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千里
摘要:王家卫作为文艺片导演的代表人物,其电影的影响力已经不仅仅限于中国,甚至对世界电影都颇有影响。王家卫导演凭借独特的影像风格和多线进行的叙述方式,形成独树一帜的“王家卫风格”,其电影所塑造出的人物形象,更以“浪子”形象最为突出,成为观众影响深刻的经典人物,他用所刻画的“浪子”形象去传达孤独,诠释孤独。
关键词:王家卫 人物形象 文艺片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8)19-0144-02
杜琪峰曾说:“王家卫实际上只拍了《阿飞正传》这一部电影。”《阿飞正传》并不是王家卫导演的处女作,却是使他开始成名的作品。这部电影里所塑造的经典人物阿飞,在王家卫今后的很多作品里都能看到他的影子。阿飞是典型的“浪子”形象,“无脚鸟”的故事使阿飞的“浪子”背景更具有悲剧色彩,这悲剧的背后是浓浓的孤独。这不仅限于阿飞,这种“浪子”的孤独感存在于王家卫的每部电影之中。
一、是背景与环境塑造了“浪子”
香港影评人都喜欢把王家卫归于两个时代,一个是60年代,一个是90年代。归于60年代是因为他的电影中的背景总是在60年代,像《阿飞正传》和《花样年华》直接告诉观众这是发生在60年代的事。归于90年代是因为他的拍摄手法非常“后现代”。
一个导演自身的生活经历对电影的呈现是影响颇大的,无论60年代也好还是90年代也好,这都是王家卫导演所经历过的年代。王家卫导演出生于上海,1963年随父亲移居香港。60年代他刚移居香港,心中有着乡愁,这从王家卫电影一般选用粤语和上海话中就不难看出,他一直对乡音也有深厚的情感。在采访里王家卫也说道:“我五岁从上海到香港、语言不通,我加在香港也没什么亲戚,念书的时候也很独立。”这份乡愁也在日后化成电影影像。王家卫受采访时曾说《花样年华》采用的低机位拍摄是由于他小时候总是用那个角度看他母亲的旗袍,这份乡愁使他他自身就有着“浪子”的情感。90年代香港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各种文学和电影纷纷衍生,政策也有了较大的调整,香港人民对于自身身份认知陷入迷茫,都市的快生活也让部分青年人无所适从。从《春光乍泄》中的收音机里能明确听出这是90年代的氛围,《2046》片名也是对政策映射,这都有着强烈的90年代印记,这也是为什么说王家卫的电影诠释都市人的孤独。经历这两个时代的王家卫,深切能体会到“浪子”所想,自然拍“浪子”的故事也得心应手。
王家卫电影中的“浪子”形象,不仅仅只是他自身情感有关,也与当时香港电影的风气有关。80-90年代的香港,黑帮片盛行,王家卫的处女作《旺角卡门》里就有着黑帮片的味道,那时候他还没能很好的掌握自己的方向。黑幫片向来“同性至上”,主角们向来放荡不羁,这样的电影氛围对王家卫电影中的“浪子形象”也有一定的影响。比如《阿飞正传》中阿飞死于黑帮式的斗殴,《堕落天使》里的杀手也有着黑帮气息。在背景和环境共同影响下塑造出了王家卫电影中一个又一个的“浪子”形象。
二、用镜头语言来丰满人物
王家卫的御用摄影师杜可风在《春光乍泄》拍摄日志中提到:“一架巴士吐出很多乘客,穿过荒芜的桥,驶进广袤无垠的夕阳光线里去。寂寞、离别、失去,都揉在一起。我终于找到了视觉的主调,探索的方向。”由此可以看出,面对一部电影的拍摄,无论是导演还是摄影师,都需要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与灵感的碰撞,才能呈现出好的效果。每个人物的出场、表达、表演,所配上的镜头语言,都是精心安排的结果。王家卫电影之所以能被人一眼就认出,就他独特的镜头语言是分不开。王家卫对与“浪子”形象的刻画,饱含在独特的镜头语言之中。影评人李照兴更是写道:“王家卫的电影场面,尤其是处理角色方面,最为突出的,正是借画面去构建一种型格。”
《阿飞正传》里,阿飞执意去寻找生母未果,转身离开时,镜头摇摇晃晃地跟拍跟拍他的背影,背景音乐配上热带雨林风味的《Always in my heart》,色调以深绿色为主,画面偏暗,孤独与迷茫呼之欲出,诠释出深深的“浪子”寂寥。《阿飞正传》另一经典的、被解读成“另一个阿飞”的镜头,画面里只见梁朝伟不断打扮自己,配上一曲《Jungle drums》,鼓点清新的热带音乐明明热闹清爽,可微微暗淡的画面只有音乐声却显得无比寂寞,给人无限对“浪子”命运的想象。而在《堕落天使》里,采用大量的广角镜头来拍特写,使得人物面部有些扭曲,折射出“浪子”孤独扭曲的心里,偶尔跳脱的黑白画面,更加使得空间逼仄人物寂寞。《春光乍泄》当中就更不必说,多次隔着贴着英文字母的玻璃拍摄人物,让人物显得疏离冷漠,看似毫无规则跳脱的黑白画面象征人物之间关系向悲剧发展,航拍瀑布再配上那曲有名的“鸽子曲”让电影添足远离故乡的“浪子”悲凉。还有那部《东邪西毒》,远景的沙漠,布满噪点的画面,使人物仿佛游离于镜头之外,再时不时插入陈勋奇所配的背景音乐——侠客柔情,江湖义气,“浪子”的形象栩栩如生。
三、以“浪子”诠释电影主题
王家卫曾在焦雄屏的访谈里说道:“拍电影,有人以主题先行,我刚好相反。”众所周知,王家卫是费胶片“一卡车”的导演,是不事先准备剧本的导演,他喜欢跟着当下的感觉走,不断改写当初脑中设定好的走向,往往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拍个什么样的故事。他也说道:“拍电影好像让我更了解我自己一些。可能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都自己想说什么,但每天都会有新的想法,试图去挑战、去推翻它,设法弄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这便使得我们难以从破碎的故事剧情中寻找中心主题,只能去那些人物中瞥见导演的真实目的,去试图与主人公感同身受,才能明白电影真正想说的。
《阿飞正传》的母题,后来王家卫在采访中透露,是想讲一个关于“记忆”的故事,把回忆具象化。这是怎么通过人物体现出来的呢?体现人物性格最重要的方式之一便是台词,王家卫导演的电影总是金句频出,要么借主角之口,要么借主角心中所想。阿飞说:“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电影将完时阿飞一句:“该记得的我永远会记得。”张国荣扮演的阿飞与张曼玉扮演的苏丽珍,一直纠缠“一分钟的朋友”不放,深刻地将时间具象化,时刻提醒人们时间的流逝,回忆的厚重。恰好印证王家卫所说:“时间的意象,也是用来强化这个记忆的主题。
《春光乍泄》这部电影更是出现了三个“浪子”形象。张国荣饰演的何宝荣和梁朝伟饰演的黎耀辉是一对同性恋人,远赴阿根廷旅游,这个故事走向就已经无比浪荡不羁。随后黎耀辉所遇见的由张震饰演的小张更是年纪轻轻就四处旅游,仿佛是另一个何宝荣的化身。《春光乍泄》一反王家卫喜欢的多线叙事,故事简单易懂,不像他其他电影那样连叙事都十分复杂,但其中的主题却模凌两可,让人看不到什么中心思想。或许《春光乍泄》根本没想传递什么深沉的主题,它只是想给予观众三个人物形象,至于其中感受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何宝荣是永不回头的“浪子”,是追寻,是迷惘;黎耀辉是及时回头的“浪子”,他最终回到香港,和父亲和好;而小张便是永远在路上的“浪子”,是年轻,是没有羁绊。三个“浪子”形象出现在同一部电影里,无非是想表达一种自我的追寻。
王家卫电影中的主题十分难以寻找,但从人物入手就显然要简单的多。“浪子”形象的人物被影评人说成是“孤岛”,我们从他们身上找寻依托,发泄情感,明白道理。也许记不得电影的主题,电影的声画,却能清晰地将那样鲜活地将人物的一举一动印刻在脑海,这就是王家卫电影的魅力。
四、结语
王家卫电影里的人物,缺少亲人朋友,独来独往,大多时间处在逼仄的室内空间,就像是在诠释都市里的每个孤独的灵魂。他通过这些人物形象向我们展示人物的自我追寻,每个“浪子”形象看似没有目的地生活,却总是纠结于某种情感——《阿飞正传》里阿飞纠结回忆与时间,《东邪西毒》里洪七纠结沙漠的尽头,《花样年华》里的周慕云纠结去留。这些“浪子”形象与电影牢牢捆绑在一起,共同揭示主题,使不同的观众有不同的主题感受。
参考文献:
[1]郭小平,杨静涛.王家卫电影“意象都市”中的“追寻与拒绝”主题嬗变[J].电影评介,20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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