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丽萍
图1 梅竹壶
自古梅竹便受到古人的青睐,北宋宰相王安石一首《梅》“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足雪,为有暗香来。”道尽了普通人对梅花的观感;清代郑板桥的一首《竹》,“竹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则是说透了竹的风貌,这两种事物俱气节喷薄,单单形与貌便引得万千人士尽折腰,对于梅竹的喜爱催生了传统艺术创作对梅竹的各种演绎,地处江南的宜兴紫砂自不能免俗,在传统紫砂造型中,知名的就有“岁寒三友”的说法,是在一把紫砂壶中,加入“松、竹、梅”三者的形象塑造,同样的,对这两者单独的创作也屡见不鲜,如常见的竹段、梅桩等等。图1这件“梅竹壶”则是两者相结合的作品,分别着眼于梅的“味”,竹的“动”,紫砂壶虽然是死物,但其优良的可塑性却可以通过形态轮廓的塑造来表达出各种创作思维,展现气味与动作正是其独特的艺术表现力。
在紫砂壶当中,梅跟竹的作品可以说屡见不鲜,众多爱壶者也早已养成了既定的审美习惯,梅花与竹子在紫砂壶上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这类基于传承久远的表现方式是得到了时间检验的,我们并不需要重新设计出一种新的表现形式,只需继承和优化,选取其中创作本身所需要的来加以继承,所以作品“梅竹壶”的整体结构仍然是紫砂壶通常的布局样式,其梅花与竹子的装饰亦采用传统紫砂装饰当中常见的贴塑法。具体就是在紫砂壶身筒之外,单独制作梅花的枝、叶、花瓣以及竹子的竹叶、竹节。
贴塑法流传很广,可以说是紫砂花货当中相当常见的装饰方法,但我们都知道,同样是贴塑,所塑造的自然事物生动与否完全取决于制作者的工艺水平。根据自然事物的特征,梅与竹在制作时有着不同的侧重点,首先从外形上看,梅花的枝较为细碎,纹理也更为繁复,如何合理的安排上面的瘤节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而竹节相对而言要简单很多,不过虽然外形上简单了,在具体制作时却比梅枝有着更高的工艺难度,因为梅枝在塑造的时候可以重点突出它的“老”味,而竹子则要展现其“韧性”,所以,梅枝上多为转折的直线,竹节则多为带环带曲的曲线。其次梅花与竹叶的塑造也各有不同,梅花花瓣带有一定的规整性质,不同花瓣之间有着相若的大小,瓣纹,即便花与花层叠,其布局亦相对集中,这是因为我们赏梅的时候,更多的是侧重于梅花的“味”,而有意识的忽略梅花的形状,在紫砂壶上的梅花可以说已经处于一种夸张和放大的状态,这样一来就不需要再进行更加精细的雕琢,更多的装饰只能成为多余;而竹叶则与壶上的梅花相反,现实中的竹子就如开头郑板桥的诗句一样,千枝万叶,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实际上每一片叶子都各有不同,这就对大小的演绎有着特殊的要求,切忌不能所有的竹叶都一个样子,因为壶上的竹叶已然是一种简化和浓缩,要想演绎出竹林中所见的那种竹影飘飘,装饰所用的叶子自然要各不相同才好。
从装饰造型上来看,作品“梅竹壶”选择了前“竹”后“梅”的形式,将壶流塑造成了竹节,将壶把塑造成了梅枝,壶钮则是两者的综合,结合了梅与竹的外形元素,手法纯熟自然。为了凸显出竹子的动感,部分装饰用的竹节依靠壶流为基础的支撑点,采用了镂空的装饰手法,而梅花暗香浮动,点点梅花紧贴着壶身壶面,尽量的将梅花所能影响覆盖的范围铺陈开来,让人更多的看到其形感受其味。壶盖上拱桥形的壶钮连接了前后两端,分别延伸出梅与竹的装饰,将前后两个部分联系起来,似乎成为了一个循环,与全壶相契合,呈现出一番竹影婆娑,遥遥滴翠之境。融合了艺术美感与自然生趣。
不过嵌盖的形制,又将壶的上下做出了一定的分割,无肩扩展了壶面的表现空间,为装饰提供更方便的舞台,但同时在这把壶上,梅与竹的生长又都符合自然规律,这种规律一方面指的是生长规律,生长的方向一致,生长的顺序正确,另一方面还要符合正确的生长状态——植物不能过密。同理装饰亦不能过于密集,传统的艺术创作一直强调“过犹不及”的道理正在此处。
作品“梅竹壶”融合了梅与竹两者的特点,但此次设计同样也有着历代花货一直困扰的问题,那就是实用性与自然表现力不可兼得,要保持两者的平衡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例如壶上的镂空竹节,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就过于容易损坏,但从艺术创作的角度来讲,却又有着非常生动的表现力,这一问题也许随着学习的深入,经验的积累,终究能获得很好的解决,并且新的工艺,新的制作方法亦能为以后的紫砂花货创作提供更多的选择,紫砂并不会就此止步,未来依旧需要开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