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飞 吴霜霜 金慧敏 严卿莹 沈敏鹤
1 浙江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53
2 浙江省立同德医院 浙江 杭州 310012
3 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浙江 杭州 310006
恶性肿瘤已成为常见病和多发病,其发病率和死亡率逐年增加,2018年美国预计有1735350例新发癌症病例和609640例死亡癌症病例[1]。现代医学对恶性肿瘤多采取手术切除、放射治疗、化学治疗等具有攻伐性质的治疗方案,稍有不慎则使患者基础情况急剧下降,严重影响生存质量,直接缩短肿瘤患者生存期[2]。中医药在肿瘤治疗过程中有着独特优势,可以降低放化疗毒副反应,防治肿瘤复发转移,提高患者生存质量,其治疗地位日益提升。沈敏鹤主任中医师,从事中医肿瘤临床三十余载,治疗肿瘤重视“脾胃阳气”,在前人的基础上有自己独到见解。笔者有幸跟随沈师,略有所悟,浅述其经验如下。
1.1 脾胃的地位: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运胃健气和则脏腑经络、四肢百骸得以濡养。且脾胃位居中焦,为气机升降之枢,脾气升胃气降则心肺之阳降,肝肾之阴升。故而脾胃的运化和升降的功能正常与否,决定了机体的正气强弱和脏腑气机的条畅。四季脾旺不受邪,脾胃之气旺盛,则正气得以充养,故曰:“善治病者,唯在调和脾胃。”
肿瘤患者多见脾胃气虚者,其运化失常,气血不生,湿浊不化,气机失衡而湿聚为痰、血停成瘀,终致湿、痰、瘀蓄积所成。如张元素在《活法机要》中提到“壮人无积,虚人则有之。脾胃怯弱,气血两衰,四时有感,皆能成积”。且刀匕克伐,耗气伤血,化疗苦寒,伤脾败胃[3],皆致脾胃亏损,脾失健运、胃失和降,而见神疲、纳差、腹胀、恶心、呕吐、便溏或便秘等症状,因此,手术前后、化疗前后,重视中焦脾胃至关重要。
沈师认为,江南卑湿之地,感受外界湿气,易伐脾土,伤及阳气,阻碍气机,多见舌淡、苔腻,脉滑[4];饮食失调,肥甘厚味碍于胃,多见苔厚,脉滑数;情志抑郁,肝失调达,横乘脾土,多见舌红,脉弦。沈师治疗肿瘤重视脾胃后天之本,认为肿瘤是实邪(癌瘤)和正气(体质)矛盾双方互相斗争的过程,故扶正和祛邪并重,主张扶正同时予适当祛邪,不宜一味强调攻邪,而使其达平衡,与瘤共存,延长生命。
1.2 阳气的作用:阳气乃人体生命之本,贯穿人体生、长、壮、老、已的生长过程。《素问·生气通天论》载“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人之阳气就如天之阳,没有阳气生命就岌岌可危,而长寿的人往往阳气充足。气分阴阳,阳气主动,阴气主静,阳气有温煦、推动、固表的作用,旭日东升,云雾则散,阳气充沛,阴实则消。《灵枢·刺节真邪》提及:“真气者,所受于天,与谷气并而充身者也。”阳气分先天元阳和后天脾阳,元阳来自父母的先天精气,又赖于机体的脾胃阳气的温养。沈师认为元阳与生俱来,难以提高先天阳气,但可补益后天阳气,以补脾阳养元阳。沈师强调做到恬淡虚无,精神内守,减少先天元阳的消耗,并且依靠后天阳气的滋养,保证一身阳气充沛,使得“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阳气与肿瘤息息相关,据《素问·阴阳应象大论》“阳化气,阴成形”,肿瘤在中医学属“癥瘕”“积聚”“阴实”等范畴,多由阳气不足,气不化形,痰、瘀、湿、毒等日久成积,表现为阳不足而阴有余的特点。故沈师重视扶阳,若阳气充足,则阴气全消,百病不作,乃可预防肿瘤的发生。
2.1 温补脾阳:沈师认为,温补脾阳为治疗肿瘤的第一基本要法。《灵枢·百病始生》载:“积之始生,得寒乃生,厥乃成积也。”阳气不足,阴寒内生,日久成积聚,沈师在肿瘤治疗上扶阳以抑阴,重视温脾阳,以附子、肉桂为药对,以理中丸为基础方,附子用量在6~12g,肉桂用量在3~6g,强调用于扶正温阳用量宜小,并非回阳救逆,旨在微微生火,鼓舞阳气。
肿瘤病人化疗之后,脾胃受损,阳气不达四肢,导致四肢麻木、疼痛等情况。四肢功能的正常与否,与脾的运化水谷精微功能密切相关。《素问·太阴阳明论》云:“四肢皆禀气于胃,而不得至经,必因于脾,乃得禀也。”沈师认为,治疗当以温通为主,方以当归四逆汤为基础,如阳气受损严重,可加黄芪、附子、鹿角片或鹿角霜温经通阳。化疗药物、生冷食物、清热药物皆属寒凉之品,伤及脾阳,失于固摄,则大便溏泻。《素问·至真要大论》曰:“诸病水液,澄彻清冷,皆属于寒。”沈师认为,治疗当以温固为主,方以桃花汤为基础,干姜、赤石脂各15g,可加大剂量以温阳止泻,山药代替粳米,健脾止泻。
2.2 补脾益气:《景岳全书·积聚》云:“凡脾胃不足及虚弱失调之人多有积聚之病。脾气不足,日久及阳,脾阳亏虚,易生积聚。”沈师认为,治病必求于本,补脾以益气,补气以助阳,常以黄芪、党参为药对,以四君子汤为基础方,黄芪、党参用量根据患者年龄、体重、虚损等情况,黄芪用量在15~30g,党参用量在10~15g,不宜一味追求大剂量,以免过犹不及,出现腹胀不适、大便难解等情况。
沈师认为,男女分治,男属阳,女属阴,男子以肾为先天,治以黄芪建中汤为基础,加杜仲、桑寄生、牛膝等补肾强筋骨之药,女子以肝为先天,治以八珍汤为主,益气之中加之养血之品。另外,沈师对于瘦弱的肿瘤患者常用资生丸或薯蓣丸调理,以党参、白术、茯苓健脾益气为主,佐以行气、化湿、消食等药物,方中总共十多味药物,剂量不超过10g,体现了沈师用药广、组方精、用量轻的用药特点。
2.3 运脾化湿:《素问·至真要大论》云:“诸湿肿满,皆属于脾。”脾为太阴湿土,喜燥恶湿,湿为阴邪,得阳则化,得温则散。叶天士《温热论》中提及“湿盛则阳微”,湿邪黏腻重浊,困阻阳气流通,以至阳气壅郁失于布达。故脾气或脾阳得以正常运行,需将“湿”邪祛除,就如拨云见日、雾散日出。沈师在梅雨季节、暑湿季节尤重祛湿,方以藿香正气散或藿朴夏苓汤为基础,藿香、佩兰芳香化湿,砂仁、白豆蔻、厚朴行气化湿,米仁、茯苓、滑石利水化湿,神曲、麦芽、谷芽消食化湿,湿浊得化,脾胃则运。沈师认为,肿瘤生长需要一定的微环境,就如潮湿的土壤滋生病害,把微环境调整好,可以预防和抑制肿瘤的生长。
林某,男,61岁。2016年10月来诊,直肠腺癌术后6月,mFOLFOX6化疗8次,放疗28次,目前患者神疲乏力,大便不调,日十余次,量少质稀,夜寐尚可,舌质淡胖、舌苔薄腻,双侧脉滑。诊断为“肠蕈”之“脾虚湿阻”证,治拟健脾益气,行气化湿,方用香砂六君子汤合桃花汤加减:党参、炒白术、茯苓、赤石脂各15g,陈皮、姜半夏、大枣各12g,木香、砂仁、干姜、甘草各6g。半月后复诊,大便次数较前减少2~3次,后每隔半月至1月复诊,原方加减服用近1年,2017年9月再次来诊,自诉四肢麻木严重,大便较前好转,舌苔薄白,双侧脉细,辨为“阳虚血瘀”证,治拟温阳散寒通络,方用当归四逆汤加减:生黄芪30g,当归、桂枝、炒白芍、红枣各12g,黑顺片9g,干姜、炙甘草各6g,细辛、通草各3g。半个月后复诊,四肢麻木明显好转,原方加减服用近1年。2018年9月复诊,患者无明显手足麻木情况,大便每日2~3次,余无特殊不适。2016年10月至2018年9月,每隔3个月复查血常规、肝肾功能、AFP、CEA、CA199、CA125未见明显异常。
按:患者来诊时,直肠癌术后并已行多次化疗及放疗治疗,导致脾胃损伤较重,运化无力,阳不足则脾不运,故大便溏泻,气血亏虚,阳气虚损,阳气不能温养机体,故神疲乏力。沈师认为,健脾温阳化湿为关键,太阴湿土,喜燥恶湿,宜温为运,宜升为健,故用香砂六君子汤合桃花汤以培固脾土。2017年9月来诊,脾胃受损,阳气不足,无以温煦四肢,四肢麻木。寒性凝滞,得温则通,故温阳健脾通络为关键,即用当归四逆散加黄芪、附子以而温补阳气。需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4 参考文献
[1]Siegel R L,Miller K D,Ahmedin Jemal DVM PhD.Cancer statistics,2018[J].Ca A Cancer Journal for Clinicians,2018,68(1):11.
[2]吴时礼,徐振晔.近十年恶性肿瘤中医治则治法进展[J].中医文献杂志,2018,36(3):69-72.
[3]吴霜霜,戚益铭,沈敏鹤,等.沈敏鹤就肿瘤患者西医损伤性治疗后的中医治验[J].中华中医药学刊,2015,33(6):1372-1374.
[4]方靖,阮善明,沈敏鹤.沈敏鹤从湿论治肿瘤经验[J].浙江中医杂志,2015,50(3):164-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