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视野中的我国职业社交平台的发展

□ 王朝霞

一、引言

职业社交平台旨在为职业人士构建社会网络提供针对性的互联网应用服务，本质在于社交，即帮助平台注册用户搭建专属社交圈。注册用户借助职业社交平台可以有效建立、管理和维护人际关系网络，并交流、拓展、提升职业技能；平台也能帮助注册用户求职、找寻商务合作机会等，即职业社交平台不仅是求职与招聘工具，还是行业交流和商务拓展的平台。总体来看，根据用户进入平台的难易程度，可以将职业社交平台划分为开放型职业社交平台和封闭型职业社交平台两大类。前者指职业人士通过提交注册所需邮箱或手机号码等，填写完善个人信息后，便可成为该平台注册用户，使用该平台提供线上应用服务；后者指主要依靠邀请制和审查制两种方式，并依靠收取高额平台会费，面向企业家、社会精英等高端人士的专属私密社交圈。相应地，前者易于进入，平台用户数量庞大；后者则对用户进入有一定的限制条件，平台用户数量相对较少，并且用户层次相近、行为状态趋于一致。

近年来，在西方职业社交平台的国际化进程中，沉积的海量用户俨然成了人才数据库。伴随着用户的规模扩张及虹吸效应，职业社交平台吸引和集聚人才资源的独特优势开始显露，一部分国际化的职业社交平台甚至开始成为全球人才资源流动的重要影响者和集聚地，并深度改变着国际人才市场的流向、流量与流动方式，必须引起我国高度关注。

二、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发展现状

（一）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发展模式

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发展始于21世纪初，互联网的发展为职业社交平台的产生提供可能，智能化设备的普及为职业社交平台提供大量用户基础。以天际网为代表的首批职业社交平台率先在中国成立，一时间国内掀起职业社交发展热潮。早期以开放型职业社交平台为主，针对平台服务对象，吸引大量用户和企业入驻。平台扮演二者之间的连接桥梁，不仅面向用户提供高级会员服务，还同时为企业提供精准招聘解决方案与招聘服务。此外，随着用户数量和企业入驻数量不断增加，平台开始开放第三方端口进行广告投放，以实现短期内盈利。

国外职业社交平台的迅速兴起，不断推动国内加快对职业社交领域的探索。2009年，国内职业社交平台开始采用邀约制发展模式，设定用户准入门槛，力图以高端人士的影响力为突破口和重心，逐渐建立起辐射全国高端用户的职业社交平台。采用邀约制方式的封闭型平台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平台用户的质量，同时也提高了对企业和第三方平台的限制，从而更有效地帮助用户拓展人脉，提升职业影响力。如今，我国的职业社交领域呈现开放型职业社交平台与封闭型职业社交平台并存的局面，两类平台竞争职业社交领域的市场份额。

（二）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呈现“寡头化”趋势

自2004年天际网成立时起，我国不断对职业社交领域进行探索。2011年，美国职业社交平台“LinkedIn”（领英）的成功上市，在刺激投资者的同时，也让许多跟风者进入这一领域。[1]3年后，已成为全球最大职业社交平台的“LinkedIn”进军中国市场，宣布全新中文名“领英”并推出简体中文版网页。随后，“领英”针对中国用户开发本土化产品“赤兔”，争夺中国的职业社交平台市场。

我国职业社交领域平台数量众多，但依然活跃于职业社交市场的平台屈指可数。2018年4月份，脉脉宣布由DST领投，IDG资本、晨兴资本和DCM三家资本公司跟投完成D轮融资2亿美元，这也是全球职业社交领域迄今所获得的最大一笔融资。[2]脉脉自2013年上线至今，注册用户超过5,000万，估值超过10亿美元，中国市场占有率位居第一，已经全面领跑中国职业社交领域。当前，我国职业社交领域的本土平台呈现脉脉一家独大的态势。相比之下，国外职业社交平台的数量众多、类型多样、层次清晰，涵盖的人群广泛。

（三）移动端App成为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发展主要形式

随着智能手机普及和移动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在手机上花费大量时间。中国互联网中心（CNNIC）发布的第4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8年12月，我国手机网民规模达到8.17亿，手机网民占整体网民比例的98.6%。在PC端不断弱化、移动端不断增强的背景下，移动端凭借自身独特优势带动我国网络用户迅速向移动端迁移，移动端的社交产品层出不穷。在经济飞速发展、现代生活节奏不断加快的环境下，如何高效利用用户的碎片化时间是移动互联网时代抢夺社交市场发展的制高点。

我国职业社交平台依靠Web网页起步，移动互联网带动社交领域平台纷纷转向移动端App发展。如2001年网页版QQ率先推出移动版，在申请“移动QQ”服务后，手机用户就可以和网上QQ用户实现信息的实时交流，即“手机to PC”；2013年，脉脉推出脉脉App，优士网推出“优问”和“商业新闻”；2015年，人和网开发“和聊”等。可见，中国职业社交平台也在不断顺应时代发展，满足职业人士随时随地社交的需要。

三、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发展面临的主要问题

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几乎与国外同时出现，我国职业社交领域曾经出现了数量众多、类型多样的职业社交平台，但是，并没有形成典型的代表性平台，也未能引领全国乃至全球职业社交领域的发展。近年来，随着社交领域的竞争日趋激烈，传统的人才市场也面临各类招聘平台挤压，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在夹缝中生存，发展速度极其缓慢，与市场容量和社会需求存在较大差距。

（一）用户规模及稳定性是制约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发展的首要问题

职业社交平台能否得到发展的关键在于用户。平台注册用户数量是规模扩大的基础，用户行为所产生的大量数据是开放型平台业务开发的核心，拥有高质量用户数量则是封闭型平台发展的前提。开放型职业社交巨头LinkedIn的所有业务都基于平台上用户增长和体验生成大量数据所构建的数据模型，LinkedIn 根据这些数据开发新产品，为用户提供新服务，这些新的产品和服务进一步刺激增长，增加客户黏度。如何利用用户在平台生成的海量数据？这需要平台在发展过程中不断摸索，并为后续的平台发展找寻价值链。封闭型职业社交平台则需要吸引更多高质量用户加入并且较好维持现有用户群体，新用户与老用户之间需要平衡稳定的沟通交往，从而为平台带来更多的经济效益。尽管中国的职场人士众多，但平台竞争异常激烈，如何吸引新用户、留住平台老用户是职业社交平台普遍面临的一个艰巨任务。此外，用户在平台的活跃度、对于平台黏性、平台忠诚度等问题上，也是职业社交平台更好发展需要思考的重要问题。

（二）我国社交领域的市场竞争异常激烈

我国社交领域市场竞争十分激烈，职业社交平台发展受到社交巨头微信、微博等平台压制。微信作为封闭式社交平台，从诞生时起，就以强大的即时通信功能迅速获得了人们的关注与青睐，表现出巨大的市场潜力和发展前景，并凭借着自身便捷性、多元化和更加安全等特点迅速扩大着自身的市场份额。腾讯发布的2018年Q4财报显示，截至2018年年底，微信及WeChat的合并月活跃账户增至10.98亿，底线城市渗透率进一步提高，用户年龄层覆盖更广，每天平均有超过7.5亿微信用户阅读朋友圈的发帖。微信占据了社交领域的绝对霸主地位。微博作为开放型平台，利用社会网络关键节点用户带动作用，不断吸引扩大用户规模。微博月活跃用户已达4.62亿，日活跃用户增至2亿，头部用户规模不断扩大，底线城市渗透率也持续扩大，移动化趋势不断增强。2019年1月，快播推出的人脉暗网平台——马桶MT、字节跳动推出短视频+社交的多闪以及快入科技推出“聊天赚钱”的聊天宝于15日同天发布，这也表明，各互联网企业都在加紧争夺移动互联网环境下的社交领域市场。我国职业社交平台作为社交领域的细分市场，面临着巨大的发展压力。

（三）网络招聘平台的发展制约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发展

在互联网高速发展的时代，网络已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网络招聘逐渐占据招聘市场的主流，招聘求职平台更是种类繁多。职业社交平台的功能在于帮助用户拓展人脉、建立社交网络、提升职场能力，最终实现职业生涯更好的发展。招聘平台的本质在于求职者与招聘企业之间的匹配与双向选择。从某种角度来看，招聘平台与职业社交平台在人才招聘过程中的功能重叠，导致用户在求职过程中倾向于选择更为直接的招聘平台而非职业社交平台。《互联网商业周刊》发布的2018年度招聘求职App排行中，排在前五名的分别为：综合招聘平台前程无忧51Job、招聘和人力资源服务商智联招聘、分类信息网58同城、互联网兼职招聘平台斗米和零工兼职平台兼职猫。这几种类型的招聘平台基本可以满足大部分求职用户的市场需要，国内职业社交平台要抢夺人力资源市场也愈加艰难。

四、西方国家职业社交平台发展经验分析

（一）西方国家职业社交平台发展基本情况

西方各国职业社交平台发展起步于21世纪初，网络经济泡沫的破裂为职业社交平台的发展带来新的契机。如今，在西方各国职业社交平台中，开放型职业社交平台与封闭型职业社交平台同时存在。

开放型职业化社交平台的典型代表有LinkedIn、Academia.edu、Edmodo、Viadeo、GitHub等。LinkedIn作为开放型职业社交平台代表，正是瞄准职业社交市场的空缺以及职业社交领域广阔的发展前景，于2003年正式上线，迈出职业社交第一步。随后，以不断追求平台用户量增长的方式来扩大平台规模以及影响力。2007—2009年，在全球经济大萧条、失业率骤升的情况下，开放型职业社交平台依靠职场人脉关系等优势，帮助用户找寻新的工作机会。开放型职业社交平台的优势不断凸显，同时也带动各细分类型职业社交平台竞相出现，如面向科研人士的平台Academia.edu、Research Gate，面向学校老师的平台Edmodo，面向程序员的平台GitHub，面向医生的平台Doximity等。目前，全球最大的综合性职业社交平台LinkedIn拥有全球用户超5.46亿，覆盖全球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细分型职业社交平台Academia.edu注册用户超过8,000万，并发表了2,200万篇论文，每个月吸引超过6,500万的独立访问者。

Elixio、Asmallworld、Hub Culture、Pingsta等是封闭型职业社交平台的典型代表。封闭型职业社交平台具有 显著的排他性，平台准入门槛高。相较于开放型职业社交平台，此类平台的用户数量少、规模较小，但用户层次相对较高。面向高端用户的Asmallworld于2004年成立于英国伦敦，是最具代表性的封闭型职业社交平台之一。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封闭型职业社交平台发展也进入一个新的阶段，面向商业精英的Elixio、专属于私人豪华社交网络The Sphere等平台相继出现。

可见，西方国家职业社交发展平台数量众多、类型多样，平台用户数量众多、涉及范围广泛，平台的国际化水平不断提高，平台发展成熟度也在不断提升。

（二）西方国家职业社交平台建设经验分析

职业社交平台的本质在于社交，基础在于平台注册用户。平台注册用户借助社交方式实现人脉拓展，提高自我职业能力和职业生涯前景。相对于中国而言，西方社交网络发展起初非营利，并基于陌生人文化特质，逐步走向专业化、职业化。[3]纵观西方国家的职业社交发展历程，职业社交平台已经开始摸索出一条适合自身发展的道路。

开放型职业社交平台发展初期依靠为用户双方提供各种服务，帮助用户建立人际社交网络，拓展职业发展。随着时间推移，用户在平台沉积所产生的海量用户数据，成为一种无形资产并被职业社交平台发现利用，最终成为平台获得高额附加值的来源。开放型职业社交平台基于平台用户大数据采用数据挖掘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等新一代技术手段，在精准判断用户需求的同时，对用户行为进行分析，针对性地投放定向广告，获得平台收益。此外，针对用户在平台上产生的结构化信息和非结构化信息，进行更深层次的数据利用，不断开发各种类型的信息产品，不仅为平台企业用户、个人用户提供服务，还为平台外用户提供基于本平台数据的问题解决方案等服务，从而获得高额的市场利润，进而维系平台的发展。

封闭型职业社交平台以平台注册的高质量会员为核心，通过会员邀请或依靠平台自身影响力，使高质量用户在平台上集聚，从而实现平台的发展。封闭型职业社交平台发展的关键在于优质种子会员，为平台注册用户提供有价值的服务社交生态系统，帮助注册用户实现价值增值。平台注册用户在使用平台提供服务的同时，通过高额付费获得专属个人的豪华社交服务。此外，根据平台高端用户的需求定制化投放少量广告，成为平台收益的一部分。

总体来看，西方的职业社交平台已经形成一套较为清晰的发展路径和盈利模式。同时，综合性职业人士与细分社交领域职业人士均已囊括在相应平台之中，西方的职业社交市场渐趋饱和。经过激烈的市场竞争后生存下来的职业社交平台都具有较强的发展活力，能为用户、第三方平台等提供优质服务，具有较强的用户市场占有率和盈利能力。职业社交平台依靠用户资源形成庞大的用户资源数据库，不断拓展职业社交平台业务，赚取巨额利润。

五、对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发展的主要启示

相对而言，我国的职业社交平台发展速度缓慢、类型单一、用户黏度不强、平台发展不成熟、国际化水平不高，西方国家的职业化社交平台发展为我国提供了很多经验和启示。

（一）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发展必须探索“中国模式”

从LinkedIn上市时起，我国职业社交平台发展就不断被贴上模仿的标签，LinkedIn进入中国市场后，这一印象更加固化。面对国内外对中国本土职业社交唱衰的现状，脉脉作为中国职业社交代表似乎有突出重围之意。而LinkedIn在中国出现了严重水土不服现象，发展也遭遇了重重困难。2018年《互联网周刊》发布的招聘App排名中，脉脉排名超过LinkedIn，居于第14 的位置。2013年，脉脉转战移动社交领域，成功推出脉脉App，并获得首轮融资。如今，脉脉在发展中不断进行本土化探索，上线实名动态feed流、匿名爆料等功能，挖掘巨大用户市场，依靠慢发展逻辑，潜心为用户服务，积攒用户流量。

职业社交平台领域的竞争十分激烈，并且面临各类平台的打压，职业社交平台在社交领域中的发展也愈加艰难。我国的职业社交平台要想获得更广阔的职业用户市场，必须依靠创新，并根据我国的基本国情，深耕本土市场，有针对性地定位用户市场需求，提升平台服务能力，增强用户黏性，激发用户活力。

（二）丰富职业用户类型，挖掘更广阔的社交市场

用户是职业社交平台发展的源动力。从国外职业社交平台发展可以看出，职业社交平台的目标用户不仅是企业用户，还可以是政府、教师、科研学者等人群，更加细化用户类型，开拓更广阔的职业社交市场。此外，职业社交平台集聚了大量的专业人才，当用户数量达到一定的规模，平台自然演化为拥有用户关键信息的人才库。职业社交平台掌握注册用户的关键性信息数据，平台对所拥有的用户行为数据进行商业化开发利用，这些无形数据资产就变为具有极高经济附加值的资产，可以为平台带来巨额经济效益。

（三）发挥职业社交平台品牌效应，提高平台融资能力

职业社交平台的本质在于社交，面对社交领域激烈的市场竞争，我国职业社交平台要在残酷的市场中突出重围，提升职业社交平台的竞争力尤为关键。从表面上看，品牌只是一个企业或产品的标牌，但实际上，品牌是它所代表的价值观、信仰和生活方式，是一种差别化的标志[4]。职业社交平台借助品牌的号召力可以吸引更多新用户，留住平台老用户，营造竞争优势，进而吸引各方资本对我国的职业社交平台进行融资。脉脉一跃成为引领中国职业社交市场的领军平台，很大程度上依靠平台的融资能力。资本是推动平台向前发展的血液，是平台不断研发新服务的推动力。这就需要打造职业社交平台的独特品牌，夯实国内市场基础。

（四）依托新兴技术为职业社交平台发展赢得新机遇

从历史发展来看，移动通信的代际更替总会在一定程度上引发产业重新洗牌，同时也会带来全球产业竞争格局与路径的变化。4G通信技术开启了移动互联网产业的新时代，极大地推动了移动智能终端使用，改变了中国的社交模式。5G技术商用化正在推动新的互联网技术升级，鉴于5G的高带宽、低时延、大连接及灵活开放等特性，将激活垂直行业应用，孵化出很多的创新应用，激活数字经济。虚拟现实（VR）技术与增强现实（AR）技术等将突破流量限制，进入新的发展时期。国内职业社交平台亟须抓住5G变革带来的难得发展机遇。

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也不断推动着职业社交平台的发展。人工智能具有三大能力：数据感知能力，包括数据采集、存储、预处理，可以为AI分析提供训练和推理所需要的高质量基础数据；AI分析能力，包括训练和推理两大能力，使用人工智能技术训练数据，生成各场景所需的算法模型，为各类策略提供支撑，同时也可以使用训练出来的AI模型进行应用推理；意图洞察能力，通过意图洞察能力，可以实现用户意图识别、转译、验证和保障等功能，在自动化管控系统的配合下，精准实现用户意图。可见，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也将为职业社交平台的发展注入新的生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