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永鸿
小说中,次要人物与环境描写和故事情节都是为主要人物服务的,次要人物關联着小说的故事情节、主要人物和主题。但是在小说类文本教学中,因为小说中次要人物的着墨不多,存在感不足,作者描写次要人物的文字零散而且不集中,导致在语文课堂上对小说人物形象的解读“聚光灯”对准了浓墨重彩、性格丰满典型的主要人物,而对于次要人物不是轻视忽略就是概念化解读一带而过,这就会导致学生一方面不解或者歪解次要人物的形象,认为次要人物在小说中可有可无;另一方面养成了不良的文本阅读习惯,例如不注重文本细节,缺少小说阅读的整体观,最终忽略了小说中次要人物的言行所折射出来的某种审美意蕴,而这种审美意蕴,正是和小说要弘扬或者批判的对象和主题有关,这也是作者的“独具匠心”所在。所以,精彩的小说阅读离不开对次要人物的深度挖掘,并需要教师在课堂上运用一些教学策略,调动学生的感知、激发学生欣赏次要人物形象的阅读兴趣,创设研究、领悟次要人物形象魅力的课堂教学情境,从而达到立足问题、真正感知和赏析人物形象魅力的教学目的。
一、靶向阅读,地位词句,悟出小说的弦外之音
“靶向”是指针对特定目标采取的行动,优秀的小说善于打磨词句,看似是简单的一笔,背后却有很深的新意。初读的时候轻松飘逸,深读就会发现其中的乾坤。所谓“靶向阅读”就是针对次要人物的某些特定的词语和句子进行定向阅读,找出文章的弦外之音,言外之意,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小说。例如,汪曾祺在小说《受戒》中只用了一两句话就交代了两个人物:“牌客除了师兄弟三人,常来的是一个收鸭毛的,一个打兔子兼偷鸡的,都是正经人。”在这里的两个人物连姓名都没有,他们出场的作用看似是用一个偷鸡的工具引出明海和英子两位主要人物,推动故事情节走向高潮。但是我们如果细细品味作者不动声色的强调“正经人”三个字,再结合小说发表的是1980年,就感到有些意味深长,折射出作者不同寻常的写作观。在那样一个把人分为好坏的年代,作者不给笔下人物随便粘贴道德或者社会属性的标签,把人物还原成生活中真正的人,哪怕他们有缺点,有错误、但他们仍然是可宽恕可理解的真实生活中的“正经人”。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我们就能看出汪曾祺先生的人道主义写作观。或许在他的眼里,人的日常生活中和为人的本质属性,这才是最重要的。
《受戒》中仁海老婆也是小说中再次要不过的人物,小说中对她有一句最简短的介绍:“白天,闷在屋里不出来。”这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却写出了一个顾及和尚丈夫形象的老实本分的妻子形象。但是我们如果仔细玩味,联系上下文,这个次要人物的作用不仅仅如此。我们试想一下,当主人公英子和明海的爱情开花结果之后,这位仁海老婆正是英子未来命运的真实写照。英子和明海的爱情是如此美好,但是他们的未来呢?这样一想,小说不但在美好和浪漫的情感之上,还多了作者不忍写出的命运哀愁。
二、勾连对比,追踪觅迹,发现主次人物的密切关系
小说中的次要人物往往在文本中充当“绿叶”,以陪衬主要人物这个“红花”,用他们形象的相对性或者相似性来互相补充和丰富。主要人物和次要人物在小说中往往是先后出现、一主一宾、一正一侧、一详一略,相映成辉。我们在教学中可以要求学生把主要人物和次要人物的外貌、性格、语言、心理等要素连接起来,进行逐个对比,就能很直观地看到次要人物和主要人物的联系,从而发现次要人物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是作家巧妙设置隐藏于小说暗处的火花。
海明威小说《老人与海》里面的小男孩马诺林在小说就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如果从年龄、行为方式、语言、心理等角度比较这一老一少的相同点和不同点,就很容易发现:孩子从五岁就跟着老人学习捕鱼,他的个性特点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老人的个性。孩子虽然年龄较小,却是一个小版的“硬汉”,稚嫩的肩膀早已经习惯了清晨出门打渔的生活磨砺,纵然“走路还瞌睡”,却说“这算什么,男子汉就得这样”。他从老人那里学到的不仅仅是捕鱼的本事,还有自立自强的精神,并学会了懂得生活的艰辛和男人应该担当的责任,所以,这篇小说虽然以老人为主,但是孩子见证了老人的刚强和坚韧,是老人“硬汉精神”最有力的补充。这一形象即使主人公形象不是孤立存在于小说中,也实现了“我可以被毁灭,但不会被打败”的硬汉精神的传承和维系。
蒲松龄小说《促织》中也有一个孩子是次要人物,也就是“成名”的儿子。他因为促织而死,最后魂化促织。这篇小说写成名父子两人,细细品读就会发现他们的命运是悲喜相连的,用了很多勾连照应之笔。对比父子二人的遭遇和心情,我们就会清晰地看到:成名为促织“忧闷欲死”,孩子天真欢快;成名为了能够找到促织而“大喜”,孩子却是因为玩死促织而恐惧,“渺然不知所往”;孩子“神气痴木”魂化促织,成名喜得促织,“亦不复以儿为念”。通过这些对比我们会发现,正是因为孩子悲剧的有力烘托和渲染,才使得成名在“苛政”逼迫下步步异化的形象立体而丰富,成名不顾孩子之死和孩子以死来代父赎过的情节最深刻的体现出“天子一跬步,皆关民命,不可忽也”的小说深刻深刻主题,读来句句令人惊心。
三、巧妙追问,于无疑处生疑,探求次要人物的社会意义
教学过程中往往少不了问题的设置,但是在小说类课堂的教学中,教师往往围绕着主要人物和情节去设置问题,对于次要人物,因为作者着墨比较少,学生在阅读的时候往往没有太多的疑问和思考。但是有些小说从次要的细节和不经意的小人物入手,在无疑处生疑,教师进行巧妙的追问,往往会有独特的发现。高尔斯华绥的小说《品质》除了写能做出有“灵魂”的靴子并坚守品质的格斯拉兄弟,结尾处还写到了一位年轻人。小说特意写这个年轻人的外貌细节:“一个长着英国人面貌的年轻人。”我们在读小说的时候细细品味这句似乎很平常的句子,再仔细想想,我们或许就会于无疑处生疑:为什么要强调这个年轻人“长着英国人面貌”呢?
多数关于这篇小说的文本解读主要都是分析格斯拉兄弟品质的可贵之处以及探讨他们不懂经营而被社会淘汰最后被饿死的原因,对小说结尾处的这个年轻人是完全忽视的。但是在多次文本细读中笔者注意到:小说在写格拉斯兄弟时强调了他们的“日耳曼姓氏”,暗示格拉斯兄弟有日耳曼民族的低调、朴实和不知变通的性格特点,而年轻人“长着英国人面貌”,则是暗指这个年轻人具有懂得变通、灵活善于经营的个性特点。然而这个年轻人最后也遭到了鞋店关门的结局,这就意味小说不是简单的写格拉斯兄弟不善经营的悲惨命运,而主要是揭示出现代工业流水线生产下的手工业者的悲哀:即使他们坚守了靴子的品质,也很难逃开大工业生产对销售工业的毁灭性的打击,小手工业者不论是善于经营还是不善于经营,都不能避免被工业时代潮流抛弃的悲惨命运。
教师在课堂上对“长著英国人面貌”的这个小小的细节的追问,能够让学生深刻感受到,小说次要人物形象不单单是和主要人物的形象有关,也和作品的主题思想有着密切关系,和当时的社会意义骨肉相连。无疑处生疑能够帮助我们打开语言的“褶皱”,发现文本中更多的内涵。
四、设计微课题,合作探究,碗蕨西药人物的审美意蕴
在小说教学中我们会发现,有些次要人物一开始或许在小说中以“闲人”的身份出现,只是小说的背景人物,在主要人物的光环下可有可无,但是随着小说情境的逐步深入,会逐渐发现次要人物在小说中的多元作用,体现出了自身的审美价值。所以,怎样理解次要人物对学生是具有一定的难度的,引导学生通过小组合作探究,共同挖掘次要人物的审美意蕴势在必行。
沈从文小说《边城》中的杨兵马在小说中出现次数不是很多,能够算得上配角中的配角,一般有老船夫的地方才会写到他,他却最后成为了翠翠的照顾者和守护人,成了离主角最近的人。在教学中,笔者设计了“还原杨兵马的一生研究”和“杨兵马在《边城》中的作用研究”等微型课题,让学生进行合作探究,并写出探究报告。还精心挑选了一些有关杨兵马的重要段落,让学生在课堂上讨论。例如小说中有这样一段心理描写:“杨兵马想起自己年轻作马夫时,牵了马匹到碧溪岨对翠翠母亲唱歌,翠翠母亲不理会,到如今自己却成为这孤雏的唯一靠山唯一信托人,不由得不苦笑。”通过学生欣赏、讨论、探究杨兵马的“苦笑”,杨兵马在学生心中模糊的形象逐渐清晰了。杨兵马曾经钟情于翠翠的母亲,体验过相似的滋味,因为遭到拒绝,有让他能够理解爱情失意的痛苦,从而理解了翠翠的伤心难过。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杨兵马才是小说中最懂翠翠、最能设身处地为翠翠着想的人。他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翠翠,甚至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马匹托付给别人,和翠翠作伴,这既使我们能够真正感受到传统湘西社会人们热情质朴和无私善良的美好品德,又充分体现了作者赋予这个人物的特殊使命:见证了两代人的爱情悲剧,表现了小说命运层面的主题。
总之,在整本书的阅读中,我们很难做到对小说中的每个人物和细节加以研究,但如果我们注重语文阅读教学的策略,能够在阅读方法、欣赏技巧层面进行积极有效的引导,尤其是对经典文学进行细读、培养学生良好的阅读意识和阅读品质,我们的小说教学一定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作者通联:安徽天长市实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