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后高中生的思想样态及其导引——新时代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的前提审思

张 聪

2019年3月18日，习近平在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座谈会上明确指出，“思想政治理论课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关键课程”，“办好思想政治理论课，最根本的是要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解决好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这个根本问题。”［1］贯彻和落实这一要求的重要前提就是要明晰思想政治课在培养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已经具备什么样的思想样态？这种思想样态为思想政治课提出了哪些机遇与挑战？这些既是开展思想政治理论课的前提性问题，也是提升思想政治课教育质量的基础性、关键性问题。对于高中思想政治理论课而言，首要任务就是明确00后高中生在所思、所想、所言、所行过程中所呈现出来的思想样态。这种学情分析的深度、广度及其引导的厚度、力度直接影响到未来一代人的成长以及中华民族“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然而，当前的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却缺乏对00后高中生的系统性探究，对这一群体所反映出的思想性问题诊断不明，对其世界观、人生观与价值观的引导也略显乏力。缘此，对00后高中生群体样态及其导引的实效性，正成为新时代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迫切需要解决的前提性问题。

一、00后高中生的思想型构及特质

坐在高中思想政治课堂内的00后，其实有很多隐秘的自我世界值得研究者去发现、探索。对于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而言，这不仅是基于课堂教学学情分析的现实需要，而且也是课程性质的内在要求。00后高中生的自我世界相对独立，思想独特，总是和成人世界碰撞，并将这种碰撞转换为思想冲突，以多种方式反映在课堂教学过程中。00后的喜好、话语、思维方式等，预示着他们最终将变成什么样的人，也预示着未来中国社会的基本样貌。作为高中思想政治课程的教学对象，00后高中生正处于人生成长的青年时期。正如习近平指出，“青年的价值取向决定了未来整个社会的价值取向，而青年又处在价值观形成和确立的时期，抓好这一时期的价值观养成十分重要。这就像穿衣服扣扣子一样，如果第一粒扣子扣错了，剩余的扣子都会扣错。人生的扣子从一开始就要扣好。”［2］从这个角度看，00后正成为社会发展最重要的变量。作为新世纪以来的第一代人，00后身上被贴着各种标签，如“捧着手机的草莓青年”、“网络原住民”等。这批学生如何接过时代的“接力棒”、完成自己的“成人礼”？［3］读懂00后的存在样态，正成为当前基础教育的重要任务。

严格说来，“00后”这个称谓是从出生年份来界定的，主要是指出生于2000年1月1日00时00分-2009年12月31日23时59分之间的群体。这部分人群的现有年龄在10-19周岁之间，是千禧年后诞生的一代人，主要分布在当下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各个学段内。相对于小学生和初中生而言，00后高中生所呈现的群体性样态更为鲜明。

其一，自我中心。00后所面对的往往是“非常6+1”或“4+1”，他们往往集多人的宠爱于一身，在高关注的背景下，既容易养成自私自大的坏习惯，也常常因怀感恩之心而具有较为强烈的情感负担。而正是因为他们大多是独生子女，从小就具有了“对话成人的经验”，所以00后的自我意识觉醒较早，“具有强烈的话语权需求”。［4］但每当面对一定问题时，却缺乏主动担当的精神。相比90后，00后更存在独生子女意识，但他们并不排斥群体，“因为自身利益能得到更多关注和呵护”，“反而更具备社会责任感和对‘他者’的关怀。”［5］

其二，信息多样。00后高中生因为接触到的信息源较多，日常生活中对于信息的接收面较广，能够触类旁通，思维较为活跃。调查显示，00后拥有手机的比例是90后的8倍，拥有个人电脑的比例是90后的3倍，00后的电脑使用率和触网率均在九成左右，网络社交成为00后最为主要的上网行为。［6］00后高中生能够很快适应电视、网络、电脑以及手机等不同介质的信息传播方式，并在相应的情境中形成模仿、互动等不同行为方式，以较快的速度进行信息更新与创生。00后高中生虽然有太多的信息获取渠道，在很多时候他们的信息储备甚至超越了教师，但这种信息的占有往往只求数量多少而不求质量，缺少一定的执着钻研、深度探索精神，引导他们开展深度学习有着强烈的必要性。

其三，追求个性。处于特殊家庭构成的00后高中生，接受的赞美、表扬多一些，但对于一些质疑甚至批评则往往难以认真理解与接受。在家庭生活中，00后的父母中有很多人都是借助自身的不断努力成为了“成功阶层”，勤奋、刻苦以及带有个体经验的精英意识使得00后高中生的父母总是在孩子面前充当权威与主人，而当00后张扬自我、无视权威之时，父母们总是不可接受甚至异常难受，亲子冲突、关系摩擦在所难免。这样的家庭教育现状易使“00后比任何年代的人都更张扬自我，不管是真我还是假自我”，也易使部分00后进一步形成“追求个性、无视规则、胆大妄为、爱吹爱显”的行为特征。［7］

其四，文化多元。生活在物质较为丰富的时代，00后正受到流行文化、都市文化、休闲文化、网络文化等不同类型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虽然00后面对着多元的文化形态，但是“主流文化因形式单一、内容宏大、语言抽象等原因”［8］，难以对接00后的文化需求与审美需要，未能有效进入这一代人的思想世界之中。例如，“二次元文化”是由日本动漫衍生出来的一种文化现象，主要指代动画、漫画、游戏等虚拟世界中发生的事情。这种新生文化现象正吸引着00后高中生的目光，影响着他们的审美情趣、价值判断等。根据《2015年中国青少年上网行为研究报告》显示，00后青少年正依靠高度发达的网络社交平台识别、传播二次元信息，微信公众号、微博、QQ群等社交网络成为二次元文化的重要发展空间。［9］而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中对于二次元这样的文化类型却少有涉及，这也正成为学校教育难以有效导引00后高中生思想观念的重要原因。

虽然单纯按照人的出生年代来划分群体难免片面、简单，出生在城市与农村、独生子女家庭与多子女家庭等不同文化背景的00后有着天然的差异，但基于研究需要，本文并不把这种差异性作为讨论的重点，毕竟这些00后有着不同于其他年代出生的人的群体性特征，这些群体性特征正是一个时代中社会文化、思想变迁等在这代人身上的投影。值得注意的是，00后所表现出的群体特征既具有与90后相衔接，但又总是呈现出鲜明的代际差异。例如，90后群体现在已经完成或正在进行大学、研究生阶段的学习，或已经组建家庭，在社会交往、自我认知等方面已经超越了高中阶段，其生活方式、价值追求等也与00后高中生大有不同。

二、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的导引性误区

新时代不仅提供了一种时代背景的切换，还有更深层次的思想变迁，而高中思想政治课程始终关注人类生存的当下样态，并为人类追求美好生活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动力。［10］这就要求重新审视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在导引00后高中生成长过程中所出现的误区。

（一）呆板的教学技术无法彰显理论的深刻性

在信息技术与学科教学深度融合的新时代，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理应充分运用技术手段，提升课堂教学的实效性。然而，当前很多高中思想政治课程教师仍习惯于采用传统的PPT教学甚至“黑板—粉笔式”的教学，偶尔融入一些音频、视频等元素。传统技术虽然在高中课堂教学过程中有着一定的优长之处，但在技术不断更新的条件下，这样的教学技术显然无法满足当前00后高中生的思想成长之需。很多高中思想政治课教师因为经验、能力等教学惯性而很少利用教育技术，这就直接导致了高中思想政治课程中诸多理论知识无法有效借助新技术而更鲜活地传递给教育对象，00后高中生也无法借助简单、呆板的教学技术而深刻领悟这些理论知识。虽然“技术不是万能的”，但现代教学技术的有效应用正在对提高教学实效性方面发挥着积极的功能，高中思想政治课程在引导00后高中生成长过程中理应注意到现代教学技术的强大而独特的功能。

（二）封闭的教学设计无法促成学习的融入性

教学设计正是要通过一系列教学程序的有序加工、组织而形成教学，而教学设计最核心的要素正是学生。遗憾的是，虽然自新课程改革以来，高中思想政治课程在关注学情方面已经出现了很大的进步，但对于学生的具体心理、情感、思想、行为等的既有状况、核心问题以及解决思路等尚缺乏有力关切。例如，很多教师在教学设计上仍更多地关注“我将如何讲”，而较少关注“学生如何学”；更多关注教师讲的线性、实效性、完整性，而较少关注学生学的非线性、过程性、深刻性。在信息社会中，00后高中生所拥有的强大信息量已经超越了传统课堂教学中学生的知识需求量，学生所具备的主动学习能力已经超越了很多教师所做出的学生能力预设。事实上，很多教师还是依靠教学规则的不断修正来提高自身在教学过程中的权威性，“学生不得不自动退居偏位，教师自然居于正位，师生之间呈现出偏正结构的关系。”［11］教师教学的合法性也仅仅是由规则所决定的，而作为学生的00后高中生是难以完全受制于这种规则。来自教学设计中的这种长期存在的误区，正在一定程度上压抑着00后高中生的成长。长期以来，高中思想政治课程脱离学生、教师自言自语等现象仍存而未决。这种情况显然无法让00后高中生融入其中、在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过程中提升自身的德育理解与行动。

（三）片面的教学评价无法提升课程的教育性

评价发挥着反馈、引导的重要功能，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究竟进行得怎么样？能否对00后高中生产生积极的导向功能？这就要依据科学的评价来测量。遗憾的是，当前最主要的评价方式仍然是以分数呈现出来的知识性考核。与其他学段、学科教学相比，高中思想政治学科的教学过程在关注理论、知识的同时，更加注重学生在德育过程中的切身体验、思想收获。如果说理论、知识可以静态地通过试卷测评的方式来衡量，那么学生的感悟、体验等主观性较强的要素则需要动态的过程性评价。显然，很多00后高中生依靠死记硬背等强行记忆的方式来试图通过考试，换来的可能仅仅是分数，而自身在德育过程中的思想成长却被忽略掉，内涵丰富的思想政治理论学习过程本身所具有的教育性也无法有效实现。

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在实现立德树人使命的过程中始终发挥着极为重要的功能，然而这些导引性误区却总是深刻影响着高中生的成长。这些误区的形成与长期以来高中思想政治课程的地位、教师的教学能力以及家庭、社会的文化熏陶等因素有着密切的关系。

其一，从思想政治课程地位的角度看，高中思想政治课程与语文、数学等课程相比，总是在课时量、考核占比等方面具有一定的差异，学校、教师、学生等对高中思想政治课程的重视程度明显不够，忽视了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对00后高中生成长所能够发挥的重要作用。

其二，从教师的角度看，高中思想政治课程教师本身就在个体信仰、课程改革的适应性以及现实的思想政治教育问题等方面存在教学焦虑［12］，很多教师对自身的专业成长重视不够，更对教学过程是否能够对00后德育能力提升等问题关注不充分。

其三，从学生德育情境的角度看，无论是家庭还是社会，对00后高中生的思想关注明显不足，尤其在“流量时代”中充斥更多的是人的消费能力而不是人的德性成长能力，这也为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提出了严峻的挑战。

与此同时，来自成人世界的思维与心理结构尚未转型，难以进入00后的思想世界，70后或80后的教师、家长等人又总是摆出一副权威的样子，难以“换位思考”等方式来理解00后。例如，很多家长、教师对待00后高中生所面对的流行文化等，往往以偏概全，难以切中这一群体的主要思想特征。有调查显示，对待当前流行的选秀节目，00后主要认为要“锻炼自己，寻找展示自己才华的舞台”（调查占比49.4%），而“想一夜成名，被关注”则仅仅占到11.2%，35%的00后高中生认为选秀带来的“一夜成名”更容易导致急功近利，出现浮躁心态。［13］从这一角度看，如选秀节目这一类的流行文化，00后高中生既没有盲目从众、跟风，也没有以青春期独有的叛逆性情去对待，而是有着自己的价值判断。因此，流行文化真的裹挟着00后高中生的思想前行、对他们的身心产生消极影响吗？对这一问题的回应要求我们要真实地透视00后高中生所面对的文化生活，真实地审视这一代高中生所具有的思想样态。高中思想政治课教师应理性看待00后高中生，切勿盲目臆断。

三、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的价值追求

2018年9月，习近平在新时代首次全国教育大会上明确指出，“要在加强品德修养上下功夫，教育引导学生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踏踏实实修好品德，成为有大爱大德大情怀的人。”［14］这为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的价值追求提供了明确的方向，要求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要着力培养具有“大爱大德大情怀”的00后高中生。

（一）重审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的价值定位

高中思想政治课程并非一般的知识型教学的学科，而是更加注重“帮助学生确立正确的政治方向、提高思想政治学科核心素养、增强社会理解和参与能力的综合性、活动型学科课程。”［15］（P1）这就要求高中思想政治课程的最终价值不只是理论、知识，也不仅仅是能力、方法，而是作为教学对象的人的成长。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的技术、设计以及评价等不能仅仅局限于书本、局限于知识，而应将教学的价值指向00后高中生，着力培养他们在德智体美劳诸多方面的成长，努力成为具有“大爱大德大情怀”的人。长期以来，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的价值在实践过程中之所以出现误区，正是因为没有在“培养什么人”这一关键问题上作出理性的回应。而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主要是通过不同学科、课程以及教师的课堂教学来实现的。［16］因此，要重新审视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的价值定位问题，凸显人的成长在其中的重要地位，让新时代的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更加重视学生“成为什么样的人”、“何以成为人”的价值定位。

（二）重构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的育人价值

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应充分发挥自身优势，拓展学科教学边界，逐渐引导00后高中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技术观与偶像观。

其一，发挥学科教育功能，建构正确的人生观。新中国成立70年来，在“培养什么人”这一问题上的长期探索表明，这一问题“不仅是一个实践问题，也是一个理论问题；不仅是一个教育问题，也是一个政治问题。”［17］00后高中生将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直接影响着国家和民族未来的基本样貌。00后高中生正处于生理与心理双重发育期，正处于人生成长的“拔节孕穗期”，高中思想政治课程理应担负起对这一群体的教育功能，在落实国家教育方针、政策的过程中，应充分关怀00后高中生的思想需求、文化需求与情感需求，引导00后高中生逐渐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一是要密切关注思想动态，引导00后高中生辨识不同思想观念的指向、内涵，在思维判断、价值选择等方面对主流价值观的认同；二是密切关注文化选择，在传统文化、流行文化以及革命文化等不同文化形态间的选择折射出00后高中生的文化需求，这就需要引导他们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正确理解；三是密切关注情感困惑，00后在成长过程中所面对的情感困惑可以且能够在德育课堂教学过程中得到及时解释，这就需要教师不断给予00后高中生以“人性”的关怀［18］，摒弃“物性”与“技性”的错误倾向，帮助他们解决情感困惑。

其二，发挥融媒体全息功能，建构科学的技术观。习近平在2019年1月2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时指出，“要抓紧做好顶层设计，打造新型传播平台，建成新型主流媒体，扩大主流价值影响力版图，让党的声音传得更开、传得更广、传得更深入。”［19］这对高中思想政治课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00后高中生不仅面对着报纸、广播、电视、网络等不同形态的媒体，而且也穿梭于微信、微博、QQ等不同界面之中，各种公众号、订阅号等让学习、娱乐、休闲等变得日益多样。全息化正成为新时代融媒体发展的重要特征，而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就要因势利导，基于教科书但不局限于教科书，以全息化的融媒体打开高中思想政治教科书，以丰富、多样、精彩的案例阐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与社会”、“政治与法治”以及“哲学与文化”等必修模块的教学，逐渐让00后高中生意识到像互联网等技术仅仅是表征社会发展的一种方式，不能依赖技术而沉湎于网络游戏，技术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技术进步带来的教学革命、知识更新与思想解放。在国家顶层重构传播平台、提升主流价值影响力的新时代，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必须科学运用融媒体的强大功能，以技术进步引导00后高中生的政治认同，以科学的理念、以00后高中生喜闻乐见的方式牢固树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其三，发挥榜样示范功能，建构理性的偶像观。榜样示范法是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的主要方法，这种方法通过对榜样的积极引入，让学生在潜移默化中逐渐认同榜样在时代发展、社会进步中所产生的重要功能，从榜样那里汲取成长经验、借鉴成长智慧，从而树立正确的思想观念。这就要求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既要关注雷锋、邱少云、董存瑞等传统的英雄式榜样，而且也要针对00后高中生成长的特点对新时代涌现出的典型人物进行认真分析，引导00后高中生正确对待那些来自娱乐界、体育界、影视界等不同界别的榜样。例如，易烊千玺为何被称为“千禧一代当之无愧的代表人物？”他通过综艺节目、影视作品等传达了哪些正能量？为什么很多00后高中生会那么深入地关注易烊千玺及其TFBOYS组合？从这个角度看，如果高中思想政治课程在榜样教育方面没能有效说明如易烊千玺这样一些00后身边的、有代表性的偶像人物，那么高中思想政治课程对于00后高中生的榜样教育就难以有效进行，高中生在树立正确的偶像观、榜样观的过程中也难以接受科学的引导。

综上，新时代赋予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以新的使命、新的契机，要求高中思想政治课程建设务必充分考量00后高中生的价值判断与价值选择，在变革教学技术、教学设计、教学评价的过程中真正走近00后、重审00后、读懂00后、引导00后，因为对他们的理解与关怀不仅是高中思想政治课堂教学的应有之义，而且也是整个高中教育的历史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