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中医药大学 杭州 310053
传统医学的“上火”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是民间的俗语,是对目赤肿痛、口舌生疮、咽喉红肿、大便干结、牙龈肿痛、鼻衄等多种症状的一个概括,而非一个病机。现代医学中没有与“上火”相对应的病名,因此用现代医学来认识和解释这一概念显得尤为重要。“气有余便是火”,上火本是机体的一种正常生理反应,但若气有余郁而化火,则会导致机体生理机能低下,从而引起疾病的发生。依据现代医学对“上火”机制进行分析,认为“上火”是应激所致的神经、免疫、代谢等多系统失衡的状态。“上火”是一种炎症反应过程,从“上火”到形成疾病是一种包括中枢、内分泌及免疫系统的应激负荷反应过程。
1.1 上火的含义 人体本身是有“火”的,这种火又称为“元阳”,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原动力,与其相对应的是“元阴”,阴阳平衡,百病不生。如果阳亢或者阴虚,都会导致上火。上火是中医的专有名词,是民间对于身体表现出较轻异常热象的俗称,并非是一种疾病而是全身不适的复杂热证表现[1],或指人体病理之火,也可称为“内热”[2]。《新华大字典》解释“上火”为中医指口鼻黏膜发炎、大便干燥等症[3]。凡是表现出口干渴喜冷饮、口舌生疮、牙龈红肿热痛、大便秘结难下等症状时,便称为“上火”。《黄帝内经》的病机十九条中才开始出现中医“火”这一概念内涵,即“诸热瞀瘛,皆属于火”、“诸痛痒疮,皆属于火”、“诸逆冲上,皆属于火”、“诸躁狂越,皆属于火”、“诸病浮肿,疼酸惊骇,皆属于火”(《素问·至真要大论》)。金元四大家刘完素对上火的内涵又做出了新的补充,提出了“六气皆能化火”、“气有余便是火”、“五志化火”,成为“火热论”的代表人物[4]。
“上火”根据性质有虚实之分:实火多由于外感六淫之邪引起,症状重,来势猛,突然爆发,常表现为咽喉干痛、两眼红赤、鼻腔热烘、口干舌燥、牙龈溃烂、流鼻血、牙痛等症状;虚火多由于饮食情志不节以及房劳过度等引起,症状轻,来势缓,时间长又反复发作,常表现为心烦失眠、口燥咽干、腰膝酸软、头晕目眩、耳鸣耳聋、手足心热、潮热盗汗、遗精、小便短黄、大便干结、舌红少津、脉细数等症状。按照部位分,“上火”又可分为上焦火、中焦火和下焦火。按照脏腑分又可分为心火、肺火、胃火、肝火等。病因不外乎于外感六淫、内伤情志、饮食不当、劳逸失度等四个方面。因火走异经,足厥阴肝经循喉咙之后,上行进入鼻咽部,系目系,向上经前额至巅顶与督脉相交会,其目系分支下行环绕口唇以内,手阳明大肠经入下齿,足阳明胃经入上齿,手足阳明经交于头面部,舌为心之苗窍,因此临床表现为经脉循行部位的火热症候,出现目赤肿痛、头痛头胀、烦躁易怒、口舌生疮、咽喉肿痛、鼻衄、齿衄、大便干结等一派火热之象。
1.2 炎症的含义 西医认为,炎症是机体对于刺激的一种防御反应,是人体自我保护的一种生存机制。炎症发生时机体会出现神经—免疫—内分泌系统功能的协同失调,引起机体免疫力下降,局部表现出红肿热痛和功能障碍,全身反应包括发热、厌食、肌肉蛋白降解加快,补体和凝血因子合成增加和外周血细胞数目改变[5]。其实质就是组织对于损伤所发生的防御反应,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不少炎症因子如白细胞介素-6(interleukin,IL-6),白细胞介素-10(interleukin,IL-10),前列腺素 E2(Prostaglandin E2,PGE2)、前列腺素 F2α(prostaglandin F2α,PGF2α)等参与其中。炎症发生时,致炎因子对自身组织攻击导致体内免疫系统紊乱,因生理机能失调而使机体产生病理变化[6]。
中医上火临床表现如口舌生疮、目赤肿痛、牙龈肿痛、咽喉红肿疼痛、齿衄、鼻衄、牙衄、小便短黄、大便秘结与西医炎症反应急性期的红肿热痛表现相类似,这为研究上火的现代生物学机制提供了思路,通过检测上火时体内炎症因子水平的变化来探讨上火与炎症是否存在关联性,从而为上火的临床诊断和治疗提供一个有效的理论依据。段成英[7]等报告清肝泻火汤治疗家兔实验性葡萄膜炎的病理和生化研究以及张海男[8]等报告清肝泻火汤对内毒素引发家兔肝火上炎证的疗效和机理,证明了PGE2,PGF2α,TNF-α,LTC4在肝火上炎的发病机制中有着重要的临床价值。通过检测这些炎症因子在人体内的水平,便可以诊断出机体是否处于上火的状态。
2.1 上火与炎症反应状态下情志的关系 熊航[9]等认为情志因素与上火,炎症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长期抑郁焦虑会引起肝失疏泄,肝气郁结,气郁日久化火,导致肝火上炎,而同时体内的肿瘤坏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C 反应蛋白(C-reaction protein,CRP)和一些其他的炎症因子水平较正常人显著增高。抑郁焦虑等精神疾病会导致免疫力下降,从而诱发炎症的产生。当一个人处于精神紧张、焦虑、悲伤、沮丧等心理状态时,机体会处于呼吸心跳加快,体温升高,肌肉收缩,新陈代谢加快的应激状态下,同时机体会有一系列神经系统分泌的激素参与应激状态的调节,而我们的免疫细胞会把这些激素当成外来物,会攻击它们,从而导致免疫系统功能紊乱,免疫力下降,出现炎症类的临床表现。炎症发生时,致炎因子对自身组织攻击导致体内免疫系统紊乱,因生理机能失调而使机体产生病理变化。除此之外,炎性细胞因子学说认为,体内炎症反应发生时产生大量的促进炎症反应的细胞因子如白细胞介素、肿瘤坏死因子等,这些细胞因子进入大脑,影响与情绪情感调节相关的神经递质或神经环路,从而产生抑郁症的症状。许晶晶等[10]也发现焦虑抑郁量表评分越高,血清炎症因子水平越高,这提示焦虑、抑郁等心理障碍越严重,患者体内炎症反应越强。杜克大学医学中心的William Copeland博士和他的医学团队研究发现儿童患抑郁症会升高CRP水平,CRP水平最高的是那些曾经有过多次严重抑郁症发作的儿童,表明抑郁症会引起体内炎症反应。
2.2 上火与炎症反应状态下神经内分泌的关系 黎杏群等[11]认为在肝火上炎证人群中,机体此时处于应激状态,血浆去甲肾上腺素(N-E)、肾上腺素(E)、皮质醇(F)、醛固酮(ALD)升高;血清三碘甲状腺原氨酸(T-3)下降,反三碘甲状腺原氨酸(rT3)、促甲状腺素(TSH)提高;表现为交感-肾上腺髓质、肾上腺皮质机能亢进;应激状态下垂体-甲状腺轴的分泌起生理保护作用。同时,炎症介质释放增加:血中前列腺素E2(PGE2)、前列腺素 F2α(PGF2α)、TNF-α 均提高,呈组织炎症反应,表明肝火上炎证以内源性神经-体液代谢失调,交感神经机能偏亢和炎症反应为特征。此外,上火时机体处于应激状态,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系统所致皮质醇升高,并通过多种途径影响机体免疫,抑制巨噬细胞、单核细胞、白细胞等分泌白细胞介素-1(interleukin-1,IL-1)、IL-6、TNF-α、干扰素(interfron,IFN)等细胞因子,并减少其向炎症区域聚集。细胞因子是活化的免疫细胞分泌的活性分子,是介于神经、内分泌、免疫多个系统之间传递信号的信使,而细胞因子的抑制则会导致免疫能力下降,容易致使外来病原体感染而形成炎症反应。何汝帮等[2]发现命门之火衰弱的患者,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皮质系统、下丘脑-垂体-性腺系统的功能偏低下,从反面论证了上火和神经内分泌之间的关系。马捷等[3]认为“实火”的生物学机制在于炎症、神经内分泌网络和能量代谢失衡。“虚火”的生物学基础主要体现在下丘脑-垂体-肾上腺系统功能紊乱,阴虚火旺患者大多伴有三碘甲腺原氨酸或尿儿茶酚胺增高等内分泌状态的改变。
“上火”是中医的专有名词,是民间对身体出现口舌生疮、牙龈肿痛、心烦少寐、口干便秘等症状的一种俗称,是各种原因引起的人体气血阴阳失去制衡的一种综合表现。“上火”按其性质可分为实火和虚火,按照脏腑可分为心火、肝火、肺火、胃火、肾火。随着对“上火”的相关生物学机制研究不断深入和拓宽,发现“上火”是机体受到环境变化、生活习惯改变及物理化学等各种应激原刺激引起的一种稳定及维持机体内环境的适应能力,从“上火”到形成疾病是一种包括中枢、内分泌及免疫系统的应激负荷反应过程。目前多种研究表明,“上火”和炎症反应与许多疾病的发生发展有着密切的联系,对于指导临床疾病的治疗有着重大意义。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也为“上火”与炎症的相关生物学机制研究提供了可能。“上火”理论是中医学的特色理论,内涵丰富,其在临床上广泛应用,但目前关于其炎症机制研究的相关资料非常少。从现代生理病理角度深入探究炎症与“上火”的相关性,能够成为揭示“上火”的物质基础与生物学表征理论基础的依据,也是实现某些中医上火病症检测指标的标准化和客观化的重要手段,从而为临床提供应用依据,也为今后临床疗效的评价提供一个可靠的客观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