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由主义思潮的五个发展阶段及其历史考察

2019-01-14 01:32张丽丝
关键词:宪政思潮自由主义

张丽丝

(清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4)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坚决防止和反对个人主义、分散主义、自由主义、本位主义、好人主义”[1]。习近平总书记不止一次提出批评自由主义,反对自由主义思潮成为新时期党的意识形态工作的重要内容,因此,考察自自主义思潮在中国的历史具有重要意义。“考察每个问题都要看某种社会现象在历史上怎样产生,在发展中经历了哪些主要阶段,并根据它的这种发展去考察这一事件现在是怎样的。”[2]作为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核心意识形态,自由主义也是我国主要的社会思潮(1)佘双好(2011)指出,社会思潮是“与一定社会意识形态相对应,在某一时期内某一阶层和群体中影响较大、流行较广的一种理论观点和思想潮流……社会思潮并不是主流的意识形态,它可能是构成主流意识形态的一种思想素材,但它本身并不是一种主流意识形态”。,借助鸦片战争前后的契机,其核心理念开始传入我国。五四运动时期,一些受欧美文化影响的知识分子将自由主义思潮介绍到中国,对中国近代政治实践与社会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随着资本主义的全球扩张,自由主义思潮更是借机渗透到我国政治、经济、文化等多个领域。纵观自由主义思潮在中国的历史发展大致可以划分为五个阶段。

一、十九世纪初至二十世纪初自由主义思潮的萌芽:自由理念的引入

不可否认,中国近代的自由主义思想吸收了中国古代的传统文化思想,但大多为西学东渐的产物。十九世纪初,学术领域开始对自由的含义进行阐述。在十九世纪初至二十世纪初,自由思想的传播主要集中在学术领域。

十九世纪之前,自由主义思想对我国的影响范围小、程度浅,主要是自由理念的传递。1822年,《五车韵府》将自由理解为自主之理;1844年,《英华韵府历阶》将自由翻译为自主、不能任意;1847年,《英汉字典》将自由介绍为有自主、任意擅专、自由得意之意;1866—1867年,《英华字典》将自由翻译为任从心意,有自操之权与自主之理;1872—1873年,《华英翠林韵府》将自由视为自主,不能任意之意;1882年,《华英字典集成》将自由理解为自可做主,无他人拘束,具有任意,脱身之意[3]。

十九世纪末,西方自由主义思想开始进入我国,主要为唤起人们的政治觉醒。它主要体现在近代的变革思想之中,以严复与梁启超为代表。严复是我国最早系统阐述西方自由主义思想的学者。“严格意义上的自由主义进入中国要从严复在天津《直报》上发表文章宣传变法、介绍西方的自由主义学说开始算起。”[4]严复认为,作为资产阶级用来反封建的思想武器,自由主义思想对我国当时的历史环境具有同样的意义,1895年3月,严复在《直报》上发表的《原强》一文强调“身贵自由,国贵自主”。

二十世纪初期,自由主义开始在系统的书籍报刊之中出现。梁启超从流亡日本之时开始关注自由主义,他充分肯定自由,在《新民说论自由》一文中,他认为“‘不自由毋宁死’斯语也,实十八九世纪,欧美诸国民所立国之本原也”。1903年,严复翻译了密尔的《论自由》。在1906年的《政治讲义》中,严复不断地提到“自由主义”,并阐释其对英美国家的影响力。

二、五四时期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新自由主义思潮的兴起:参与政治实践

自由主义思想开始在我国的民主革命中产生作用始于辛亥革命,西方民主革命“波及吾国,而有辛亥之役”(2)梁启超.新民说论自由[J].新民丛报第7、8号,1902年5月22日.。辛亥革命被认为是一场思想战,孙中山在《建设》发刊词中表示,“吾党欲收革命之成功,必有赖于思想之变化”。辛亥革命之后,我国国民对自由主义思想的接受程度变得深刻且持久。

五四时期,自由主义开始被系统地介绍到国内。在一定程度上,陈独秀推动了自由主义思潮在中国的传播。在袁世凯复辟之前,陈独秀曾在《生机》一文中表示,“团体之成立,乃以维持及发展个体之权力已尔,个体之权利不存,则团体遂无存在之必要”。1915年,陈独秀创办《青年杂志》(第二卷起改称《新青年》),发表的《敬告青年》中六条准则的第一条即为“自主而非奴隶的”;同年,他还指出“个人之自由权利,载诸宪章,国法不得而夺之,所谓人权是也”(3)陈独秀.东西民族根本思想之差异[J].青年第1卷第4号,1915年12月15日.。可见,自由主义作为一种与中国传统文化不同的新文化而存在,强调个人权利,反对封建专制制度。逐渐地,《新青年》成为新文化运动的宣传阵地,自由主义思潮的核心理念开始被详细而专业地解读。胡适尝试将杜威的自由主义思想引入中国以挽回自由主义的名声,并于1919年5月挑起“问题与主义之争”。以李大钊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者与以胡适为代表的自由主义者以《每周评论》为基地进行了政治论争,“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的全盘西化思想被马克思主义者所批判。胡适作为自由主义者核心人物,在1920年8月发表的《争自由的宣言》中写道:“如果想使政治由人民发表,不得不先有养成国人的自由思想,自由评判的真精神的空气”。1922年,蔡元培、胡适、高一涵等人在《我们的政治主张》一文中提出了建立宪政政府的主张。

军阀混战时期,由自由派知识分子提出的“联省自治”“好政府主义”政治理念对各地产生极大影响,但这些实验皆以失败告终。罗隆基、梁实秋、潘光旦等自由派知识分子所代表的“人权派”开始“向主张‘党高于国’‘党权高于国权’的国民党,收回我们国民的政权”(4)罗隆基.我们要什么样的政治制度[J].新月,第2卷第12号,1930年2月11日.。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自由派知识分子之间开启了民主与独裁的论争,从自由主义思想论及当时中国的现实政治制度的建立与运行问题。1935年起,思想家们开始关注中国传统文化与西化的冲突,自由派知识分子与以王新命为代表的“本土派”有过多次论争。在这个过程之中,自由主义思潮在中国社会扎根。

在经历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发展后,自由主义在抗战爆发之后开始沉寂。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影响之下,自由主义在西方社会受到冲击,相应地自由主义思潮在中国也受到影响。资本主义社会的内部矛盾不断爆发,自由主义在中国的影响力开始下降。1937年,毛泽东在《反对自由主义》中所描述的自由主义指向“作风问题”,虽然这里的自由主义与西方意义上的自由主义不同,但这也体现了自由主义开始以负面的形象出现。

自由主义思潮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随着国统区的二次宪政运动再次开始逐渐兴盛。抗战时期,国民党于1939—1940年发动了第一次宪政运动,建立了第一届国民参政会。“《新民报》1938年7月2日更是称赞‘国民参议会的成立,在我国政治史上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实’。”[5]1940年2月12日,毛泽东在延安宪政促进会上发表言论,提出新民主主义的宪政是我们想要的宪政,真正的宪政是要经过艰苦斗争才能取得的。不久,陕甘宁地区等抗日根据地就开始成立宪政促进会、座谈会等。国民党在1943—1944年间开展了第二次宪政运动。很快,宪政运动就开始在国统区与敌后各地大范围地开展。与此同时,革命政党派领袖也在不断地举办宪政座谈会。1944年1月,《宪政月刊》创办,专门协助宣传宪政;同年3月,周恩来在延安发表《关于宪政与团结问题》的演说,指出中国的宪政应为新民主主义宪政;之后,许多民主党派人士在多地报刊倡导实行民主宪政。在宪政不断席卷中国大地之时,自由主义伴随着宪政的盛行在中国大地复兴。不少学者开始从学理上论述自由主义,一般把自由理解为“解除束缚,方能自由自在”(5)李素心.新自由论[J].新自由,第1卷第2期,1946年10月10日.,而非仅仅将自由主义与资本主义、个人本位等同。

抗战胜利之后,自由主义思潮继续延续其兴盛之趋势,开始更加公开地打出自由主义的大旗。但是,仍然不排除自由主义被误读与误用的情况。自由主义被当作自私与不当行为的借口。“随意破口大骂,说这是言论自由。”“自己行为不检,旁人不用议论,这是私人行为自由。”[5]“思想上不负责的态度,一切放纵的行为,都可以美其名曰自由。”[5]此时,自由主义在我国政治实践中的作用已经不及之前。1949年,毛泽东提出“中国许多自由主义分子,亦即旧民主主义分子,亦即杜鲁门、马歇尔、艾奇逊、司徒雷登们所瞩望的和经常企图争取的所谓‘民主个人主义’的拥护者们之所以往往陷入被动地位,对问题的观察往往不正确”[6]。因而,不少学者开始将自由主义与社会主义融合,比如,张东荪在中国开始主张具有折中性质自由主义,其中包含社会主义的因素。

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至改革开放前新自由主义的低谷:成为政治斗争的靶子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台湾蒋介石政府开始拉拢自由派人士。《自由中国》于1949年11月在台湾创刊,主张“反共抗俄”,这在当时被认为是自由主义继续存在的主要阵地。随着台湾政治不断走向稳定,国民党政府朝着集权方向发展,自由派开始从批共批俄转向对国民党当局的批判,开始关注台湾内部问题。

随着中国历过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的建设,自由主义思潮成为阶级斗争的重要对象。1956年,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上对斯大林进行暴政批判,在波兰、匈牙利等东欧国家引起强烈反响。再加上毛泽东提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艺方针,我国内部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很多自由主义者提出了看法,比如,李慎之提出“实行大民主”与“建立宪法法院”的主张,认为“我们的大民主太少,小民主太多”。毛泽东则指出“大民主就是要上街,是对敌人的。我们不能搞大民主,只能搞小民主,搞小小的民主”[7]。不仅如此,少数资产阶级右派趁机对社会主义制度进行中伤,1956年中国开始了反右派斗争。“一九五七年反右派斗争还是要肯定。三大改造完成以后,确实有过一股势力、一股思潮是反社会主义的,是资产阶级性质的。反击这股思潮是必要的。”[8]“进行坚决的反击是完全正确和必要的。但是反右派斗争被严重地扩大了,把一批知识分子、爱国人士和党内干部错划为‘右派分子’造成了不幸的后果。”[9]至此,自由主义趋于寂静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

四、改革开放前二十年自由主义思潮的跌宕起伏:主要影响经济改革的进程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思潮开始在国内起伏发展。继十一届三中全会对“文化大革命”的“左”倾错误进行了客观评价之后,政治环境相比之前较为宽松,自由主义思潮开始复归。也就在这个时候,自由主义的相关著作逐渐被介绍到中国,在理论界产生重要影响。在这期间不少学者开始发表言论,进行相关学术研究,举办学术沙龙,对青年学子的影响极大。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布坎南的《自由、市场和国家》等自由主义著作不断地在学界传播开来。同时,在文艺界文艺形式的发展逐渐具有自由化倾向,甚至开始攻击社会主义制度。一些资产阶级右派成立了“中国人权小组”“解冻社”“民主讨论会”,主张中国社会应当进行“社会改革”。邓小平同志指出,这是一种危害极大的“精神污染”,“反对自由化,不仅这次要讲,还要讲十年二十年”[8]。严重的自由化倾向在1986年底引发了学潮,这次学潮是“几年来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旗帜不鲜明、态度不坚定的结果”[8]。之后,邓小平同志在1986年与1987年针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发表了许多讲话,提出通过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与法制教育来阻止资产阶级自由化。然而,自由主义思潮对中国社会的影响已积重难返,进而引发了严重的政治风波。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自由主义思潮再次成为人们论争的核心内容,改革开放为社会思潮的兴起提供了宽松的环境。1997年7月,李慎之称顾准为自由主义者,“中国的近代史,其实是一部自由主义理性屡遭挫折的历史”[10]。“李慎之先生在这里是第一次破题,发出了1998年自由主义公开言说的第一声。”[11]1997年11月,《南方周末》纪念伯林去世而刊登了伯林的文章,对自由主义做了初步推广,这引发了新左派和自由主义的争论。1997年,《天涯》杂志发表了新左派文章《读书札记:关于自由主义》和《当代中国的思想状况与现代性问题》,对自由主义进行了批判。1998年,李慎之认为,“世界经过工业化以来二三百年的比较和选择,中国尤其经历了100多年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社会试验,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证明,自由主义是最好的、最具普遍性的价值”[12]。

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思想运动中的自由主义思潮不同,九十年代的自由主义思潮对我国的经济领域产生了影响。一些人将西方经济学移植到中国,膜拜新自由主义经济学,认为“市场经济必须发展经济的自由主义,而经济的自由主义正是其他各种自由主义的基础”[12]。社会主义阶级体制的确立使得自由主义的经济主张有了一定的市场,市场经济理论开始在社会上产生影响。倡导“看不见的手”的人越来越多,对计划经济的批判也逐渐增多。与此同时,新自由主义思想自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在西方兴起,李慎之、朱学勤、徐友渔与刘军宁都对其进行著书立说。此时,自由主义思潮开始以新的话语方式表达其诉求,打出三面大旗——“改革的旗号、还历史清白的旗号、开拓创新的旗号”[13]。针对自由主义思潮大范围蔓延的局面,江泽民同志指出,“决不能让它们泛滥起来”[14]。至此,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泛滥越来越引起中国的高度重视,对党员与群众的思想层面教育也被提上日程。

五、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后新自由主义思潮的旋涡:进行意识形态的扩张

自1990年华盛顿共识达成以来,新自由主义思潮实现了由经济理论向意识形态的转变。“‘华盛顿共识’的形成与推行,则是新自由主义从学术理论嬗变为国际垄断资本主义的经济范式和政治性纲领的主要标志。”[15]学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甚至指出,“从这场新自由主义改革以来,西方思想界不再存在任何有意义的对立,即制度性对抗的观点,新自由主义作为一整套原则统治全球,成为世界历史上最为成功的意识形态。”[16]可见,新自由主义已然成为全球性的意识形态,并实施大范围的意识形态渗透。毫无例外地,新自由主义思潮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对中国社会产生多次冲击,历经了从经济思潮到意识形态的扩张。

在改革开放前二十年,新自由主义思潮在中国社会处于蔓延与被批判的交替状态。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大量的报刊开始宣传新自由主义。比如,《世界经济导报》对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思想进行了阐释,其中很多思想后来被运用到经济改革之中。1988年,中央施行解除价格控制的政策,在1990年对通货膨胀进行了进一步治理整顿并深化改革。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中国开始探索国有企业改制转轨,“下岗分流、减员增效”导致大范围的下岗失业。不可否认,“中国的问题已经同时是世界资本主义市场中的问题,因此对中国问题的诊断必须同时也是对日益全球化的资本主义及其问题的诊断”[17]。而且,随着全球化的推进,资本主义的现代性危机凸显。自由主义者认为现代性代表着现代社会中的普世价值,包含西方自由主义的自由、博爱等价值理念与民主制度。相反,新左派提出,现代性已经将资本主义的矛盾暴露无遗,“现代性的冲突结构恰恰是现代性迄今仍然具有某种活力的原因,但是,这种内在活力恰恰来自对现代性的批判和冲击本身”[18]。1997年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使得新自由主义思潮在中国的传播有偃旗息鼓的态势。1999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冲击着亚洲各国对新自由主义的信奉,也引起中国政府对新自由主义思潮的高度重视。由此,学术界开始批判新自由主义思潮及其推崇者,《11名知名教授批评张五常》(2003)、《新自由主义评析》(2004)、《产权理论与国企改革——兼评科斯产权理论》等著作开始对新自由主义思潮有限政府论、私有化等理念进行批判。

自香港回归和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新自由主义死灰复燃。大卫·哈维在2005年也指出,“中国已确定无疑地迈向新自由主义化和阶级理论的重建”[19]。并且,“政治上的自由化要求也开始出现,与经济新自由主义化同步产生政治紧张,清楚表明经济领域的新自由主义化并不伴随人权、公民权、民主权利方面的进步”[19]。张五常也极力宣扬新自由主义的经济理念,“若要发展经济,私产制度是我所知的唯一可靠途径”[20]。不仅如此,新自由主义思潮也在开始诋毁中国国企改革,十五大报告对此进行反驳,“不能笼统地说股份制是公有还是私有,关键看股份权掌握在谁手中”[21]。2007年,美国再次爆发经济危机,这次以次贷危机为导火线,并最终导致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这再一次引起中国对新自由主义新一轮的批判,《当前国际金融危机标志新自由主义彻底破产》《新自由主义思潮:一个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格格不入的意识形态》等著作皆针对金融危机做出了回应,否定了新自由主义思潮在中国社会的适用性。侯惠勤也在《西方新自由主义“普世”理念的破产》一文中对个人主义价值进行批判,指出与私有财产权相结合的自由是一种虚假的自由。

新时代以来,蓄力之后的自由主义思潮已然占据了意识形态扩张的优势。人民论坛问卷调查中心的《2015值得关注的十大思潮调查报告》指出,新自由主义在2010年居第一;2011年居第二;2012年居第三;2013年居第一;2014年居第一;2015年居第三;2016年居第五[22];2017居第九。新自由主义受“欢迎”的原因是它“把最具有欺骗性的‘民主’‘自由’‘经济全球化’‘金融市场化’当成普世的、具有中立地位的价值观念,摆出一副价值中立的样子”[15]。不仅如此,近些年来,新自由主义的价值理念通过互联网的平台已经传播到社会的各个角落,例如,好莱坞电影将新自由主义的政治理念、伦理观念与宗教思想介绍给观众。新自由主义成为影响中国社会的极端重要的社会思潮,尤其对大学生的影响。比如,2012年、2015年与2018年的三次调研数据显示,“大学生对民主社会主义思潮、新自由主义思潮、民族主义思潮仍有较高的认同度”[23]。佘双好通过2015年的调查,指出“青年学生对各种社会思潮认同度明显增加,对新自由主义和民主社会主义认同度提升明显……新自由主义主要迎合青年学生朴素自由主义倾向”[24]。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坚定了全国深化改革的论调。杨承训、张新宁在《〈决议〉是清扫新自由主义的强大武器》一文中批判了新自由主义对改革开放的歪曲。关于腐败来源于国有企业的非议,程恩富在《对2014年新自由主义几个流行观点的批驳》中指出,并非国有企业导致社会腐败,相反是绝对的市场化和私有化导致必然的腐败。朱安东的《国内新自由主义表现出哪四大错误论调》、姜涛的《经济体制改革须厘清与新自由主义思潮的关系》都认为“供给侧改革”符合马克思主义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辩证关系。除此之外,针对马立诚在《当代中国八种社会思潮》中认为邓小平理论是一种社会思潮,并指出它反对毛泽东思想、支持新自由主义的观点,梅荣政、白显良基于邓小平理论本身一一进行了回应。

综上,新自由主义思潮在中国的传播具有起伏发展的特征,仍在蓄力进行意识形态扩张。首先,新自由主义作为经济理论进行意识形态扩张已然颠倒了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的关系。“当人们把表达形式的理论转化成意识形态时,已经近乎以一种颠倒的形式在反映现实了。”[25]其次,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扩张的本质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扩张。“新自由主义所标榜的‘贸易全球化’或‘贸易自由化’不仅是发达国家打开发展中国家市场、向发展中国家倾销自身商品、掠取发展中国家资源的最好办法,也是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兜售其文化价值观念、让那些国家听命于资本主义安排的重要手段。”[15]再次,意识形态终结论具有欺骗性。福山妄称新自由主义“是人类意识形态演进的终结点和作为人类征服最终形式的西方自由民主制的普及”[26]。马克思早就指出“历史同认识一样,永远不会在人类的一种完美的理想状态中最终结束。”[27]

六、结语

自由主义思潮在中国社会的历史发展体现了一定的社会规律。首先,经济基础决定了社会意识。“任何意识形态一经产生,就同现有的观念材料相结合而发展起来,并对这些材料作进一步的加工;不然,它就不是意识形态了,就是说,它就不是把思想当作独立地发展的、仅仅服从自身规律的独立存在的东西来对待了。”[27]生产力的发展推动了多种社会思潮的传播,新的信息技术的迅速发展为新自由主义思潮的传播提供了载体。多种所有制混合的社会存在决定了多种社会思潮的出现,在变革中,中国面临着思想领域的混乱使得思潮发生急剧变迁。其次,面临新自由主义思潮,马克思主义是进行意识形态斗争的基本立场。对社会思潮的引导,实质上是新自由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斗争,这需要对新自由主义思潮的本质进行研究,并且坚持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话语权与领导权。再次,坚定改革开放的社会主义基本方向是必然要求。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便是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坚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坚持国有企业对非公有制的引导;坚定不移地否定政府有限论,坚持国家的宏观调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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