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治疗男性乳房发育症的研究进展*

浙江中医药大学第三临床医学院(杭州，310053)

秦培芝 方腾铎 崔 云1△ 徐文丽2 方跃坤3 刘 冰 李培轮 刘 擎 任国庆

男性乳房发育症(gynecomastia,GYN)又称男性乳腺增生症或男子女性型乳房，是指男性乳房组织异常发育、乳腺结缔组织异常增殖的一种临床病症，通常表现为乳房无痛性进行性增大或乳晕深部团状肿块，有时可伴疼痛或触痛，偶有乳汁样分泌物，占男性乳房疾病的60%～80%[1]。本病可发生于任何年龄阶段，尤以12～17岁和50～70岁多见。因传统观念束缚，患者在出现形体异常时，往往羞于开口；来自社会、家庭及疾病等各方面因素也给患者造成极大的精神压力，尤以抑郁、焦虑较为常见[2]。现代医学[3]认为，男性乳房发育患者是由于生理或病理性因素导致体内雌激素和雌孕受体水平升高，协同其他相关激素共同作用，导致患者乳腺病理性增生。西医治疗方法单一，多采用激素或手术，副作用大，且易复发，严重影响男性身心健康。在本病病变初起时，中医药治疗有其独特的优势和特点。兹将近几年中医药治疗男性乳房发育症的研究进展综述如下。

病因病机

中医多将本病称为“乳疠”、“乳核”、“乳痰”等。“乳疠”之名最早见于宋代的《疮疡经验全书》。《外科秘录》曰：“男子乳房忽然壅肿如妇人之状”，是对男子乳疠主要象征的写照。古代医家大多从肝肾论治本病，以七情不遂、肝肾损伤、痰瘀互结、乳络不通为本病的主要病因病机。当代医家学者对本病之病因病机的阐释各有发挥。徐福松教授[4]认为本病多得之于天癸欲至者，在各种原因的刺激下，导致肾精不足，冲任失调，精血不足，无以涵养肝木，其气不舒，则气滞痰凝，以致乳晕部结核。王琦教授[5]认为情志不调，肝气郁结，或房事失节，损伤肝肾，或因手术、外伤，均可引发乳疠。汪凤茹[6]认为肝失疏泄，气机不畅，横逆克脾，脾虚则精液输布不畅，聚而为痰，结成乳疠。王琪雁[7]认为冲任失调与周期性激素分泌失调相似，肾气—天癸—冲任轴与下丘脑—垂体—性腺轴的变化存在一致性，故冲任失调是男子乳疠的最主要病因。综上所述，男性乳房发育症的发病不外乎肾虚、肝郁、脾虚、痰凝等几个主要因素。

辨证分型

目前，中医界对男性乳房发育症的辨证分型尚无统一标准，各医家学者结合自身临床经验，提出不同分型论治：秦国政教授[8]从气滞痰凝和肝肾阴虚二型论治；徐福松教授[4]根据临床经验将本病分为气滞痰凝、肝肾不足、冲任失调3个证型；王琦教授[5]将本病分为肝气郁结、痰浊凝滞证和肝肾阴虚、脉络失养证；贾金铭[9]将本病分为肝肾阴虚型、肾阳亏虚型、肝气郁结型和气滞血瘀型4个证型。

治疗方法

1.中医辨证论治

根据现有的临床及研究，以下4个证型最为常见。①肝郁痰凝型：平素情志不遂，或为木型体质，肝失疏泄，气机阻滞，郁而化火，炼津成痰，痰气互结，脉络失和，则成乳疠。程甘露[10]以“疏肝解郁、化痰散结”为治疗大法，运用自拟解郁散结汤(柴胡12g，郁金、玄胡、当归、紫草、桔梗、牡蛎各10g，丹参、浙贝母各15g，穿山甲、甘草各9g)治疗本证34例，3个月后观察其疗效，总有效率为88.23%。何淑媚[11]以“化痰散结、行气活血、疏肝补肾”为原则，灵活运用康乳散结汤(生牡蛎、橘核各30g，菟丝子、巴戟天各20g，白芍、当归、鹿角霜、郁金各15g，枸杞子、淫羊藿、白芥子、法半夏、茯苓、白术、青皮各10g，柴胡6g)治疗乳疠39例，总疗程为6个月，总有效率达92.3%，效果显著。②气滞血瘀型：薛秦[12]拟“瘀去新生、气行络通”之法，利用复元活血汤加减治疗本证，取得良好的临床效验。贾金铭[9]主张散结Ⅰ号方(莪术、三棱、郁金、当归、炙草乌)合消核汤(炮山甲、蜈蚣、生牡蛎、双花、公英、白芥子、青皮、赤芍等)加减使用，以活血化瘀、散结行气。③肾阳亏虚型：久病迁延，正气不足，或年老体弱，天癸欲竭，命门火衰，肾虚无力运化水湿，痰湿停聚，上结乳络，可见乳房增大。刘春霞[13]以“温补肾阳、软坚散结”为治则，以肾气丸联合莲芪散结胶囊(白花蛇舌草、半枝莲、黄芪、当归、川芎、莪术、石见穿、水蛭、青皮、山楂、法半夏、海藻、牡蛎、香附)治疗本证，共同治疗半年后，结果显示总有效率为95.2%，疗效满意。现代研究[14]认为，肾阳虚证存在下丘脑—垂体—靶腺轴功能紊乱。付正丰等[15]通过动物实验研究发现，肾气丸可通过调节肾阳虚大鼠的下丘脑—垂体—性腺轴CaM的表达，调控肾阳虚大鼠E2及T激素水平的表达，从而改变病理状态。冷方南[16]从温补肾阳入手，佐以化痰散瘀，方选右归饮加减治疗本型乳疠。④肝肾阴虚型：崔云教授[17]认为本病多由肝肾不足所致，故尤重培元固本，调肝肾之阴，固一身之基，治之以补益肝肾、疏肝调气、散结软坚之法，方多用左归丸合逍遥丸加减，重用海藻、昆布、牡蛎、浙贝等化痰软坚之药。李廷冠教授[18]以“滋补肝肾、化痰散结”为治则，运用自拟乳疠Ⅲ号方(生地黄、玄参各15g，沙参、麦冬、枸杞子、海藻、昆布各12g，当归、川楝子、浙贝母各10g，生牡蛎30g先煎)治疗本证，结果显示，患者临床症状明显改善。

除以上常见的四种证型外，亦有寒凝经脉型。王丽[19]运用阳和汤治疗本型乳疠，以温阳化痰, 活血散结，临证加减，效如桴鼓。

2.中西医结合治疗

单纯的中医或西医治疗本病见效缓慢或复发率高，而两者结合，标本兼治，相辅相成，起效快，亦可减少药物的毒副作用。男性乳房发育症目前大多认为是由于体内雌激素和雄性激素水平失衡所致[20]。李俊[21]将54例乳腺发育患者分为两组：他莫昔芬口服治疗(10mg bid)组和他莫昔芬口服治疗(10mg bid)加夏枯草胶囊(2粒 bid)组，他莫昔芬组口服治疗60天，他莫昔芬加夏枯草胶囊组治疗30天到半年，以乳房肿块和疼痛为指标评估两组治疗效果，结论显示，他莫昔芬联用夏枯草胶囊可有效改善患者的临床症状，减少停药复发，与单用他莫昔芬组相比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郭娜[22]研究发现，夏枯草能通过刺激外周靶器官的性激素受体, 即乳腺组织的器官受体而发挥治疗乳腺增生的作用。王晓娜[23]将60例乳腺异常发育症的患者随机分为两组，治疗组30例采用外用物理射频治疗，内服中成药小金丸，对照组30例单纯内服中成药小金丸，两组均治疗2个月，观察患者治疗前后乳房疼痛、肿块硬度的分级与评分。得出结论：小金丸联合物理射频治疗男子乳腺异常发育症状，较单纯服用小金丸疗效佳。陈娜等[24]采用小金胶囊联合乳腺电子膜治疗本病，将180例患者随机分成3组，治疗组(A组)予小金胶囊联合乳腺电子膜贴，对照组(B组)单服小金胶囊，对照组(C组)单予电子膜贴，3组均治疗3个疗程，2周为1个疗程，结果显示：治疗组在疼痛缓解起效时间上优于对照组，且差异显著(P<0.01)。

3.针药结合治疗

张晓琳等[25]拟温肾消疠汤结合针灸治疗肾虚痰凝型乳疠40例，治疗组针刺乳根、肾俞、关元、气海、丰隆、三阴交等穴，乳根穴平刺、丰隆穴直刺，行泻法，肾俞、关元、气海、三阴交直刺，行补法，对照组口服自拟温肾消疠汤，治疗2个月后观察疗效，认为应用针刺与温肾消疠汤配合，内外合治，效果优于单纯中药治疗，值得广泛用于临床。杨氏等[26]研究发现，针刺可以抑制E2与其受体的结合，有效减少由紊乱的雌激素水平所致的乳腺管增生，从而治疗GYN。黄晶莹等[27]认为肝郁气滞、脾胃虚弱、经气不畅是本病的主要病因，取穴合谷、内关、耳神门、肩井、天宗、膈俞、肝俞、乳旁四穴、气海、足三里、丰隆、膻中、三阴交、阳陵泉、百会、四神聪、极泉，联合中药内服，针药并用。共治男性乳房肥大症48例，结果：治愈35例，好转9例，无效4例，总有效率91.67%。

4.其他疗法

刮痧配合拔罐治疗 赵丹丹[28]根据经络学说及内病外治理论，采用刮痧配合拔罐治疗男性乳腺增生症103例，每周治疗1次，4次为1疗程，共治疗2个疗程。结果显示：本法可明显改善乳房肿块及疼痛症状，可有效提高临床疗效。

心理干预 乳房异常发育的男性患者往往在心理、精神上有着或多或少的障碍，进而影响疾病的治疗和预后，故在治疗本病时亦需关注患者的负面情绪。曾兰美等[29]对22例乳房发育症患者针对性给予心理护理干预，采用抑郁自评量表(SDS)和焦虑自评量表(SAS)评估患者心理变化，通过护理干预前后SDS、SAS评分比较，认为有效的心理干预可减轻患者的不良情绪，促进病情康复。

小结与展望

中医药治疗男性乳房发育症历史悠久，有深厚的理论基础和丰富的临床经验，治疗方法多种多样，在临床上也获得了满意的疗效。但也有需要解决的问题：①关于本病的隶属、诊断标准尚未明确，诊断仅依靠症状、体征和生化、激素指标，缺乏特异性指标，容易与脂肪组织增生、营养性乳腺增殖症等病相混淆；②在对本病的辨证分型、治疗原则等方面尚未形成一致的共识，缺乏统一的规范化标准；部分医家学者在治疗本病时多以个人经验为主；③有关本症的中医中药治疗尚处在临床观察阶段，动物及大样本的临床、药物试验研究较少，对病因追溯不够详细，缺乏足够的科学实验依据；等等。对于上述问题，本文在此作出展望如下：①开展有关的流行病学调查，明确男性乳房发育症的发病原因，针对易感人群制定科学的预防策略及诊疗方案；②建立统一的中医诊断标准及辨证分型，运用中西医结合治疗方法，制定科学化、规范化的诊治方药；③加强展开中医药临床随机双盲双模拟试验研究，阐明药物作用机制，以便更好地指导临床。总而言之，应着重拓展中医药治疗男性乳房发育症的研究，重视早期治疗，防治结合，内外并重，为更多患者带来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