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灿毅 (聊城大学音乐与舞蹈学院 252000)
甲午战争后封建统治者被动的“睁眼看世界”,在意识上觉醒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从国家到地方实行了一系列实业救国举措。学堂乐歌逐渐兴起,“国家意志”1的力量介入后,学堂乐歌运动则更加如火如荼,21907年3月8日清廷颁布了《女子师范学堂章程》《女子小学堂章程》进一步确立了学堂音乐教育的合法性,这不仅对西方音乐文化传播有益处,间接现代声乐的形成形成了有力的社会条件.
学堂乐歌的推动者、早期东洋的留学群体,比如沈心工(1901-1902)、李叔同(1905-1910)、曾志闵(1901-1907)、较后的刘质平(1916-1918)谭淑珍(1928-1929)冯亚雄(1905-1907专攻小提琴)等等,出洋寻求新学,他们对于日本中小学音乐教育、社会音乐生活更深刻,其个人理想与国家意志“师夷长技以制夷”“师夷长技以自强”相一致,归国后迅速踏入音乐领域成为学堂乐歌的倡导者。
学者徐文武在其文章《清季民初国人心态与学堂乐歌》中有此论述:‘多数留学生在日时间较短,对日中小学音乐教育、社会音乐生活颇为熟悉,并无几人接受真正的高等音乐教育,原因较为复杂,他认为:“留学生群体的心态是复杂的,不仅有直接的功利性,还有紧迫的时间性”3,归国后为新精神鼓吹乐歌、以乐歌倡导新学,想来互为针对性。
新式学堂与在华教会学校相比除了办学数量有差别以外,没有证据显示在音乐的教学体制、课程的设置等方面有明显提高与改善。据李抱枕的一份调查问卷可知:“761位小学教员中,由师范毕业或肄业的仅为250人,331位中等学校音乐教员中,师范学校毕业的仅46人。即便是那些由师范学校毕业或肄业的教员,其所学也多为技能修养‘很少受过音乐教学训练’”4,另西洋乐的配置师资短缺、音乐器材贫乏,有器乐伴奏的唱歌课更是难以为继。1912、1915民国政府分别颁布《中学校令实行规则》、《国民学校令》明确指出国民学校都要设置音乐课与唱歌课,章程明确规定小学与中学唱歌课的学时。这恰恰说明官方政府对于新式学堂的办学状况有不足的清楚认识。可见不仅教师数量不足,且教员的西方现代音乐素养对于完成现代意义上的通识音乐教育扔嫌不足。
其时中国亦出现“日本教习的教学”5,日人音乐教学给予中国青年志士以强烈的希望与刺激。“通过日本教习有限的音乐教学,一些人已敏锐地发觉中乐与西乐其实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文明形态6”,由此可知,日人作为外来力量与教会学校的一样仅能实现有限的音乐教学,且日人课堂所教只可能是一种粗浅的西方音乐文化,以开发风气先为目的。就此而言,当时新式学堂的根本就没有现代声乐师资的社会条件。
新式学堂开创现代教育史学界是无异议的,但学堂乐歌活动并无声乐专任教师的准备;乐歌的教育对象整体上并不处于学习声乐的最佳时期(并不能否定乐歌课对于儿童的音乐启蒙),虽然在受众面上来说学习现代音乐的群体较之以往可观,综合言之学堂乐歌活动的展开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声乐教育,所以现代声乐起源于学堂乐歌之说是没有根据的,至少存在商榷之处。
中小学音乐教员不仅数量不足且多为兼任,加强音乐师资的培养成了创建音乐专科的内在需要之一。中国现代音乐高等教育晚于初等教育(教会学校、学堂乐歌),二十世纪前十年不论官办私办,实际上当时已有多所音乐院校成立,比如:南京中央大学音乐系,北平艺术学院、上海美专、新华艺专、福建音专、沪江大学金陵文理学院下设的音乐系等等,但规模较小;上海国立音院的建立是我国近代音乐史上的重大事件,结束了我国无专业音乐教育机构的历史,对我国的近代声乐教育影响巨大。
1929年后声乐教育的队伍逐渐增多。
周淑安(流美声乐家)1929年十月被聘为音专声乐组主任,应尚能(流美声乐家)1930年被聘为教授,教授声乐,苏石林(v,shushlin)俄罗斯男低音歌唱家1930年九月 被聘为教授,为我国的声乐教育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教授出一大批中国声乐专家。
上海国立音专的创立,为现代声乐教育提供了稳定的平台,上述优秀的声乐教师,承袭了西方成熟的声乐教学模式,同时配备相应的音乐基础课,至此我国的现代声乐教育由此走向了科学化、专业化的道路。
如果说以上海国立音专为代表的高校音乐教育平台为现代声乐的诞生做了体制以及平台上的准备,那么早期的声乐留学生则是现代声乐发展的种子。
学堂乐歌开展前后,“在音乐方面,国人对西方音乐的接受已经从猎奇、求知、认同’的过程逐渐向着主动学习和借鉴的方面发展”7,与早年流日群体不同,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以后留洋的国别以及求学目的发生了改变,这成为日后我国专业教育的中坚力量。比如任光(1919-1927)、马思聪(1923-1931)郑志声(1927-1937)冼星海(1930-1935)丁善德(1947-1949)上述五人在不同时期与法国巴黎音乐院学习作曲。吴伯超(1930-35)留学比利时布鲁塞尔皇家音乐学院,学习指挥、作曲另有大量器乐、音乐教育的学习者,在此不逐一而论。
出国学习声乐的群体其家庭大多优厚,并且重视教育,尤其注重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的熏陶,但个体对于西洋美声的喜爱是出国留学的根本原因。
以郎毓秀的为例,祖籍浙江兰溪,出生于上海闸北,祖父郎锦堂曾官至清廷河南河北镇兵官(相当于两省督军)父郎静山,但喜爱音乐,朗毓秀从父亲出偶尔习得西洋音乐知识,后被父亲送入新式学堂,尤喜唱歌课,在学校是文艺骨干,从上海迁居四川后她转入教会学校,“该校有美国父子三人主持,父亲任校长,大女儿教习音乐,二女儿教授音乐。8”自此小浪毓秀对于西式教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最喜英语与歌唱,父亲为其添置了钢琴,不得不说为了他后来的留学生涯以及以后的声乐事业影响至深,十五岁进入国立音专先后师从周淑安、俄人苏石林,为了寻求更大的发展在冼星海的的帮助下留学欧洲。上述材料大部分出自于郎先生同时代的所知,一部分出自姜嘉録著《声乐大师 ---朗毓秀》,大体上是可信的。
早期声乐留学生群体的出现,不是历史的偶然,是国人经历了长期从被动的接受到文化自觉的质变结果,客观上为潜在的现代声乐文化主体产生打下了良好的受众基础,这些早期声乐学习者怀着家国情怀、对现代西方声乐艺术的强烈追求出洋学习,强烈的民族责任感使他们归国从事声乐教育、演唱活动;他们既是学习者又是传授者,一定意义上来说更是现代声乐文化传播者,是一粒粒声乐的火种,国内高等教育的开展使现代声乐的火种保存并发展开来。
注释:
1.1903年,清政府颁布了《重订学堂章程初级师范学堂课程规定》。在《规定》中,清政府将“音乐”列为必设课程之一。1907年颁布的《奏定女子小学堂章程》中规定,在女子初、高两级小学堂开设“音乐”课。1909年在《修正初等小学课程》中更是明文规定,凡初等小学堂中必开设“乐歌”课以及在高等小学堂中需增’设“乐歌”课。---卢迪 硕士论文 《二十世纪上半叶推动中国现代声乐教育发展的几个重要因素》P11页.
2.徐文武.清季民初国人心态与学堂乐歌.音乐研究,2017第五期.
3.徐文武.清季民初国人心态与学堂乐歌.音乐研究,2017第五期.
4.金桥.萧友梅与中国近代音乐教育.博士论文.
5.日本教习到中国经历了一个早期由日本招聘到后来国人招聘的阶段。日本人在中国创办学校“以开发中国风气先”为目的,参阅汪向荣《日本教习》三联书店,1988年版第63-124页.
6.徐文武.清季民初国人心态与学堂乐歌.音乐研究,2017第五期
7.陶亚兵.中西音乐交流史搞.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4年版 P284页
8.姜嘉録著.声乐大师.朗毓秀.人民音乐出版社,P1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