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宝:一只织梦鸟的壁画旅行

2018-12-18 07:05菡阁
收藏·拍卖 2018年10期
关键词:乖乖女

菡阁

2013年的某个傍晚,本来只是去逵园喝一杯咖啡,却在那栋已达百年的老建筑里遇见了洪宝的个展,然后就被所有作品散发出来的迷梦的氤氲牵制了脚步。记得她着力描述了很多花园、游乐园的景象,本来都是凡尘俗世里的生活实相,但通过洪宝的视角,这一切又都虚幻缥缈,带着古典趣味的疏离……洪宝回忆说,那一个展览是她的命运转折点,因为有了那个展览,让她坚定了做一名职业艺术家的信念。

直到在她最大尺幅的作品前,才明白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层峦叠嶂中处处隐有林泉庭院;光彩门媚之下是才子佳人,是鲜衣怒马;画的顶端却是浓云密布,阴郁的阳光丝丝缕缕从云层里透出……突然发现有一个古老的灵魂正在破壁而出,在错位的时空里回来寻回她自己。“笔随心走”“象出意生”,无焦点透视的散点式构图,那些饱含感染力和表现力的绚丽色彩,透露出所有作品背后隐含着某种共同的信息——有一个叫敦煌的远方。

朝梦的方向出发

采访地点选在洪宝的画室,可以全面、真实地反映出艺术家日常的工作状态。一坐定,就和洪宝开了一个小玩笑,父母给你起名为洪宝,可见有多宠溺,这么直接地表达视你为宝。

她的身上确实有很浓烈的受宠小孩的痕迹。盈盈两只笑眼,长长的脖颈会习惯性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说话永远是娇柔低语,待人接物既亲切又疏淡。如果把女性形容成花或者是鸟的话,洪宝就是一只伶俐可人的小鸟,而且还是那种专门织梦型的。几乎所有人见到洪宝,都会觉得她就是常人说的那种“别人家的女孩”,顺风顺水、淡然安静、教养很好的乖乖女。相较于出门与人打交道,更愿意宅在家里画画。毕竟除日常生活以外,画画是她最在意的事。

洪宝来自艺术家庭,给洪宝最基础艺术滋养的是她的父母。父亲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美术教育系,后來专攻水彩;母亲毕业于华南师范大学美术教育专业,主要画工笔花鸟。洪宝很感谢父母并没有在自己的幼年时进行与他们专业相关的兴趣引导,反而是大力支持她去学习音乐。就算是偶尔为之的画画,也是尽量尊重她的兴趣,不强求她必须要继承衣钵。正因为这样一种宽松的学习环境,她反而很坚定地选择了美术,在高中阶段才真正开始系统学习。

洪宝承认自己很幸运,人生道路上首先遇见一对教育观念宽松的父母,然后又在大学求学期间遇见了几位懂得因材施教的于理、陈侗、何枫、马文西老师。例如马老师喜欢先给学生们一个宽泛涉猎的练习空间,然后做一个默默的观察者,在深刻了解每一位学生的擅长之后,会给出符合其发展的不同方向。那时洪宝选择的是工笔人物,要求精细到眼线、唇线甚至一条睫毛的描绘都必须准确。洪宝承认那时候她发现在自己乖乖女的躯壳里,束缚的痛苦。这时马老师对她说,你对色彩这么敏感,为什么不朝这个方向发展?有明师指点,洪宝立刻把方向转为重彩,而承载重彩最好的榜样就是壁画。对敦煌的学习刚开始都是在资料里,在纸面上。但她隐隐有个感觉,终于有一条路径可以让她的那些梦出发了。

岩彩,造梦的工具

2010年,洪宝遇见了一个更好的契机—前往新疆克孜尔石窟和敦煌莫高窟学习和研究,这段经历是她艺术生命中的一束光,把她的灵感和梦想完全照亮了。

洪宝说,实际是新疆克孜尔石窟给她的影响更大。在先入为主的视觉冲击下,她更喜欢克孜尔千佛洞里各种图像呈现的那种大气疏朗,大量地运用色块,极少用线条,正好适合她那天马行空的灵魂。而且在那里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壁画,与壁上那些古老的神仙进行心灵对白。她永远记得金色的日光直接穿入洞窟,让那些斑驳的壁画仿若活了起来……这让洪宝觉得非常震撼,以致真正到了敦煌,洪宝说,已经审美疲劳。

洪宝说,敦煌的风格相较于克孜尔而言,构图更细密繁复,受中原文化影响会大量使用线条,她已经无法回到用线条去规范精准的束缚里去,她决定把中国最早的东西艺术融合样式带入当代观念里,即当年流行的西域晕染法,也是中国古代称呼的“凹凸画法”,变成自己的艺术语言组成。

而洪宝对色彩的敏感,最终让她采取了岩彩这种古老又辉煌的介质。岩彩顾名思义来源于天然矿物质,作为绘画素材是源自于原始人类的随意涂抹。“岩彩画”的出现在我国可追溯至半坡原始古朴的彩陶,马王堆赋彩浓郁的帛画和漆画、鼎盛于唐代的工笔重彩都能够见到它的影子。

洪宝很着迷矿物质颜料里固有的那些亮闪闪的结晶,有时候画完了,她会把画拿到太阳底下调整各个角度去观察那些结晶不断变换光线的美态。洪宝还喜欢这些成为矿物质颜料前是宝石的名字:比如红来自朱砂,绿来自孔雀石或者绿松石,蓝来自青金石或者蓝铜矿……洪宝兴致勃勃地说,“我还会用到珍珠粉和水晶末”。她即将去英国做的群展,会整理出部分颜料的矿石标本带到展览现场。

特殊的材质必然带来特殊的审美。色彩的丰富不仅来源于对比色、调和色的运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同类色的运用。同类色的深、浅、冷、暖不仅使一种颜色有了变化,而且在与其他颜色组合后又产生了更加多样而复杂的变化,色彩的巧妙穿插组合反而显得错落有致,丰富和谐。所以在艺术史上,岩彩画也是一个独立的画种。介质与手段虽然古老,但有了独特的个体视角、一颗当代的心,就有了创新的中国画。

身未动,心已飞

艺术是要在对生命和生活体验中生长起来的,乖乖女是否也有特别的生活或者体验,比如也有过残酷青春?

上一秒,她还在坚决摇头,说完全没有叛逆期;下一秒却透露,她和先生大学时代开始的爱情,因为父母怕她远嫁而坚决反对,以致这段爱情长跑足足跑了10年。看起来柔柔的洪宝,在这个问题上反而是少有的理性和固执。事实证明乖乖女也有“不乖”的韧劲。

前文说到在逵园看到那幅大尺寸作品里,那些乱云飞渡,那些阴郁的阳光,就是画于10年长跑里的最后阶段,也是她当时心境最真实的写照。

身未动,心已飞,就是洪宝最真实的创作历程。无须走遍天涯,就算身处斗室,也关不住她的思想的自由旅行—飞往宇宙的尽头,那里有鱼、蝴蝶、独角兽、飞马、孔雀、大象、天鹅、水晶吊灯……这些充满趣味的角色和事物构建出一个魔法仙境般的理想国。在这些角色和事物之间,总有一个红裙小女孩穿梭上下,成为风景中的风景。

那个红衣女孩就是洪宝的女儿。

度过阴郁转到通透明亮,洪宝已经完成一个社会角色的转换。织梦鸟这种只存于现代都市的神奇生物,终于通过一支画笔让女儿融合成为了梦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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