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负担与盈利能力:实体经济企业VS.虚拟经济企业
——基于上市公司的案例分析

2018-12-28 09:15
财政经济评论 2018年1期
关键词:营业实体水平

一、引 言

当前,我国面临着极为复杂的国内外经济形势。国际上,全球经济继续在艰难复苏中前行,而国内经济虽整体向好,但形势仍然错综复杂。作为对经济整体运行情况的综合反映,财政收支规模呈现出显著的“剪刀差”倾向,财政赤字快速增长,财政收支形势日益严峻。

从微观视域来看,在经济低颓的大环境下,我国实体经济企业生存现状日渐艰难,以制造业为例,在“去产能、去库存及去杠杆”之后,作为实体经济代表的制造业,尽管PMI指数已于2017年9月达到自2012年5月以来的最高点52.4,但综合国内的情况来看,除高铁、核电等高端装备制造业之外,其他实体经济企业利润增长仍然持续疲软,社会整体投资收益率持续下降。究其原因,除企业创新能力不足、缺乏核心竞争力外,则既包括社会消费需求转型升级诱致低端实业部门产品过剩、销路不畅,也包括实体经济企业所涉各项成本及税费负担不断攀升,所引致的企业比较优势削减(庞凤喜、刘畅,2017)。为此,部分实体经济企业“跑路”海外现象也成社会热议。而与之相对的是,随着市场经济体制日臻成熟,资本市场日渐繁荣,我国虚拟经济显示出蓬勃发展的势头。而特别值得注意的问题还在于,作为与实体经济相对应的一种经济活动模式,在虚拟经济中,资本无需经过“交换—生产—流通—交换”的物质生产流通循环,而是直接借助于金融平台,即可实现资本收益和增值(成思危,2009),且其简约的资本增值机制将诱使金融资源滞留于虚拟层面空转(文春晖、任国良,2015),并与其他因素交相叠加,从而将有可能共同促使我国虚拟经济进入高速发展的通道,由此引致并加剧虚拟经济对实体经济特别是传统制造业的挤出效应。

作为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实体经济,尤其是制造业,是国家兴旺的根基与源泉,既为经济腾飞提供源源不断的内在动能,也为各项产业的发展创造必要条件。相反,虚拟经济尽管对实体经济的发展具有重要推动作用,但其过度繁荣,不仅会挤占实体经济发展的大量要素资源,还会加剧实体经济波动,甚至引发虚拟经济泡沫破裂,最终演化为金融危机,并殃及实体经济企业。为此,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提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必须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美国新任总统特朗普甫一上任即强调“让制造业回归”,都是基于相同的考虑。

在我国有关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互动关系研究中,学者从宏观视域对虚实经济体的联动与背离关系展开了一定程度的理论与实证探讨,如刘骏民和武超明(2004)、刘金全(2004)、王国忠和王群勇(2005)、许圣道和王千(2007)、胡晓(2015)等,而从企业微观视角剖析我国虚拟经济发展对实体经济的影响,应该说更加贴合企业的现实诉求。但遗憾的是,目前从这一视域考察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互致关系的研究成果仍较为鲜见,仅有文春晖等(2015)从上市公司终极控制权维度,罗来军等(2016)从银行融资视角探讨了两者的发展关系。

同时,在微观经济学的厂商理论中,生产者的行为目标是分析的出发点,而该目标通常被假定为利润最大化。由于成本费用负担构成削弱厂商利润的减项,相应地,企业负担构成扰动企业盈利与增长最为重要的因素之一,但学界对此问题的研究,大多以税收负担研究为主,而缺乏对其整体负担的把握及内置元素的解构,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问题症结的把握及对策的针对性。为此,本文拟以四家典型的上市公司为模本,其中:包括实体经济企业和虚拟经济企业各两家,就不同类型企业间的企业负担与经营业绩展开剖解,以考察不同类型经济体差异化市场表现背后的企业负担形成逻辑与行为选择。

总体而言,本文有如下三个层面的贡献:第一,本文以阻碍或促进企业增长的支出流为逻辑起点,以企业涉及的各类负担为研究线索,打开企业负担的“黑箱”,较为全面清晰地勾勒出两类企业的负担图景,拓宽了现有的研究视野。第二,本文跳出企业负担研究侧重税收负担的传统研究视角,更为精细地区分企业负担类型、挖掘企业财务信息,籍此探究不同类型负担对企业的干扰权重,是对舆论中有关“企业税负过重”判断的修正。第三,针对当前我国经济所面临的“脱实向虚”的现实及趋势,从企业负担视角进行了阐释,一定程度上弥合了该问题的研究缺口,是对既有研究成果的有效补充。

二、研究方法

本文选用多案例的研究设计,并采取横纵向对比的方法展开本文的问题探究,其基本考虑在于:其一,本文旨在探究不同类经济体业绩分化背后的负担布局,其中涉及同类经济体间的相互加强与跨类经济体间的参照比对,因而纵横向的多案例分析更为贴合研究需要;其二,多案例研究能更为客观全面地评判案例间的共性与差异,通过展示不同类型企业的负担内核,搜寻影响企业市场表现的一系列深层次证据,进而提供坚实有力的内外部效度基础;其三,与单案例研究相比,多案例研究能保证研究结果的信度,便于发掘具有普适性的企业负担结构及发展规律(Eisenhardt and Graebner,2007)。

(一)样本选择

本文选取制造业、水利水电业、证券业和银行业[注]关于金融企业是否应纳入虚拟经济范畴,学界尚有不同看法。严格意义上讲,金融业中的衍生品交易业务更符合虚拟经济特征。本文为资料所限,直接将金融业视为并归入虚拟经济企业考虑。各1家上市公司,并将前两者及后两者分别作为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的代表展开分析,案例企业的基本情况见表1。

表1案例企业背景描述 单位:亿元

续表

而之所以选取该4家企业作为典型案例,主要原因在于:首先,相较于非上市企业,上市公司能更好地贯彻会计准则及审计准则对财务报表的编制要求,因而其财报具有较高的规范性和可信度,且可比性和可获得性更为占优;其次,本文旨在探析不同经济体的负担类型及负担结构布局,而上市公司因其生产经营规模大、现金流量水平高,其所覆盖的负担类型更为全面,而获利能力强弱与上市与否关联较小,且信息的全面性、真实性更强,因而具有较强的指导价值;再次,为增强研究的科学性,在同类型经济体的企业选择上,本研究注重行业属性及业务类型的差异化安排,各挑选两家行业属性鲜明、类别界定清晰、资产规模相近的企业作为研究对象[注]银行业务具有特殊性,其资产负债结构与其他行业企业差异较大。鉴于本文的研究主体是企业负担,与企业资产结构相关性较弱,因而并不影响银行业企业作为代表性案例进行分析。,可规避业务范围的重叠,并有助于发掘不同类型企业的负担要素构成,强化同类型企业负担的相互映照及跨类经济体的对比效果;最后,4家上市企业保留了较为完整和丰富的财务数据及资料,对本文的研究形成了有力的信息支撑。

(二)资料收集

为客观对照及评估我国实体经济企业与虚拟经济企业负担现状及发展趋势,本文以上述4大上市企业2012~2016年经审计的年度财务报表实际信息为重要依托,同时,综合企业档案资料和其他社交媒体发布的相关信息,以增强信息的准确性。本研究着重关注企业利润、收入流、支出流的动态变化及不同的负担类型,并进行相应的聚类整合、量化评估与走势分析,进而为不同类型经济体的负担配置评估及其相应的改革对策提供现实依据。

文档数据的来源主要有:(1)公司官网;(2)巨潮资讯网、和讯网、中国证券报、证券时报等财经类网站;(3)国研网等财经类专业数据库。

三、案例论述

本文首先对当前企业运营过程中所面临的各类负担进行阐述,籍此形成案例分析基础。之后进行单案例分析,描绘并展现4家企业经营业绩及负担状况的全景图,探究负担与盈利的内在联系,继而通过跨案例研究,对比同类及跨类企业的负担内容及负担水平,并结合企业盈利状况统筹分析,以探求其中所蕴含的内在规律。

(一)现行企业负担类型及主要内容

根据企业负担来源及性质,企业负担可大体分为政府税收负担、政府规费负担和企业成本费用负担三种类型。具体而言,一是政府税收负担,涵盖增值税、消费税、原营业税、企业所得税、房产税、契税、城镇土地使用税、车辆购置税、车船税、印花税、资源税、城市维护建设税及附加等诸税种;二是政府规费负担[注]受财务报表信息所限,本研究未能反映各企业全部规费负担,仅就社保费、土地使用权、罚没支出等可从会计报表中分离出来的行政事业性收费以及政府性基金予以统计。,包括企业在创立及正常运转过程中所发生的行政事业性收费和专项规费、政府性基金、社会保险费及其他规费;三是成本费用负担,该部分负担反映的是企业生产经营过程中发生的各类成本及费用支出,具体包括固定资产(无形资产)使用成本、资金成本、人工成本、物流与能源成本及其他交易费用等。

但是,本文尚未反映各企业在与政府部门互动及参与市场活动中的各项交易成本及隐性负担。而毋庸置疑的是,企业生命周期及经营活动中,政府部门监管环节、层次越多,交易成本、隐性负担越重。因此,尽管该部分负担难以测算,但可以估测的是,若将其全部囊括,则各企业负担将出现不同程度的攀升,且实体经济企业因其业务特性,其该项负担必然高于虚拟经济企业。本文在具体计算企业负担率时,以企业各项负担占当年营业收入总额中的比重为衡量标准[注]本文所演算的“综合负担率”反映企业为维持生产经营运转所承担的必要负担,不包括“公允价值变动损益”“营业外支出”等具有较弱可比性,且超脱于企业生产经营循环的负担类别。(庞凤喜、刘畅,2017),具体公式为:

企业负担率=(企业实缴或承担的各项负担/该年度营业收入总额)×100%

(二)单案例分析

1.冀东水泥的负担及盈利情况分析。冀东水泥作为典型的实体经济企业,其2012~2016年总体负担情况见表2。

表22012~2016年冀东水泥各类负担及营业收入水平 单位:亿元;%

表2显示,近年来该企业综合负担绝对额大体呈现下降趋势。具体而言,自2012年起其综合负担额从126.59亿元缓步升至2014年137.58亿元的高点后,于2015年出现负担骤降,并于2016年出现微幅翘尾,升至108.14亿元。同时,该企业综合负担相对水平维持在82.69%~94.82%区间浮动,其中,以2015年的94.82%为最高水平。造成2015年综合负担额与营业总收入“双降”而综合负担率“反升”的具体原因,更多与营业收入下降而成本费用等负担难以同步降低有关。数据显示,该年度企业总营业收入环比下降29.09%,而总体负担仅降低了23.44个百分点。

而该企业各类型负担相对水平见图1。图1显示,该企业成本费用类负担在各年度中均占据最大权重,处于74.52%~84.68%水平高位运行;且与另两类负担水平差距较大;各年度税收负担则均处于10%以下水平;而政府规费负担占比最小,在2.1%~3.57%区间震荡。

图1 2012~2016年冀东水泥各类负担相对水平

进一步分析该企业各类负担的内部结构可以发现,其负担格局的形成,与制造业企业在正常生产经营活动中,厂房、设备等固定资产使用成本及无形资产摊销成本等固定成本较高密切相关。以2016年为例,该年度企业所负担的固定资产折旧及无形资产摊销成本即高达46.21亿元,占年总体负担的36.67%。而企业人工成本、运输及能源成本等项目亦较为沉重。

从其内部税负布局而言,该企业的税负结构以流转税为主。根据2016年该企业最新财务报表显示,在税收缴付总额10.24亿元中,增值税为7.84亿元,以76.56%的占比居于各项税负之首。居于次位的所得税以2.225亿元[注]本文中作为例证的冀东水泥出现了无盈利但需缴纳企业所得税的情况,其具体原因在于:一是与我国税收征管实践中,企业所得税所采取的“年初预缴,年终汇算清缴”的征收方式有关;二是由于会计准则和税收制度存在差异,在计算企业所得税时,需要对“会计利润”中不符合税法扣除及确认标准的项目进行先行调整。的体量,不到增值税的30%。此种税负格局表明,在该企业的税负布局中,增值税为税负水平高下的主导因素,而相较于其他税种而言,所得税负担亦较为沉重。

从企业规费负担维度看,受地价因素影响,土地成本近五年出现趋势性上涨,自2012年起由5 937.88万元升至2016年的19 296.28亿元,其中,2016年涨幅最大。同时,社保费负担呈现总体上涨势头,自2012年的20 544.4万元一路升至2015年的27 607.57万元后,在2016年出现小幅回落。社保负担率也呈现相同的趋势,即由2012年的1.41%升至2015年的2.49%,并于2016年回落至1.92%的水平,见图2。

图2 2012~2016年土地及社保负担趋势

就企业盈利水平而言,2012~2016年该企业经营状况较为低迷。表3显示,受经济形势和产业政策影响,2012~2016年中该企业均出现营业利润绝对额为负的情形,特别是2015年亏损状况尤为明显,亏损额高达19.88亿元,表现出该企业较弱的盈利能力。

表32012~2016年冀东水泥盈利状况 单位:亿元;%

2.凯迪生态的负担及盈利现状分析。凯迪生态作为实体经济企业的另一典型代表,其2012~2016年负担状况如表4所示。

表42012~2016年凯迪生态各类负担及营业收入水平 单位:亿元;%

综观该企业的总体负担,除2015年外,其负担绝对量呈总体上升态势,由2012年的19.43亿元升至2016年的38.55亿元,并分别于2014年和2016年出现两次负担跃升。而2015年的负担下降则主要是由该年度成本费用负担大幅减低造成。与此相反的是,综合负担率在2014年达到峰值123.13%,系该企业总营业收入保持稳健的背景下,其成本费用类负担激增所致。

从企业具体负担配置(见图3)来看,成本费用类负担占比在各年度内均居于首位,但在不同年份占比差异较大,其中,以2014年的112.01%为最,其他年度介于59.72%~77.46%。尽管各年度税收负担率较之政府规费负担率略高,但两者差距不显著,且两者在总营业收入中的占比均在微幅震荡中略有调减。

图3 2012~2016年凯迪生态各类负担相对水平

具体而言,从企业税收负担维度看,该企业的税负构成同样以流转税为主,据2016年企业财务报表所示,增值税以约1.65亿元的绝对量占据税负总额的“半壁江山”,企业所得税以0.78亿元位列其后,其负担主体结构与冀东水泥如出一辙。

再从企业规费负担来看,土地成本2012~2016年逐年递增;而社保负担绝对水平在1亿元附近大体维持稳态,并经2015年冲高至1.4亿元后出现小幅回落(见表5),其相对水平处在2.47%~4.16%之间浮动。

表5土地及社保负担绝对水平 单位:亿元

而该企业2012~2016年营业利润较为低平,如表6所示,除2014年营业利润率达到5.27%以外,其他年份该企业利润率水平均在3%附近浮动。

表6凯迪生态2012~2016年企业盈利情况 单位:亿元;%

3.山西证券的负担及盈利情况分析。山西证券作为典型的虚拟经济企业,其2012~2016年总体负担情况见表7。

表72012~2016年山西证券各类负担及营业收入水平 单位:亿元;%

总体而言,该企业的综合负担从绝对额来看大体呈现上升趋势,特别是2015年大幅冲高至26.47亿元后,2016年稍显回落。而与之相对的是,综合负担率水平以2015年为底,并以2016年为次高点。而2015年该证券公司负担激增,主要源于该年度股票市场的“牛市”行情为企业注入了丰厚利润,进而引致与利润相联动的税收负担攀升。而2016年尽管营业收入大幅收窄,但囿于存在负担黏性,致使成本费用类负担降幅甚微,继而大幅拉高了该年度综合负担率水平。

同时,该企业三类负担相对量处于不同的区间水平。其中,成本及费用负担在各年度内处于47.97%~82.31%,高于其他两类负担,并以2015年为最低点,呈现V字走势;政府规费负担占比最小,且同样以2015年为最低点,其负担率走势与成本费用负担相近;各年税收负担在8.4%~18.7%区间震荡,2015年达到18.7%的峰值之后,于转年降至17.26%的次高位置,见图4。

图4 2012~2016年山西证券各类负担相对水平

进一步探讨各类负担内部结构发现,在成本费用类负担中,各年度人工成本均约占据50%的份额(见图5),是该企业成本负担的重要组成部分,远高于固定资产及无形资产使用成本负担占比。此负担格局表明,该企业的投资运营不依附于厂房、设备等固定资产投资及土地等无形资产使用,与实体经济企业相比,形成以轻量化资产配置为突出表征,尤以人力资本配置为企业运营的重要依托,具有鲜明的虚拟经济体特征。此外,证券公司的行业特征还表现为,员工报酬与企业业绩紧密挂钩,也意味着企业利润丰厚时,企业需承担相对更重的人工成本。

图5 2012~2016年人工成本及资产使用成本负担情况

此外,与实体经济企业的税负结构不同,该企业增值税和企业所得税体量势均力敌,以2016年为例,两税种以1.63亿元和1.8亿元的绝对额,分占企业税负总额的39.95%和44%,且企业所得税稍显占优,也构成与实体经济企业在税负配置上的最大区别。

从盈利水平而言,2012~2016年该企业的营业利润率横跨17.65%~52.02%区间,呈现出较大的波动态势,特别是2015年的“牛市”行情,助力企业营业利润率迅速飙升至52.02%,展现出其较强的获利能力,见表8。

表82012~2016年山西证券企业盈利情况 单位:亿元;%

4.浦发银行的负担及盈利情况分析。作为虚拟经济的代表,浦发银行在2012~2016年的总体负担及盈利情况见表9。

表92012-2016年浦发银行各类负担及营业收入水平 单位:亿元;%

表9显示,该企业总体负担绝对量与相对量水平呈现逐年渐次上升势头。特别是总负担绝对额,从2012年的564.02亿元起以20%的增速爬坡,并于2016年达到最高点1 260.53亿元。其中,尽管各类负担绝对量中成本及费用负担依旧“独占鳌头”,但税收负担也仍占据一定规模。从企业负担相对水平而言,该企业成本费用负担在各年度中占据46.45%~56.68%的水平;税收负担紧随其后,稳定在20%的水平;政府规费负担占比最小,稳定在1.63%~1.84%的区间。

图6 2012~2016年浦发银行各类负担相对水平

而以上负担布局可从企业各类负担内部结构加以诠释。具体来看,与证券公司类似,企业人工成本在总成本中占比较大,而资产使用成本相对较小;在税收负担中,所得税与流转税的“双主体”地位较为鲜明,特别是2016年5月1日金融业全面“营改增”后,2016年增值税在总体税收负担中以115.57亿元达到35.78%的占比,所得税则以162.97亿元占据50.46%比重,其税负格局同样与典型实体经济企业形成鲜明对比,见表10。

表102012~2016年浦发银行企业盈利情况 单位:亿元;%

从盈利水平来看,表10显示,2012~2016年该企业的营业利润额逐年攀升,由444.19亿元稳步升至696.6亿元,与营业总收入上升走势趋同。同时,虽营业利润率在43.32%~53.55%之间缓步下滑,但仍展现出该企业较为丰沛的利润水平及较强的“吸金”能力。

(三)跨案例分析

通过单案例分析,可以发现,无论是实体经济企业还是虚拟经济企业,均涉及税收、政府规费及成本费用三类负担。但企业属性、规模大小及业务范畴等差别,显然也是构成企业负担结构差异化的重要影响因素。同时,在各类负担中,不同负担的内部结构及动态组合又形成企业总体负担及利润水平的核心影响因子。为此,有必要进一步探究两类企业负担元素的排列组合及其形成规律,挖掘同类及跨类企业负担的共性与差异,以便精准发力,优化不同类型企业间的负担配置,排解弱势企业的负担困局。

1.企业各类负担间对比分析。总体而言,两类企业无论是从总体负担水平,还是从企业各类内置负担的相对配比来看,都呈现出较为显著的属间差异。具体来看,从四企业综合负担水平维度,浦发银行处于负担总额之首,并呈现逐年上升态势,且自2015年起突破1 000亿元大关,但该企业因规模体量巨大,从绝对额比较维度,与其他3家企业不太具有可比性。而对比资产规模相近的另3家企业可以发现,2012~2016年,处于制造业的冀东水泥综合负担最重,年综合负担绝对额均居于100亿元之上,远高于处于水利水电行业的凯迪生态和虚拟经济体的山西证券。而凯迪生态同样明显高于山西证券,且两者呈现负担差距“扩大—缩小—扩大”的轨迹。

图7 2012~2016年4家企业总体负担绝对水平

图8 2012~2016年4家企业各类负担分布

同时,综体来看,图8清晰可见的是,在两类企业历年的负担结构中,成本费用负担均占据最大比重,尤以实体经济企业为甚,其中冀东水泥占比为88.52%~91.95%,凯迪生态占比为81.09%~92.73%,使该项负担成为实体经济企业综合负担的绝对主导。而该负担比重在虚拟经济企业中略低,如山西证券处于69.57%~85.58%的水平,浦发银行则相对更低,位于68.32%~72.81%区间浮动。其次,在各类企业负担分布中,虚拟经济体较之实体经济企业而言,税收负担占比略大。具体来看,浦发银行以24.97%~40.34%占比居首,其后是山西证券8.71%~27.14%,位列后两位的是处于实体经济的凯迪生态(5.53%~12.51%)和冀东水泥(6.93%~9.47%)。但两类企业税收负担的明显不同在于,实体经济企业流转税负担较重,而虚拟经济企业所得税负担更重。再次,就政府规费负担所占比重来看,除部分年份,在凯迪生态和山西证券中出现小幅跃升外,该类负担占比相对较为稳定。

2.企业内部负担结构对比分析。对企业来说,企业负担轻重与否,取决于基于企业自身支出流与收入流权衡后的负担感知。相对于较为明晰的收入流,对外界而言,企业负担是一个神秘的“黑箱”。究竟是哪种或哪几种核心要素决定着企业负担的走向,并激发企业的负担“痛感”,需要打开企业负担内核深入探索。

(1)企业税收负担内部结构剖析。虚实经济体间在税负配置结构方面呈现出鲜明的特征与规律。图9列示了2016年4家企业主要税种在整体税负中的比重,从中不难看出,在两类企业中,增值税与所得税均是构成其税收负担的主体部分。其中,增值税在各企业税收中占比较大,均超过25%,但制造业企业冀东水泥以67.29%尤为突出,由此引致具有联动关系的城建税及教育费附加占据一定的负担份额。

图9 4家企业各税种税负比重

具体从增值税来看,在实体经济企业,特别是传统制造业企业中其占比之所以较高,基本原因:一是流转税与营业收入相关而与是否获得利润无关的特性;二是现行增值税尚存在税率档次较多而优惠较宽、小规模纳税人占比过高等问题。以税率为例,在企业生产经营环节,身为一般纳税人的制造业企业因销售产品而需承担17%税率的销项税额,在原料、设备或服务购进时,因其所购进的产品或服务类别不同,以及进货渠道、进货区域不同,进项税额极有可能出现高征低扣的情况,在税率“顺差”干扰增值税顺利转嫁的同时,企业受经营形势所迫,又难以通过价格机制推动税负向下游位移,从而引致实体经济企业增值税负担加重。

而与此相反,虚拟经济企业,特别是金融企业,尽管也存在流转税整体税负不轻的问题,但现行增值税下,在提供金融服务时适用6%的增值税率,而其购进项目存在6%、11%、13%或17%等多档税率,形成税率“逆差”,即低征高扣,相对于实体经济企业而言,其增值税负担更轻。

在企业税收负担中,排序居于次位的是所得税负担,但该项负担在两类企业中呈现较为明显的分化,具体表现为,虚拟经济企业较之实体经济企业的所得税负担更重。据图9显示,虚拟经济企业负担均超过40%,是实体企业的两倍之多。造成该项差别的因素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两类企业的盈利能力差异,具体而言,在流转税负担占比相近的企业间,企业贡献的所得税体量大小是利润水平的客观映照,盈利能力强的企业利润更为丰厚,由此承担的所得税负担更重,继而形成企业间税负落差。此外,除两大实体经济企业因生产经营使用土地及厂房,致使其在土地使用税和房产税负担有较小的负担比例外,其他税种均占比甚微。

(2)企业规费类负担内部结构剖析。总体而言,在企业规费负担中,实体经济企业的土地使用成本更重,而社保负担近三年在多数企业中也呈上升趋势。具体而言,由于两类经济体经营形式的差别,导致企业间土地使用成本负担差异较大。与虚拟经济不同,实体经济企业为满足生产经营需要,需自行购置土地及厂房,致使其成本负担偏重。以2016年为例,仅土地使用权一项,作为实体经济企业的冀东水泥和凯迪生态分别以5 822.5万元和1 970.95万元的当期摊销额,形成1.564%和1.374%的负担率水平,而虚拟经济企业浦发银行和山西证券则以1 200万元和3.45万元的摊销额,仅占据总营业收入的0.001%和0.007%。在实体经济企业土地成本高企的同时,高额负担无疑将占压大量企业资金,干扰企业资金流动性。

再从企业社保负担来看,由于企业总体社保负担为企业职工个体负担的累计结果,因此,使用人均社保负担指标进行分析,能更为客观地映射社保负担与企业员工个体的对应关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企业人员的工资状况、福利水平与负担情况。图10显示,2012~2016年4家企业人均社保负担水平呈现一定程度的分化,以冀东水泥为底,其人均社保负担处在最下游水平(1.14~1.68万元),近年仅微幅上升。与之相对的是,浦发银行在3.9~5.07万元的上游区间缓步上涨,近两年在5万元附近趋于平稳,彰显出企业员工相对较高的福利水平,也表明该类企业承担了与实体经济企业完全不同的较为高昂的人工成本。

图10 2012~2016年4家企业土地及人均社保负担状况

而凯迪生态与山西证券呈现出X形的变动路径,且变动幅度较为明显。具体来看,凯迪生态从2012年的人均4.9万元一路走低,跌至2016年的2万元/人。造成该运动轨迹的主要诱因是2014年该企业发生了重大重组,致使人员结构发生重大变动,引致一线工人数量激增,直接造成与员工工资紧密勾稽的社保负担发生变动,拉低人均社保负担额。而山西证券该项负担的趋势性上涨主要源于企业业绩的重要推动,传导至员工工资层面,继而在社保负担水平上得到体现。

(3)企业成本及费用类负担内部解构。总体来看,成本及费用类负担中,土地使用成本与人工成本在虚实经济体间呈反向配置格局,即资产使用成本在实体经济企业中占比更高,而人工成本在虚拟经济体享有更大比重。其中,“资产使用成本”项目负担主要描绘了各企业当年固定资产及无形资产的折旧与摊销成本,图11较好地展现了虚实经济体该项负担在企业成本费用负担中的地位差异。

图11 2012~2016年4家企业资产使用成本所占比重

从图11可以看出,除2012年冀东水泥较山西证券比重略低外,其他年份两家实体经济企业该项负担占比均高于虚拟经济企业。其中,冀东水泥自2012年起,负担占比一路走高,2016年达到37.27%的最高点;凯迪生态在2015年升至42%的顶峰后,出现一定程度的回调。但两家虚拟经济企业在2012~2016年中波动较小,均在2.5%~6%之间波动。

与资产使用成本相反,主要包括职工工资、奖金、津贴和补贴、“五险一金”、职工福利费、辞退福利、非货币性福利、劳务费以及其他薪酬的人工成本,2012~2016年4家企业在虚拟经济体中的占比均远居实体企业之上,特别是山西证券,其成本费用类负担的1/2被人工成本覆盖,而传统制造业行业的冀东水泥该类负担占比最小,仅为7%~10%,见图12。

值得注意的是,券商行业作为金融行业的“赚钱机器”,在2015年“牛市”期间人均年薪达到令人艳羡的77万元,尽管在2016年回落至人均53万元,但仍远高于金融业11.74万元的平均收入水平,更是将5.95万元的制造业平均工资水平远远甩在身后。

图12 2012~2014年4家企业人工成本所占比重

而运输、环保与安全成本在虚实经济体间同样存在显著差异。图13对比了规模相近的三企业运输、环保与安全支出情况[注]鉴于浦发银行各年财报尚未明确列示该项目支出,故本文仅就前3家企业该项支出状况进行比较分析。。可以看出,制造业企业冀东水泥以0.953~2.768亿元的体量大幅超越另两家企业,居负担之首,且呈现绝对额逐年大幅增加态势;水利水电行业的凯迪生态次之,而虚拟经济体山西证券负担最轻,其2016年仅为冀东水泥绝对额的2.6%。

图13 2012~2016年3家企业运输、环保与安全成本

3.企业总成本及盈利水平对比分析。企业盈利水平既是对其自身盈利能力的客观反映,也是对企业收入流与支出流中主导力量的生动诠释。其基本规则是,总成本负担率和营业利润率为显著而直接的此消彼长负相关关系,即总营业收入一定的情况下,总成本负担率越高,其该年度营业利润率越低,反之则反是,见图14。

图14 2012~2016年4家企业总成本负担率及营业利润率走势

分企业类型来看,虚实经济体间“两线”走势存在鲜明的特征分化。从实体经济企业来看,两企业均呈现“两线”分立无交叉的走势形态,且历年两企业总成本负担率均在95%之上,在营业收入不甚丰厚的基础上,极大地压低了企业的利润水平,使得企业利润终年见底。具体来看,冀东水泥连续五年出现营业亏损,特别是2015年,总成本的飙升严重制约了企业的盈利能力,使营业利润率达到-17.9%,而其他三年企业营业利润率均处于-0.18%~5.36%区间浮动。

凯迪生态营业利润率与总成本负担率差异同样显著,尽管盈利水平较之冀东水泥略高,但由于该企业成本负担过重,使得营业利润率仍停留在2.4%~5.27%之间筑底运行。特别是2014年,营业外支出和财务费用的显著抬升,致使企业总成本大幅攀升,并达到134.69%的峰值水平。与此同时,鉴于该年度企业营业利润出现一定程度攀升,使得营业利润率出现逆势上扬,达到5.27%,其后两年出现小幅回落。

从虚拟经济企业来看,两企业均在50%水平附近形成两线交叠,且五年间两企业利润水平较之实体经济企业更为丰裕,总成本负担则相对更低。具体来看,山西证券两指标各年变动幅度较大,成本和利润分别形成V字和倒V字的两相背离轨迹。其具体路径为,2012~2015年“两率”渐次趋近,直至2016年“两线”反向变动。而浦发银行两指标形成X形变动轨迹,2012~2016年中该企业总成本负担水平与营业利润水平较为接近,均处于45.08%-55.04%区内运行,2014年前营业利润水平略高于成本负担水平,自2014年后出现形势反转,两者差距稍有扩大。

而以金融服务业为代表的虚拟经济企业,之所以表现出超过社会平均水平的利润率,主要原因在于,金融业在资本回报率和资产所有者权益报酬率均较高的同时,其可变资本周转速度相对而言更为迅速。而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可变资本周转速度越快,其一年内所带来的剩余价值量就越多,从而年剩余价值率也越高。例如,在实行T+1制度的我国,每月有22个交易日,假定某金融机构每次均动用其固收业务部门的全部资金,以执行1天期国债逆回购操作进行试算,则该部门全年资金大体可周转264(即22×12)次。显然,在历次投资回报率相同的情况下,资本周转次数愈多,利润体量愈庞大,利润规模亦因此迅速膨胀。反观实体经济企业,即便运用现代化技术实行零库存管理的准时制生产(Just in Time),企业资本周转次数也由于实体采购、制造、流通和销售业务的自然限制,而远低于虚拟经济的水平。况且,实体经济企业相对较低的资本回报率,即便以乘积形式进行利润计算,企业利润率也必然远低于相同规模金融业。

四、结论与启示

通过对以上虚实经济体之间及其内部负担结构的分析,可以得出如下基本结论:第一,在经济体量相近的虚实经济体之间,实体经济企业需承担更重的总体负担,换言之,虚拟经济体的综合负担率相对较轻,因而易造成两类经济体在资本吸引力方面的差异。第二,从企业负担的主要构成来看,成本费用负担在各类经济体中均占据最大比重,是引起企业负担“痛感”的首要诱致因素,但两类企业的成本费用结构及其物质形态构成存在显著差异。具体而言,实体企业具象化、物质形态化的资本品引致沉重的实体化运营成本,而虚拟经济企业的资本品则仍然保持着货币形态,形成抽象化的轻量运营成本。第三,从两类企业税负结构而言,则呈现出实体经济企业偏重流转税负担,而虚拟经济企业则为流转税与所得税并重的“双主体”格局,但囿于偏重收入的以流转税为主体税种的税制结构,及现行增值税多档税率并存、抵扣机制不完善、基本税率较高等缺陷,直接诱致我国实体经济企业,特别是制造业企业承担着相对更为繁重的增值税负担。而虚拟经济企业的所得税负担同样不轻,尽管在一定程度上彰显出对量能负担原则的贯彻深度,但对于促进企业稳健发展仍有可能形成阻滞效应。

为此,破解企业间负担状况失衡难题,需从以下三个维度着眼:从成本费用维度,应加快降低实体企业能源与物流成本步伐,合理降低企业人工成本;完善土地供应制度,降低企业用地成本。在税收负担方面,需进一步加快增值税规范步伐,适当降低企业所得税税率水平,并在企业纳税主体与自然人纳税主体之间进行“有增有减”的税负调配,将税负施力重心向自然人偏移。从政府规费负担视域,应着力降低土地使用成本,进一步完善社会保障制度,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以适应企业永续发展的现实需求,减少企业发展中的不确定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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