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昆洪,马 豪
云南民族大学 云南民族干部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纵观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历史,就是一段反贫困的斗争史。中国一直在反贫困、求温饱、奔小康的道路上努力前行,并对世界做出了重要贡献。近年来,中国6 000多万贫困人口稳定脱贫,贫困发生率从10.2%下降到4%以下。新的历史阶段,中国提出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确保到2020年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解决区域性整体贫困,让贫困人口和贫困地区同全国一道进入全面小康社会。[1]
云南是全国脱贫攻坚主战场之一,云南的减贫事业是中国特色扶贫开发事业的一个缩影。改革开放40年来,通过有组织有计划大规模的扶贫行动,云南经济社会跨越发展与脱贫减贫同步推进。到2017年底,全省有贫困人口332.12万人,贫困发生率9.89%,贫困发生率在10%以上的县有41个。有27个深度贫困县,212万贫困人口,占全省总贫困人口的63.69%。[2]怒江州、迪庆州是国家确定的“三区三州”之一,其中怒江州贫困发生率为38.5%,是全国平均水平的9倍以上。[3]云南目前剩余的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都是脱贫攻坚的“上甘岭”和“硬骨头”,工作难度大、成本高、见效慢,要如期实现全省整体脱贫,依然任重道远。
政策是推进扶贫实践的先导。来自扶贫一线的干部普遍表示,目前,云南扶贫政策的稳定性不够,可操作性不强。一方面,扶贫政策的稳定性不够。如关于健康扶贫的政策,有的规定脱贫之后便停止,有的规定则是脱贫不脱政策。对贫困户的建档立卡,有的地方包括了低保居民,有的地方又不包括。在一些地方,政策隔三差五的在改变,朝令夕改这种现象让基层扶贫干部疲于应付。此外,还存在“政策打架”现象,有些指标存在冲突,如“1+N”第三方考评机制,省一级指标和县一级指标不匹配、不对称,政策的持续性和连贯性不够。另一方面,部分扶贫政策的可操作性不足。基层扶贫干部反映,按照精准扶贫建档立卡的要求,建档立卡指标体系表格分为A、B、C三类,分别为户表、村表、县表,共17页几百个问题,这些指标细化到“贫困户一年吃多少斤粮食、多少斤油,住的地方距离水井和学校有多远”,这些问题让贫困户和当地的干部们头疼不已。在实际操作中,一部分贫困户不识字,一些少数民族群众甚至听不懂不会讲汉语,填不了表格。在一些深度贫困地区,根据地方文件要求,自贫困认定3个月后即要求脱贫,这样的工作难度实在太大。
自从实施精准扶贫后,扶贫的财力、物力等资源向重点地区、重点人群集中,但也存在分配不均衡的情况,容易在贫困地区引发一些新的矛盾和问题。一方面容易滋生“懒汉思想”。如有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存在“蹲在墙根晒太阳,等着政府送小康”和“贫穷光荣”的消极思想,“等、靠、要”的思想突出,主动脱贫致富的思想意识不强,克服困难、脱贫致富的斗志薄弱。另一方面,非建档立卡贫困户由于在精准扶贫政策中得到实惠和援助较少,在测评的时候,满意度较难提升,与国家要求的90%以上的满意度要求存在较大差距。此外,“卡户”与“非卡户”之间易为这些利益纠纷,带来新的矛盾和问题。
由于受自然环境、发展历史、文化教育、心理素质等方面的因素所制约,云南部分贫困地区面临“扶而不脱”和“脱而不稳”的难题。政府虽然每年都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到精准扶贫事业中,但是收效甚微。例如,红河州金平县是集边疆、少数民族、贫困一体的地区,群众的受教育程度不高,部分少数民族属于直过民族,传统的农耕意识强,生产技术水平低,导致扶贫难度加大。文山州麻栗坡县与越南接壤,上个世纪80年代持续20多年的战争,导致本县发展较其它地区晚了10多年,许多家庭因病致贫,同时区域内的自然灾害频发,导致该地区长期贫穷落后。云南边远地区的基层卫生所普遍存在设备投入不足、医疗资源不足、诊疗水平不高等问题。以普洱市江城县为例,该县嘉禾乡的医疗卫生室,唯一拥有的医疗器械即一副听诊器。除此之外,医护人员缺乏、药品的种类、数量短缺,严重影响群众看病就医,卫生室的作用难以发挥。
云南大多数地区没有持续稳定的产业支撑,贫困群众的文化素质参差不齐,扶贫的外部因素严峻,导致扶贫成效的稳定性欠佳。在调研中,部分受访者表示,当前,精准扶贫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是在一些家庭,因病、因残、因学、因灾返贫的现象频频发生。如玉溪市通海县兴蒙乡农户杨某某,因患有尿毒症每天都需要做透析,产生的大额医疗护理费用不能报销,因此导致返贫。目前,一些贫困户脱了贫,但小孩上了大学以后,学费、生活费及其它费用压力巨大,导致“扶贫难,返贫易”的问题频频发生。部分贫困户的子女不能顺利就业,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使扶贫工作功亏一篑。西双版纳州勐腊县位于无量山南端之尾稍,山区面积占总面积的95.6%,山间坝子平地面积狭小。大量居民分散于山区半山区,傣族干栏式的传统建筑,房屋质量较差,抵御自然灾害能力弱,2011年3月24日缅甸东北部发生的7.2级地震便波及到勐腊县大部分乡镇,大量民房垮塌或成为危房,一些脱贫人口因自然灾害又再度返贫。
一是扶贫干部工作压力大,工作与家庭难兼顾。受访的一线扶贫干部普遍表示,他们工作任务重,没有节假日不分白天黑夜地超负荷运转,身心疲惫压力很大。二是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群众不脱贫,干部不换人”的政策制约了干部的流动性,加之较为严格的考核评价机制,广大扶贫一线的基层干部因看不到希望,丧失工作热情和动力,存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消极懈怠思想,使得扶贫政策推进不力,严重影响脱贫攻坚的进程和质量。三是对扶贫干部的关心爱护不够,部分受访者认为,在如此高负荷、高强度和高压力的工作环境中,扶贫干部没有基本的物质保障,工资福利得不到应有的提升。
人们常说“要想富,先修路”,没有路,如何富。交通不畅、基础设置薄弱严重制约了云南贫困地区经济和社会发展水平。“三区三州”之一的迪庆州,是云南海拔最高且唯一的藏区,迪庆州由于自然地理情况特殊,山高谷深,交通不便,基础设施建设滞后。迪庆州下辖的德钦县,是云南通往西藏的门户,目前全县无铁路、无机场、无航运、无高等级公路,四级以下公路占比达80%以上,农村公路通达性差、等级低、路面状况差、抗灾能力弱,综合交通运输网络体系尚未形成,制约了云南藏区与周边地区的互联互通,使区位优势未能得到较好发挥。此外,水利灌溉设施不足,农田水利化程度不高,中低产田占比较大,水土流失、旱涝灾害发生频繁,制约了农业生产能力的提升。
由于受自然条件和历史文化影响,云南贫困地区普遍信息闭塞,文化落后,贫困户主动脱贫的意识不强。一是小富即安,容易满足。由于交通闭塞,接受新思想新事物慢,贫困户思想较为守旧,缺乏竞争意识,乐于纵向比较,过着“吃饱即是满足”的生活。二是缺少积蓄,铺张浪费。云南的部分贫困地区,特别是一些少数民族地区,受传统民族风俗影响,在婚丧嫁娶方面铺张浪费,红白喜事大摆筵席、新建房屋等活动,使许多贫困家庭“因婚返贫”。三是没有优生优育的意识。遵从少数民族传统,许多家庭依然保持传统“多子多福”的观念,造成人口负担过重,进入“越生越穷,越穷越生”的恶性循环,使一些贫困户“因育返贫”。
云南特色产业链尚未形成,产业助力扶贫的驱动不够。一是特色产业发展缓慢。云南贫困地区由于缺乏资金、技术和人才,特色产业培育十分缓慢。云南旅游资源丰富,有“七彩云南,旅游天堂”的美誉。但近年来,由于旅游配套不完善、旅游产品单一、旅游监管不力,旅游业在经济发展中的带动引领作用还未凸显。二是优势产业驱动不强。云南拥有丰富的矿产、林木、果蔬和茶叶等资源优势,但受地形地貌和基础设施的约束较大,普遍存在布局分散、总量弱小、产业链短等问题,没有形成规模优势,产业园区、龙头企业、农业专业合作社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数量不足、质量不高、引领带动功能不强,扶贫的内驱动力不足。
致贫原因具有复杂性和多样的特征,实现脱贫攻坚一个都不能少。2016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安徽金寨考察时指出,因病致贫、因残致贫问题时有发生,扶贫机制要进一步完善兜底措施,在医保、新农合方面给予更多扶持。[4]因此,扶贫不但要精准,还要有保障措施,才能确保扶贫工作取得实效。从云南实际来看,教育、医疗、社会福利等方面的保障机制不健全,贫困群众很容易因为病残、天灾人祸和小孩读书而返贫,使云南精准扶贫走入“扶贫难,返贫易”的困境,影响了精准扶贫的稳定性。
古人云,有路则通,通则顺达。在脱贫攻坚大背景下,加快推进贫困地区交通路网、水网和互联网等基础设施建设,加快高速铁路、高等级公路和出省、出境大通道建设,加快农村道路硬化工程,把云南贫困、边远地区纳入全国、全省交通路网,让毛细血管联通大动脉参与体内循环,实现云南从封闭边陲到改革前沿的转变。推进贫困地区农村饮水安全、农田灌溉保障等重点工程,改变过去靠天吃饭的传统模式,促进农业增产增收。构建“互联网+扶贫”网络体系,实施“宽带乡村”工程,鼓励农产品上网销售,畅通信息传递和沟通的渠道。
一方面,扶植并引导龙头产业参与精准扶贫。采取“龙头企业+基地+贫困农户”“龙头企业+合作社+贫困农户”“龙头企业+一村一品专业村镇”等模式,对贫困地区产业先“输血”,再“换血”,最终恢复“造血”功能,带动贫困地区开发利用特殊资源禀赋,采取“一村一品”的方式发展特色主导产业,创造经济效益和就业岗位,让贫困农户分享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的增值收益。另一方面,不断壮大集体经济。要在符合条件的村寨推广强基惠农股份合作经济,通过整合财政资金、项目资金及资产资源发展村级集体经济,因地制宜,因寨施策,分级分类打造集体经济示范点,集中消除一批集体经济“空壳村”,发展壮大一批“薄弱村”。
教育乃国之大计、党之大计,扶贫必扶智,扶智靠教育。一是继续加大教育投入。加大农村薄弱学校建设力度,改善办学条件,让贫困地区和困难家庭的子女和城里的孩子一样享有高质量的教育,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二是教育资源向贫困地区倾斜。促进贫困地区教育资源优化整合,重点向农村义务教育、职业教育和成人技能培训倾斜。不断提升师资水平,鼓励大学毕业生面向基层、面向贫困地区从教。帮助农村贫困家庭幼儿接受正规的学前教育。三是加强就业引导和扶持。对贫困家庭未就业的高校毕业生提供就业支持,加大大学毕业生岗前技能培训,拿出一定比例的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岗位,面向特困家庭的学生招考。继续加大对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培训,帮助他们转移输出或就地打工,千方百计扩大贫困人口稳定的收入来源。
一是切实建好安居房。按照“政府补一点、银行贷一点、个人筹一点”的保障机制,多渠道筹措安居房建设款项,使贫困户尽快实现住有所居的目标。二是优化福利保障。加快贫困地区民生事业发展,采取措施解决看病难、看病贵,上学难、上学贵,住房难、建房贵,让贫困地区群众共享改革发展成果。有效减缓“因病、因残、因灾、因学”返贫压力。三是落实健康扶贫。加强贫困地区医疗卫生事业建设,关注贫困人口健康水平,扩大重特大病和慢性病专项救助,让扶贫事业普及弱者更有温度。四是深化生态扶贫。对于云南一些环境承载能力弱、限制和不能发展工业的地方,以脱贫攻坚为重点,坚持走“产业发展生态化,生态建设产业化”之路,让绿水青山造就金山银山。
一是科学统筹扶贫政策。在扶贫政策制定中,建立以“政府主导,专家咨询,基层一线反馈”的决策机制,加大对政策制定和实施中的调研力度,使扶贫政策接地气、通民心、易执行、有效果,发挥政策的指挥棒作用。二是脱贫考核指标的云南化。立足云南深度贫困面大、脱贫攻坚难度大、需要投入资源多等特殊情况,制定科学合理、简便易行的脱贫考核指标,杜绝指标任务层层加码。三是夯实扶贫干部保障。选优配强一支精干高效的扶贫干部队伍,提高工资福利和应有待遇,加大交流提拔力度,关心干部身心健康,建立容错纠错机制,激发干部担当干事的创造力。四是重视人才培养。实施人才扶贫攻坚行动,引进培养一批急需紧缺人才。选派贫困地区教育、医疗卫生、农技等专技人员到对口单位脱产进修,提升服务基层的能力和水平。采取适当倾斜政策,鼓励贫困地区大学生毕业回乡就业创业。五是提高资金保障。争取中央财政资金对云南扶贫的支持。探索实践以金融机构为主,民间资本为辅的多渠道融资模式,充分吸收社会资本参与扶贫。提高扶贫资金使用效益,把有限的资金用在刀刃上,为云南2020年打赢脱贫攻坚战提供有力的资金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