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中原西望中亚的视窗

2019-01-25 07:47:24
南都学坛 2019年1期
关键词:大宛大夏张骞

王 子 今

(中国人民大学 国学院暨出土文献与中国古代文明研究协同创新中心, 北京 100872)

张骞西北出使获得的历史性成功,司马迁称之为“凿空”。其首要意义,是开拓了交结西域地方的正式的交通路径。汉武帝封张骞“博望侯”,肯定了他的功业。“博望”名号成为标志性的文化符号,具有了典型的纪念意义,也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张骞之后,“使往者皆称博望侯,以为质于外国,由此信之”注《史记》卷一二三《大宛列传》裴骃《集解》:“如淳曰:‘质,诚信也。博望侯有诚信,故后使称其意以谕外国。’李奇曰:‘质,信也。’”中华书局1959年9月版,第3169页。[1]3169。所谓“博望”指示的方向,正是“宜西北万里”所体现的当时社会共同关注的文化热点注1963年8月湖北鄂城出土的一件汉镜,铭文有“宜西北万里富昌长乐”字样。镜铭文字体现了当时社会对“西北”远方建功创业有所成就的预期。参看周新:《鄂城汉镜铭文“宜西北万里”小议》,载《南都学坛》2018年第1期。。张骞的历史贡献之一,是将亲身考察所获得的有关中亚地方的知识传递到中土。这不仅丰富了中原人的地理知识,也拓展了中原人的人文眼界和世界胸怀。张骞之“博望”,打开了中原西望中亚的明亮的视窗。在获得有关中亚诸多文化信息的基础上,张骞倾向积极的外交实践与交通开拓也多有成就。“张博望”成为纪念西汉军事与外交成功的文化符号。后世传播甚广的张骞“浮槎”神话,使得“博望侯”进入神界。这一情形,可以看作民间社会对“博望”所体现的创新性、开放性、进取性文化精神的广泛肯定和真心赞美。

一、“凿空”事业

汉武帝建元年间,出身汉中的张骞以郎的身份应募接受联络大月氏的使命,率众自长安出发西行。途中为匈奴人拘禁,十余年后方得逃脱。张骞继续履行使命,西行大宛,辗转抵达大月氏。结盟大月氏共同抗击匈奴的战略目的未能实现,张骞在归途中又被匈奴俘获,一年后因匈奴内乱得以脱身,于元朔三年(前126)回到长安。张骞出行时随从百余人的团队,最终只有两人平安归汉。他亲身行历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诸国,对沿途诸国的国情有所调查,向汉武帝做了汇报。张骞后来又奉命出使乌孙。乌孙遣使送张骞归汉,又献马报谢。后来与汉通婚,一起进军击破匈奴。此后,汉与西域的通使往来十分频繁,民间商贸也得到发展。西域地区50国与汉帝国建立了密切的联系,佩用汉家印绶的侯王和官员多至376人。而康居、大月氏、安息、罽宾、乌弋等“绝远”之国也有使者与汉往来[注]《汉书》卷九六下《西域传下》记载:“最凡国五十。自译长、城长、君、监、吏、大禄、百长、千长、都尉、且渠、当户、将、相至侯、王,皆佩汉印绶,凡三百七十六人。而康居、大月氏、安息、罽宾、乌弋之属,皆以绝远不在数中,其来贡献则相与报,不督录总领也。”中华书局1962年6月版,第3928页。,据说一时诸国“莫不献方奇,纳爱质,露顶肘行,东向而朝天子”[2]2931。经济的交流,也使得“异物内流则国用饶”[3]28。

《史记》卷一二三《大宛列传》于“西北国始通于汉矣”句后写道:“然张骞凿空,其后使往者皆称博望侯,以为质于外国,外国由此信之。”[1]3169司马迁以“凿空”一语,高度赞扬张骞的历史功绩。关于“凿空”的语义,裴骃《集解》引用了苏林的解释:“凿,开;空,通也。骞开通西域道。”司马贞《索隐》写道:“谓西域险阸,本无道路,今凿空而通之也。”[1]3169都强调“开通”或者“通之”的意思。《大宛列传》说汉武帝指令张骞从蜀犍为(犍为郡治在今四川宜宾)派出使团“四道并出”寻求通往身毒的道路。这一努力是后来西南丝绸之路开通的历史先声。开通西南方向的国际道路与经营西南夷有直接的关系。《史记》称之为“事西南夷”“通西南夷”。《汉书》以及孙盛《蜀谱》又有“开西南夷”的说法。有学者说,“开西南夷”之“‘开’字”可以理解为“开道、开通、开化”,“有文化交流的意思”,汉代文献中可以看到“开……道”和“通……”的说法,“和司马迁称张骞的‘凿空’之举都是同义”[4]。《说文·门部》:“开,张也。”“闢,开也。”段玉裁注:“引申为凡开袥之称。古多假借辟字。”[5]588看来,“凿空”大致有开通、开辟、开拓的含义。新疆拜城发现的汉代石刻《龟兹左将军刘平国诵》记述开道治关工程,有“作孔”字样,一些学者认为“作孔”就是“凿空”。盛昱说:“‘斵孔’即‘凿空’,见《汉书》颜注。”王仁俊也写道:“‘作孔’犹《张骞传》之‘凿空’。”程颂万题诗:“敦煌而外数沙南,更有龟兹凿空谭”,也以为石刻所见“作孔”就是“凿空”[6]。“凿空”的文字表现方式有所不同,与汉代人“多假借”的习惯有关。明代学者杨慎《丹铅总录》卷一四《订讹类》“空有四音”认为,“《张骞传》‘楼兰、姑师小国当空道’”,“《大宛传》曰‘张骞凿空’”,“空”的读音都应当是“孔”[7]。

基于张骞的努力,西域与汉帝国建立了正式的联系。以“凿空”而扬名的张骞对正式开通丝绸之路的首功,是不能磨灭的。《隋书》卷八三《西域传》:“史臣曰:自古开远夷,通绝域,必因宏放之主,皆起好事之臣。”[10]1859唐代名臣魏征说,“张骞凿空”之“开远夷,通绝域”体现出“开”“通”的成功,动机在于“宏放”的文化追求。《汉书》卷九六上《西域传上》说:“汉兴至于孝武,事征四夷,广威德,而张骞始开西域之迹。”[11]3873指出张骞事迹自有孝武“征四夷,广威德”的政治文化背景。新疆罗布泊地区出土的汉锦图案中“登高明望四海”的文字,以及汉镜铭文“宜西北万里”等,都体现了当时汉文化面对世界的雄阔胸襟。理解张骞之“凿空”,应当注意其历史功业中体现英雄主义和进取精神的积极意义。这应当是《隋书》所谓“好事”的另一解读。而《隋书》所谓“宏放”,使人联想到鲁迅语:“遥想汉人多少闳放”“毫不拘忌”“魄力究竟雄大”。他所热情肯定的当时民族精神之“豁达闳大之风”[12],也可以通过张骞“凿空”的事业有所体会。

二、“见自张骞”的中亚地理人文信息

《史记》卷一二三《大宛列传》开篇就说:“大宛之迹,见自张骞。”又写道:“(大宛)遣骞,为发导绎,抵康居,康居传致大月氏。大月氏王已为胡所杀,立其太子为王。既臣大夏而居,地肥饶,少寇,志安乐,又自以远汉,殊无报胡之心。骞从月氏至大夏,竟不能得月氏要领。”关于张骞所抵达的国度,司马贞《索隐》:“《括地志》云:‘康居国在京西一万六百里。其西北可二千里有奄蔡,酒国也。’”张守节《正义》:“此大月氏在大宛西南,于妫水北为王庭。《汉书》云去长安万一千六百里。”[1]3158

“见自张骞”的世界地理人文知识,以中亚地方最为具体真切。《史记》卷一二三《大宛列传》记载:“骞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传闻其旁大国五六,具为天子言之。”张骞曰:

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汉正西,去汉可万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有蒲陶酒。多善马,马汗血,其先天马子也。有城郭屋室。其属邑大小七十余城,众可数十万。其兵弓矛骑射。其北则康居,西则大月氏,西南则大夏,东北则乌孙,东则扜穼、于窴。于窴之西,则水皆西流,注西海;其东水东流,注盐泽。盐泽潜行地下,其南则河源出焉。多玉石,河注中国。而楼兰、姑师邑有城郭,临盐泽。盐泽去长安可五千里。匈奴右方居盐泽以东,至陇西长城,南接羌,鬲汉道焉。

乌孙在大宛东北可二千里,行国,随畜,与匈奴同俗。控弦者数万,敢战。故服匈奴,及盛,取其羁属,不肯往朝会焉。

康居在大宛西北可二千里,行国,与月氏大同俗。控弦者八九万人。与大宛邻国。小学,南羁事月氏,东羁事匈奴。

奄蔡在康居西北可二千里,行国,与康居大同俗。控弦者十余万。临大泽,无崖,盖乃北海云。

大月氏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妫水北。其南则大夏,西则安息,北则康居。行国也,随畜移徙,与匈奴同俗。控弦者可一二十万。故时强,轻匈奴,及冒顿立,攻破月氏,至匈奴老上单于,杀月氏王,以其头为饮器。始月氏居敦煌、祁连间,及为匈奴所败,乃远去,过宛,西击大夏而臣之,遂都妫水北,为王庭。其余小众不能去者,保南山羌,号小月氏。

安息在大月氏西可数千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蒲陶酒。城邑如大宛。其属小大数百城,地方数千里,最为大国。临妫水,有市,民商贾用车及船,行旁国或数千里。以银为钱,钱如其王面,王死辄更钱,效王面焉。画革旁行以为书记。其西则条枝,北有奄蔡、黎轩。

条枝在安息西数千里,临西海。暑湿。耕田,田稻。有大鸟,卵如瓮。人众甚多,往往有小君长,而安息役属之,以为外国。国善眩。安息长老传闻条枝有弱水、西王母,而未尝见。

大夏在大宛西南二千余里妫水南。其俗土著,有城屋,与大宛同俗。无大君长,往往城邑置小长。其兵弱,畏战。善贾市。及大月氏西徙,攻败之,皆臣畜大夏。大夏民多,可百余万。其都曰蓝市城,有市贩贾诸物。其东南有身毒国。[1]3160-3164

所谓“骞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传闻其旁大国五六,具为天子言之”,来自“身所至”及“传闻”两种方式获得的知识,包罗了有关相当广阔空间的地理、资源、物产、人口、风俗、交通等多方面的信息,亦涉及政治、军事、民族、历史。既称“具为天子言之”,似对来自“传闻”的信息有一定程度的考实。

张骞的西域之行,以前后13年的艰难困苦为代价,使汉王朝的声威和汉文化的影响传播到了当时中原人世界观中的西极之地。同时也使中原人得到了前所未闻的关于中亚、西亚以及南亚的地理知识与人文知识。

三、“博望侯”名号的意义

张骞又曾跟随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因为了解地理情势及水草资源,为远征军的胜利提供了交通条件的保障。《史记》卷一一一《卫将军骠骑列传》有关于“博望侯”张骞得封及其他事迹的记录:

张骞从大将军,以尝使大夏,留匈奴中久,导军,知善水草处,军得以无饥渴。因前使绝国功,封骞博望侯。

关于“大夏”,张守节《正义》:“今案大夏国在大宛西。”[1]2929《史记》卷一二三《大宛列传》张守节《正义》:“大夏国在妫水南。”[1]3158《史记》卷一一一《卫将军骠骑列传》又写道:

将军张骞以使通大夏,还,为校尉。从大将军有功,封为博望侯。三岁,为将军出右北平,失期当斩,赎为庶人。其后使通乌孙,为大行而卒。冢在汉中。[1]2944

前说“因前使绝国功,封骞博望侯”,此说“从大将军有功,封为博望侯”,看似不同。其实后说“从大将军有功,封为博望侯”前句言“以使通大夏,还,为校尉”,应连贯理解。张骞封博望侯,主要因由在于“因前使绝国功”。

关于“博望”名义,《史记》卷一二三《大宛列传》:“骞以校尉从大将军击匈奴,知水草处,军得以不乏。乃封骞为博望侯。是岁元朔六年也。”关于“博望”,司马贞《索隐》:

案张骞封号耳,非地名。小颜云:取其能博广瞻望也。寻武帝置博望苑,亦取斯义也。

张守节《正义》:“《地理志》南阳博望县。”[1]3167

张骞因功得封,侯名“博望”,“非地名”的判断是正确的[注]孔平仲《孔氏杂说》卷二写道:“封侯或以地名,或以功名,或以美名,无定制也。按《史记·卫霍传》如苏建为平陵侯,卫伉为宜春侯,此用地名也。天子曰‘嫖姚校尉去病比再冠军,封为冠军侯’,赵破奴再从票骑将军,封为从票侯。此用功名也。汉时张骞为博望侯,取其广博瞻望,霍光封博陆侯,注云:博大也,陆平也,取其嘉名,无此县也。后汉彭城王始赐号灵寿王,此用美名也。”民国景明《宝颜堂秘笈》本。。所谓“取其能博广瞻望也”,应当是合理的解释。所谓“博广瞻望”《汉书》卷六一《张骞传》颜师古注:“取其能广博瞻望。”[11]2691

《华阳国志》卷一〇下《汉中士女》“博望致远,西南来庭”条:“张骞,成固人也。为人强大有谋,能涉远。为武帝开西域五十三国,穷河源,至绝远之国。拜校尉,从讨匈奴有功,迁卫尉,封博望侯。于是广汉缘边之地,通西南之塞,丰绝远之货,令帝无求不得,无思不服。至今方外开通,骞之功也。”[13]598以“博望致远”连说,“致远”即“至绝远之国”,“丰绝远之货”。这里对“博望”的理解,言“开通”“方外”“广汉缘边之地”,“令帝无求不得,无思不服”,指实现了具体以“广”“地”为标志的扩张,且所“求”即“得”,所“思”则“服”,与“能博广瞻望”“能广博瞻望”只是指扩展“瞻望”的空间,即拓广视野似乎有所不同。

四、张骞开拓西南丝路的实践

《华阳国志》说张骞封“博望侯”,有“广汉缘边之地,通西南之塞,丰绝远之货”的功绩。此应指张骞在大夏见到据说“得蜀贾人市”的“蜀布邛竹杖”,获知巴蜀有通往身毒即今印度的道路[1]2995。汉武帝“乃令骞因蜀犍为发间使,四道并出”,“皆各行一二千里”[1]3166,探求更为便捷的联系西域的道路。《史记》卷一一六《西南夷列传》记载汉武帝因张骞建议,试图开通“西夷西”道路由身毒国联系大夏的努力:

及元狩元年,博望侯张骞使大夏来,言居大夏时见蜀布、邛竹杖[注]裴骃《集解》:“韦昭曰:‘邛县之竹,属蜀。’瓒曰:‘邛,山名。此竹节高实中,可作杖。’”《史记》中华书局1959年9月标点本作“蜀布、邛竹、杖”,第9册第2995页。2013年9月“点校本二十四史修订本”作“蜀布、邛竹杖”,第9册第3606页。作“邛竹杖”是。,使问所从来,曰:“从东南身毒国[注]裴骃《集解》引徐广曰:“字或作‘竺’。《汉书》直云‘身毒’,《史记》一本作‘乾毒’。”骃案:《汉书音义》曰:“一名‘天竺’,则浮屠胡是也。”司马贞《索隐》:“身音捐,毒音笃。一本作‘乾毒’。《汉书音义》一名‘天竺’也。”,可数千里,得蜀贾人市。”或闻邛西可二千里有身毒国。骞因盛言大夏在汉西南,慕中国,患匈奴隔其道,诚通蜀,身毒国道便近,有利无害。于是天子乃令王然于、柏始昌、吕越人等,使间出西夷西[注]《汉书》卷九五《西南夷传》作“间出西南夷”。颜师古注:“求间隙而出也。”第3841页。,指求身毒国。至滇,滇王尝羌[注]裴骃《集解》引徐广曰:“尝,一作‘赏’。”乃留,为求道西十余辈。岁余,皆闭昆明[注]裴骃《集解》:“如淳曰:‘为昆明所闭道。’”张守节《正义》:“昆明在今嶲州南,昆县是也。”,莫能通身毒国。[1]2996

“大夏”据说“从东南身毒国,可数千里”能够“通蜀”。而可能来自蜀地的信息,言“邛西可二千里有身毒国”。张骞“盛言”这一方向“道便近”,可以沟通“大夏”结成反匈奴的军事联盟。

这一交通开发路径的建议有重要的外交战略和军事战略意义。由于自然地理条件构成的艰险,“西夷西”方向的交通建设自然有显而易见的难度。但如果这条道路确实开通,将可能影响汉帝国“西南夷”地方以至南亚的历史文化进程乃至世界史的面貌。不过,“天子”“使间出西夷西,指求身毒国”的努力,却未能直接获得成功。其重要原因之一,在于这一地区纷杂的多民族势力的存在,致使“留”“闭”现象发生,以致汉使不能“间出”。

然而据张骞提供的信息,蜀地物产见于“大夏”,说明“大夏”通过身毒国“得蜀贾人市”的民间商贸通路的存在。这种自由贸易形成的商路,虽然未被汉帝国执政者利用,却应当是实际畅通的。张骞所谓“身毒国道便近,有利无害”的判断,应当是有可以说服汉武帝的确实依据的。就此《史记》卷一二三《大宛列传》的表述是“去蜀不远”,“从蜀宜径,又无寇”[1]3166。这一交通地理知识,应当来自“蜀贾”。

关于“天子乃令王然于、柏始昌、吕越人等,使间出西夷西,指求身毒国”,进而联系“大夏”事,同篇也有记述,而情节似更为具体,特别是指出了他们交通道路探索的路线:

大夏在大宛西南二千余里妫水南。其俗土著,有城屋,与大宛同俗。无大君长,往往城邑置小长。其兵弱,畏战。善贾市。及大月氏西徙,攻败之,皆臣畜大夏。大夏民多,可百余万。其都曰蓝市城,有市贩贾诸物。其东南有身毒国[注]裴骃《集解》引徐广曰:“身,或作‘乾’,又作‘讫’。”司马贞《索隐》:“身音乾,毒音笃。孟康云:‘即天竺也,所谓浮图胡也。’”张守节《正义》:“一名身毒,在月氏东南数千里。俗与月氏同,而卑湿暑热。其国临大水,乘象以战。其民弱于月氏。修浮图道,不杀伐,遂以成俗。土有象、犀、瑇瑁、金、银、铁、锡、铅。西与大秦通,有大秦珍物。”。

骞曰:“臣在大夏时,见邛竹杖、蜀布[注]张守节《正义》:“邛都邛山出此竹,因名‘邛竹’。节高实中,或寄生,可为杖。布,土芦布。”。问曰:‘安得此?’大夏国人曰:‘吾贾人往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东南可数千里。其俗土著,大与大夏同,而卑湿暑热云。其人民乘象以战。其国临大水焉。’以骞度之,大夏去汉万二千里,居汉西南。今身毒国又居大夏东南数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远矣。今使大夏,从羌中,险,羌人恶之;少北,则为匈奴所得;从蜀宜径[注]裴骃《集解》:“如淳曰:‘径,疾也。或曰径,直。’”,又无寇。”天子既闻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属皆大国,多奇物,土著,颇与中国同业,而兵弱,贵汉财物;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属,兵强,可以赂遗设利朝也。且诚得而以义属之,则广地万里,重九译[注]张守节《正义》:“言重重九遍译语而致。”参看王子今:《“重译”:汉代民族史与外交史中的一种文化现象》,载《河北学刊》2010年第4期。,致殊俗,威德遍于四海。天子欣然,以骞言为然,乃令骞因蜀犍为[注]张守节《正义》:“犍,其连反。犍为郡今戎州也,在益州南一千余里。”发间使,四道并出:出駹,出冉,出徙,出邛、僰,皆各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闭氐、筰,南方闭巂、昆明。昆明之属无君长,善寇盗,辄杀略汉使,终莫得通。然闻其西可千余里有乘象国,名曰滇越,而蜀贾奸出物者或至焉,于是汉以求大夏道始通滇国。初,汉欲通西南夷,费多,道不通,罢之。及张骞言可以通大夏,乃复事西南夷。

司马迁写道:“初,汉欲通西南夷,费多,道不通,罢之。及张骞言可以通大夏,乃复事西南夷。”[1]3164-3166可知这是汉武帝时代又一次西南夷经营。汉武帝“因蜀犍为发间使,四道并出”的决策,在中国古代交通史、边疆史、民族史及外交史上均有重要意义,亦值得世界文化交流史研究者关注。近年对于汉武帝开发西南夷的意义,多有学者讨论,往往有新见解发表[注]参见高荣:《汉代对西南边疆的经营》,载《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0年第1期;黎小龙:《战国秦汉西南边疆思想的区域性特征初探》,载《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4年第4期;武保宁、吴硕:《西汉经营西南地区的政策及其分析》,《延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2期;李正周:《两汉时期的“西南夷”民族政策》,载《烟台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2期;李珍焱:《秦汉时期巴蜀地区通“西南夷”的道路及其意义》,载《金卡工程·经济与法》2009年第12期;罗亭:《论汉武帝时期对西南夷道路的开发》,载《河南科技学院学报》2012年第5期。。有的研究者认为,“不是纯粹为了西南夷的经济发展”,“通西南夷”的目的“是为征讨南越寻找便捷通道,以及寻找通往大夏的交通线,而不是为了开发西南夷地区的经济资源”[14],以为汉武帝时代在西南夷地方的努力主要出于交通目的。这样的意见值得重视。

据《史记》卷一一六《西南夷列传》,“及元狩元年,博望侯张骞使大夏来,言居大夏时见蜀布、邛竹杖”,《资治通鉴》卷一九“汉武帝元狩元年”系此事于公元前122年。

司马迁曾经有奉使前往巴蜀以南甚至抵达“邛、笮、昆明”等地方的亲身经历[注]《史记》卷一三〇《太史公自序》:“奉使西征巴、蜀以南,南略邛、笮、昆明,还报命。”裴骃《集解》:“徐广曰:‘元鼎六年,平西南夷,以为五郡。其明年,元封元年是也。’”第3295页。,有关西南夷的记述,应当大体切实可信。

西汉犍为郡治在今四川宜宾。对于以“蜀犍为”为始发点的所谓“四道并出:出駹,出冉,出徙,出邛、僰”这种直接体现为交通进取的文化交流动向,应当予以民族历史地理的说明。其实,“四道并出”时虽然“南方闭嶲、昆明”,但这一方向的道路探索是取得了一定进展的。《史记》卷一二三《大宛列传》在“南方闭嶲、昆明”句后写道:“昆明之属无君长,善寇盗,辄杀略汉使,终莫得通。然闻其西可千余里有乘象国,名曰滇越,而蜀贾奸出物者或至焉,于是汉以求大夏道始通滇国。”“昆明”道路虽然“终莫得通”[注]《史记》卷一一六《西南夷列传》:“天子乃令王然于、柏始昌、吕越人等,使间出西夷西,指求身毒国。至滇,滇王尝羌乃留,为求道西十余辈。岁余,皆闭昆明,莫能通身毒国。”,但是与“滇越”的联系终于得以实现。“汉以求大夏道”的努力,实际只取得了“始通滇国”的成效。而这一历史进步,在西南边疆史、西南民族关系史和西南交通开发史进程中,都有重要的意义[15]。

五、“张博望”的文化影响

上文引司马贞《索隐》:“案张骞封号耳,非地名。小颜云:取其能博广瞻望也。寻武帝置博望苑,亦取斯义也。”《汉书》卷六三《武五子传·戾太子刘据》:“及冠就宫,上为立博望苑。”[11]2471有人认为这一设置是后来巫蛊之祸发生的缘由之一[注]《宋史》卷三九四《林栗传》:“有旨令二王非时招延讲读官,相与议论时政,期尽规益,栗以为不可,疏言:‘汉武帝为戾太子开博望苑,卒败太子。唐太宗为魏王泰立文学馆,卒败魏王,古者教世子与吾祖宗之所以辅导太子、诸王,惟以讲经读史为事,他无预焉。若使议论时政,则是对子议父,古人谓之无礼,不可不留圣意。’”中华书局1977年11月版,第12028页。。汉武帝立“博望苑”之名号设定与“张骞封号”的一致,是值得注意的。汉成帝时,方“罢太子博望苑”[11]306。又张守节《正义》:“《地理志》南阳博望县。”《汉书》卷二八上《地理志上》:“博望,侯国。”[11]1664这是“博望”作为地名的实例[注]先秦已有“博望”地名。《史记》卷四六《田敬仲完世家》:“其后三晋之王皆因田婴朝齐王于博望……”张守节《正义》:“《括地志》云:‘博望故城在邓州向城县东南四十五里。’”裴骃《集解》:“徐广曰:‘表曰三年,与赵会博望伐魏。’”第1894页。张守节《正义》据《括地志》以为“博望故城在邓州”,可知西汉“博望”有更高的知名度。。肩水金关简“戍卒南阳博望邑徐孤里蔡超年卅八箭□/”(73EJT2:4),“南阳博望邑”应即此“博望”。《汉书》卷一八《外戚恩泽侯表》可见“博望顷侯许舜”[11]700,亦可知“博望”再次作为“侯”的名号。

《汉书》卷八八《何武传》:“哀帝初即位,褒赏大臣,更以南阳犫之博望乡为泛乡侯国……”[11]3484这是乡名“博望”的实例。承张德芳先生见告:阳关都尉下有博望候官。这是丝路上军事设置以“博望”为名的实证。肩水金关简可见“橐佗博望隧长解忧”(73EJT7:5),“广地博望隧长孙道得”(73EJT10:201),“广地博望隧长□/”(73EJT28:77),“□/博望隧长孙道得”(73EJT29:33),“望隧卒赵国襄国曲里翟青”(73EJT10:132),这是烽燧以“博望”命名。又《居延汉简释文合校》可见“谓博望贾少孙”(478.12),“博望”应是地名。又“汉中□□□博望里解安世”(303.18),则“博望”明确为里名。以“博望”命名里的情形又见于肩水金关简:“田卒魏郡内黄博望里□开卅□/。”(73EJT23:250)

后来史籍可见地名“博望山”“博望冈”“博望砦”“博望驿”“博望镇”等,亦有人名“博望”者。如《隋书》卷三四《经籍志三》:“梁有《黄帝众难经》一卷,吕博望注,亡。”[10]1040这些情形,都说明“博望”作为特殊的文化符号的重要影响。

“博望”专属于张骞的情形,可见张骞因封“博望侯”,史称“张博望”。著名的班超投笔从戎的故事可见于《后汉书》卷四七《班超传》记载:“(班超)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2]1571所谓“大丈夫……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后汉纪》作“丈夫当为傅介子、张博望立功绝域”,已经使用“张博望”名号。

关于张骞开通丝绸之路便利东西方乐舞文化的沟通,《晋书》卷二三《乐志下》写道:“张博望入西域,传其法于西京,惟得《摩诃兜勒》一曲。”[16]

《文选》卷一〇潘岳《西征赋》:“衔使则苏属国,震远则张博望。”[17]所谓“震远”,似颂扬“张博望”作为远征军官立功的事迹。梁何逊《学古三首》之三:“昔随张博望,辞帝长杨宫。独好西山勇,思为北地雄。十年事河外,雪鬓别关中。季月边秋重,严野散寒蓬。日隐龙城雾,尘起玉关风。全狐君已复,半菽我犹空。欲因上林雁,一见平陵桐。”[18]其中“十年事河外”,说“张博望”被匈奴羁押的艰辛苦难。

唐人韩翃《送监军李判官》:“上客佩吴钩,东城喜再游。旧从张博望,新事郑长秋。蹋水过金勒,边风试锦裘。知君不久住,汉将扫旄头。”[19]1373吴均《入关》:“羽檄起边庭,烽火乱如萤。是时张博望,夜赴交河城。马头要落日,剑尾掣流星。君恩未得报,何论身命倾。”[20]杨凝《从军行》:“都尉出居延,强兵集五千。还将张博望,直救范祁连。汉卒悲箫鼓,胡姬湿采旃。如今意气尽,流泪挹流泉。”[21]所谓“烽火”“羽檄”“旄头”“剑尾”“箫鼓”“边风”,也全是说其军事生活。诗句中“张博望”作为“边庭”“汉将”的身份是明确的。

然而,杨炯《左武卫将军成安子崔献行状》:“东西万里,张博望之寻河;装槖千金,陆大夫之使越。”[19]5108涉及“寻河”故事,典出《史记》卷一二三《大宛列传》:“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窴,其山多玉石……”“今自张骞使大夏之后也,穷河源,恶睹《本纪》所谓昆仑者乎?”[注]具体内容参看王子今:《西汉“穷河源”探索与丝路经营》,载《新疆艺术》(汉文版)2017年增刊。[1]3173,3179则强调了“寻”的职任,与陆贾“使”的身份呼应。

追念“张博望”的作品,因为立场不同,视角不同,侧重点不同,形成了多样的形象。然而对于其“大丈夫”唯“勇”、唯“雄”的“志略”“意气”的肯定,则是共同的。特别着意赞颂其“东西万里”,“立功异域”,以及面对“龙城雾”“玉关风”“烽火乱如萤”,“何论身命倾”这种成为我们民族时代精神的英雄主义文化主流。

六、“浮槎”神话

《艺文类聚》卷九四引《博物志》曰:“近世有居于海渚,年年八月,有浮槎来,甚大,往反不失于期。此人乃赍粮乘槎而去,忽忽不觉昼夜。奄至一处,有城郭,屋舍宛然。望室中,多见织妇。见一丈夫,牵牛渚次饮之。此人还,以问蜀人严君平。君平曰:某月有客星犯牛斗。即此人到天河也。”[22]1627《北堂书钞》卷一〇五“乘浮槎到天河”条引《博物志》云:“海边年八月,见有浮查往来反,不失期。此人多赍粮食,乘查去。忽忽不觉昼夜,到天河。”[23]《艺文类聚》卷八引《博物志》说稍具体:“旧说天河与海通。近世有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楂来过,甚大,往反不失期。此人乃多赍粮,乘楂去,怱怱不觉昼夜。奄至一处,有城郭屋舍。望室中,多见织妇。见一丈夫,牵牛渚次饮之。此人问此为何处。答曰:问严君平。此人还,问君平。君平曰:某年某月,有客星犯牛斗。即此人乎?”[22]150-151故事中的“此人”,或作“张骞”。

张骞“泛槎”“乘槎”“寻河源”的神话传播十分久远。唐诗可见杜甫《秦州杂诗二十首》之五:“闻道寻源使,从天此路回。牵牛去几许,宛马至今来。”[24]胡曾《咏史诗》卷二《黄河》:“博望沉埋不复旋,黄河依旧水茫然。沿流欲共牛郎语,只待灵槎送上天。”[25]也说“博望”“灵槎”“黄河”“沿流”故事。李商隐《海客》诗:“海客乘槎上紫氛,星娥罢织一相闻。只因不惮牵牛妒,聊用支机石赠君。”[26]孔德绍诗句“思得乘槎便,萧然河汉游”[27],杜甫诗句“乘槎断消息,无处觅张骞”[28],韦庄诗句“谁道我随张博望,悠悠空外泛仙槎”[29]等,也都将这一传说作为文学主题。

苏轼《黄河》诗:“活活何人见混茫,昆仑气脉本来黄。浊流若解污清济,惊浪应须动太行。帝假一源神禹迹,世流三患梗尧乡。灵槎果有仙家事,试问青天路短长。”[30]则强调“灵槎”所行“浊流”“惊浪”与“昆仑”的关系。元人郑元祐《云槎轩》诗:“昆仑河源不易穷,灵槎万里待秋风。载云欲问成都卜,持节知成博望功。既犯星辰上天汉,盍为霖雨佐年丰。如何旅泊严陵里,只挂诗囊与钓筒。”[注]元代郑元祐《侨吴集》卷五《七言律》题《雪槎》,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元代顾瑛《草堂雅集》卷三题《雪槎轩》,清文渊阁《四库全书》,补配文津阁《四库全书》本。也将表现出“既犯星辰上天汉”情节的“灵槎万里”“博望功”与“穷”“昆仑河源”事迹联系在一起。元人歌诗:“前身定是张博望,老树倒骑上昆仑。投抒机上女,饮牛河畔人。与之细说天地根。却来人世三千岁,君平朽骨呼不闻,功名富贵无足云。”[31]又明人诗作:“帝遣辞青琐,乾坤属壮游。九霄持汉节,万里赴炎洲。日抱蛟龙跃,天函岛屿浮。遥怜张博望,银渚问牵牛。”[32]也都保留了有关“张博望”天际之游的记忆。

中国传统戏曲中,有关张骞的剧目有《张骞泛浮槎》,又写作《张骞泛槎》《张骞乘槎》,清代曲谱又有《博望访星》《银汉槎》,都据《博物志》张骞寻河源至天河遇织女牛郎的故事改编。张骞竟然步入虚无缥缈的仙界。

据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丛考》卷五《中编杂剧二·元代作品(下)》“王伯成”题下有“张骞泛浮槎”条,据考论:

张骞泛浮槎

《录鬼簿》著录。简称《泛浮槎》。《太和正音谱》《元曲选目》均略作《张骞浮槎》,孟本别作《张骞乘槎》,骞,《汉书》有传。本事并见梁宗懔《荆楚岁时记》,晋张华《博物志》。

旧说天河与海通。汉武帝使张骞于大夏寻河源。乘槎经月至一处,有城郭屋舍,遥望见一女织,又一丈夫,牵牛渚次饮之。惊问何由至此?骞具道来意,并问此是何处?曰:“君还访严君平,则知之。”织女取支机石与赠。骞还至蜀,问君平,君平曰:“某年月日,有客星犯牛女。”计其年月,正骞到天河时也。支机石为东方朔所识云。清舒位《瓶笙馆修萧谱》有《博望访星》一折,李文瀚《味尘轩曲》有《银汉槎》一种,皆本张骞探河源传说而成。佚。[33]

剧情完全以“究河源”“寻河源”为本。明杂剧《死里逃生》第一出“俺则是张博望醉犯星槎”[34],也是相关故事在戏曲文化中传播甚久的反映。

《学林》卷四有“牛女”条,说到“古今文士多用张骞乘槎牛女相会事”,以为此类传说“无所根据”,“不足信者多矣”,指出:“盖事多出于风传,一经名士论说,遂为故事,亦不朽耳。”[35]这是值得肯定的科学态度。然而我们如果以文化人类学或历史人类学的视角考察这种由“风传”经“论说”终成“故事”何以“不朽”的原因,注意作为实“不足信”之“出于风传”的神话发生的背景,自有历史人物“不朽”业绩以为基本元素,也许是有意义的。张骞“浮槎”神话,象征“博望侯”在一定意义上进入神仙谱中。这一情形,可以看作民间社会对“博望”所体现的创新性、开放性、进取性文化精神的广泛肯定和深心赞美。宋人文同《张骞冢祠》诗:“中梁山麓汉水滨,路侧有墓高嶙峋。丛祠蓊蔚蔽野雾,榜曰博望侯之神。当年宝币走绝域,此日鸡豚邀小民。君不见武帝甘心事远略,靡坏财力由斯人。”[36]诗人批评汉武帝“甘心事远略”的政治方向,以为“靡坏财力”的责任,张骞应当承担。但是我们看到“墓高嶙峋”,“丛祠蓊蔚”,以及“榜曰博望侯之神”“此日鸡豚邀小民”的情形,体现民间“小民”阶层对“张博望”历史影响的判断,仍以肯定的倾向为主。

清人邹弢有《花神议》说到“五月榴花”:“孔绍安原议以博望侯为榴花之神,盖以使西域而得此种也。然考《博物志》,张骞西域所得尚有胡桃、蒲桃诸种,非仅石榴。故不可专祀。《旧唐书·孔绍安传》:因侍宴,应诏咏《石榴诗》曰:‘只为时来晚,开花不及春。’[37]且咏榴花非榴实,诗意自喻甚深,非泛赋一花者比也。荐以馨香,得其主矣。”[38]所谓“以博望侯为榴花之神”,说明“博望侯”因生物学知识及外交史记忆中的地位,在民间信仰世界中具有特殊的文化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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