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阳城关方言双音节词变调研究

鄢柏龄 张道俊

摘  要：郧阳城关方言双音节词的变调现象可以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类是连读变调，在阳平+阳平、阳平+上声、去声+阳平、去声+上声、去声+去声五类双音节词语组合中，要将前字变读为25调;第二类是轻读变调，主要是将后字轻读为21调，其次是将后字轻读为42调;第三类是其他变调，情况较为复杂。郧阳城关方言里双音节词的变调的成因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即语流音变和非语流音变。

关键词：郧阳方言;双音节词;连读变调;轻读变调;语流音变

郧阳区隶属于湖北省十堰市，原名郧县。2014年9月，国务院正式批复撤销郧县，设立十堰市郧阳区。郧阳区纵跨北纬32°25′至33°16′，横贯东经110°07′至111°16′，南北宽92公里，东西长108公里，总面积3863平方公里，人口约65万[1]（P1-12）。根据《中国语言地图集》，郧阳方言属于西南官话鄂北片[2]（P14）。本文依据的是老派郧阳城关方言。发音合作人赵兴友，男，1947年出生于郧县城关，现年71岁，原郧县烟草公司（湖北卷烟集团）退休职工。发音合作人只会讲城关话。

一、郧阳方言的声韵调

本文所探讨的郧县方言的声韵调，主要是依据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编辑的《方言调查字表》（修订本）[3]（P1-80）。

（一）郧阳方言的声母

郧阳方言的声母共有19个（含零声母）。例字下加下划线的为白读音。其中，z与?为自由变读，统一记为z。n的实际音色略微接近舌面前浊鼻音?，统一记为n。具体如表1所示：

（二）郧阳方言的韵母

郧阳方言的韵母共有33个。例字下加下划线的为白读音。其中，a和?的实际发音位置略偏央。u和y相对标准元音而言圆唇度不够。单元音?微带i韵尾。卷舌韵母?发音特征为舌面中部抬起，舌尖略微翘起但不往前卷动，体现为单元音音色。复元音au、?u体现为单元音音色，发音时嘴唇动程很短。复元音y?发音时，y部分嘴唇滑动时间较长，使其后的元音?发音不够响亮。具体如表2所示：

（三）郧阳方言的单字调

郧阳方言共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4个声调。具体如表3所示：

这里有必要对表3的相关情况进行一下说明。阴平记为33是为了与主流西南官话的阴平调型保持一致，实际调值为34。赵元任（1948）[4]（P558-560）、柯西钢（2010）[5]等将郧阳方言的阳平记为53，今根据听感记为42。上声在语流中接近54，此处记为55。

此外，还有必要对今声调与中古声调对应关系略加解释。平分阴阳，入派两声，全浊上变去。其中，古清声母平声字和部分清声母入声字，部分次浊声母入声字今读阴平;古全浊，次浊声母平声字和部分古清声母入声字，部分次浊声母入声字，及古全浊声母入声字今读阳平;古清声母上声字和次浊声母上声字今读上声;古全浊声母上声字和古去声字今读去声。

二、郧阳方言的声调类型

声调语言根据声调的高低以及是否变化，大致可分为四类：平调语言、斜调语言、折调语言和混合调语言;汉语及其各大方言是典型的混合调语言[6]（P34-37）。依据现行通用的五度标调法，起音和收音为4或5的是高调，起音和收音为3的是中调，起音和收音为1或2的是低调。而平调可分为高平调、中平调和低平调三类。斜调据调型分为两类，即升调和降调。其中，升调又可以分為高升调、中升调和低升调，降调也可分为高降调、中降调和低降调。折调又称曲折调，根据起伏的不同，可分为升降调和降升调，然后依据起音和收音的高中低再分为三类，共计六类调型。就郧阳方言来看，郧阳方言的四个声调中各只有两个平调和两个降调。因此，我们不涉及折调分析。据郧阳方言单字调表，阴平33的实际调值是34中升调，由于此声调的升幅不大，所以前文记音时直接视作中平调。阳平42是高降调，上声55是高平调，去声21是低降调。

三、郧阳方言双音节词的变调类型

以下举例主要来源于詹伯慧《汉语方言两字组连读变调调查表》（2001）[7]（P386-394）。我们还根据郧阳方言词汇调查结果，适当增补了一些口语常用词的例子[8]。

（一）连读变调

郧阳方言双音节词的连读变调，主要是前字变调。变调发生的条件为：阳平+阳平、阳平+上声、去声+阳平、去声+上声、去声+去声，共计五类。此时，前字变为新的调值，即低升调25。

第一类：阳平+阳平。这时前字变为25调，后字不变。

例如：皮球p?i42??i?u42→p?i25??i?u42，团圆t?an42y?n42→t?an25y?n42，平时p?in42s?42→p?in25s?42，人头z?n42t??u42→z?n25t??u42，抬头t??42t??u42→t??25 t??u42，红色xu?n42s?42→xu?n25s?42，成绩???n42?i42 →???n25?i42，毛笔mau42pi42→mau25pi42，成熟???n42 s?u42→???n25s?u42，零食nin42s?42→nin25s?42，防滑fa?42xua42→fa?25xua42，防贼fa?42??42→fa?25 ??42，作文?uo42u?n42→?uo25u?n42，发扬fa42ia?42 →fa25ia?42，国旗kuo42??i42→kuo25??i42，发行fa42 ?in42→fa25?in42，白糖p?42t?a?42→p?25t?a?42，食堂s?42t?a?42→s?25t?a?42，值钱??42t??i?n42→??25t??i?n42，夺权tuo42?y?n42→tuo25?y?n42，入门zu42m?n42→zu25 m?n42。

第二类：阳平+上声。这时前字变为25调，后字不变。

例如：门口m?n42k??u55→m?n25k??u55，杨柳ia?42 ni?u55 →ia?25ni?u55，原理y?n42ni55→y?n25ni55，骑马??i42ma55→??i25ma55，回礼xu?42ni55→xu?25ni55，淘米t?au42mi55→t?au25mi55，求雨??i?u42y55→??i?u25y55，白纸p?42??55→p?25??55，局长?y42?a?55→?y25?a?55，墨水m?42s?55→m?25s?55，历史ni42s?55→ni25s?55，入股zu42ku55→zu25ku55，拔草pa42??au55→pa25??au55，罚款fa42k?uan55→fa25k?uan55，失火s?42xuo55→ s?25xuo55。

第三类：去声+阳平。这时前字变为25调，后字不变。

例如：后门x?u21m?n42→x?u25m?n42，化肥xua21 f?42→xua25f?42，拜年p?21ni?n42→p?25ni?n42，剃头

t?i21t??u42→t?i25t??u42，树苗su21miau42 →su25miau42，外行u?21xa?42→u?25xa?42，地球ti21??i?u42→ ti25??i?u42，共同ku?n21t??n42→ku?n25t??n42，乱来lan21l?42→lan25l?42，卖鱼m?21y42→m?25y42，骂人ma21z?n42→ma25z?n42，害人x?21z?n42→x?25z?n42。

第四类：去声+上声。这时前字变为25调，后字不变。

例如：市长s?21?a?55→s?25?a?55，稻草tau21??au55 →tau25??au55，动手t?n21s?u55→t?n25s?u55，受苦s?u21k?u55→s?u25k?u55，信纸?in21??55→?in25??55，对比t?21pi55→t?25pi55，汽水??i21s?55→??i25s?55，凑巧??u21??iau55→??u25??iau55，报纸pau21??55→ pau25??55，中暑?u?n21su55→?u?n25su55，放手fa?21 s?u55→fa?25s?u55，倒水tau21s?55→tau25s?55，漱口

s?u21k??u55→s?u25k??u55，细雨?i21y55→?i25y55，四两

s?21nia?55→s?25nia?55，送礼s?n21ni55→s?n25ni55，外省u?21s?n55→u?25s?n55，字典??21ti?n55→??25 ti?n55，部长pu21?a?55→pu25?a?55，电表ti?n21piau55→ti?n25 piau55，大小ta21?iau55→ta25?iau55，命苦min21k?u55 →min25k?u55，地板ti21pan55→ti25pan55，代表t?21 piau55→t?25piau55，露水l?u21s?55→l?u25s?55，贺喜x?21?i55→x?25?i55，卖酒m?21?i?u55→m?25?i?u55，问好u?n21xau55→u?n25xau55，用水yn21s?55→yn25s?55，大雨ta21y55→ta25y55，号码xau21ma55→xau25ma55，糯米luo21mi55→luo25mi55，代理t?21ni55→t?25ni55，卖米m?21mi55→m?25mi55。

第五类：去声+去声。这时前字变为25调，后字不变。

例如：调动tiau21t?n21→tiau25t?n21，内部l?21

pu21→l?25pu21，上下sa?21?ia21→sa?25?ia21，现在?i?21??21→?i?25??21，病重pin21?u?n21→pin25?u?n21，靠背k?au21p?21→k?au25p?21，叹气t?an21??i21→t?an25 ??i21，奋斗f?n21t?u21→f?n25t?u21，故意ku21i21→ ku25i21，照相?au21?ia?21→?au25?ia?21，寄信?i21 ?in21→?i25?in21，放假fa?21?ia21→fa?25?ia21，看

戏k?an21?i21→k?an25?i21，退路t??21l?u21→t??25 l?u21，炸弹?a21tan21→?a25tan21，见面?i?n21mi?n21 →?i?n25mi?n21，半路pan21l?u21→pan25l?u21，种树?u?n21su21→?u?n25su21。

双音节序数词的连读变调，一般也符合上述规律，列举如下：第一ti42i42→ti25i42，第二ti42?21→ti42?21，第三ti42san33→ti42san33，第四ti42s?21→ti42s?21，第五ti42u55→ti25u55，第六ti42l?u42→ti25l?u42，第七ti42??i42→ti25??i42，第八ti42pa42→ti25pa42，第九ti42?i?u55→ti25?i?u55，第十ti42s?42→ti25s?42。由于在鄖阳方言里，“第”单字是读作阳平42调而不读去声21调，因此，“第”在“第二”和“第四”这两个后字读去声的情况下，它在序数词中并不变调。

需要说明的是，这些双音节词的前字变调只能发生在后字不轻读的情况下，如果后字轻读，则前字不变调，而后字发生轻读变调。

（二）轻读变调

郧阳方言双音节词的轻读变调主要发生在后字，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后字轻读为21调，另一类是后字非阳平字轻读为42调。

第一类：后字轻读为21调。

这是郧阳方言后字轻读的主要变调方式。例如：名堂min42t?a?42→名堂min42t?a?21，牙齿ia42???55→ia42???21，月饼y?42pin55→y?42pin21，朋友p?n42i?u55→p?n42i?u21，作家?uo42?ia33→?uo42 ?ia21，应酬in21???u42→in21???u21，算盘san21p?an42 →san21p?an21，道理tau21ni55→tau21ni21，户口xu21 k??u55→xu21k??u21，熨斗yn21t?u55→yn21t?u21，自己??21?i55→??21?i21，院墙y?n21??ia42→y?n21??ia?21，病人pin21z?n42→pin21z?n21，菜园??25y?n42→??21 y?n21，运动yn25t?n21→yn21t?n21，故事ku25s?21 →ku21s?21，世界s?25k?21→s?21k?21，告示kau25s?21 →kau21s?21，告诉kau25s?u21→kau21s?u21，笑话?iau25 xua21→?iau21xua21，性命?in25min21→?in21min21，味道u?25tau21→u?21tau21，兴趣?in25?y21→?in21?y21，志愿??25y?n21→??21y?n21。

当郧阳方言的双音节词后字轻读为21调时，若前字不为去声，则轻读的后字与去声单字调基本相同;当后字今读去声时，在听感上轻读的后字比去声单字调略低。当后字由后缀“子”充当时，一定轻读。如：“桃子t?au42??55→t?au42??21、梨子ni42??55→ni42??21、狗子k?u55??55→k?u55??21、猫子mau42??55→mau42??21”等。后字轻读还有一种情形值得注意，即个别词语根据词义不同，后字会轻读。如：“红色”表示颜色义时读作“xu?n25s?42”，后字不轻读，读本调。如果“红色”作“革命，战斗，激情”等引申义时，则后字轻读为21调，前字读本调，即“xu?n42s?21”。“黄色、白色、黑色”等具有丰富引申义的颜色词，也是如此。

第二类：后字非阳平字轻读为42调。

这时，后字与阳平单字调接近，但听感上更轻。有些单字读阴平，入词后变调读为阳平，如：“医生i33s?n42、新鲜?in33?i?n42、声音s?n33in42、乌龟u33ku?42”等。有些单字读上声，入词后变调读为阳平，如：“安稳an33u?n42、端午ta?33u42”等。还有些单字读去声，入词后变调读为阳平，如：“书记su33?i42”、“兄弟?yn33ti42”等。

值得注意的是，在郧阳方言中，由AA型重叠式构成的双音节词，一般也会发生轻读变调。如名词重叠式：“狗狗k?u55k?u21、桌桌?uo33?uo42、盒盒x?42x?21、毛毛mau42mau21”等;动词重叠式：“瞅瞅???u55???u21、听听t?in33t?in42、想想?ia?55?ia?21、摸摸mo33mo42”等;量词重叠式：“次次???42??21、回回xu?42xu?21、天天t?i?n33t?i?n42、趟趟t?a?21t?a?21”等;副词重叠式：“偏偏p?i?n33p?i?n42、紧紧?in55?in21、稍稍sau33sau42、整整??n55??n21”等。不過，AA型形容词重叠式由于在句子中多与“的”字连用，一般不发生轻读变调。当符合连读变调条件时，它会发生前字变调。如：“长长??a?25??a?42、大大ta25ta21、重重?u?n25?u?n21”等。

（三）其他变调

在郧阳方言双音节词的变调中，其他词语出现标调较少，其情况却比较复杂，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后字变为阴平33调;第二类是后字变为上声55调;第三类是前字变为阳平42。

第一类：后字变为阴平33调。

此类变调比较有代表性的是一些名词，如：“石头s?42t??u21→s?42t??u33”“厨房???u42fa?42→ ???u42fa?33”“状态?ua?21t??21→?ua?21 t??33”等。

第二类：后字变为上声55调。

如：“当然ta?33?an42→ta?33?an55”等。当前字符合连读变调规律，即前字为阳平或去声时，前字要变为25调。如：“遗憾i42xan21→i25xan55”。

第三类：前字变为阳平42。

此类变调主要体现在“老”作前缀时的变化，且大多为指称动物的名词，如：“老虎lau42xu21”“老鼠lau42su33”“老鹰lau42in33”等。不过，在“老师lau55s?33”等表示人称义的名词或“老大lau55ta21”等表示人称义的序数词中，“老”则不会变调。类似的变化还发生在一些口语的常用词中，但词性不定。如：在口语中，动词“知道??42tau21”中的“知”往往读作变调??42，而在“知识”一词中则读本调ts?33;副词“赶紧”常读作“kan42?in33”，而“赶”单字则读作kan55;名词“锅盖”常读作“kuo42k?21”，而“锅”单字则读作kuo33。

此外，在郧阳方言中，前字的古入声今读存在文白异调，其中，文读阳平，白读阴平。如：“竹篮??u33lan42”是口语中的常用名词，因此，前字的“竹”白读为阴平33调;而“竹山??u42san33、竹溪??u42??i33”等邻近县市的地名，则文读为阳平42调。又如：“月大y?33ta21、月小y?33?iau55”，分别是郧阳方言对农历三十天的月份、二十九天的月份的称呼，因此，白读为阴平33调;而在“月亮y?42nia?21”一词中，则文读为阳平42调。值得注意的是，当前字的古入声字今郧阳方言文读为阳平42调时，如果符合连读变调规律，也会发生变调，如：“作文?uo25u?n42”。但在表示“故意招惹他人，类似于普通话‘犯贱”义的“作死?uo33s?55”一词中，白读为阴平33调，不发生连读变调。

四、郧阳方言双音节词变调的成因

（一）语流音变

所谓“语流音变”，叶蜚声、徐通锵《语言学纲要》将其定义为：“音位在和其他音位组合的时候，由于说话时快慢、高低、强弱的不同和邻音的影响，可能发生不同的临时性变化。这种变化，我们叫做语流音变。”[9]（P75-76）常见的语流音变有“同化”“异化”“弱化”和“脱落”四种。

在郧阳方言双音节词的连读变调中，同化作用出现不多，却值得关注。朱晓农指出，这种后字调值变读为前字的现象也称为顺同化，反之则称为逆同化。由于55是一个高平调，而33是一个中平调，33调是人的口腔能发出的最轻松最自然的声调[10]（P294）。从语言的经济原则来看，高平调向中平调靠拢有利于消解声带和口腔肌肉的紧张感，以达到自然的发音习惯。因此，后字55调被33调同化是符合这一原则的。如：“检讨?ian33t?au33”。

在郧阳方言双音节词的连读变调中，异化作用主要体现在新调值25的产生。可以看出，25的变调往往产生于前字，这一新的调值不是独立的，而是存在于语流之中。从调型上来看，郧阳方言的阳平和去声都是降调，一个是中降，一个是低降。两个降调在语流中无法共存。从听感上来讲，降调是从高的频率向低的频率的运动过程，而这样一种运动过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连续出现两次，因此，发音时将第一个降调变读为低升调25有利于缓解这种发音时的不适，这也是郧阳方言双音节词前字变调的主要形式。

在郧阳方言的连读变调系统中，弱化作用体现为后字轻读为21调。由于去声本身是低降调21，在轻读后就无需改变本调，只是听感上比去声单字调更轻。而阳平是中降调42，就需要再降低一度调值，最终变读为21，两者的本质都是部分弱化。其他两个平调（阴平33、上声55）变为21，则可以看作是整体弱化。这也是郧阳方言与普通话的轻声不同的地方。

就郧阳方言的语流音变系统而言，脱落一般只发生在声母、韵母的变化上，与声调变化无关，所以我们在这里暂不讨论脱落现象。

（二）非语流音变

从前文的分析可知，在郧阳方言双音节词的变调中，有些不规则的变调现象是不能用语流音变来解释的，此类情况较为复杂，我们将其大致分为两类，即讹读和训读。

首先看讹读的情况。如：在郧阳方言中，将“别墅”读作“别野pi?25i?55”，由于后字“墅”讹读为上声字“野”，因此，前字的“别”（古全浊声母入声字，今郧阳方言读作阳平）按连读变调规律读为25调。又如：“足球”一词读作??u55??i?u42，前字“足”为古入声字，今应读作阳平，此词符合连读变调规律，应变为25调，但这里将“足”讹读为上声字“走”，所以没有变调。

其次看训读的情况。如：郧阳方言将“帮助”读作“帮助pa?33??u42”，后字“助”为古去声字，在单字记音时，发音人读作阳平42调，这是因为郧阳方言中“助”字不单用，它只出现在词语中。这里可以看作是訓读变调，而不能被视为语流音变。我们认为，在郧阳方言中，训读变调是有其合理性的。比如：郧阳方言中有以下后字变读为42调的词语：干脆kan33??42、希望?i33ua?42、招待?au33t?42、兄弟?yn33ti42、态度t??33t?u42、豌豆uan33t?u42、方便fa?33pi?n42、巧妙??iau55miau42、去世??y25s?42、代替t?25t?i42。可以看出，这类词语书面性较强，大都不是口语中的常见词。从语音角度来看，郧阳方言中的降调有两个，一个是阳平42调，一个是去声21调。普通话的去声调值为51，是一个高降调。与普通话相比，郧阳方言的高降调只有阳平42调，它和普通话的起点不同，降幅也不同。发音人出于对普通话的模仿，不自觉地采用郧阳方言中降幅相对较大、起点相对较高的阳平42调，对本应读作去声21调而普通话读作51调的字进行训读，由此产生了这类训读变调现象。

综上所述，连读变调和文白异读是现代汉语方言语音研究的两大重点，本文着眼于郧阳方言双音节词的连读变调现象，将其分为三类：连读变调、轻读变调和其他变调。对前两类变调进行了探讨，从词汇学、语义学、类型学、语音学等角度，阐明了郧阳方言的连读变调主要是前字变调，在阳平+阳平、阳平+上声、去声+阳平、去声+上声、去声+去声五种情况下，前字变调25;轻读变调主要发生在后字，可以分为两类：后字轻读为21调与后字非阳平字轻读为42调。这两类轻读变调从听感上都比阳平单字调42或去声单字调21更轻。同时，我们也发现，连读变调的发生条件与轻读变调互斥：即前字的连读变调发生时，后字就不会发生轻读变调;反之，若后字发生轻读变调，则前字哪怕满足连读变调条件，也一定不会发生变调。我们还探究了郧阳方言双音节词变调的成因，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语流音变和非语流音变。从语流音变角度来看，主要是由于同化、异化与弱化;从非语流音变角度来看，主要是由于讹读和训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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