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新瑞
(中北大学 出版中心, 山西 太原 030051)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 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1]10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进入新时代, 是中国社会全面发展的新时代, 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现实中国梦的新时代。 这一历史新定位, 不仅强调文化自信在新时代的重要性, 还体现为编辑出版工作要宣传中国优秀传统文化、 维护国家意识形态, 还要善于总结编辑思想、 体现出版特色, 最终推动新时代文化繁荣、 推进新闻出版工作深入发展。
编辑思想是一种理性认识, 是编辑活动的灵魂, 是编辑思维活动的结果……符合客观事实的编辑思想是正确的思想, 对编辑出版活动的发展起促进作用。[2]由此可见, 总结优秀编辑的思想与实践, 不仅可以更好地指导新时代的出版工作, 而且可以讲好中国故事、 推动文化繁荣。 赵树理在编辑实践中形成的丰富编辑思想, 对新时代的编辑出版工作来说是不过时的。 因此, 本文以赵树理所编辑过的刊物及其相关著述为研究对象, 对赵树理编辑思想进行系统梳理和总结, 以期对中国新时代的编辑出版向纵深发展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和启示意义。
赵树理 (1906-1970年), 山西省沁水县尉迟村人。 他不仅是20世纪中国杰出的人民艺术家之一, 还是一位善于思考和勇于实践的优秀编辑。 他的编辑活动主要集中在抗日战争时期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一段时期。 赵树理先后编辑过四报两刊, 从1939年底到1955年秋, 大约16年之久。 这么长的编辑生涯, 无论多么艰难的工作环境, 无论报刊如何改版, 赵树理都亲自设计、 亲自编辑, 为社会底层民众服务, 刊发通俗易懂的文章, 强调一种具有政治宣传和政策普及的通俗化、 大众化、 业余化的编辑思想。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前, 赵树理主要是通过文艺创作加深对报刊及其编辑工作的了解和认识的。 他在1929年开始创作文艺作品, 1934 年便在《山西党讯·副刊》上发表过五篇关于大众化的作品, 尽管这些文章重复鲁迅等人的观点, 但足见其对于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国家的关切和对于大众化的理解与认同。[3]也就是在这段时期, 赵树理认识到报刊作为当时主要传播媒介的重要性和时效性, 这与他后来编辑各类报刊的副刊是不无关联的。 1937 年抗日救亡爆发, 赵树理于同年正式加入中国共产党, 在抗日根据地从事政治宣传、 编辑机关报等革命工作。
1) 1939年9月到1940年2月, 赵树理担任抗日根据地机关报《黄河日报》副刊《山地》的编辑。 《黄河日报》创刊于1939年1月1日, 属于长治中心区的机关报, 由中共太南特委领导。 赵树理为《山地》亲自书写了刊名“山地”二字和发刊词(一首小快板)。 《山地》上面刊发的文章大都由赵树理撰写和编辑, 其主要内容为宣传抗日救亡、 联合群众抗日、 揭露国民党消极抵抗和反民主等, 其形式上则以民间喜闻乐见的文艺形式如鼓词、 民间歌谣、 讽刺故事、 小快板等, 用民间的乡言俗语生动表现抗日民众的艰苦生活和革命斗志。 《山地》在赵树理的用心编辑下, 深受人民群众的欢迎。
2) 1940年5月到1940年6月, 赵树理担任《人民报》副刊《大家干》的编辑。 出于革命的需要, 《黄河日报》(路东版)与《太南日报》于1940 年5月初合并, 改名为《人民报》。 赵树理负责编辑《人民报》副刊《大家干》的内容, 其编辑风格与《山地》基本保持一致, 形式上多采用以快板、 鼓词、 评书等民间文艺形式, 内容上则主要以教育战士为主, 还有宣传上级部门的政策、 反映当地人民的实际问题。
3) 1940年6月到1940年秋, 赵树理担任华北新华日报社《抗战生活》的编辑。 由于北方局杨献珍的极力推荐, 赵树理于1940年5月底来到华北新华日报社工作。 《抗战生活》于1939 年 4 月 1 日创刊, 为半月刊, 主要刊登反映我党领导下根据地军民鱼水深情和抗日斗争的文章。 其主编为张盘石, 先由长治太行文教出版社发行, 后改为华北新华日报社负责。 在赵树理积极编辑策划下, 《抗战生活》开辟了“时事述评”“信箱词典”和“文艺”等专栏, 主要针对全体军民发行, 广受读者好评。
4) 1940年秋到1943年夏, 赵树理担任《中国人》小报副刊《大家看》的编辑。 《中国人》对于赵树理来说意义重大, 不仅是其倾注心力最多的小报, 更是其编辑思想逐渐明朗的一个过程。 就是在这一阶段, 赵树理开始创作“问题小说”, 他自己曾说过:“我的所谓‘问题小说’, 是从编小报副刊时形成的。”[4]152赵树理这种文艺创作与报刊上编辑同时进行的“双肩挑”的本领, 为他日后在更为高层的报刊推行其通俗化、 大众化的编辑方针提供了锻炼。
5) 1943年10月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 赵树理主要担任《新大众》的编辑。 由于组织上的安排, 赵树理于1943年10 月调至华北新华书店(辽县麻田)工作。 1945年 6 月 1 日, 新华书店联合韬奋书店共同创办的《新大众》半月刊问世, 该刊主要面向工农兵普及知识, 主要由赵树理负责编校。 在这里, 赵树理通俗化、 业余化、 大众化的编辑思想得到进一步的体现。 在形式、 结构、 语言文字上保持力求群众便于接受的民间风格的同时, 赵树理坚持为工农兵服务, 在普及基础上求提高, 在内容上增加了针对群众思想进行教育的比重。[5]467《新大众》杂志于1947 年底因改版需要而停刊, 并从 1948 年 1 月 1 日由半月刊改为周报, 即《新大众报》, 赵树理继续担任编辑。 1949 年春季《新大众报》迁入北平, 改名为《大众日报》, 赵树理担任编委。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不久, 在赵树理等文艺界同仁的积极筹备下, 北京大众文艺创作研究会成立。 为了便于向全国推广会员们创作的文艺作品, 研究会决定创办一个推广优秀通俗文艺作品的全国性刊物。 赵树理认为:“我们办它就是要提倡说唱文学, 这是我们中国文学的正统, 小说要能说, 韵文要能唱。 我们叫‘说说唱唱’, 这正好体现我们的主张。”[6]124于是《说说唱唱》作为月刊正式创刊, 并邀请郭沫若先生题写刊名, 矛盾先生题词“民族的、 大众的、 科学的说说唱唱”。
《说说唱唱》创刊于 1950 年 1 月, 于 1955 年 3 月停刊, 共出刊 63 期。 从1950年1月到1951年12月, 赵树理与李伯钊共同担任《说说唱唱》的主编。 其办刊宗旨为: 用人民大众的眼光来写各种人的生活和新的变化。 在办刊形式上也要求能说能唱, 通俗易懂。 不能说唱的作品只要内容不错, 且同意改为说唱文艺的, 也可以发表。 从时间上来看, 赵树理担任《说说唱唱》主编其实只有短短的两年时间, 是赵树理在20世纪50年代大力推行其通俗化、大众化、 业余化的文艺创作和编辑思想实践的重要时期。
1951年12月号从第24期开始, 赵树理不再担任《说说唱唱》主编, 而是和王亚平共同担任副主编; 主编则由老舍先生出任。 这是赵树理与《说说唱唱》渐行渐远的一个关键点, 更是他推行通俗化文艺创作和编辑思想的终结。 除此之外, 赵树理还担任过工人出版社的社长、 《人民文学》和《文艺报》的编委等职务。
赵树理编辑思想从萌芽到成熟, 无时无刻不受当时的政治文化语境所影响。 由于赵树理所处时代语境的特殊性和复杂性, 从而造就了他独特的编辑思想及实践过程。 笔者将从三个方面简要阐述。
赵树理尽管出生在晋东南的一个有宗教关系的中农兼手工业者的家庭, 但从小跟着祖父学习了三字经和一些封建、 宗教道德格言, 并身体力行地学会了见人要作揖、 吃素、 拜佛、 敬惜字纸、 走路不左顾右盼等道德行为。[7]404由于从小接触乡村的民间文艺, 后经私塾和小学直到在师范上学, 赵树理逐渐对文艺创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不仅养成了赵树理心怀天下、 以民为本的远大理想, 而且陶冶了他通俗幽默、 善于叙事的文艺情操。 无论是在农村任小学教员, 还是在长治山西省立第四师范学校继续深造, 赵树理都怀着一颗敏而好学、 关心时政的爱国心。 受“五四”新思潮的影响, 赵树理开始接触新文学, 阅读鲁迅等“左联”作家的作品, 并尝试着创作了一些模仿痕迹明显的短文。 后来经同学介绍, 开始接触马克思主义, 阅读革命书籍, 加入中国共产党。 上学期间曾因参加革命运动而被开除, 也因参加革命而被逮捕, 但这些磨难都改变不了赵树理参加革命的决心。 据说赵树理的“理”就是寓意着学习马克思主义的真理。
随着1937年抗日战争的爆发, 赵树理义不容辞地参加了革命, 在革命根据地从事宣传抗日救亡和处理民政的工作。 从1939年起, 赵树理开始在抗日根据地担任《黄河日报》副刊《山地》、 《人民报》副刊、 《抗战生活》《中国人》等党政机关报刊的编辑, 他针对农民急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创作了短小精悍的“问题小说”, 其通俗化的办刊风格也得到了人民大众的喜爱。 在那个国难深沉、 政治至上的社会大背景下, 文艺界高度重视文艺传播的政治教育作用。 赵树理也非常清楚自己编辑报刊的思想和宗旨, 一是对农民的思想启蒙, 二是宣传抗日工作。 他在回忆时曾说:“因为我出生在农村, 对民间的戏剧、 秧歌、 小调等流行的简单艺术形式及农民的口头语言颇熟悉, 所以, 在口头宣传及写小传单方面, 有一定的吸引群众能力, 也颇为工作接近的同志们所称许。”[5]464为了提高农民的政治觉悟、 扫除其封建迷信思想, 赵树理在报刊设计上尽量采用形式多样的排版形式, 在文体运用上则以快板、 鼓词、 评书等农民喜闻乐见的民间艺术形式, 宣传和传播爱国主义思想和中国共产党领导下解放区政权的政策方针。
1942 年初夏, 毛泽东同志在延安解放区发表了《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以下简称《讲话》), 全面阐释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如何服务中国人民大众、 如何与中国传统文艺相结合、 “文艺大众化”如何以文艺“化”大众等问题, 其精辟的讲话成为中国革命文艺的精神指南。 当时文艺界急需一个印证毛泽东《讲话》的典范, 赵树理由于创作了《李有才板话》《李家庄的变迁》等通俗易懂、 脍炙人口的文艺作品而被左翼作家们所推崇。 如郭沫若的《〈板话〉及其他》、 冯牧的《人民文艺的杰出成果——推荐〈李有才板话〉》、 周扬的《论赵树理的创作》、 陈荒煤的《向赵树理方向迈进》等。 赵树理之所以被政界、 学界所推崇, 是因为党在民族解放战争特有的历史语境中对赵树理加以政治方向的认可和政治功利的肯定。 当赵树理的创作由于具有“战斗性、 群众性”[5]465的特点而升级为官方钦定的文艺典范和“方向”时, 这在很大程度上鼓舞了他继续“为工农兵服务”的通俗化、 大众化的报刊编辑思想与实践。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 伴随着波澜壮阔的文化重建和创新过程, 中国共产党在意识形态领域对治国方针政策的强力推广、 宣传和全面解读, 成为这一时期各级机关和部门的政治生命线, 现代期刊作为兼具深度报道和实时发布功能的现代连续出版媒介, 其地位在整体的新闻出版事业中开始凸显; 同时, 新中国对旧有新闻出版业本身的整合改造, 使得期刊出版迅速呈现出全新的面貌, 而赵树理主编的《说说唱唱》无论从期刊的创刊和管理, 还是期刊的内容结构和文体风格, 都与当时的社会主义建设和国家意识形态对报刊的整合改造息息相关。
无论是在抗日救亡时期, 还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 赵树理编辑报刊的思想及实践都是一致的, 即以服务人民大众为中心的通俗化文艺实践和编辑思想。 由于受到当时的社会文化环境、 国家政策导向、 农民生活需求等因素的影响, 赵树理编辑思想又具体表现为以下四个主要特征。
革命根据地的机关报刊, 向来都是党和国家政治、 意识形态的宣传窗口和风向标, 坚持为党和国家政治服务、 为人民大众服务是其不变的政策导向。 赵树理编辑或主编的报刊都是党和国家主办主管的报刊, 或宣传党的方针政策, 或为抗日救亡呼吁, 或坚持为人民大众服务, 或歌颂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 既充满了政策导向和宣传性质, 又具有一定的问题性和时效性。 因此, 赵树理提出一定要让“老百姓喜欢看, 政治上起作用”的编辑理念, 而他擅长的鼓词、 评书、 快板、 戏剧等文艺形式非常符合老百姓的品味, 在具体的编辑实践中也起到了一定的政治宣传作用。 例如, 赵树理在《中国人》编辑部工作时, 尽管办公条件非常简陋, 但他内心却充满工作热情, 为了配合宣传施政纲领, 赵树理常把纯理论的文章编成了能“说”的文艺形式登在《中国人》上, 从而把施政纲领阐释得非常清楚。 把《中国人》办得既宣传了政治纲领, 又服务了人民大众, 这是赵树理编辑报刊的最大成绩。 赵树理常说:“一张小报, 拿给别人读得懂, 起到宣传作用, 就是我们的目的。”[8]265在抗日战争时期, 以犀利活泼、 通俗生动的形式向敌占区人民进行抗战宣传教育, 对于揭穿日本侵略者的伪善阴谋, 鼓舞人民的抗日救亡热情, 发挥着重要的积极作用。
1) 从文体特征上来讲, 通俗化是赵树理编辑思想的一大特征。 赵树理认为通俗化应该有个基本的认识水平, 无论是”启蒙”还是“普及”, 在此基础上的“提高”才是“通俗”, 必须根据群众的文化水平, 采用他们乐于接受的传播方式。[9]例如, 在赵树理编辑的副刊《大家看》小报上, 他采取活泼讽刺的快板、 民间歌谣等形式揭露日寇的侵略本性, 宣传抗日根据地的新人新事。 通俗化所谓的提高, 就是开启民智, 对于农民的启蒙教育。 比如赵树理编辑《山地》副刊时, 便以讲故事、 鼓词、 童谣、 快板等形式发动人民抗日救亡, 揭发阎锡山反共反民主的罪行。 “与任何报纸的面貌都不一样, 贴在各县城的街道上, 凡认得字的都愿看看, 往往弄得路为之塞。”[4]125此后不久, 赵树理便在《抗战生活》上又连发《通俗化“引论”》《通俗化与“拖住”》《说“八股”》等文章, 深入探讨如何在创作和编辑中实现通俗化的问题, 并介绍他的编辑思想特征。 在1950年主编《说说唱唱》时, 赵树理更是满怀信心地说:“革新第一卷, 不过刚刚奠定了一个基础……特别在‘通俗化’方面, 我们将作最大的努力, 为了在这方面的进步, 我们现已成立一个‘通俗化研究会’……”[10]114这明显是赵树理大力推行其通俗化编辑思想与实践的优秀成果。 在这一时期, 赵树理无论从接引新人从事文艺创作, 还是严格按照标准选稿、 录稿, 都表现出他在文艺创作和编辑思想上一贯坚持和发展的通俗化特征。
2) 从受众心理来讲, 大众化是赵树理编辑思想的一大特征。 在赵树理看来, 大众化与通俗化是读者与作者的关系, 其作用是双向的, 其关系也是复杂的。 编辑政府机关的报刊, 应先从农民大众现有的基础出发, 照顾到大众的接受能力, 再采用通俗化的语言艺术来宣传政策和普及知识。 但这种大众化并不是要“从众”, 毫无主见地“迎合”低级趣味, 而“通俗”更不是“低俗”“媚俗”, 因为“俗不是大众化”。[11]1934年, 赵树理逐步认识到“五四”时期的新文艺不适合在根据地农民中间传播, 便开始探索为人民服务的大众化文艺实践。 此后发表的一系列作品, 如《盘龙峪》《再生录》《打倒汉奸》等, 都是赵树理坚持大众化创作和编辑的有力实践。 当他后来读到毛泽东的《讲话》时高兴地说:“十几年来, 我和爱好文艺的熟人们争论的, 但始终没有得到人们同意的问题, 在《讲话》中成了提倡的、 合法的东西了。”[4]174也正是从那时起, 大众化成为当时文艺的方向性主潮, 赵树理的努力才逐渐被他人理解、 接受。[12]为了不断强化为人民大众服务的理念, 赵树理在大众文艺创研会成立一周年上重申:“我们成立这个会的目的, 是想为大众作出点作品来……这些都证明我们的工作没有白做, 而是真正为“大众”做了点事。”[13]45
3) 从作者层面来讲, 业余化是赵树理编辑思想中给人印象深刻的一大特征。 赵树理从办报刊之初就对作者的“业余化”创作非常关注和推崇, 希望人民大众能够从生活出发, 写生活中的问题和事情。 这在赵树理担任《说说唱唱》文艺月刊的主编时尤其明显, 可见他对于当时语境中的文艺创作、 作者特点和报刊传播等有着清醒的认识和一贯的追求。 他在《谈课余和业余的文艺创作问题》等文章中多次强调:“我很羡慕业余作家, 业余业余, 业余了才写, 业不余就不写。”[14]139“我总觉得搞创作, 专业不如业余。 专业以后, 不容易接触生活。”[15]129在赵树理看来, “业余”作家不仅是未来“专业”作家的后备军, 而且拥有足够的时间和自由来写原生态的生活, 能够将切身经历过的人与事提炼升华为文艺作品。[16]所以, 赵树理曾语重心长地要求学习文艺的青年“学习政治、 学习文艺、 体验生活, 并决心从业余上打主意”[5]478。 由此可见, 赵树理推崇的“业余化”创造也是鼓励群众创作, 为文坛推荐新人, 为报刊增添新鲜血液。 赵树理冬夜访苗培时得剧本《杀宋》、 因稿结缘力荐陈登科等文坛佳话, 都说明赵树理注重“业余化”作者, 善于发掘文坛新人。
赵树理虽然出生于农家, 但他幼年受爷爷启蒙, 学习儒家经典知识, 后入师范学校读书, 关心国家大事, 接触五四新文化思潮。 1929年, 他就写下《悔》《白马的故事》等模仿新文学的文章。 随着他接受马克思主义和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 又到《中国人》《新大众》等机关报刊当编辑, 赵树理又厚积薄发地创作出了《李有才板话》《李家庄的变迁》和《小二黑结婚》等轰动文坛的文艺作品。 当毛泽东延安《讲话》发表后, 赵树理更是被解放区文坛以“赵树理方向”加以推崇。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 标志着中国社会在历史巨变中迎来了新的发展道路。 这个时期的文艺创作和新闻出版都处于一种“转折”语境中[17], 都是统一在意识形态要求“一体化”的规约之中。 赵树理在1949年入京工作, 亲身见证了这一伟大时代的剧变与转折。 “进京”后的赵树理, 一方面担任着全国文联常务委员会委员、 北京市文联副主席、 工人出版社的社长、 《文艺报》和《人民文学》的编委等; 一方面积极地创办了北京大众文艺创作研究会的会刊《说说唱唱》并担任主编, 同时以极大的热忱投入到《说说唱唱》的编辑工作中。 赵树理不仅负责每一期文章的编审, 还自己撰写文稿, 如《登记》(1950年第6期)、 《〈活人塘〉四人赞》(1950年第10期)、 《我与〈说说唱唱〉》(1950年)等。 在赵树理主编《说说唱唱》时, 他将自己“通俗化”文艺创作和编辑思想继续贯彻发展。 综上可知, 赵树理通过多重身份的“合力”, 走出了“多肩挑”的发展之路, 是一名无愧于祖国和时代的真正的复合型、 作家型、 学者型编辑。
无论是做编辑还是担任主编, 赵树理都严把所刊登文章的质量关。 在审稿的时候, 赵树理一视同仁, 不以人废言, 始终坚持以文章的质量高低来衡量其优劣程度、 评判对其是否录用。 因为群众的文化程度有限, 他们往往肚子里有货却难于表达清楚, 所以赵树理决定不单从形式上来评判群众的文稿, 主要从内容上发掘群众文稿中闪光的观点和富于生活的事情。 赵树理曾说:“比方在一个剧本中, 有一场是可取的, 或在一场中有一两段对话是可取的, 那就是收获, 就值得给奖。 沙里淘金常是沙多金少, 可是在沙外没有更丰富的金矿的地方, 金还只能在沙里淘, 淘得多了也会得到多量的纯金。”[18]412所以, 赵树理宁愿录用有新观点、 反映新问题的群众文稿经修改润色后发表, 也不愿采用那些文通字顺却枯燥无内容的文章。 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赵树理以人民为中心的文艺创作原则。
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 新闻出版业不仅要在新的征程上坚定道路自信、 文化自信, 而且要求编辑具有工匠精神, 全面提高自身的政治素养、 专业素养和业务素养, 做复合型、 学者型的编辑。 尽管赵树理的编辑思想具有一定的时代局限, 但他丰富的编辑思想和实践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财富, 更是新时代从事编辑工作的宝贵经验, 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 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 为中华民族谋复兴。 这个初心和使命是激励中国共产党人不断前进的根本动力。”[1]1从本质上讲,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 就是人民的文艺。 毛泽东、 邓小平等党中央领导都要求广大文艺工作者, 坚持到群众中去汲取创作养分, 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 坚持创作属于伟大人民的优秀文艺作品。 习近平新时代文艺思想再次强调了文艺的人民性价值取向, 创新性地定位了文艺发展的人民性坐标, 为中国编辑出版的发展提供了思想指南。 赵树理是被誉为“成功实践了毛泽东同志文艺方向”的杰出代表, 无论他的文艺创作还是编辑思想, 都体现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特征。 这种编辑思想体现出的业余化、 通俗化和大众化等特征在新时代依然具有启发意义, 依然对编辑在工作中发掘和培育新人, 服务人民, 抵制低俗、 媚俗等网络舆论歪风具有一定的指导价值和教育意义。
对于新时代的编辑, 只有把编辑出版工作做好, 真正发表一些高质优质的文章, 真正以社会效益为先推进出版工作, 才算得上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 为以人民为中心的文艺创作服务。 赵树理是中国众多优秀编辑的典型代表, 他的编辑思想对于新时代的编辑仍有一定的启发。 以录稿原则为例, 虽然当时的工作环境有限, 没有现在的“三审制”“专家外审制”等严密的审稿制度, 但赵树理的录稿原则实践性地体现了党的文艺政策, 使其个性化编辑思想与党的文艺政策完美融合。 具体来讲, 第一, 赵树理紧跟时局变化, 宣传党的政策, 赞扬各类模范, 为保卫祖国、 打击侵略者摇旗呐喊。 第二, 赵树理坚持文稿要以人民为中心, 要切实反映人民的生活, 诚如其所说:“要写出好作品, 必须深入生活。 不论写人、 写事, 深入生活是个根本条件。”[19]463第三, 赵树理坚持以质量为先的录稿原则。 赵树理从1939年编辑开始, 就注重用稿的质量, 甚至为了发表一篇好文章不惜到作者家登门拜访, 如“冬夜访苗培时”。 尤其在主编《说说唱唱》时, 赵树理更是不辞辛劳, 每稿必阅, 遇到他特别欣赏的还会在文后写赞语。 前两项主要体现了赵树理以社会效益为先的录稿原则, 后一项则是他坚持文章质量为先的录稿标准。 赵树理的录稿原则不仅在当时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而且与今天的录稿原则基本一致, 对于新时代的编辑工作具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 需要文化延续其时代精神, 更需要编辑有效地传播时代文化、 坚定文化自信。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文化兴国运兴, 文化强民族强。 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 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 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1]41可见, 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强大起来的根本信念, 是一个人发挥作用、 有所成就的根本途径和责任担当。 赵树理编辑思想和文艺创作中对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 红色革命文化、 社会主义建设文化的肯定和宣传, 对封建思想的遗弃和批判, 不仅来源于他强大的文化自信, 还显示出一个编辑应有的文化使命和编辑素养。 像赵树理这样的编辑, 不仅具有高度的文化自信, 而且还是复合型、 学者型的编辑、 作家(如中华书局的周振甫、 傅璇琮等学者编辑), 是值得新时代的编辑去认真学习和研究的。 无论是编辑报刊, 还是出版书籍, 新时代的编辑更应该以文化自信为前提, 以编辑、 学习、 创作为编辑素养, 自觉培养其成为复合型、 学者型的编辑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