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南
(福建师范大学 经济学院,福建 福州 350108)
目前,我国经济已步入“新常态”化阶段,若以全球不同经济体的发展规律看,我国经济已处于高速增长后的“增速换挡”期。经济增速的放缓既是经济发展模式转变的具体表现,又是从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向创新驱动转换的必然过程,同时还是迈向新增长模式的更高起点。就当前经济形势而言,我国资源环境约束趋紧,生产要素成本不断上升,以往粗放型、偏重数量扩张型的发展模式难以持续,只有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加快产业结构调整,才能不断促进我国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但目前我国一些产业体系建立时间不长,产业布局并不协调、产业结构尚不合理,尤其是在新兴产业尚未成形,传统产业急需转型的形势下,作为我国东部重要省份的福建省,急需借鉴长三角、珠三角发展经验,通过金融集聚夯实发展基础,促进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为此,本文借助2001—2016年福建省银行业、保险业、证券业的时间序列数据,运用区位熵指标描述福建省金融业的集聚水平,并通过协整检验、Granger因果检验和回归分析对金融集聚和产业结构升级的关系进行实证分析,以此提高企业的融资效率,促进福建省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并使福建省经济得到快速协调发展。
金融集聚概念最早由经济学家Kindleberger C P提出。Kindleberger C P认为,金融集聚区可以协调个体间的投资与储蓄,促进资金转移,吸引资金涌入,并形成区域经济“心脏”。由于金融机构为了降低交易成本,存在向某一适当地理区位集中的需求,而这种需求在促使金融产业获得规模经济效益外,还有效推动了所在区域产业结构的迭代优化[1]3395-3397。Pandit和Swann采用产业集群动态研究法,对英国金融业进行了实证分析,得出集聚效应影响企业发展的结论[2]33-61。严武、丁俊峰利用广东省1979—2010年的经验数据,就金融发展与外商投资对产业结构优化的影响进行实证检验。结果发现,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升级具有正向作用[3]30-40。施卫东、高雅以长三角地区16个城市的面板数据为依据,验证了金融集聚发达区域确实能够推动产业结构优化的结论[4]73-81。杨义武、方大春也借助长三角地区16个城市连续八年的面板数据,运用面板向量自回归模型证实了此结果,而且发现在此过程中资本市场起主要推动作用,但具有一定的时滞性[5]55-65。孙晶、蒋伏心采用2003—2007年我国省际面板数据,运用空间滞后模型和空间误差模型验证了金融集聚对区域产业结构升级的空间“溢出效应”。结果发现,银行业集聚对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影响远大于证券业、保险业[6]5-14。但也有一些学者认为,金融集聚对产业结构不一定存在绝对的正向效用。王定祥、吴代红等运用VAR模型定量分析了中国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优化的影响。并认为:产业结构优化是产业结构同时向合理化和高级化发展的过程,且最终产业结构将走向融合高级化的合理化态势。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金融的发展虽然促进了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发展,但却抑制了其向合理化演进的步伐[7]1-6。郑开焰、李辉文从金融集聚角度,对福建省9个二级地市的产业结构数据进行了分析,指出金融集聚水平与其所带来的正面效应并非呈正比关系,当金融集聚高于一定程度后反而不利于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8]143-149。总之,国内外学者就金融集聚对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认识较为一致,认为金融产业的集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推进区域产业的优化升级。
金融集聚是资本要素在空间集中和扩散的动态过程。一方面,金融资源的趋利性将导致金融资源向更具有金融优势的地区集中,这是金融资源的区域选择。另一方面,当集聚达到一定程度时,集聚区的金融资源会向周边辐射、扩散,从而形成集中和扩散同时进行的动态过程。而这种不断进行的动态过程促使优质资源逐步代替落后资源,最终导致优质资源聚集,劣质资源退出集聚区的结果[9]20-21。
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指产业结构由低级向高级的递进,这一递进过程被称为升级过程。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的直接体现就是产业的发展和结构的优化。因此本文以农、工、商三大产业在总产业中的比重分析区域经济发展情况。产业结构优化的一般规律是由劳动密集型产业转变为资本密集型或技术密集型产业,由依靠物质产品转变为依靠服务提供,故而在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产业结构的构成比例也不相同。经济发展越高级,产业结构则越优化,即第二、三产业占比越高[10]10。
根据以往有关金融集聚研究的文献可以发现,金融业的发展和集聚会推动当地的经济发展,提高人均收入及物质文化水平,进而倒逼实体经济改善经济环境,使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升级。由于经济增长的内生需求对产业结构的推动能够加快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而经济增长的基础是提供能满足社会经济发展需求的金融服务,金融集聚则是金融发展的外在体现。金融集聚区内较为完善的金融体系可以有效连接储蓄和投资两端资金,提高储蓄投资转化率,引导社会资金在产业间流通,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这便是Patrick提出的“供给主导”(Supply-Leading)和“ 需求遵从”(demand-following) 的关系 。[11]37-54
目前,衡量集聚程度的指标主要有:行业地区集中度(CR)、赫芬达尔指数(H)、空间基尼系数(EG)和区位熵(LQ)。由于行业地区集中度(CR)存在地区选择过于主观的问题,因而计量结果具有不确定性,而赫芬达尔指数(H)在不同产业之间难以比较,空间基尼系数(EG)的计算需要企业及产业的相关数据,因而不适宜于本文的测度。区位熵(LQ)又称地方专业化指数或专门化率,其主要通过衡量某区域某产业结构与该产业的全国平均水平间的差异来测度该地区、该产业的集聚程度,以描述产业的相对集中程度、空间分布情况,因而更能直观地体现某地区相对于全国的集聚情况。本文根据数据的可得性和可操作性,主要利用区位熵(LQ)反映福建省金融业的集聚程度。具体地:当区位熵较高时,可以判断某产业是所研究区域的专门化部门,相较于该区域其它产业来说其集中度较高;反之,如果区位熵较低,则说明该产业不是所研究区域的专门化部门,其集中度较低。区位熵的计算方法详见(1)式:
(1)
(1)式中,LQij为i产业j地区的区位熵,aij为i产业在j地区能够反映该产业发展情况的相关指标,aj为j地区整体经济发展情况的相关指标;Ai为反映全国范围内i产业现状的相关指标,A表示全国经济发展情况的相关数值。区位熵的分子、分母分别表示i产业在j地区及我国经济情况的一种相同比较关系,由此可得出一个地区的某一产业结构水平与全国该产业的平均水平间的比值。由于产业结构的合理化体现着产业结构的优化程度,因而合理的产业结构有助于促进经济的稳定增长。在此,本文在评估福建省产业结构升级水平时借鉴王曼怡、赵婕伶的方法[12]91-95,用第二、第三产业产值之和占GDP的比重来衡量福建省产业结构的合理性。具体来说,福建省第二、第三产业比值越高,说明产业结构越合理,越有利于经济发展,第二、第三产业比值越低,说明产业结构越不合理。
本文利用福建省银行业、保险业和证券业衡量福建省的金融集聚水平,并采用LQBank、LQInsurance、LQSecurity分别表示福建省银行业、保险业及证券业的区位熵。本文利用《中国统计年鉴》和《福建统计年鉴》,整理了2001—2016年我国及福建省国民生产总值、地区生产总值、金融机构存款余额(亿元)、金融业从业人数(万人)及保险机构原保费总额(亿元),通过万得资讯(Wind)金融数据库获取了同一时期我国及福建省(直辖市)上市公司的A股股本总额作为测度福建省区位熵及GDP的具体指标。其步骤如下:
第一步,对福建省银行业集聚水平进行分析。福建省银行业集聚水平的区位熵见(2)式:
(2)
(2)式中,Savingij和GDPij分别表示第i年末福建省(j)金融机构存款余额及福建省国民生产总值,同时,Savingj和GDP分别表示第i年末我国金融机构存款余额及国民生产总值。
第二步,对福建省(j)保险业集聚水平进行分析。福建省保险业集聚水平的区位熵见(3)式:
(3)
(3)式中,用Incomeij和Incomej分别表示第i年末福建省(j)和我国各类保险机构原保险保费收入总额。在此,GDPij和GDP的定义同(2)式。
第三步,对福建省(j)证券业集聚水平进行分析。福建省(j)证券业集聚水平的区位熵见(4)式:
(4)
(4)式中,Capitalij和Capitalj分别表示第i年末福建省(j)和我国上市公司A股本总数。其中,GDPij和GDP的定义同(2)式。
通过对(2)、(3)、(4)式的计算可以得到2001—2016年福建省银行业区位熵、保险业区位熵和证券业区位熵值(见表1)。
由表1可知,福建省银行业、保险业、证券业的区位熵均小于1,即LQ<1。其中,福建省银行业集聚水平大体呈增长趋势,说明福建省银行业基本保持了良好的发展态势,形成了一定的规模,集聚程度达到了一定的阶段,正逐步向均衡化发展模式演进。同时,福建省保险业区位熵在此期间上下波动,难以呈现持续向上的趋势,相比银行业、证券业来说,保险业最接近全国平均水平。另外,尽管福建省证券业近年来一直处于上升阶段,但证券业区位熵一直处于0.6以下,说明证券业对福建省经济发展的贡献较小。
表1 2001—2016年福建省银行业、保险业、证券业的区位熵值
2001—2016年福建省第二、第三产业产值占GDP比重见图1。
2001—2016年福建省产业结构不断优化,逐年趋于合理。第二、三产业产值占GDP比重逐步上升,截至2016年底达0.918。
图1 2001—2016年福建省第二、三产业占GDP比重
为消除异方差的影响,本文根据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的特征对所有变量进行对数处理,分别记作:LnBank、LnInsurance、LnSecurity和LnG。由此得到福建省产业结构优化与金融集聚的初步线性回归方程。见(5)式:
LnG=α+βLnBank+γLnInsurance+δLnSecurity+μ
(5)
(5)式中,α为常数项,β、γ、δ为系数,μ为误差项。
下面运用ADF检验法对四个时间序列变量(Lnbank、LnInsurance、LnSecurity、LnG)进行平稳性检验。各变量平稳性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
由表2可知,原始序列LnBank、LnInsurance和LnSecurity的ADF值均大于1%、5%的显著性水平临界值,故变量接受原假设,存在单位根,属于非平稳序列。同时,LnG的ADF值小于1%和5%的显著性水平临界值,拒绝原假设,说明变量序列平稳。下面将三个非平稳的原始序列进行一次差分,得到变量△LnBank、△LnInsurance和△LnSecurity的ADF值小于1%和5%显著性水平的临界值,说明一阶差分序列均是平稳序列。因此,△LnBank、△LnInsurance和△LnSecurity均为一阶单整平稳序列,LnG为原序列平稳,由于四个变量单整阶数均较低,说明被解释变量单整阶数低于任何一个解释变量的单整阶数。同时,单整阶数高于被解释变量的解释变量有三个,故可以继续进行协整检验以验证长期均衡关系的存在[13]177-179。
表2 变量平稳性检验结果
目前协整关系的检验方法主要有E-G两步法和Johansen检验两种。其中,E-G两步法主要用于两个同阶变量间的协整关系检验,而Johansen检验则多用于多变量的协整关系检验。在此,本文采用Johansen协整检验法分析变量间的协整关系。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见表3。
表3 Johansen协整检验结果
由表3可知,无论是迹检验还是最大特征根检验,都表明四个变量之间存在着长期均衡关系,即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不存在协整关系的原假设。因而变量之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且存在两个协整向量。
由协整检验可知,模型的变量间存在协整关系,故本文对各个变量进行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以明确变量间的动态因果关系,进而确定模型中的自变量。本文综合模型的不同信息准则,选择进行滞后两期的Granger检验。变量间的Granger因果检验结果见表4。
表4 Granger因果检验结果
由表4可知,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福建省银行业集聚与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互为Granger因果关系。其中,证券业集聚是促进产业结构优化的Granger原因,相反则不是; 保险业集聚与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没有Granger因果关系。因此,本文在相关模型中去除自变量LnInsurance,并对去除后的剩余变量再次进行Johansen检验,结果发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福建省产业结构优化、银行业集聚和证券业集聚存在长期均衡关系,因而可以进行回归分析。
本文经过Granger因果检验后,对原有模型进行修改和回归,结果得到(6)式:
LnG=-0.050 0+0.144 4LnBank-0.010 LnSecurity+μ(-5.93) (1.84)
(6)
对(6)式回归模型进行LM检验可知,回归残差序列平稳,说明序列间存在协整关系,回归结果具有参考性。模型的回归结果中,LnBank的回归系数为0.144 4,说明银行业的集聚促进了福建省产业结构的优化,即银行业集聚水平每增加1%,福建省第二、三产业产值占GDP的比重会增加0.144 4%。同时,LnSecurity的系数为-0.010,说明证券业集聚水平每增加1%,福建省第二、第三产业产值占GDP的比重将减少0.010%。
从理论上讲,银行业集聚、保险业集聚、证券业集聚都是推进地区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原因之一。但本文的检验结果却显示福建省保险业集聚与产业结构优化没有显著的Granger因果关系,且证券业的集聚对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呈负向作用。其原因可能是福建省金融资源主要集中于福州、厦门、泉州三个区域,其它区域金融业基础相对薄弱,同时第二产业大多聚集于这几个区域,故这些区域能够得到金融支持的实体经济十分有限,且证券业的集聚更弱化了金融业的支持。另外,福建省第二、第三产业产值占GDP的比重虽然较高,但其占主要地位的是第二产业。第三产业发展相对滞后,缺乏大企业或大项目的支撑、带动,因而对福建省经济的辐射作用不大,所以,第三产业相比第二产业更依赖于保险业和证券业。
本文通过对金融集聚与产业结构关系的分析得到以下结论:
(1)福建省银行业和保险业集聚程度较高,相比之下,证券业集聚程度较低。
(2)福建省银行业集聚对产业结构的优化起正向作用,且二者互为因果。证券业对产业结构优化呈轻微负向作用,而保险业对产业结构的优化无关。以上结论说明,金融集聚需与地区建设紧密结合才有助于区域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
根据以上分析结果,结合福建省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提出以下建议:
(1)降低金融机构融资难度。福建省金融机构应对当地产业结构的合理化提供支持,即帮助企业进行兼并重组,调整融资结构,并帮助企业淘汰落后产能,优化企业产业结构。尤其是大型金融机构要依托自身的优势将资金适当向中小企业倾斜,如加大金融业的信贷支持,支持不同企业间的并购重组。开发符合不同企业的新业务,满足企业个性化金融服务。同时,政府应设立更多的产业投资基金,以满足那些创新型企业的资金需求,并加大科技金融的投入比重,壮大科技创业投资规模,促进高科技企业孵化、成长、成熟。
(2)提高资金利用效率。提高资金利用效率一方面能够强化第二、三产业的投融资对接机制,促进大、中、小企业间的资金流通、良性互动。另一方面可以完善市场竞争机制,改变以大型金融机构为主导的金融体系,鼓励多种形式的资本通过合法的方式参与市场运行。
(3)合理规划金融中心。由于金融中心的辐射存在“边际效应”,因此,金融集聚点不应过于密集,而应在发展相对薄弱的地、市合理布局,以促进当地企业的产业升级。当前,福建省各地市的产业结构发生了变化,如福州、厦门主要扩大了第三产业,莆田、龙岩、三明等地则集聚了第二产业等。因此,福建省政府应不断推进各地市金融中心的建设,使金融中心能够为当地经济的发展提供切实的资金支持,并根据福建各地的资源禀赋,不断优化福建省的产业结构,构建适合福建省各地的产融整合模式,从而进一步使福建省的产业结构得到优化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