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吉华
(阳光学院,福建 福州,350015)
中国是一个传统上的农业大国,即使在城市化大力推进的今天,仍然有一半以上的全国人口居住在广大农村和乡镇。新世纪党和国家提出乡村振兴的战略,开启了加快农村发展、实现乡村振兴的伟大征程。乡村振兴需要乡村文化软实力,而农村题材的电影在提升乡村文化软实力中扮演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电影不光是娱乐产业,也是文化产业;电影不仅仅给观众带来感官娱乐,也带来理性思考。本文主要从软实力角度对近几年来的农村题材电影作一观察,以期为新时期农村题材电影的创新发展提供若干启发。
目前国内学者对农村文化软实力研究的还非常少,只有邓显超等个别学者对农村文化软实力作了界定。邓显超认为,农村文化软实力“不仅是区域综合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还是国家文化软实力在农村的集中体现,是新农村发展的文化和精神力量。农村文化软实力对内就是一种凝聚力、创造力和生命力,对外就是一种影响力、吸引力和感召力。”它是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为核心的农村文化凝聚力、以公益性文化事业为核心的农村文化保障力、以经营性文化产业为核心的农村文化生产力、以区域特色文化创新为核心的农村文化吸引力、以文化传播和交流为核心的农村文化影响力这“五力”构成。[1]
上述虽然对农村文化软实力的内涵和外延做了比较全面的概括,但这里有三点需要补充。其一,农村文化软实力是一个相对于城市文化软实力的概念。传统观点认为,乡村文化落后,城市文化先进。农村文化与农耕文化、乡土文化联系在一起;而城市文化与社会化大生产、现代科技紧密相连。但现在人们意识到,农村文化仍然具有城市文化所不具备的突出特点和优势。这种突出的特点和优势就是农村文化软实力。其二,国内学者对农村文化软实力的界定存在“硬”“软”不分的倾向,把文化软实力等同于农村的“文化力”。既然是软实力,那么对应的就是硬实力。文化基础设施、文化场馆、文化科技、文化网络、文化传播平台和媒介、文化产品制造、文化投融资等,都应该属于文化硬实力范畴,而不是文化软实力。文化软实力概念的精髓在于“软”,它具有无形性、精神性和价值性;它以“硬实力”为载体,但比“硬实力”更有渗透性和持久性。其三,根据软实力概念提出者美国著名学者约瑟夫·奈的理解,软实力是一种“通过吸引而非强制或者利诱的方式改变他方的行为,从而使己方得偿所愿的能力。”[2]那么,即使是政府宣传和学校教育,也未必都是软实力,因为这些力量都有“硬”的特征。只有那种通过文化艺术的“吸引力”而使对方思想意识发生潜移默化改变的力量,才是软实力。
基于上述认识,所谓农村文化软实力,就是农村价值体系、生活方式、道德准则、传统文化等文化价值体系所具有的吸引力、感召力、影响力和转变力,是农村文化在对外传播交流过程中产生的那种让受众不知不觉改变对“三农”原有态度的力量。其基础是农村文化的“吸引力”,核心是对受众思想意识的“转变力”。
电影对于软实力的表达和传播具有重要意义。专家认为,电影把一国的文化隐蔽的、潜在的价值内置于影片的叙事情节中,观众通过影片中的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直接感受到一国文化的魅力。[3]农村题材电影对农村文化具有认识、教育、审美、娱乐等诸多功能,是观众(包括非农村观众和农村观众)认识了解农村、观察农村文化的窗口,是感受和体验农村文化魅力的渠道。电影作为文化传播工具,在文化软实力传播提升中之所以具有重要地位,是因为电影作为一种特殊艺术形式决定的。
(1)电影作为软实力传播方式,具有具象性特点。电影是视觉艺术和听觉艺术的综合,它既是一帧帧动态的影像画面运用蒙太奇手法制作剪辑而成的视觉艺术,也是通过人物对白、音乐、声音等有机合成的听觉艺术。这种具象性能够克服文字理解上的障碍,通过视听搭配,构成生动可感的艺术形象,让观众在觉得“好看”的同时领悟背后的意义。这种视听艺术对乡村文化传播力是其他艺术形式所达不到的。在电影《十八洞村》(图1)中,我们可以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头戴斗篷的杨英俊在水田里低头插秧,周围是群山拥翠,梯田如画,波光潋滟。随着稻秧插到田里,水面泛起一圈一圈涟漪,这时候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五彩孔雀缓缓闪动着红绿相间的翅膀从梯田上空飞过,杨英俊抬起头来,孔雀正向光芒四射的太阳飞去。这一副画面,不仅美轮美奂,非常具有震撼力,而且非常贴切地衬托了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以及天人合一的乡村劳动场景,观众可以从中解读到丰富的文化信息。“具象”与“抽象”是矛盾又对立统一的关系。对于电影艺术来说,它总是寓“抽象”于“具象”之中,越是具有“具象性”,其传播效果越好,感染力、影响力越大。
(2)电影作为软实力的传播方式,具有综合性特点。电影是一门可以容纳戏剧、摄影、绘画、音乐、舞蹈、文学、雕塑、建筑、工艺品等多种艺术的现代科技与艺术的综合体。既是时间艺术,也是空间艺术;既是视觉艺术,也是听觉艺术;既是再现艺术,也是表现艺术;既是动态艺术,也是静态艺术;既可以以某一艺术形式为主体,也可以多层次、全方位地展现。因此电影艺术能够最大限度地表现乡村文化艺术丰富多彩的形式和体裁。在《十八洞村》里,影片对苗寨民居、苗族服饰、苗乡民俗、苗族美食,苗歌苗乐苗舞、苗绣等民族地域文化和民间艺术都有充分的展示,能够让观众获得多方面的艺术享受,从多角度感受苗族人民勤劳善良与智慧,提升乡村文化自信。
(3)电影作为软实力传播方式,具有故事化的特点。电影是讲故事的艺术,电影用故事打动人,用故事讲道理,用故事传递思想。故事是电影的核心和成功的关键。一部好的电影首先有一个好的故事和讲故事的高超技巧。故事有伏笔、有悬念、有转折、有冲突、有高潮、有结局,能够充分满足观众的好奇心。它必须是故事结构完整,情节紧凑集中,剧情扣人心弦,这样才能在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内紧紧抓住观众的注意力,让观众在欣赏电影故事的同时,领悟到故事背后的人生哲理,唤醒观众内心的激情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于普通观众而言,用故事讲道理比直接的说教效果更好,它是一种更能打动内心的“软”的力量。
(4)电影作为软实力传播方式,具有以情动人的特点。唐代诗人白居易认为:“感人心者,莫先于情”。电影是“以情动人”的艺术,“煽情”是电影的本质特征和要求。它对人们精神世界的影响,不是诉之于理性,而是诉之于情感。一部优秀的电影,能够在刻画人物与环境的外在冲突的同时,充分细致地刻画人物的喜怒哀乐等心理活动。观众在观影过程中,随着故事人物的情感变化,自己的情感也会产生类似的波动,在“移情”“联想”等心理作用下,与影片中的人物产生情感“共鸣”,由“有我之境”达到“无我之境”,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思想意识。电影《十八洞村》没有高高在上的说教,没有扶贫干部的豪言壮语,靠的就是人物的刻画打动观众。当我们听到麻妹说:“小南瓜是我们的根,我们要管她一辈子。”“你活五十岁,我们就活一百岁。你活一百岁,我们就活一百五十岁。”听到这些质朴无华的语言,我们的观众很难不被打动。
(5)电影作为软实力传播方式,具有诱导性的特点。电影理论家认为,电影影像具有“致幻效应”。观众在运动着的画面感染下,渐渐失去了理性的思辨能力,沉浸在电影剧情之中而不能自拔。“电影具有现实、梦、幻想的三重奏,并存在着一种包含‘入片状态’的特殊形式”。由于欣赏影片过程中现实与梦幻的融合,使观众产生了这种犹如“白日梦”的幻觉,以至把银幕上的一切又都当做现实。[4]从某种意义上说,电影故事很大一部分是“虚构”的,或者是创作者有意识“美化”,是一种经过“选择性”或“过滤性”地表达理想化的“乌托邦”。电影艺术的这种特点,使得电影对于观众具有很强的不易察觉的“诱导性”,它在软实力的传播中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乡村题材电影应该充分认识并运用这种特点和规律,在不违背生活真实性的基础上,大胆塑造高于生活、引领农村风尚的典型形象。
近年来我国农村题材从类型和内容上看,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
(1)非物质文化遗产题材。在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政策的感召下,在非遗的价值被不断发掘的背景下,各地政府都大力扶持本地非遗的影视传播,比如电影《百鸟朝凤》(民间唢呐)、《黄土地》(安塞腰鼓)、《活着》(皮影)、《变脸》(川剧变脸)、《信天游》、《郎在对门唱山歌》、《天琴》、《花腰新娘》(花腰彝族龙舞)、《盛世秧歌》(山东商河鼓子秧歌)、《千里走单骑》(傩戏)、《爱在廊桥》(寿宁北路戏)、《十里红妆》(十里红妆婚俗)、《雪花秘扇》(女书民俗)等都是这方面有所作为的作品。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当地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类题材的电影对于传播和提升当地的文化软实力具有较高价值。但一方面要宣传介绍当地的非遗,一方面要让故事吸引人,是这类影片创作中需要平衡的难点,因为大多数非遗的制作或展示过程毕竟是枯燥和单调的。
(2)农村脱贫致富题材。包括“精准扶贫”“农村创业”等。《幸福快车》《这一站,我的村》《十八洞村》《南哥》《洋芋书记》《美丽小渔村》《三变》《瓜田喜事》《村戏》《云上之爱》《出山记》《李保国》《一个不落》《岭山花开》《又是一年三月三》《秘密菜园》等都是这类电影的代表。这类电影大多有相似的套路:被贫穷折磨的乡村——失去了自信的村民——扶贫工作队(干部)的驻扎——信心重拾——成功脱贫。它们宣传了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歌颂了扶贫干部艰苦环境下的牺牲奉献,传递党和政府的温暖,是典型的主旋律电影。这类电影弘扬了正能量,但也容易导致公式化、概念化的倾向。
(3)农村喜剧。农村喜剧是农村题材电影的重要分支。近几年来农村喜剧不断被发掘,主要有《幸福快车》《春天的马拉松》《这一站,我的村》。这类影片是用喜剧形式包装的主旋律内容,反映农村不断发展的大好形势,影片风格轻松幽默,色彩明亮。不仅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也具有现代性、地域性、民族性、历史性的特征。观众在笑声中仍然能够体验更多的文化思考和价值判断。在农村文化软实力传播过程中,农村喜剧具有独特的功能和魅力,文化力中“软”的部分更能够以一种让观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呈现。
(4)农村问题。包括留守儿童、空巢老人、农村妇女、农村教育等,这类影片数量较多,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留守孩子》《念书的孩子》,近年的有《坚强的小孩》《缺失的爱》《我想和你们在一起》《让老公回家》。这类电影有着更为丰富的现实关怀和人文忧思,展现了对于复杂人性的深刻理解与同情。另外,部分影片对于农村社会转型过程中的文化冲突、价值观失落、代沟落差也进行了大胆表现,代表作有《麦穗黄了》等。需要指出的是,对农村问题甚至是某些“阴暗面”刻画和暴露,不等于给软实力减分。恰恰相反,对于农村底层包括边缘人的物质生活和精神世界的描写,给予更多的社会关注、同情和思考,这也是农村文化软实力的重要体现。
(1)农村题材电影数量少。长期以来,农村题材电影一直是中国电影中的一个重要类型,在中国电影艺术中占据重要地位,曾产生过家喻户晓、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李双双》《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五朵金花》《喜盈门》《咱们的牛百岁》《月亮湾的笑声》等都是这类题材的代表作。近几年国内电影农村题材电影一直难见起色,当年的盛况不在,农村题材的电影有不断边缘化趋势,[5]每年在影院反映的农村题材电影寥寥几部,排片非常不理想。有人统计,在国家广电总局拍摄制作公示名单中,农村题材电影占比不到3%,相对于农村和农民在我国社会生活中的比重,表现当代农村、当代农民的电视剧总量严重匮乏。[6]文化软实力的展现需要量的积累,农村题材电影的缺乏、消费者群体的下降,势必影响农村文化软实力传播。
(2)农村题材电影质量总体不高。表现在高水平剧本奇缺,主创团队缺乏生活经验和创作热情,对农村现实缺乏深入了解,体验生活浮光掠影,演员气质与影片内容脱节,不少农村题材的电影缺乏内涵,思想肤浅,有的甚至流于庸俗,观众口碑不佳。农村电影大多数影片都是小成本,制作不够精良,鲜有大制作出现。基本上没有再产生像20世纪80—90年代那种家喻户晓的爆款作品。即使是像深受赞誉获得中宣部2019年“五个一工程奖”的《十八洞村》,虽然总体上评价不错,豆瓣上观众也提出不少批评意见,包括故事性差,剧情平淡,人物平面,节奏拖沓,配乐突兀等问题。另一部被专家看好的《春天的马拉松》,豆瓣观众打分只有5.5分,观众批评的主要问题是故事铺排散乱,情节缺起伏,矛盾缺张力,整体平淡无奇。由于总体电影质量欠佳,乡村文化软实力还没有充分被发掘、描写和传播。
(3)农村题材电影选题狭窄。大多数仍然局限在脱贫致富、精准扶贫、乡村衰落、留守老人、农村教育等几个题材上。选题视野不够开阔,角度不够新颖,深度与广度不足,复杂多样、斑斓多彩的农村生活没有得到充分的体现。城乡二元分化、社会变革、农村转型带来的阵痛、乡土文化的式微、传统价值和生活方式的离析等社会深层矛盾以及这种矛盾带来的农民主体内心的困惑与人性的挣扎,都没有得到艺术家应有的人文关怀。乡村文化软实力是多方面的,狭窄的选题就难以充分体现乡村文化软实力的丰富性、细腻性和多维性。
(4)农村题材电影故事内容薄弱。这是当前不少农村题材电影普遍存在的问题。即使是近几年反映比较好的影片,仍然故事性弱、缺乏吸引力。首要原因是这类电影受题材和主题限制,创作者缺乏讲故事的技巧,大多是用老套的方式讲故事,思维陈旧,人物个性单薄,故事缺乏创意,亲和力不够。多年来形成了对农村题材电影比较保守的创作理念和思维定式。其次,这类影片不少都是命题作文,有地方政府的参与甚至是直接投资,把电影拍摄当做政绩工程和形象工程。一些部门和官员不懂电影艺术,简单粗暴地干预影片拍摄,生拉硬扯地加入所谓的地方文化元素,让剧情片变成了形象宣传片,反而起不到文化软实力传播的效果。农村题材电影故事怎么讲,似乎仍然是一个让电影人感到困惑的问题。
当前我国农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脱贫致富已经到了最后完成阶段,相当一部分农村已经实现了小康进入了发展新阶段。国家大力推行乡村振兴战略,“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统筹推进农村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和党的建设”。这实际上是一个立体的、全方位的变革,在这种新的形势面前,电影工作者要拓宽视野,关注乡村政治、乡村经济、乡村文化的新变化,善于在新的时代潮流面前发掘题材,寻找故事,塑造人物,丰富农村题材电影的内涵。不仅要继续关注脱贫攻坚战,也要关注富裕起来的中国农村下一步方向,物质富裕后精神文化的跟进,数字乡村带来的新气象,以及全球化对于中国农村经济文化乃至价值体系的深刻影响。如果脱离了国家乡村振兴的大环境,无视中国乡村之大变局,因循守旧,就难以创作出充满时代气息、反映时代本质的农村题材电影。
纵观中外电影史,经典电影都是对人类共同情感深刻的把握和准确到位的表达,包括亲情、爱情、友情,还包括人与自然、人与动物之间的感情等。电影理论家诺埃尔·卡罗尔认为:“情感用某种特殊的‘现象之光’,将这样的相关细节凸显到重要的位置。一旦我们被某种情感所左右,我们并不只是固定地停留于它一开始就选择出来的那些细节;我们还进一步扫描与那些自己对该状态的初始情感判断具有同样相关性的更多细节。情感控制了我们的注意力,既引导我们去看,也引导我们去寻找。”[7]罗丹曾言:“艺术就是情感。”观众能否在影院获得最投入、最强烈的情感体验就成为影响电影票房的首要因素。农村题材电影要想吸引观众,也不能违背这一基本规律,应当承认当下多数农村题材电影对观众缺乏吸引力。脱贫致富、非遗传承、留守儿童,这些题材看起来很好,故事也很感人,但拍成电影后却打动不了人。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些影片不是写人为中心的,人物形象不突出,缺乏对人性、人类情感的细致刻画,对观众缺乏代入感,不能引起强烈的情感共鸣,这种影片注定缺乏竞争力。农村题材电影要吸引人,情感戏仍然是主导电影的灵魂和中心。只有“感人”才能“好看”,才能更好地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弘扬主旋律,提升乡村文化自信。
农村题材电影大多数仍然是小制作,投资有限。目前还鲜有投资五千万元以上的农村题材电影,在制作和装备上不能与科幻大片、动作大片相提并论,所以在电影硬实力上难以与大制作电影比拼。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过分强调大场面、大制作、特效往往喧宾夺主,冲淡了电影的故事性和文化内涵,观众迟早会对这类电影产生审美疲劳。实践证明,缺失文化内涵,一部电影仅靠技术、场景、特效是难以成功的。经典电影总是以内在的软实力取胜。小成本电影受市场热捧的情况也不乏其例。农村题材电影虽然大多是小制作,但有自己的优势,在人性发掘方面,能够娓娓道来,充分展示人性美、人情美、人伦美。因此,未来农村题材的影片还要在打造和传播文化软实力上下功夫,作家艺术家要真正洞察中国乡村各类群体的精神世界,理解中国乡村具有永恒价值的“软”力量,深入到乡村文化的深层结构,从乡村价值观、乡村生活方式中找出闪光点,以“软”取胜,让“软”的变得更“软”,更细腻,从而深度发掘中国乡村之美,打造中国梦的农村版,满足后城市化时代人们追求返璞归真、记得住乡愁的心理要求。
从软实力高度思考乡村题材电影,并不意味着简单的政治说教。事实证明,说教的痕迹越重,越不利于软实力的传播。纵观中外电影史,真正能流传下来具有广泛影响的影片,都有一个好故事。特效、3D技术、航拍都是为讲故事服务的。没有一个好故事,基本上可以一票否决。面对激烈竞争的电影市场,如果农村电影不思进取,还是过去老套故事,必定难以赢得观众。农村题材电影要想走出目前困境,必须从讲好一个好故事做起,改进讲故事的技巧,提高故事本身的竞争力、吸引力和亲和力。中国农村地大物博,从来不缺好故事,但生活真实不等于艺术真实。真正的好故事都是艺术加工的结果,都是人类想象力的完美体现。因此还必须具备对故事进行虚构、加工、包装、创新、推广的能力,提升故事的娱乐性、观赏性,才能符合市场需要。讲好“三农”故事,既要遵循电影故事述事的一般规律,也要注意研究讲述“三农”故事的特殊技巧,在叙事类型、叙事结构、叙事节奏、叙事风格等方面找到更贴合“三农”题材的表现手法,真正表现乡村的中国神韵、东方意趣。比如,东方民族特有的含蓄美在现今主流商业大片中已不多见,能否在农村题材电影中得到充分的体现?中国农民的勤劳、沉稳、内敛、善良能否更贴切地融入具有特色的农家生活细节刻画之中?在述事节奏上,乡村题材电影不一定非要主流大片的快节奏,而是娓娓道来,舒卷有致,体现乡村生活方式的特点,这些都需要创作者对中国农村文化的细心洞察和娴熟的表达技巧。
农村题材电影除了电影故事本身外,要需要各种电影语言的配合,在场景、配乐、插曲、声效、色彩、构图等方面,充分展现中国乡村文化软实力。电影场景对电影主题的表达、内涵的刻画、剧情的带动、人物内心世界的刻画,无不具有重要的作用,同时具有独立的审美价值,也是提升当地形象、提升当地文化自信的重要手段。电影《十八洞村》打动观众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对山寨、梯田、苗村等的唯美再现。《十八洞村》的声效、配乐也非常有特色。山清水秀之间,鸡啼、鸟鸣、儿童的咯咯笑声,苗歌悠扬婉转,苗鼓铿锵有力,这一切都极大增强了影片的艺术感染力。让这座隐匿在湘西大山中的小山村从默默无闻的贫困苗寨华丽转身为人气飙升的乡村旅游胜地。农村题材电影要破除长期以来对农村的“刻板印象”和负面标签,在农村电影形象立意上,不应再是“脏乱差”的代名词,应有充满诗情画意的美丽乡村,有整洁、清新、宜居的家园环境,还有新型农民笑逐颜开的幸福生活。在电影构图和色彩设计上,应体现中国的乡村美学,展现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农村的软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