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新文科建设思考与探索——兼谈外国语言文学学科建设

王铭玉，张 涛

（天津外国语大学）

一、引言

人文社会科学是人们认识和改造世界的重要工具，是推动历史发展和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习近平总书记在2016年5月17日哲学社会科学座谈会上指出：“一个国家的发展水平，既取决于自然科学发展水平，也取决于哲学社会科学发展水平。一个没有发达的自然科学的国家不可能走在世界前列，一个没有繁荣的哲学社会科学的国家也不可能走在世界前列。”我国高等教育要培养时代所需的高素质创新人才，不仅需要建设新工科，也需要建设新文科，即哲学社会科学也要主动回应技术创新和社会变革，积极运用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等新方法，为我国产业升级和社会发展提供哲学社会科学理论支撑。2018年5月24日，教育部高教司司长吴岩在2018年教育部产学合作协同育人项目对接会上提出全面推进新工科、新医科、新农科、新文科等建设，形成覆盖全部学科门类的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一流本科专业集群。新文科概念得到了官方认可和呼应，并在教育界引起高度关注。

二、文科的概念与特点

文科是人文社会科学的简称，是人文学科和社会科学的统称。人文学科主要研究人的观念、精神、情感和价值，包括文学、历史学、哲学及其衍生出来的宗教学、伦理学、艺术学等。社会科学主要研究各种社会现象及其发展规律，包括经济学、管理学、教育学、法学及其所含的政治学、社会学、民族学等（刘大椿，2003）。在中国特色的意识形态语境下，官方常用哲学社会科学指称人文社会科学学科。为表述方便，本文统一用人文社会科学这一表述。

按照我国《学科分类与代码》（GB/T13745-2009），人文与社会科学部类包括19个一级学科和一个综合学科（管理学列在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之间），约占一级学科总设数目（62 个）的三分之一。从《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2012年）》来看，除了理学、工学、农学和医学外，哲学、经济学、法学、教育学、文学、历史学、管理学、艺术学等学科门类基本上都可纳入文科范畴。

源于人类精神活动与社会活动的特殊性，人文社会科学具有自身显著的学科特点。在学科属性上，由于认识人类自身和认识社会发展需要几代人持续积累并不断发展，体现了较强历史传承性和知识积累性。在研究对象上，政治、法律、道德、艺术、宗教、哲学等领域的问题具有显著的意识形态性，并带有阶级和民族的烙印。在研究主体上，研究者不仅关注社会现实，更加关注价值评判，与其生活经历、生命体验密切相关。在研究目的上，可以丰富人类的精神世界，改造社会的实践活动，具有较强价值判断性。

三、新文科建设的时代必然性

1 文科教育的必要性

其一，当前环境的特殊要求。当今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深入发展。世界范围内各种思想文化交流交融交锋，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体制、社会结构、利益格局、思想观念的新情况新问题层出不穷，意识形态领域的各种思潮此起彼伏，中外学术交流与对话日益频繁，迫切需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更好地发挥作用。

其二，文科教育的特殊价值。人文社会科学学科不是相关学科门类的专业知识，更是人类经过艰苦漫长的探索而积累下来的对自我和社会的认识成果，规范并引导着人类对自身及社会的进一步认知和探索。如果说科学教育是求真的过程，而文科教育则多为求善、求美的过程。高校立德树人过程中，文科能够教育学生自觉而不盲目、主动而不被动地形成对自身和社会的正确认识，形成个体正确的思想方法、独立的思维品格；能够培养学生的人文素养，正确处理与自然界和社会群体的关系，提升作为类群体的生存交往能力。

2 文科教育存在的不足

其一，认识不到位。受教育理念的功利化影响，部分高校对人文类课程重视不够，存在课时不足、被边缘化的现象，缺少对教师进行人文教育的激励和考核机制等。部分学生忽视人文教育，认为人文教育无用，会挤占专业课程的学时，影响专业学习。

其二，定位不明确。不少高校对一些人文课程的教学功能定位不明确。如对于大学语文的学习，有的认为应以工具性为重，有的则认为应以人文性为重。定位的模糊影响了人文教育作用的发挥。文化艺术节、社团活动等人文教育的重要形式在很多高校形式有余而实质不足。

其三，效果不明显。文科专业设置雷同严重，特色不明显，课程体系对重大理论和实际问题回应不够，开展前瞻性学术研究不够。课堂理论教学比例过大，实践教学比较薄弱，国际合作培养覆盖面低，社会参与人才培养没有形成良好的运转机制，学生的视野、创新意识和实践能力受到限制。

3 新文科的概念与特征

新文科是相对于传统文科而言的，是以全球新科技革命、新经济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为背景，突破传统文科的思维模式，以继承与创新、交叉与融合、协同与共享为主要途径，促进多学科交叉与深度融合，推动传统文科的更新升级，从学科导向转向以需求为导向，从专业分割转向交叉融合，从适应服务转向支撑引领。新文科体现了人文社会科学的一般特征，同时又具有一些新的特征。

其一，战略性，这是新文科的价值所在。新文科建设要服务国家应对当今错综复杂的国际国内形势，增强我国在国际社会上的话语表达能力，服务我国经济社会领域综合改革，解决人们思想观念、精神价值等领域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体现高等教育“四个服务”的总体要求。

其二，创新性，这是新文科的属性特征。新文科建设要通过孕育、延伸和拓展出来新的学科增长点，或对传统学科进行转型、改造和升级，包括对内涵的拓展、培养目标和标准的转变或提高、培养模式的改革和创新等，寻求我国在相关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新的突破，实现理论创新、机制创新、模式创新。

其三，融合性，这是新文科的学科特征。新文科建设可以由人文社会学科领域内多个学科的交叉、融合、渗透或拓展而形成，或者是人文社会科学学科与其他学科交叉融合形成的文理交叉、文医交叉、文工交叉等新兴领域，彰显人文社会科学学科的求善的价值趋向。

其四，发展性，这是新文科的动态特征。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存在很多不确定性，许多新问题会随着社会发展层出不穷，且问题解决并无固定模式，更无统一答案，需要在实践过程中不断探索和调整，才能日臻完善。

四、高校新文科建设的思路与措施

高校推进新文科建设应该把握人文社会科学的发展规律，在充分调研的基础上凝聚起高校和社会新文科建设的共识。

1 把握新文科建设的重点方向

新文科建设要把握人文社会科学各学科新的增长点和突破点，把握新文科的学科体系建设的本质特点和内在要求。新文科建设重点要把握新的研究对象、新的研究范式和新的社会需求。

一是新产业变革创新领域出现的新文科。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大潮中出现了人工智能、区块链、基因工程、虚拟技术等大量新兴技术领域，人文社会学科与科技强国战略相匹配，与理学、工学新兴领域的交叉融合，是新文科的重要内容之一，如与无人驾驶技术配套的相关法律、公共政策、社会问题研究等。

二是传统研究范式转变带来的新文科。随着大数据技术的推广，人文社会科学对全样本数据分析和处理在解决经济社会发展和人们思想变革方面带来了新的便利，也产生了新的文科增长点。基于编程、大数据采集和处理等技术的社会科学学科，运用机器学习或知识图谱等人工智能技术进行的社会问题研究成为新的文科研究领域。

三是经济社会发展和人们需求的新变化带来的新文科。人文社会学科关注的人类社会和精神世界给不同领域、不同行业发展带来新的诉求，基于人工智能的智能法学、智能政治学、智能社会学、智能伦理学、智能新闻学、智能教育学等智能社会科学学科建设是新文科的重要体现。

2 新文科建设的具体措施

2.1 观念重构

高校人文社会科学教育必须坚持立德树人，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重塑教育观念和指导思想。一是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用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指导教育实践，指导理论创新，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导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重大理论创新和重大现实问题研究阐释，探索人文社会科学学科的科学内涵、核心要义、精神实质；二是坚持“以生为本”的开放办学理念，扎根中国大地办学，突出时代特色和国际视野，落实学生的中心地位，强化跨学科教育和综合性、复合型素质结构，改变专业过窄过细的弊端，培养学生既具备科学与基础理论修养，又具备家国情怀和全球视野；三是坚持以学校为办学主体和发展主体，按照《高等教育法》规定落实高校办学自主权，允许高校根据社会需求和自身发展条件设置特色学科或目录外专业，鼓励高校开展人才培养模式和办学体制机制改革，积极将高校有益探索经验给予合法化认可。

2.2 结构改造

优化人文社会科学学科专业结构是推进新文科建设的基础。近年来受新科技、新产业、新问题的驱动，以交叉学科为主要标志的新兴学科生长点初见端倪。研究表明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交叉学科虽然起步较晚，但发展较快，已有1 211 门交叉学科。人文社会科学学科内部以及人文社会科学与医、农、工学科出现多种交叉学科，尤其是在经济学、管理学、统计学等领域衍生出新的学科生长点。高校人文社会科学学科专业结构调整一是要做好增量规划，构建新兴文科专业。遵循教育教学规律和学科发展规律，探索设置前沿和紧缺学科和冷门学科。比如，要把新兴学科和交叉学科建设融入中国特色人文社会科学体系构建中，发展我国的学科交叉理论（跨学科学），研究学科交叉发展的整体特点和普遍规律。二是做好存量调整，加快传统学科专业的升级改造。比如，新闻传播学可以将传统新闻学与新媒体、艺术学结合起来，培养具有全媒体技能的新型传媒人才。整合经济学、管理学等传统学科，关注能源、生态、气候等重大问题，解决国家战略和社会发展之需求。三是做好学科整合，发展以问题为导向的学科研究方向。有些道德、社会问题处于科学、技术和社会的交叉地带，越来越多地依靠多学科互相渗透，协同攻关。比如，对于区域问题研究，除了传统的历史、政治、文学、教育等分学科研究以外，结合“一带一路”倡议等国家战略，设置区域（国别）研究学，可以从外国语言文学、国际关系、地域政治、军事和经济等角度开展综合性研究。

2.3 模式再生

人才培养质量是新文科建设成效的重要体现。课程改革和建设是人才培养模式的核心和落脚点。要在传统培养模式改革的基础上创造适合学生成长需求的新型人才培养模式。一是把握文科教学质量标准。根据最近新颁布的各专业教学质量的国家标准对比分析国外相关专业认证标准，修订调整专业人才培养方案，形成适应时代发展的、体现学校办学特色的质量标准体系和监控体系。二是构建跨学科的复合课程群。传统意义上的课程过度重视知识的学科归属和逻辑体系，忽视了知识体系的自身完整性及人的全面发展需求。复合课程群以知识主题为导向，超越学科中心，培养学生形成独特的跨越学科界限的知识视野和思维方式，塑造具有T 型知识结构的创新型人才①。三是探索开放式课程教学模式。梳理课程知识点，利用新科技成果、新技术手段改变传统教育中课程内容与教学方式陈旧僵化问题，开展学习成果导向、问题导向的课程体系重构，深入实施产教融合、科教结合、校企合作、中外交流的协同育人机制。为了给学生提供系统开放的培养环境，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实施了实验性学习小组（experimental study group，ESG）项目和非常规学术活动（independent activities period，IAP），在常规学习或非常规学习阶段为学生提供弹性、个别化、开放式的学习环境（胡瑞，2012）。

2.4 平台垒筑

平台建设与机制保障是新文科建设的重要依托。做好新文科建设的整体规划和顶层设计一是在组织上由隔离走向协同。高校可以按照研宄方向设立跨学科研究中心、研究计划和教学课程，建立没有围墙的、完全学科整合式的学术组织结构。目前北京大学设立有前沿交叉学科研究院，南京大学设有学科特区，采用所长负责制，在人、财、物方面享有充分自主权。二是在管理上变刚性为柔性。打破本科教育原有的院系、专业壁垒，改革现有的学科专业架构体系，将传统专业教育从一而终的刚性培养模式变革为更加灵活的菜单式、可定制的自主学习模式。以课程改革为切入点，并由此带动教学方法改革、师资队伍建设和管理体制改革，促进全方位的本科教学体系重构。三是在制度上变约束为激励。深化制约学科建设、科研评价、人才培养工作的体制机制改革，制定以政策引导和制度激励为核心的规章制度，改革经费管理和运行制度，形成有利于创新、交叉、开放和共享的文科建设与保障机制，激发活力和创造力。

2.5 类型分布

不同类型高校开展新文科建设不能搞一刀切，应各有侧重，分类实施。传统文科优势高校应做到大而强，形成文科集聚优势和学科群实力。一方面要发挥高校自身优势以及与行业产业紧密联系的优势，推动文科内部之间的交叉复合，如实现外语与相关学科的复合，开拓学生国际视野，推进互联网、大数据等与传统文科专业的深度融合，增强学生实践创新能力；另一方面要关注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重大理论创新及重大现实问题，加强对战略急需的冷门学科和边缘学科建设，注重与国际一流大学的合作以及与行业部门的协同。

综合性高校应做到强而精，力求把覆盖的文科建成精品。首先，要发挥学科综合优势，聚焦与国家发展战略密切相关、处于理论前沿领域的问题，关注人文关怀和人文价值问题研究，实现文科与其他学科相互借力助力，均衡发展；其次，要重点关注世界高水平综合性大学人文社会学科建设、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与评价构建，着重在体制机制创新、学科发展方式路径上形成中国特色；最后，要充分利用综合性高校图书、设备、校风、国际交流等软硬件资源，聚焦培养多学科高层次精英人才，在建设国家创新人才培养体系上形成中国特色，为创建世界一流大学提供支撑。

理工科高校应做到优而特，体现人文社会学科的丰富内涵和人文价值。受制于资源条件，文科设置应集中在理工科与人文社会学科的结合处，关注行业领域的系统性、复杂性问题，既服务学校主流学科，又能借力学校的优势资源，全力打造学校文科特色。文科发展也可定位于理工专业教育中的通识教育，意在丰富和扩大理工教育的内涵。麻省理工学院发展文科的策略是文科发展不是漫无边际，而要“培植与工程、科学及数学直接相关的文科”（王晓阳、王佳，2000），给我们带来了些许启示和借鉴。

地方高校应该做到好而实，推动传统文科转型提升。地方高校应该充分利用地方区位优势，聚焦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和文化建设需求，以满足地方要求为建设标准，集中有限资源形成新的人文社会学科，充分利用当地物质文化资源，构建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学科专业体系，培养既有坚实理论基础又有较强实践能力的专业人才，打造地域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特色，如开展敦煌学、岭南文化研究等，在保护文化多样性的同时彰显自身办学特色。

五、新文科背景下的外国语言文学学科建设

外国语言文学学科是我国人文社会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新文科建设背景下外语学科要主动服务国家发展战略，积极迎接新科技革命挑战，全面融入高等教育强国建设。积极设计人文类课程与语言类课程之间相互强化的课程体系，拓展相应的政治、文化、社会、历史等通识类课程，打通跨专业的学习机制，发展学生在某类学科上“交叉复合+”的专业领域能力。以具体的国别区域为抓手，发挥多语种优势，通过深入综合化的跨学科知识建构实现服务国家、区域和组织（或企业）的决策咨询功能。构建计算科学、神经科学、数据科学与语言科学的文理交叉，引发学生的深度学习，促进外语教学的深度变革，将新文科的内涵理念落实到教育质量上，培养大批熟悉党和国家方针政策，了解我国国情，具有全球视野，熟练运用外语，通晓国际规则，精通国际谈判的专业人才。

注释：

①T 型知识结构人才是按知识结构区分出来的一种新型人才类型。“—”表示广博的知识面，“|”表示知识的深度。这种人才结构不仅在横向上具备比较广泛的一般性知识修养，而且在纵向的专业知识上具有较深的理解能力和独到见解以及较强的创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