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京凌(甘肃)
不必抱定那些雪。雪即是,你的本身。
也不必倚墙。倚墙不过是,年少时节的依赖和惰性。
更不必感动于鸟鸣。这个时段的鸟鸣,像一次盛宴,像万花筒,像音乐会。
不必等到黄昏,再来采撷。有足够的理由,让你笃定于当下,似水的柔情。
在露滴中回眸,那些失色的江山,早已是葱葱茏茏,冠袍加身。
一些朱雀,徘徊。一些娇莺,轻啄。
你撒落一地的织锦,是赏赐给春天,最冰洁的闺书。
经纬纵横,玉芽万千。乡谣和牧笛的催促,让河流又加快了步伐。
一根根银针,在纤草盘结的水边,刺一圈涟漪,翻一层水雾。
不必去情灭三生,便不会被人忘记:交颈的杯盏,一壶清酒。
攥紧,或松开拳头。满满的全是,攒足了灵感的南风。
无遮无拦的嗓子,是民歌里盛开的花朵。
像星星花,像野刺玫。
雨水和一年的收成,在神庙里,祭拜过几回。
年头节下,宰猪献羊,已成了塬上祖辈相传的规矩。
塬上的日子,越来越清净,寻常——
除了婚丧嫁娶,能弄出一些响动来。除此之外,再就是一尊站立了千年的石碑。
一些灰头土脸的麻雀,飞去飞来。围着石碑徘徊,或是唱晨曲。
塬畔上一排排先人们居住过的窑洞,早已记不清姓氏名谁。
牛羊在栅栏里圈养,野草已长得齐眉。
最炫目的,是一群群盘踞在山塬上的长尾雉——
红的娇媚,绿的富贵,一些彩虹一样的尾翎,比羞我,修炼多年,水墨丹青的画艺。
鸡一打鸣,脚步就纷乱起来。
一些脖铃儿“叮当”。渐来渐近,渐去渐远。
一轮朝气蓬勃的太阳,像山塬晶亮的眼睛。
麻雀开始吵闹。从早到晚,像一群长舌妇,七嘴八舌。
山塬上的风,确实有些暴躁,每每在傍晚时分,发狠地掀翻一些身材敦实的草垛。
一些山杏花却不怕它。一朵朵在露滴里,尽情地绽放。
一些羊肠一样的山道,盘旋向远处的村舍。
山塬上袅起一缕缕炊烟的土窑,冬暖夏凉。
在这土窑里住些日子,也不会觉得孤独。
住在这土窑里的人们,走动得繁。即便是没有什么血缘,也没有关系。
三叔,二婶,礼尚往来。和气生财。
走出山口,李沟垴像一张大饼。
那些往来于城乡间的后人,像蚂蚁,搬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