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环境下的美国高校图书馆纸本资源管理

2019-01-19 13:40:17
图书馆论坛 2019年6期
关键词:书库纸本馆藏

邱 葵

0 引言

在国家对文化和教育的重视下,近20 多年中国高校图书馆(以下简称“高校馆”)发展突飞猛进。与此同时,随着国际交流频繁,中国同仁逐渐了解国外高校馆的运作,也把一些经验运用于业务建设,与国外在诸多方面接轨。尽管如此,截至目前,中国高校馆与美国高校馆之间仍然存在很多差异,而纸本资源管理可能是中美高校馆在业务建设上最不相同的一个方面:它是美国高校馆藏建设馆员做得较多的一项工作,但并非中国高校馆的工作重点,图情期刊中的相关讨论也不多。究其原因,这既与国情不同有关,如中国有图书馆书籍作为国有资产的规定,更与两国的图书馆管理理念不同有关。为此,本文介绍美国高校馆在数字环境下如何管理纸本资源,其中很多做法已存在很多年,但根据数字时代的新需求,利用新技术手段进行了完善。

在数字阅读普及的今天,电子刊和电子书在高校馆采购量和采购经费中所占比重均越来越大。在美国,电子资源采购金额占资源采购总金额90%以上的高校馆司空见惯。但由于高校馆在研究和科教方面的需求,在很长一段时期内仍然会继续采购纸本资源,而传统的纸本资源也需要继续管理。受中国经济持续稳定增长、中国高校继续快速发展的影响,中国高校馆仍处于高速扩增馆舍面积的阶段;而美国高校馆,即使是资金充沛的超级大馆,正遭遇包括馆藏空间在内的很多挑战,其应对方法对中国高校馆发展有借鉴价值。

1 纸本资源在数字时代遇到的挑战

首先申明,本文采用“纸本资源”的说法,是为了叙述方便。中文往往把print collection译成“纸本收藏”,实际上“印刷收藏”并不限于印刷在纸本上的资源,缩微胶卷和缩微片也是印刷品。如果涵盖这些收藏,还有其他表述方式,如“遗留收藏”(legacy collection)和“实体收藏”(physical collection)。因为本文涉及的绝大部分资源是纸本,所以就用“纸本收藏”这个相对通俗的说法。随着馆藏建设重点和读者使用图书馆习惯的变化,纸本资源在与图书馆其他资源和服务共存方面涉及很多挑战。

(1)空间上的挑战。首先,纸本资源基于物理属性,需要占用大量空间。其次,高校馆往往位于学校的黄金地段,建设大面积馆舍会受到诸多限制。最后,尽管基于馆藏资源的服务只是图书馆服务的一部分,但它对空间有很大的需求。与几十年前相比,目前图书馆增加了很多服务,除到馆自修看书等传统的使用外,图书馆也是读者检索电子信息、听讲座、体验新技术、开小组讨论会等的场所,而这一切都需要空间。所以,即使能修建更大更好的新馆,纸本资源还是需要和新的服务共享空间。而在这一过程中,纸本资源并非优先,但这个使用率不是太高的服务却不成比例地占据了大量的图书馆空间。图书馆往往地处学校的黄金地段,如果拿它当房地产来管理,应把它拿来做回报最高的服务,比如为读者提供方便的阅读和交流场所以吸引人群滞留。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大概不会把这些黄金地段当仓库来使用吧?但实际上堆放纸本资源的书库不就是仓库嘛。

(2)图书流通频次一直困扰图书馆界。经典观点是Trueswell1969年提出的高校馆馆藏流通80/20 法则[1]:80%流通量来自20%藏书。Britten 1990年所做研究也得出类似结论[2]。最新的更全面的是美国俄亥俄OCLC OhioLink2014年对100 多所学术图书馆28,475,701 册书的流通情况调查,将这个调查数据与馆藏流通80/20 法则进行对比,发现流通集中情况更突出:80%流通量由7.2%图书产生,8.5%图书只流通过1次,高达72.9%图书从未流通过;各学科的图书流通情况不尽相同:综合类图书的未流通率最高,达78.8%;尽管社会科学和医学类图书的未流通率最低,但也高达67.8%。

(3)时间上的挑战,也就是文献老化(literature obsolescence)问题。文献老化概念最早于1943年在Gosnell 的研究中出现,意思是说,随着时间推移,文献内容逐渐过时,导致利用价值逐渐衰退,具体表现是:随着出版时间增长,文献的引用频次减少[3]。1958年Bernal 提出文献半衰期概念,即文献出版后一半的引用量出现的时间段。Burton 和Kebler 整合这两个概念,提出“半活跃期”概念[4],原因是文献只是用得少而并非完全没用了。但也有学者指出,用核物理的半衰期概念来形容并不合适,而用“中位期”(median age)这一统计概念更合适[5]。

就纸本资源而言,图书出版时间的长短会直接影响流通情况,这是纸本资源管理中需要重点考虑的维度。美国俄亥俄OCLC OhioLink 研究表明,书籍使用在出版后呈跳崖式下降,绝大部分使用是在出版后的前3年,此后的使用逐渐减少,到出版后10年基本是一条平线;一本书如果10年内没有出借过,再被出借的可能性约为0.0075[6]。笔者所在的美国河滨加州大学图书馆也有类似经验:跟踪4500 本15年没出借过的书,在此后18 个月内总共被借出4 本/次。

(4)纸本资源的储存费用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问题。在很多高校馆,纸本图书的保管和储存费用往往没法从年度预算中直接体现出来,因为相关开支包含在其他预算类别里。Nielsen 的研究表明,从空间、时间和金钱三方面考虑,2009年美国图书馆储存1 本纸本图书所需成本4.26美元,包括图书馆的建筑费用、保养、清洁、电(照明、空调等)、人员、流通等6 个因素;而电子书保管成本要低得多,如果用HathiTrust 为几百万册书扫描并做镜像站后,每年每本书的保管成本只需15 美分,如果全本都是彩色的,即使增加第3 个储存站点,每年每本书的保管成本才增加到40 美分[7]。

2 保存纸本资源的必要性

毫无疑问,电子书在保管上,在空间、时间和金钱上都有明显的好处。此外,随着时间推移,以前电子书在使用上的问题也随着技术进步而消失,人们对电子书的接受度越来越高,所以在图书馆会看到越来越多的电子书。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认为:出于成本和使用的原因,传统纸本资源保存的性价比不高,意义不大呢?

事实上,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图书馆仍需要继续维持纸本收藏。Britten 也认为,不能把80/20 法则作为标准,决定一本书是否值得收藏或“有用”。如果要建设一个有学术潜力的收藏,就必须包含有使用潜力但目前未必有人用的书。此外,保存纸本资源还有四个必要性。

(1)2010年左右就有人提出全面数字化的“无书图书馆”看法,甚至把纸本书视为一种必须终结的“迷信”[8],认为只要能长期保存内容就行,并不需要实体图书[9]。这种观点还被付诸行动,美国就诞生了第一所无书高校馆[10]。这段时间里,人们的确开始阅读更多电子书。2011年Anderson 调查美国10 所顶尖的研究图书馆协会ARL (Association of Research Libraries)成员馆,发现读者弃纸本书而转读电子文本的趋势比想象的要严重,电子书越趋流行[11]。尽管如此,并不能改变读者长期形成的阅读习惯,因为有更多的数据表明纸本书阅读仍然十分流行。例如,60%被下载的电子书其实从来没被阅读过,而70%的人表示自己在未来3年里不会放弃纸本书,尤其在长时间阅读和深度阅读中,读者对纸本书籍呈现出明显而且持续的偏好[12]。由于实体书的优点,大多数人并不会完全放弃纸本书[13],因此必须兼顾人们长久以来形成的阅读习惯及其惯性。

(2)对研究型高校馆而言,核心是收藏。因为在人类有记载的历史中,很大一部分时间是由纸本资源相伴随,所以在这方面有大量的积累。优良的实体收藏至今仍能为一个图书馆带来声誉,而且往往也是图书馆排名时的一个硬指标。每一本藏书都会流通的图书馆肯定是平庸的图书馆,因为珍稀和“曲高和寡”的书籍是不可能大量流通的。此外,截至目前,还没有听到一个高校图书馆的出众排名完全建立在电子资源上的。

(3)纸本文献是保存图书馆集体记忆的手段。我们在回顾一个图书馆的历史时,获得某个特别的纸本收藏(尤其是捐赠而来的)往往是该馆里程碑式的事件。图书馆有责任把这个收藏保存下来,以便把这个集体记忆一代代传下去。有时图书馆还会收到本校教授的文献或关于学校一些重大事件的文献,保存这些资料便成为图书馆保存所在学校/机构历史的功能了[14]。

(4)纸本资源,尤其是独一无二的文献、手稿、影像等往往是当今十分流行的“数字人文”(digital humanities)的原始资源。没有这些“本钱”,一个图书馆几乎不可能自创数字人文资源,因为没有原始素材,也就没有版权来做数字人文项目。

3 数字环境下的纸本资源管理

起码在近期,纸本资源是不是无法被完全淘汰?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该如何来管理纸本资源呢?是否一如既往地按传统方式来保存纸本资源呢?在数字环境下,美国高校馆一般从四方面来管理纸本资源。

3.1 馆藏自检和书籍剔旧

馆藏自检(collection review)是美国很多高校馆的常规做法,其宗旨是:图书馆收藏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有机体,它有新陈代谢,高校馆要根据所在学校的教学科研需求变化而不断调整自己。期刊的使用及其受电子出版的影响是不同的,因此馆藏自检主要针对书籍。负责具体学科的馆员会根据学校在该学科教学科研上的规划和发展情况,通过自检来改善本馆的收藏。检查过程还会和剔旧政策结合起来,剔出那些很久没有使用的书籍。通常高校馆以15年未使用作为标准;当然,在空间十分缺乏的图书馆,也用10年未使用作为标准。图书馆往往有具体的馆藏自检政策及其配套程序。美国德州州立图书馆编纂的剔旧手册就是一个范本,该手册初稿完成于1976年,最新版本于2012年修订[15]。

需要说明的是,尽管品相是剔旧(weeding,deselection)的一个查验标准,但在美国高校馆的馆藏自检中,书籍被剔除的原因大多并不是品相差,由于大多数馆有专门的书籍维护部门,破损和书体松散的书籍需要在修缮后才能上架,所以书架上的书籍品相都是好的。所谓剔旧,是因为馆藏自检的主要目的是使馆内书籍储藏合理化,把不使用和不常使用的书籍从图书馆书库中剔出,以腾出空间用于新的服务。另外,很多美国高校馆没有复本,馆藏建设也极力避免复本,但出于种种原因(如过去比较松散的接受捐赠的政策),偶尔也会有复本。笔者所在图书馆,剔旧的第一步是无差别地剔除任何复本。

书籍剔旧后的处理办法,最直接的是当作废纸回收,因为很多书未必还有商业价值,如医学类图书。医学飞速发展,以前的诊治方法不光陈旧,而且可能对病人有害。尽管可以从研究医学史的角度对这些书做有限的利用,但对其他读者来说就没有使用价值了。另外,出售仍有使用价值的书籍固然可以为图书馆带来一些收益,但由于人力上的投入,有时回报并没有想象那么高。

3.2 期刊的除重和剔除

期刊在图书馆实体储存上占据大量空间,原因是期刊是连续性出版物,数量极为庞大。从18世纪中叶至今,有据可查的期刊数量是661,447种[16]。过刊占据大量的馆藏空间,而期刊电子化进程比书籍快得多,期刊大规模电子化也是近十几年的事,用管理书籍的方法来管理纸本期刊(如15年未使用的标准),显然不合适。在加州大学图书馆,首先由联盟集体提出年度除重期刊名单,然后通知有这些期刊的图书馆,让他们把具体的卷/期送到联盟的两个联合书库,由联盟协调做整体的去重(deduplication)和剔出(withdrawal)[17]。这个做法有四个优点。

(1)把期刊查重和去重放在联盟的高度,可以进行更有效且更协调的馆藏管理。对每种计划去重并统一保管的期刊,都需要征集两套,拼成一套好的加以保存,这样让各馆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剔除由联盟联合保存的期刊。

(2)有根有据的期刊整理(informed selection)。期刊的保存和去重是经过统一仔细比较各馆期刊收藏情况,在全盘考虑的情形下作出的决定,从而让联盟内馆藏建设馆员决定本馆需要保留或剔出某种期刊时可以做到有据可查。

(3)更好的存储条件。各高校馆期刊是在舒适的常温下保管,而联盟联合书库是在温湿度严格控制的情况下保管,更有利于长期保存联盟的纸本期刊。

(4)纸本资源在两个联合书库中集中保管,能让联盟内的读者更有效地找寻和索取资料。

目前这方面的工作在更高的层面上开展,各馆需要配合联盟的纸本资源保管和共享计划,即在保证联盟有存留本的基础上,做进一步的保管和共享,下文详述。

3.3 异地/远程书库(off-site/remote storage)

远程联合书库是纸本资源管理的核心环节之一。受空间限制,一般图书馆位于学校的黄金地段,也缺乏足够的资金,在图书馆周围新盖馆舍做密集储存往往不现实。美国学校当局往往还考虑到学校建筑的历史沉淀,而图书馆一般是学校的主要早期建筑或重要建筑之一,在旁边加盖建筑会改变总体建筑格局,更不要说推倒重盖了。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芝加哥Mansueto图书馆(https://www.lib.uchicago.edu/mansueto/)就是在主馆旁边的空地上挖了一个深坑,采用仓储式设计,构建可以容纳350 万册书的密集书库。在这种大环境下,远程书库成为很多历史悠久的美国高校馆在纸本资源管理上的重要一环。其中,有的远程书库是单独自建,比如哈佛大学的Harvard Depository (https://projects.iq.harvard.edu/hdep)、耶鲁大学的Library Shelving Facility(https://web.library.yale.edu/building/libraryhelving-facility);有的远程书库由几个馆联合建造,比如加州大学10 校合用的位于南、北加州的两个RegionalLibrary Facilities (http://www.srlf.ucla.edu/;http://www.lib.berkeley.edu/libraries/nrlf)。这两个远程联合书库有多个阶段性建筑,最早的建成于1983年,目前在准备建设第四期的建筑。笔者与两个远程联合书库打了20 多年交道,对它们十分了解,下面详细介绍[18]。

截至2017年,两个远程联合书库储存了1380 万件各类实体文献,约占整个加州大学实体文献的35%。书库的温度常年保持在19.44 摄氏度,湿度是50%RH,电影和缩微胶片库更冷一些,温度为7.2 摄氏度,湿度为45%RH;有高效的除尘系统来过滤空气中的尘埃和二氧化硫;所有书库都采用紫外线低的光源[19]。收储的物件可以是书籍、装订成册的期刊、缩微胶片带、电影胶片,也可以是整箱的文献或手稿。

在两个远程联合书库中,南部的接受南加州5 所高校的储藏,北部的接收北加州5 所高校的储藏。经过30 多年的使用,两个远程联合书库接近饱和状态。每年按各校的图书馆规模、历年送储的纸本资源数量、处理它们所需的工作量等来制定各馆本财年可储存书刊的配额。

这两个远程书库虽然号称用于储书,实际上更像加州大学图书馆的联合后备书库,以管理纸本资源并更好地为读者服务为核心,其功能远非储藏那么简单。

(1)纸本资源送到远程联合书库后,会在整个加州大学的联合目录Melvyl 里显示,供系统里的所有大学借阅。通过各馆之间的文献传递系统,读者在网上索取后,约在3 个工作日内拿到书;由于洛杉矶加州大学和伯克利加州大学距远程联合书库较近,当天可以取书。两个远程联合书库也对社会开放,非加州大学的读者可以通过自己附近的公共图书馆,以馆际互借的方式借阅储藏的资料;读者也可以直接去借阅[20]。当然,这些经过时间检验、被认定为很少使用的文献,重新出借量不大,而且使用者往往是研究人员。

(2)一开始,两个远程联合书库不接受本书库复本,但由于都接近饱和,所以在数年前规定送储的书不可在任何书库中出现复本,先来先得。如果晚一步,让其他任何一个加州大学图书馆储藏了想储存的书,所在馆的那本书只能当废纸回收,不会送回原馆。因此,希望储藏的图书馆先要把打算剔除的书,在远程联合书库中查重,如果有复本,便自行处理。经过多年运作,现在能送储的纸本资源不多,如果能送储最初下架并打算剔除的书籍中的30%,是相当不错了。简单地说,送储的过程其实是剔旧的继续。

(3)一旦纸本资源送储到远程联合书库,就不属于个别学校,也就是说这些书为加州大学校董会(加州大学法人)所有。如此一来,不光为纸本资源的永久储存以及在系统内的共享提供了法律上的保证,而且也在实际操作上避免了今后原来拥有(该资源)的图书馆改主意又再要回去的麻烦。

(4)由于图书馆失去了对储藏纸本资源的所有权,图书的条纹码和索书号就不起作用了。在远程联合书库,所有储物按尺寸或材料性质(如电影胶片需低温储藏),以前后顺序放在架上。远程联合书库从各馆收到要储存的纸本资源后,贴上自己按顺序(编排)的条纹码,并据此查询。

4 纸本资源共享和保障系统

上面所述是从单馆或几个馆的角度来管理纸本资源。由于信息资源快速膨胀,一个馆要收齐天下资源并不现实。未来的图书馆不仅要让读者和研究人员能并充分利用各馆共有的数字化的纸本文献,同时也能检索以及借阅本馆之外的由各馆联合收藏的纸本资源。美国高校馆界正在朝这个方面努力,纸本资源共享(shared print)则是其中一个出色的例子。

纸本资源共享是近十年美国各图书馆系统大力建设的全国性项目,目前有43 个纸本资源保管(preservation)及共享计划或者说是协议(shared print agreement/print archives/shared collection management)[21],目的是协调纸本资源的长期保存以及相关服务,让成员馆能在保障协议涵盖的纸本资源长期保存的前提下,放心地剔除各馆重复的内容,从而释放出图书馆的空间,以供新的服务使用。要强调的是,纸本资源共享协议与实体的联合储存书库并不是一回事。它只是在保证这些纸本资源在本协议的成员馆里有备份(可以是一份,也可以是两三份),而其余馆能放心地剔除。纸本资源共享协议有六个特点。

(1)具有地区性和分散性(regionaland separate)。大多数纸本资源共享计划是在原有图书馆联盟的框架、资源共享项目、(某些)联合储存设施的基础上达成的一个书面协议。

(2)绝大多数协议针对纸本期刊,尤其是已有可靠电子版的期刊(如JSTOR 中的期刊)。

(3)往往是分散的(decentralized)。选入协议的纸本期刊并不是集中在一个单一的储存书库里,而是分散在参加协议的图书馆的数个收藏或书库内,一种期刊的各卷分散在几处是很常见的情况。分散的做法能让纸本资源更好地应对地震、龙卷风、水灾、火灾、战争等天灾人祸。

(4)长期但并非永久。大部分协议有效期为25-35年,到时需要续签。原因是人们认为永久性的协议并不可行,太短的话又会使参加的图书馆对长期保存期刊缺乏信心[22]。

(5)一般通过原有联盟的共享框架提供文献传递,供读者索取。

(6)几乎不涉及金钱。参加的图书馆完全是为了共同目标,所有费用由参加的图书馆自行负担。

5 纸本资源的数字保存

上面讨论的是传统的纸本资源管理流程[23],美国图书馆的纸本资源保障并没有停留在这个层面上。因为但凡说到保障,尤其是面对保存人类文明,就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甚至要考虑世界末日(doomsday scenario)出现时该如何把人类文明的结晶保存下去,所以要尽可能做到保险再保险。

除保存实体纸本资源外,美国图书界近年也开始做数字保存(digital preservation)。数字保存也分书籍和期刊两类。Portico 和LOCKSS 是目前期刊数字保存的两大项目,前者由JSTOR 发起,后者由斯坦福大学发起并管理,采用的是非营利组织模式:参加馆按其每年期刊开支不到1%的比例交付会费。与纸本资源管理和共享计划/ 协议的一个很大不同是:以期刊为主的Portico 和LOCKSS 是纯粹的保障系统,只能在期刊出版商停业、期刊被放弃或电子期刊的过刊被出版商删除而无法获取的特殊情况下,保障系统才会为用户提供索取。

至于书籍的电子仓储,目前最大的是谷歌图书和HathiTrust。谷歌图书存量超过3000 万卷,HathiTrust 约有1600 多万册。两者都在扫描各大图书馆的收藏,尽管内容包括书籍、期刊、政府文件、手稿等,但以书籍为主。很多馆同时参加这两个计划,但两者还是有不少区别。由于谷歌图书是商业运作,资金充裕,所以在数量上领先。尽管两者都支持全文下载,但出于版权原因,它们的模式不同:谷歌可阅读和下载的书籍限于公共版权内容,而HathiTrust 只有成员馆才能下载公共版权书籍的全文、本馆藏书的扫描版。此外,HathiTrust 是美国高校和研究图书馆界的书籍保存计划,书籍的长期数字保存是其使命之一,且支持新型的计算科学研究(computational research)和分析。无论如何,这两个计划都对纸本资源的长期数字保存有积极意义[24]。

6 总结

美国纸本资源的管理现状是多年来实践和发展的结果。联合书库和馆际互借等基础建设已有很多年的历史,加上网络和数字技术的应用,走到这一步是顺理成章的事。美国高校馆的纸本资源管理是一个以本馆为基础,结合本联盟、本地区,乃至全国有关资源保障系统的综合工程。在更好地维护实体收藏的同时,让本馆的服务对象更多更好地获取所需的图书馆资源。因为有这些系统的后续和有保证的永久性支持,单个高校馆可以放心地处理本馆的实体收藏,不必顾虑是否会对本校读者的资源获取造成损失。美国高校馆收藏的终极目的是索取,它不是藏书楼,更不是博物馆。英文有一句熟语:如果没有坏,就不必去修它。美国图书馆要做的事情,都是因为要解决一个存在的问题,而绝对不会为了什么创新而折腾自己一番。不过,在讨论美国纸本资源管理时需要考虑另外一些因素。

(1)人类图书信息的累积已经到了靠单个图书馆无法收齐所需馆藏的程度,再有钱的图书馆,也不能纯粹靠自己的收藏来满足读者的所有需求,所以需要各个图书馆齐心协力共同建设和共享收藏。除了上面讨论的各个图书馆互相之间去重,剔除不太用的图书以最大程度地利用图书馆空间之外,很多图书馆联盟更进了一步。美国很多图书馆联盟有联合建设馆藏的做法,这不是所谓联合采购买复本,而是这些图书馆的学科馆员们联合起来制定某些收藏政策。也就是说,大家分担一些偏冷学科的馆藏建设,让其中一个图书馆大力收某个专题的资源(如北欧文学),而其他图书馆就有意避开而另选专题,也就是依靠自己馆藏的长处来做深度建设,而不是重复其他馆的收藏。照理说,这种模式在中国最容易实行,而在美国相对困难,因为本文中提到的纸本资源管理涉及的都是一流图书馆,在中国都是公有的,而在美国有不少是私有的。所以,要做到这些,还需要图书馆在理念和管理措施上加以支持,否则很难把这些纸本资源的管理方法贯彻下去。

(2)流通频次是美国馆藏剔旧的一个重要标准,但馆藏结构对图书的使用是有直接影响的。美国高校馆馆藏政策和具体操作与中国同类图书馆有很大的差别。首先,美国高校馆出于空间和资金考虑,基本不购买复本,而且只收藏与学术和教学有关的资源,不收“鸡汤文学”等休闲类读物,因为这是公共馆的藏书内容,也不收教科书,因为这是所谓课程读物(course reserves)内容。课程读物尽管不是馆藏的一部分,但却是流通量最大的纸本资源,而且一般也很少复本(笔者所在图书馆是一门课每50 个学生买一本),因为买教科书是学生的责任。美国高校馆不提倡读者使用后把图书放回原处,除防止错放而导致图书“遗失”外。馆内使用数据都是计入使用统计数据内的,这些散落在图书馆各处的图书由工作人员收集并统计,因为馆内使用和出借在使用统计上是一视同仁的,而这对图书馆流通数据的统计有直接影响。

(3)馆际互借是美国纸本资源管理不可或缺的环节,馆际互借能把更多的图书馆连接起来。经过几十年实践,馆际互借已经到了十分成熟的阶段。大多数书刊可以在3-5 个工作日里由联盟内的图书馆解决,如果无法提供,则用OCLC WorldShare 服务在全美国和全世界范围内寻觅。每次馆际互借成本平均是17.50 美元,笔者所在图书馆对此的补贴上限是45 美元,所以对读者来说是没有负担的。馆际互借是很多图书馆重要的服务,而且鼓励读者使用。比如,不光是稀缺的书,如果一般书籍,本馆没有或本馆有的单本被出借,与其立刻去买一本,还不如用馆际互借,因为这更快更省钱。这点也可以说明美国图书馆“方便使用高于实际拥有”的理念。

(4)图书馆藏的评估和统计方法对纸本资源管理的影响。美国高校馆几乎没有评估,而且即使有某些评估,也是为了某种具体目的,比如医学院的认证需要对所属图书馆做特定的图书馆资料评估。不过,美国高校馆很重视图书数据统计,最著名的是ARL(https://www.arlstatistics.org/home)年度统计,目的往往是为了让成员馆在规划时,能了解自己在馆藏、服务、员工工资方面和其他馆的差距,但没有其他方面的约束。尽管如此,美国图书馆在统计中灵活考虑到剔旧和去重对实际馆藏数量的影响。比如,尽管某馆已经剔旧和去重了很多书刊,但因为在统计时使用了“以剔代存”(withdrawal in lieu of deposit)的方法,该馆仍算拥有这些资源,所以不会在自己的馆藏数字上蒙受损失。也就是说,尽管自己的那本已经剔除作废纸回收,仍可以把自己曾经拥有的目前在联合书库里储存的那本算作自己的馆藏。

总之,美国高校馆的纸本资源管理做法,尤其是大规模的剔重和纸本资源联盟/协议的建立事关图书馆基础建设,需要图书馆界的集体努力和协调,而这在中国社会里应该是有发展土壤的。高校馆作为公共资源,有资源共建共享的社会义务。我们需要合理整合和建设真正为教学科研服务的收藏,这才是图书馆资源建设的方向。不过,要实现这点,首先需要中国图情界的精英们能够挑战传统的“藏大于阅”的资源管理思路,摒弃为了评估而建设馆藏的做法,在整体上看待图书馆收藏和图书馆服务,从而真正造福于广大图书馆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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