静如 汪辉 译

摘要：在这篇案例展示（showcase）论文中，作者提供了伊恩·麦克哈格（Ian McHarg）久负盛名并且卓有成效的三个社会一生态实践研究典型案例。每个案例都由极富见地的思想所支撑，这些思想都是由麦克哈格在实践中发现并且为阐明实践而形成的，它们分别是“绿色地球（to green the earth）”思想、“不适宜城市化（unsuitability for urbanization）”思想以及构建生态韧性的“自然简朴原则（a profoundly simple concept）”思想。这些案例一起为“麦克哈格是对的（McHarg had it right）”这句话提供了令人信服的证明。

关键词：伊恩·麦克哈格;《设计结合自然》;社会一生态实践研究;生态实践学;生态修复;生态韧性;土地适宜性;斯塔滕岛;超级飓风“桑迪”;伍德兰兹

DOI： 10.16397/j.cnki.1671-1165.20190623开放科学（资源服务）标识码（OSID）：

一、對“绿色地球（to green the earth）”思想的证明

“我们必须学会让地球变绿，修复地球（restore the eatth）和治愈地球（heal theearth），我希望能在活着的时候就能看到”，已故美国生态实践学者（scholar -practitioner）①、教育家伊恩·麦克哈格（1920-2001）在他1996年出版的自传《生命·求索》（ McHarg，1996，p.374）中指出。“当这个过程（让地球变绿、修复和治愈地球的过程——作者注）进展迅速的时候，我希望能够在这里……在我的脑海中，看到自己和一群科学家在一起，从太空俯瞰地球，看着不断缩小的沙漠，蓬勃生长的森林，清透的大气层，纯净的海洋，微笑着迎接复苏。期待有一天，我们的后代会宣布：‘地球痊愈了，地球很好……”（McHarg，1996，p.375）

23年后，2019年2月11日，若麦克哈格在推特（twitter）上看到以下来自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消息时②，他将会非常高兴，“这对热爱绿色家园的人们来说是个好消息：相较于20年前，当今世界是一个更加绿色的地方。来自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地球卫星（@NASAEarth satellites）的数据显示，是中国和印度的人类活动主导了地球的绿化，这得力于植树造林和农业生产。数据获取于：https：//go.nasa.gov/2NlOaW6”（NASA 2019，斜体字部分由作者标出）。

然而，这并非历史首次证明麦克哈格是对的。①

二、对“不适宜城市化”思想的证明，纽约斯塔滕岛

在他1969年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著作《设计结合自然》（McHarg 1969，pp. 103-115）中，麦克哈格提出了他1968年在纽约市斯塔滕岛为纽约公园管理局指导过的一个“内在（土地）适宜性”评价方法②。在他收录的39幅地图中，有一幅名为“不适宜城市化”的地图（McHarg 1969，p.113）。这幅地图划出了岛上由于如洪水风险高、地表和土壤排水差以及太靠近大西洋等主要限制因素而使土地不适宜城市化的区域。他特别提到飓风和与之相关的洪水所带来的可预知性破坏——“飓风（可以）席卷大洋并且（给岛屿）带来潮汐性洪水”（McHarg 1969，p.104）。

大约半个世纪后，“不适宜城市化”的证据以一种不幸的、毁灭性的方式出现了。2012年10月29日，超级飓风“桑迪”袭击了纽约地区，其中就包括斯塔滕岛。飓风对该岛的大西洋一侧造成了沉重打击，造成严重的破坏和23人死亡（Wagner等.2016，p.34; Yates 2016）。灾后评估显示，该岛由于超级飓风“桑迪”的影响，被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FEMA）疏散的地区和麦克哈格在1968年研究中指出的土地不适宜城市化的区域明显有着高度的重叠[Steiner等.2013，pp. 357-358;特别是在第358页有关于麦克哈格“不适宜城市化”地图和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FEMA）疏散区域地图的明显对比]。不幸的是，那23名受害者都是在东部沿海不适宜城市化的区域或附近（该岛大西洋一侧）发现的[Wagner等.2016，p.34;标识23名死者死亡地点的地图，参见Yates（2016）];并且全岛86.6%的受灾建筑都位于不适宜城市化的地区（Wagner et a1.2016，pp. 42-43）。

进一步的证据发现于社会一生态实践者（socio-ecological practitioners）①对不适宜城市化地区的后续应对措施中。自2014年初以来，一项纽约州自愿购房计划——纽约新兴购房计划——已经实施，用以纠正东海岸“沿海风险和住宅用地的不协调”的情况（纽约新兴社区重建（NYRCR）斯塔滕岛东海岸规划委员会2014，p.67）。社会生态实践者在1968年的研究中②所描绘的不适宜城市化的区域被划分成了两个不同的收购区（buyout zones）（纽约市城市规划局，2017; Wagner等.2016，p.44），“其目的是将极端风险区域恢复到自然湿地状态”（纽约新兴社区重建（NYRCR）斯塔滕岛东海岸规划委员会2014，p.67）②。在东海岸指定的“特殊沿海风险区域”，包括两个收购区（纽约市城市规划局，2017），建立了新的和更具限制性的分区法规。

显然，借用美国生态规划师和教育家弗雷德里克·斯坦纳（Frederick Steiner）（2012，在本文附录中）的一句话来说，“麦克哈格是对的”。

三、对“自然简朴原则”思想的证明，得克萨斯州伍德兰兹

20世纪70年代早期，麦克哈格领导了美国得克萨斯州伍德兰兹新社区的一个生态规划项目。麦克哈格和同事们首先用1968年斯塔滕岛研究中使用的方法对其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内在土地适宜性评估（McHarg 1996，p.258;Yang 2019，p.69;参见本文上页脚注②）。在评估结果的基础上，他们提出了富有新意的“自然简朴原则”来构建生态韧性——“根据土壤的水文地质特征来确定其密度和土地利用”（McHarg1996，p.260）①。为了体现这一核心原则，在他们制定的生态规划中所开发的项目主要是在无孔土壤上进行的，因此“沥青、混凝土和房屋的添加……不会产生明显的（生态——作者注）影响”（McHarg 1996）;蓄水池和洼地是“为适应极端情况而设计的”（McHarg 1996），它们都集中在渗透性更强的土壤上，这样地表水就能渗透到地下，重新补给含水层;土壤渗透性越强，动植物群落的丰富度越好。（这个原则被实施的更多细节，见Lyle 1999，p.103，p.237; McHarg 1996， pp. 259 - 264; Xiang 2016， pp. 56 -57; Yang 2019， pp. 69 - 75; Yang与112016， pp. 24 - 29）②

没过多久，该镇就开始收到美国心理学家朱迪丝·罗丹（Judith Rodin）所说的“韧性红利”（Rodin，2014）-麦克哈格和他的同事在生态规划（McHarg 1996，p.264）中承诺的抵御城市洪水的“韧性红利”。根据美国景观规划学者杨波和李书娟的研究，“伍德兰兹在1979年百年一遇和1994年五百年一遇的风暴中幸存下来，几乎没有造成财产损失，而休斯敦（50公里外）在两次风暴中都遭受了严重的洪水……在1987年的一场热带风暴中，两个相邻的社区（橡树岭北部和木岭）被淹没，而伍德兰兹安然无恙”（Yang与11 2016，p.24）。在2017年8月“哈维”飓风期间，休斯敦的洪水管理系统被淹没，“伍德兰兹中几乎很少有被淹没的街道，而且在更遵循麦克哈格（生态——作者注）规划③的早期建造的村庄中，几乎不存在被淹没的街道”。显然，伍德兰兹应对洪水的韧性表现出了比邻近的社区和休斯敦更高的水平……洪水韌性的鲜明对比是伍德兰兹综合生态规划的结果，而休斯敦缺乏这样的生态规划（Yang 2019，pp. 213-214）。

除了生态韧性的红利，该镇还享受到了“自然简朴原则”实施带来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麦克哈格在1996年写道：“伍德兰兹现有3万人口，1万个工作岗位。森林完好无损，水系统处于平衡状态……居民们非常满意，开发商也是如此。”伍德兰兹继续吸引着不断增长份额的休斯敦房地产市场。最重要的是，它证明了设计结合自然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有利可图的。没有什么能比正义和利益的结合更好的了（McHarg 1996，p.264，斜体字部分由作者标出）。

麦克哈格在1996年（McHarg 1996，p.260）总结道：“自然简朴原则……确实运作得很好。”23年后的2019年，麦克哈格必将重申这一点，因为这句话得到了杨波于2017年对伍德兰兹在“哈维”飓风（Yang 2019，p.213-214）期间绩效对比评估的支持。①

四、为什么历史会多次证明麦克哈格是对的呢？②

这个问题是作者为杂志《社会一生态实践研究》（英文期刊Socio - EcologicalPractice Research.简称SEPR）正在撰写的另一篇研究文章（有关知识实施与影响）的重点，并且这个问题会出现在文章的标题中。

致谢：我将这篇文章献给回忆中最美好的伊恩·麦克哈格教授。我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城市与区域规划系攻读博士学位的第一年（1986年秋季至1987年春季），伊恩从他的工作单位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来到伯克利休科研假，他教授两门课——《环境规划与设计的初步理论》（1986年秋季）和《人与环境理论》（1987年春季），这两门课在校园内外吸引了大量的学生和教师。我选了这两门课，并有幸在他的指导下（他担任考试委员会主席）在1987年春季完成了博士资格初试当中的“人类生态学”部分。在这段难忘的时间里，通过多次深入的交谈，我被他对大自然的热爱和“建立更大更持久的目标”[借用Collins（2001，p.36）的一句话]深深打动。从那时起，我的学术抱负就被他的“设计结合自然”的理念所启发，并照亮了我的职业道路。

我感谢以下在本文撰写过程中提供评论、建议和鼓励的个人：比尔·科恩（美国费城坦普尔大学）、汤姆·丹尼尔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高伟（华南农业大学）、马劲武（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雷德兰兹环境系统研究所）、大卫·奥尔（美国奥伯林学院）、弗里茨·斯坦纳（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他也允许我使用他的2012年电子邮件（在本文的“附录”中），还有杨波（美国亚利桑那大学）。本文的研究和写作部分得到了国家重点研发计划课题“绿色基础设施生态系统服务功能提升与生态安全格局构建”（项目编号：2017YFC505705）的支持。

五、附录①

以下是由弗里茨·斯坦纳（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本人提供的2012年电子邮件中的内容，针对本文中引用的“麦克哈格是正确的”这一主题所作的理解，在经其许可后使用。

麦克哈格是正确的。向规划教育者电子邮件网络（planet@listserv.buffalo.edu）用户发送的电子邮件

来自：规划教育者电子邮件网络[planet@listserv.buffalo.edu]代表Steiner，FrederickR[fsteiner@austin.utexas.edu]

发送：星期一，2012年11月5日，下午12：05

收件人：planet@listserv.buffalo.edu

主题：麦克哈格是正确的

根据对超级飓风“桑迪”和规划的讨论，我认为你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会觉得这很有趣。我的同事Neil Korostoff（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npkl@psu.edu）发送给我附件中的图片。左边是由于超级飓风“桑迪”而疏散的斯塔滕岛地区，右边是《设计结合自然》（1969）中划定的不适宜城市化地区。②

一切顺利，弗里茨

弗雷德里克·斯坦纳

建筑学院

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

得克萨斯州奥斯汀市内校区大道B7500 310号，邮编：78712-1009

邮箱：fsteiner@austin.utexas.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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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古东）

Xiang Weiningl，Trans. Sun Jiangshan2 ， Huang Jingru2， Wang Huj2（1.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at Charlotte; 2. Nanjing Forestry University）Abstract： In this showcase article， the author presents three exemplary instances of Ian McHarg's effective，time-honored socio-ecological practice research. Each case is powered by an insightful idea he discovered inpractice and arliculated for practice. These are， respectively， the idea "to green the earth"， the intrinsic"unsuitability for urbanization"， and "a profoundly simple concept" for building ecological resilience.Together， these examples make a compelling case for the statement that "McHarg had it right" many times.Key words： Ian McHarg; design in combin，ation with， nature; Socio-ecological practice research，ecopracticology ; ecological restoration ; ecological resilience ; land suitability ; Staten Island ; Superstorm Sandy ;Woodlands

收稿日期：2019-11-07

本文英文原文發表于《社会一生态实践研究》（英文期刊Socio-Ecological Practice Research以下简称SEPR）

2019年6月第1卷第2期。本文译文格式及参考文献完全按照原文格式翻译排版。

作者简介：象伟宁，美国北卡罗来纳大学夏洛特分校地理与地球科学系教授（1990年至今），原《景观与城市规划》共同主编（ 2011-2018），国际杂志《社会一生态实践研究》（SEPR）创始主编;孙江珊，南京林业大学风景园林学院硕士研究生;黄静如，南京林业大学风景园林学院硕士研究生;汪辉，南京林业大学国家公园与保护地研究中心、南京林业大学风景园林学院教授，国际杂志《社会一生态实践研究》（SEPR）编委。

①实践学者是专注于创造对实践者有用的新知识并启发其他学者的一类学者（Xiang 2019a，p.7 and p.9）。

②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是美国联邦政府的一个机构，它的任务是“为了人类的利益，攀登新的高峰，揭示未知奥秘”。更多信息详见https：//www.nasa.go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