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谈判的正式启动与“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在时间上几近一致,成为国际社会瞩目的中国推动地区经济发展、加强地区合作的重要努力。两者所涵盖的地域范围广泛且同时推进,不仅反映了它们所关注的地区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存在着丰富的多样性与复杂性的客观事实,而且显示出它们之间存在着相互形塑的内在联系。因此,从分析“一带一路”倡议与RCEP产生的地缘政治与经济环境的相似性入手,分析两者在推动地区共同发展方面存在的相互促进、相互补充的内在关联性,进而揭示两者所彰显出的中国地区合作的新理念。
关键词:“一带一路”;RCEP;内在联系;新理念
中图分类号:D822.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257-5833(2018)09-0030-10
作者简介:刘阿明,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上海200020)
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谈判的正式启动与“一带一路”倡议(The Belt and Road,B&R;)的提出在时间上几近一致,成为国际社会瞩目的中国推动地区经济发展、加强区域合作的重要努力。从背景上看,“一带一路”倡议与RCEP都肇始于相似的地缘政治与经济环境之中,所涵盖的地区充斥着多样性、复杂性和多变性。RCEP包括东盟+6(中、日、韩、印、澳、新)共16国;“一带一路”则涵盖东亚、中亚、南亚、西亚和中东欧等60多个国家和地区,这些国家在经济上既存在着强大的互补性也有明显的差异性,它们之间的政治与安全关系也千差万别。RCEP和“一带一路”的同时推进,既显示出它们之间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内在联系,又或隐或现地展现出未来若干年内中国地区合作新理念的基本要素。因此,厘清两者之间的内在联系,不仅有助于我們辨识目前最重要的亚洲地区一体化努力以及中国与地区的关系,而且也能使我们进一步理解两者同时并举、相互补充的内在联系对于中国区域合作外交的重要意义。
一、“一带一路”倡议与RCEP提出的背景与发展环境
2013年九、十月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访问哈萨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亚时分别提出了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涉及亚欧非三大洲的众多国家。次年10月和12月,中国发起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简称亚投行,AIIB)和建立丝路基金,为“一带一路”的实施提供重要支持。在2017年5月14日召开的“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上,中国向丝路基金新增资金1000亿元人民币,使其规模约达3000亿元人民币。预计未来十年“一带一路”助推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可能达到2.5万亿美元的高水平吴佳柏:《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将继续增长》,《金融时报》2018年3月26日,http://www.ftchinese.com/channel/viewtop.html。,尤其是在基础设施领域。峰会传达了明确的信息,“一带一路”作为一项重要的国际倡议,为各国深化合作提供了重要机遇,取得了积极成果,未来将为各方带来更多福祉《“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圆桌峰会联合公报》,http://politics.people.com.cn/n1/2017/0516/c1001-29277357.html,2017-05-16。。
RCEP谈判于2013年5月正式启动,目前已举行22轮谈判和数次部长级会议,其目标是要达成一个现代化的、全面的、高质量和互惠的自由贸易协定。RCEP成员国人口约占全球人口50%(约35亿),国内生产总值(达23万亿美元)、贸易额和吸引外资接近全球三分之一,是当今世界涵盖人口最多、成员构成最多元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也是中国参与的成员最多、规模最大、影响最广的自贸区谈判。
RCEP的正式启动与“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在时间上几近重合,显示出两者的出发点和发展环境的相似性。一是两者都源自于严重不平衡发展的亚洲地区。RCEP包括东亚、南亚和南太平洋地区的东盟十国、中日韩、印澳新;“一带一路”涵盖东亚、中亚、南亚、西亚和中东欧等60多个国家和地区,总人口约44亿,经济总量约21万亿美元,分别约占全球的63%和29%。在这样一个多样性大于统一性的地区内既有发达国家,又有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发展中国家,成员国之间经济发展水平的巨大差异使各国在呼应倡议和推动谈判时考量各不相同。
二是区域内基础设施供给严重不足。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全球化造成不均衡发展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在一些发展中或不发达国家,或是由于政治环境的因素如阿富汗和伊拉克,或是由于战略选择的考虑如伊朗,它们长期未能有效参与国际经济活动,经济增长近乎停滞。更多的经济体则是由于内部制度或自然地缘的制约,没有机会充分享有全球化的收益。其中,基础设施的联通性不足是重要原因。基础设施条件越差,货物受损的风险及由此产生的保险成本越高。显然,缺乏交通运输和通讯服务将导致较高的机会成本,从而限制市场准入和贸易机会。
三是自由贸易协定相互重叠,阻碍了贸易红利的进一步释放。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进程发展迅猛,形成各种双边、小多边和多边自贸安排重叠交织的格局。截至2015年,全部亚太国家和地区已实施134个自贸区,已签署待实施14个,另有67个已签署框架协议或正在进行谈判。参加RCEP谈判的16个国家间现存5个双边及区域贸易协定,各个协议不同的优惠待遇和原产地规则相互抵消,阻碍了商品和服务贸易及投资自由化收益的进一步释放,自贸协定所带来的贸易红利正在逐步丧失。
四是服务于中国国内发展的需要。RCEP和“一带一路”倡议反映了中国国内发展的客观需要,是中国新一轮全方位对外开放的重大举措。一方面,同世界经济一样,中国在经济发展上也面临着动能不足、增长减速、不确定性增加等问题,推动自由贸易、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对中国经济发展至关重要十九大报告强调,各国人民要同舟共济,促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方向发展。参见《习近平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http://cpc.people.com.cn/n1/2017/1028/c64094-29613660-14.html,2017-10-18。。RCEP将为中国提供一个继续深化经济改革、拓展对外贸易的平台。另一方面,中国前期的对外开放主要集中于东南沿海地区,广大的中西部内陆地区开放严重滞后,已成为区域发展不平衡的重要诱因。中国日益把亚洲地区的发展视为其经济增长的外部动力,“一带一路”部分回应了中国经济增长模式所面临的结构性挑战Joshua P. Meltzer, “Chinas One Belt One Road Initiative: A View from the United States”, The ASAN Forum, June 19, 2017, http://www.theasanforum.org/a-view-from-the-united-states-2/#6.。可见,无论是RCEP所倡导的自由贸易区概念,还是“一带一路”倡议表现出的中国愿意承担更多促进地区发展的责任,两者都是以维护全球自由贸易体系和开放性世界经济、实现沿线各国可持续发展为手段,以推动中国国内经济发展更上一个新台阶为目的。
五是RCEP和“一带一路”倡议的践行都面对类似的地缘政治环境。任何经济安排都难以脱离政治信任度的制约。首先,这个地区依然在经济发展、政治制度、社会文化、种族以及宗教方面存在着复杂的多样性,这种多样性成为地区进一步整合发展的自然障碍。其次,多样性问题被存在于许多东亚国家中的强大的民族主义情绪所加强。这些国家在历史上相互敌对、猜疑,此种情绪并没有因为地区经济的发展和整合而真正销蚀。再次,国家之间的交往还相当缺乏,尤其是在一些欠发展的国家间,人们的互动很有限,无法共享地区发展的成果。鉴于此,无论是普通国民还是政治精英,对地区认同仍然很脆弱,他们大多仅仅关注国家内部事务和内部利益,而非地区范围内的议题,在关键问题上无法实现地区整合。
与此同时,区域外大国主导的地区经济一体化进程给区域经济整合注入了刺激因素。2008年美国开始主导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谈判,2013年与欧盟宣布启动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协定(TTIP)谈判,同时美国还启动了国际服务贸易协定(TISA)谈判,其目的就是要主导塑造后WTO时代的全球经济新秩序。事实上,当美国将越南、马来西亚纳入TPP,TPP实现了第一次扩容后,东盟就采取了一系列行动为RCEP的启动做准备,如成立RCEP工作组、通过《RCEP谈判的指导原则与目标》等。2012年10月,美国对TPP进行第二次扩容,将加拿大、墨西哥等国纳入TPP。同年11月东亚峰会期间,东盟则发表了《启动“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谈判的联合声明》,RCEP进程正式启动,这被认为是对TPP的一种应激反應。随后,日本于2013年3月宣布加入TPP谈判,TPP实现了第三次扩容。2013年5月,RCEP第一轮谈判随之在文莱举行。上述一系列区域合作机制在时间安排上的互动绝非真正意义上的“巧合”沈铭辉:《构建包容性国际经济治理体系——从TPP到“一带一路”》,《东北亚论坛》2016年第2期。。
全球化和贸易互通的事实已经使得一国的贸易政策不再单单是一国国境线内的内部事务,它事关其他国家重要行业产业的发展;而一国的基础设施建设不足影响的也绝不仅仅是本国的发展而是整个地区的共同进步。正是基于这种关联性,地区主义发展起来,而当它发展到一定阶段,则难免暴露出一些弱点。十年前,著名的亚洲地区主义专家弗罗斯特(Ellen L. Frost)就曾断言,更大范围内的亚洲地区主义将进一步凸显亚洲国家之间在经济发展上的互补性。他预言,东盟十国在地区一体化方面所取得的成果还相当不够。由于这十个国家经济特征的相似性大于互补性,所以需要更多亚洲大国的参与,如中国、日本、韩国和印度等国的参与才是促进贸易进一步自由化以及投资、劳动力进一步在地区范围内流动的关键Ellen L. Frost, Asias New Regionalism, Singapore: NUS Press, 2008, p. 205.。由此,在地区内建立更大的政府间政策网络和深化共同体理念,显得尤为重要。
二、RCEP与“一带一路”的内在联系
回顾RCEP和“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及发展过程,可以发现,两者本质上都是区域经济合作和发展计划,通过推动自由贸易红利的进一步释放、改善基础设施和地区的连通性,促进地区经济增长、共同发展和区域整合。鉴于基础设施是“一带一路”的核心,倡议留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对地区经济结构起到建设性作用。如果倡议能够带来更加持续的、包容性的经济增长,无疑将会加强地区政治机制,减少恐怖主义活动的诱因和机会Scott Kennedy and David A. Parker, “Building Chinas ‘One Belt, One Road”, April 3, 2015, https://www.csis.org/analysis/building-chinas-“one-belt-one-road”,转引自王联合《美国对“一带一路”战略的认知与反应》,载黄河主编《一带一路与国际合作》,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93页。。可以说,“一带一路”倡议与RCEP具有目标上的一致性和手段上的互补性。
首先,两者有着一致的经济与政治目标。
其一,在促进经济发展方面,RCEP通过成员国之间签署自由贸易协定来降低贸易门槛、提升贸易便利化水平,从而加快区域经济一体化的进程。对于参与谈判的16国来说,它们相互间已签署的自贸协定占亚洲地区所有自贸协定的70%,RCEP则将东盟与其他六国间现存的五个自由贸易协定整合在一起,在现有地区内贸易安排的基础上扩大涵盖范围、改进规则质量,从而显著提升了东盟国家与其贸易协定伙伴国之间自由贸易的深度与广度刘阿明:《亚太自由贸易区构建路径的比较分析——兼论中国的战略选择》,《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15年第2期。。根据亚洲开发银行估计,RCEP将带来快速的货物、投资和劳动力跨国界流动,进而带来收入的增长,到2025年大约为6440亿美元,相当于世界GDP的0.5%Bagus BT Saragih, “ASEAN Members Step up Consolidation for RCEP”, The Jakarta Post, February 27, 2014.。一旦形成,RCEP区域内贸易量将占世界贸易总量约30%,从而将成为世界最大的自由贸易区。此外,RCEP将东南亚、东北亚和澳洲主要国家联结起来,有助于在这些经济体之间建立新的区域性自贸协定,以提升它们的经济地位、减少双边谈判成本。区域经济融合发展是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也是地区各国的共同利益所在《李克强倡议启动的东盟自贸区“升级”了,RCEP谈判进展有了“时间表”》,http://www.gov.cn/zhengce/2015-11/23/content_5015804.htm,2015-11-23。。亚太各国对于谋求一种较高水平的区域自贸协定的努力从未停止过。从更大范围来说,RCEP是实现本地区经济一体化的重要路径。RCEP正视亚洲各国经济发展多元化的现实,秉承开放性与灵活性原则,既谋求高水平自贸规则又兼顾现实差异,拓宽了其未来发展和成长的前景刘阿明:《亚太自由贸易区构建路径的比较分析——兼论中国的战略选择》,《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15年第2期。。
如果说自由贸易区可以通过降低关税带来长期的贸易利好,而一些非关税壁垒却阻碍了国外公司进入一国市场,那么,“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恰恰更好地减少了这类障碍Bipul Chatterjee and Saurabh Kumar, “Promises and Pitfalls of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Asia Pacific Bulletin, No. 388, July 18, 2017, https://www.eastwestcenter.org/system/tdf/private/apb388.pdf?file=1&type;=node&id;=36193.。在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建设的起步阶段,多数并不需要以发展互联互通为基础或先导,原因是那些地理上相互毗邻的国家之间通常都已有较为密切的经济联系与互联互通。随着区域一体化建设的不断推进,涉及国家相距越来越遥远,它们之间的连通性就会直接影响到货物与商品的流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大多数都属于发展中国家,基础设施落后与互联互通水平较低是一种普遍现象,同时也是制约它们经济发展的主要瓶颈。因为亚太地区基础设施需求甚大,中国进行的追加性资源投入将发挥重要作用。“一带一路”倡议还为当地国家的公司参与基础设施建设提供了机会。从提供贸易促进因素的角度来看,这些基础设施将创造出充满活力的效果。倡议的目的是使用中国的资本和组织力量,支持整个欧亚大陆的基础设施建设。如果获得成功,以中国为核心的经济框架中,陆路和海路的经济一体化都将得到提升[英] 马丁·沃尔夫:《中国能担当全球贸易领导角色吗?》,《金融时报》2017年5月8日,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72471#adchannelID=1300。。可以说,“一带一路”倡议将加快区域内自由贸易大市场的出现。
“一带一路”和RCEP共同致力于消除不均衡发展,促进地区国家共同繁荣。如果说RCEP将区域内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整合在一个更大的、多方受益的自由贸易体系内的话,那么“一带一路”则显著地向内陆发展洼地倾斜,创造改变地缘劣势的可能,降低全球化进程中欧亚部分内陆国家的边缘化倾向。目前,RCEP这样的贸易安排对解决基础设施建设鞭长莫及。为化解此种局限性,中国提出以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为核心的“一带一路”倡议,着力提高亚洲资本的利用效率,促进区域内互联互通建设。倡议能够降低运输成本,并在更广泛的范围内降低商品价格,从而有效提升国际贸易量。
其二,在改善地区政治与安全环境方面,RCEP与“一带一路”倡议都有助于消除国家间猜忌、构建和平地区环境。日益深化的地区经济一体化在创造巨大经济收益的同时,也将帮助缓解、消除危险的地缘政治紧张。显然,“一带一路”倡议的思想先例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的貿易有利于降低冲突、促进世界和平的观点。尽管密切的经济关系并不一定自动产生良性的安全互动,但是亚洲的经济合作至少能够在两个方面有助于塑造一种更好的安全氛围。一方面,经济合作能够带来更多的工作机会和社会财富,从而消除孕育极端主义的土壤;另一方面,由于相互信任的加强和友好国家关系的确立,非传统安全领域的合作将大为增强Ellen L. Frost, Asias New Regionalism, Singapore: NUS Press, 2008, p.180.。让诸多“斯坦”国融入全球经济是一个重大的步骤,这些国家占“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总人口的12%,但国内生产总值仅占1.7%。“一带一路”倡议如果能够给该地区带来发展希望,则无疑有助于使这个易受伊斯兰激进主义影响的危险地带稳定下来。
与此同时,目前各国对于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的忧虑在加大,未来全球经济增长预期越来越负面,不确定性在增加Eduardo Pedrosa, “The State of Asia Pacific Free Trade”, Asia-Pacific Bulletin, Number 370, February 10, 2017, https://www.eastwestcenter.org/system/tdf/private/apb370.pdf?file=1&type;=node&id;=35988.。而无论是RCEP还是“一带一路”倡议,都鼓励地区国家通过加强沟通,彰显政策上的一致性和彼此利益的关联性。中国希望通过“一带一路”具体落实“亲、诚、惠、容”的周边外交理念,体现中国致力于走和平发展道路的愿望,反映中国作为地区大国的责任与担当李向阳:《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与“一带一路”之比较》,《世界经济与政治》2016年第9期。。同时,通过缩小国家间基础设施建设之间的鸿沟、促进贸易自由流动以及刺激经济增长,“一带一路”倡议带来了各国对于“双赢”结果的预期Joshua P. Meltzer, “Chinas One Belt One Road Initiative: A View from the United States”, June 19, 2017 for The Diplom.。RCEP也是推动经济外交的新平台。中国与东盟国家同为发展中国家,从发展中国家的视角出发共同谋划区域经济合作,符合双方的利益。总之,通过加强双边联系与双边贸易的路线,中国与这些国家的相互依存关系将进一步深化,各国的利益融合会进一步扩大。
总体上,RCEP和“一带一路”倡议均被看作是一个受人欢迎的发展。近年来,中国与某些东盟国家在南海海域领土声索议题上时有龌龊,但是随着“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将东南亚地区列为核心区域以来,双方关系获得了新的发展动力。东盟国家最早支持亚投行,对于RCEP同样热衷。2017年5月,“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在北京举行,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印度尼西亚总统佐科等许多东盟地区领导人都出席了论坛。印度尼西亚2015年决定让中国承建雅加达至万隆的高铁,中国企业的直接投资正进入印尼矿山、能源、资源开发等领域。正是得益于中国与东盟关系的日趋改善,以及东盟各国在贸易投资方面与中国合作的不断深化,中国与东盟在2017年8月东盟地区论坛相关会议期间达成“南海行为准则框架”,这表明至少争议国家倾向于采取协商合作的态度来缓和彼此关系。
其次,两者在实现上述目标的手段和方式上相互补充。
RCEP和“一带一路”倡议在促进地区经济增长的方式上虽有所不同,却相互补充。简言之,两者兼顾制度建设与实际需求,在机制和设施上相互补充,共同寻求一致性。共同的地区机制是地区一体化发展的根本需求。这种机制既是体现政策的工具也是真正运作的实体。这种联系性被跨国界的基础设施联通所促进,通过私人和公共领域的努力而发展起来。“一带一路”倡议和亚投行就是这样促进了设施的一致性,为地区范围内各种形式的货物、服务、人员和技术的流动提供支持,从而为提升地区的联系性打下了基础Christopher M. Dent, East Asian Regionalism, New York and London: Routledge, 2008, p. 265.。而RCEP则是一种典型的机制一致性的反映,有利于各国制定一致的政策,消除或减少进口关税壁垒,降低交易成本和市场障碍,促进经济体的彼此开放,以建立共同市场,使各国真正成为贸易自由化便利化的受益者。随着地区范围的基础设施网络得以运营,以及地区商业网络后勤保障的实现,RCEP将进一步提升各国贸易政策的一致性。反言之,正是由于这种密切的经济联系和互联互通,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才在这些国家得以发展起来李向阳:《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与“一带一路”之比较》,《世界经济与政治》2016年第9期。。当然,由于商业市场和基础设施的匮乏,目前东亚的这种一致性还很不足,尤其是一些欠发达的边缘性区域存在着相当大的发展鸿沟,限制了地区发展的动力,更凸显出“一带一路”倡议和RCEP的重要性。
按照区域经济一体化合作机制的界定,RCEP属于自由贸易区类,即通过整合和提升五个“东盟+1”自贸协定的水平,在现有地区内贸易安排的基础上扩大涵盖范围、提升规则质量,增加贸易协定伙伴国之间自由贸易的深度与广度。RCEP是一个十分明确的自由贸易安排,是政府之间达成的、具有法律约束力的自由贸易框架,有着清楚的成员国身份和权利、义务规定。它再现了一种20世纪90年代以来流行的、国际社会所普遍认可的促进国家间贸易联系的方式,却不足以反映目前亚洲甚至更广阔地域内国家对于相互贸易、自由联通的更全面、更基本需要。“一带一路”并不寻求统一的机制化安排。在“一带一路”框架下既有机制化的自由贸易区,又有多种形式的非机制化安排,如次区域合作、经济走廊、国际大通道、产业园区、国际产能合作,等等。“一带一路”倡议表明中国愿意且有能力参与全球基础设施建设,并依托基础设施建设实现沿线经济体的互联互通,最终影响商品需求和国际贸易水平。“一带一路”与RCEP的相互补充之处在于,“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为RCEP谈判最终取得成果提供了新的机会,它将加速推动一个巨大的开放市场的出现[英] 马丁·沃尔夫:《中国能担当全球贸易领导角色吗?》,《金融时报》2017年5月8日,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72471#adchannelID=1300。。两者都致力于通过经济互动增加国家间互信,打破领土纠纷、政治制度和宗教文化差异等各种合作障碍,推动地区一体化的发展,最终形成互利共赢的“利益共同体”和共同繁荣发展的“命运共同体”。
总之,无论在促进地区共同发展、加强国家间自由贸易与经济合作,还是在推动地区稳定与和平、提升中国影响力方面,RCEP和“一带一路”有着相互补充、相互促进的内在联系,两者的叠加效应将远远大于“1+1=2”的单纯相加。换言之,RCEP所期望达成的地区贸易自由化和“一带一路”倡议所希望取得的地区互联互通,将由两者的共同推进而呈现倍增效应。
三、中国的地区合作新理念
通过考察RCEP和“一带一路”倡议的发展背景及其所处地缘环境可以发现,经过二十年来的不懈努力和探索,中国正在循序渐进地构建并展现出一套有自身特色的地区合作理念。
第一,客观上正视亚洲的特点与现状,秉承开放的地区主义理念。亚洲发展的多元化决定了在这一地区很难建立起统一的区域经济一体化机制。目前,就区域贸易协定的数量来看,亚洲是全球最多的,但从区域一体化的制度发展水平来衡量又是最落后的。“一带一路”建设与RCEP谈判同步推进、相互增强,兼容了地区特点,在很大程度上也反映了亚洲经济共同发展的现实困境:其一,亚洲政治体制、经济发展水平、宗教文化的多元化以及错综复杂的历史纠葛,构成了共同发展的环境障碍;其二,亚洲是全球经济最有活力的地区,同时也是大国竞争的焦点所在,表现在区域经济合作机制上,如南亚区域合作联盟、欧亚经济联盟、TPP、RCEP,“一带一路”的多元化合作机制在未来的推进过程中需要做到与现有的区域经济一体化并行不悖、协调发展李向阳:《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与“一带一路”之比较》,《世界经济与政治》2016年第9期。。
RCEP和“一带一路”倡议的显著共同点是开放性和包容性。两者都不从地理范围上限定国家的准入条件。虽然各国对于区域合作并没有一个共同的版本,但对于大多数亚洲国家来说,更大市场进入的好处来自于与美国以及其他地区国家达成新的自由贸易协定。与此同时,中国的经济实力和国内深化改革开放所带来的预期收益,也使得它们愿意进一步推动与中国的贸易自由化和投资便利化。无论中国还是美国的经济都强大到足以对任何一种地区协定的成功与否产生决定性影响。中国外交部曾经声明:中国政府对达成促进区域自由贸易的任何协议都持“开放态度”,条件是协议不被“碎片化及政治化”《特朗普对TPP说不给中国担纲区域贸易领头羊开路》,http://www.ccpit.org/Contents/Channel_4111/2016/1122/722402/content_722402.htm,2016-11-22。。RCEP进程虽然是由东盟作為核心来推动的,但它突破了对于成员国“东亚身份”的局限,因而得到了中国政府的大力支持。换言之,为确保亚洲自由贸易安排的共识与共性,必须秉承“开放的地区主义”理念,抛弃在排外和包容之间、在东亚和亚太之间二选一的传统思维,纳入更多与地区经济发展相关的经济体,并对美国的作用保持开放态度,以此作为构建更大的亚太自由贸易区的观念基础。“一带一路”则在区域经济合作的地理空间上有了重大突破,没有明确的、限制性的准入条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TPP和RCEP两种路径可能对亚太自由贸易区构建进程带来的张力。也正是基于此,“一带一路”倡议被看成是一个“开放的”、“包容性的平台”Alek Chance,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and the Future of Globalization: Xi Jinpings Signature Policy is about More than just Infrastructure”, for The Diplom, October 31, 2017, https://thediplomat.com/2017/10/the-belt-and-road-initiative-and-the-future-of-globalizationfor The Diplom.。
第二,注重“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地区主义相结合。地区主义被界定为在一种特定的国际区域内,经济、政治、安全、社会、文化以及其他各种联系方面的架构、过程和安排朝向更大的一致性(Coherence)发展。这里的一致性是指不同的因素被整合或联合成为一种新的整体性形式或实体Christopher M. Dent, East Asian Regionalism, New York and London: Routledge, 2008, p. 261.。而所谓“自上而下”的地区主义是指以一定的观点或规划为基础的、配合的政府行为,本质上是政治上的,是由政府驱动以及来自于有着政治权威的行动。介入这一过程的主要是精英知识分子、政策专家以及政府领导人,他们中的许多人将地区一体化作为核心价值,并不追求更大的目标,如全球自由贸易或全球机制Ellen L. Frost, Asias New Regionalism, Singapore: NUS Press, 2008, p. 15.。“自下而上”的地区主义则并不预设宏大的政治目标,其动力多来自于全球化所带动的复杂的贸易和生产网络,以及非正式的地区一体化过程。在过去20年间,草根阶层涌动的地区一体化既被国家所领导的机制和框架所加强,也给予了这些机制和框架合理性基础。RCEP显然是一种政府主导的一体化行为,更加强调正式的结构和政府间的自由贸易安排,并通过预先在政府层面达成政策安排的方式,鼓励企业、人员、资金、社会等元素在区域范围内自由流通,是一种“自上而下”促进地区一体化的地区主义理念和方式。而“自下而上”的地区主义实践肇始于在地区行为体之间催生更加密切的合作关系诉求,通过获得更多的经济、政治和社会一致性和协调性,以及各行为体紧密相联、利益相通来实现地区一体化的目标。“一带一路”倡议更多地展现了这种理念的魅力。它没有约束性的目标体系,没有时间表,主要通过多种形式的商业合作,更加强调人与人、公司与公司之间的联系,以一种非正式的非官方的关系结构为基础,遵循“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则,突出“民心相通”,注重在一定地区范围内培育跨国社会关系,促进地区网络的发展。两者的作用都是通过网络建立地區主义,这种地区主义涵盖了不同行为体,渗入地区层面的市民社会和商业领域。
“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地区主义理念相互促进相互影响。一个跨国的商业体是正式的商业行为体也是一个由人组成的社会组织,它与其他国家商业体之间的交往和联系既是RCEP这样的自贸区所刺激出的政府间行为的结果,也是“一带一路”倡议灵活多样的商业和社会合作模式之一。例如,亚投行建立起了一个新的金融合作机制,它是国际生产网络的一部分,也是一种政府间的协议,同时还参与到其他国家的社会发展之中。“一带一路”建设与RCEP谈判分别是关于地区共同体构建的两个方向,两者相互形塑,相互依赖,也相互提供更大的合作平台和机遇。两者都通过加强地区范围内各种人员、集团和社会的互联互通,从而促进地区内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及其他形式的沟通和交流。
第三,采取双轮驱动方式更快实现地区一体化,即兼顾制度建设与实际需求,在手段上混合使用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正式机制和灵活的商业安排。RCEP的谈判目标、亚投行、金砖国家新发展银行等地区机制和机构可以被视为代表着“一体化的软件建设”,即贸易和投资的法律和金融支持;而“一带一路”倡议则更加强调看得见、摸得着的促进发展的设施,即“促进贸易和投资的硬件设施”,能够成为中国扩大全球影响力的最终支柱“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Chinas Vision for Globalisation, Beijing-style”, May 17, 2017, http://theconversation.com/the-belt-and-road-initiative-chinas-vision-for-globalisation-beijing-style-77705.。任何形式的自贸协定实际上都是谈判参与国之间在利益博弈的基础上最终谋求一定程度的趋同,而且博弈难度直接决定了区域合作的进度。RCEP成员国既包括发达国家,也有新兴工业化国家,还有新兴市场的落后国家。在这种背景下,谈判注定不会一帆风顺。按照最初启动时的时间表,RCEP各参与方应于2015年底之前结束谈判并达成协议,但最后日期一拖再拖。
“一带一路”倡议摆脱目标体系和时间表的约束,利用中国的经济资源和外资技巧提升各国的基础设施投资,依托基础设施建设实现沿线经济体的互联互通,将中国与亚洲其他区域以及中东、欧洲甚至非洲更加紧密地连接起来。它反映了中国偏好非约束性规范和非正式性制度安排,强调自愿与自主的原则,因而获得充分的灵活性。倡议的合作机制适应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发展需要,借助多种形式合作的经验积累,促进国家间合作的实质性发展。“一带一路”为RCEP自由贸易机制的成功和进一步扩展深化提供了社会和商业基础;RCEP则有助于克服“一带一路”由于广泛的成员国身份而产生的不利于一致性、无法协调其内部复杂的多样性等矛盾,促进了沿线地区的融合互通。
第四,提出中国的发展理念。以“华盛顿共识”为代表的传统西方发展理念认为,国家未能发展的原因是它们采取了错误的政策。如果一个国家实行私有化、放松管制并放宽对价格和外汇等的控制,那么私有企业就会迫不及待地利用机遇,发展自会到来。冷战结束后,所谓的“后华盛顿共识”更是加入了“自由民主”的要求,发展中国家在诸多问题上受到西方的说教。西方国家借发展援助之名,在对外援助过程中对受援国的人权、民主、良政等问题横加干涉,指责所谓的“道德缺陷”,要求援助资金促进受援国政治、经济和社会进步。在实际操作中,西方国家往往在援助中附加政治条件,以便通过援助影响和改变受援国的发展进程与方向。总之,发展中国家长期受制于西方发展理念的制约,其发展道路也不得不由西方及其控制的国际经济组织通过各种方式所规制,被迫将发展的前提设定为必须进行制度建设和政策改变。
但是,事实上,世界经济领域的三大突出矛盾——全球增长动能不足、全球经济治理滞后、全球发展失衡——依然没有得到有效解决《习近平出席世界经济论坛2017年年会开幕式并发表主旨演讲》,http://www.gov.cn/xinwen/2017-01/17/content_5160756.htm,2017-01-17。。而中国立足自身国情和实践,从中华文明中汲取智慧,博采东西方各家之长,坚守但不僵化,借鉴但不照搬,在不断探索中形成了自己的发展道路。“一带一路”可谓一种新型的区域经济治理模式,提出了有关三大洲发展的一种行动主义观点《西方陷入“软”发展,中国正尝试“硬”货》,http://column.cankaoxiaoxi.com/2017/0519/2014922.shtml,2017-05-19。,其结构不同于传统的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而更加鲜明地体现了互补与合作的关系。“放眼世界,发展中国家到处是基础设施的瓶颈……作为一个新的国际合作方式和理念,‘一带一路将为所有的发展中国家带来共同繁荣。”林毅夫:《破除发展中国家基础设施瓶颈扮演负责任大国应有角色》,http://www.chinareform.org.cn/Economy/Macro/Practice/201707/t20170712_267818.htm,2017-07-12。它再现了20世纪80年代前的一种流行理念,即发展不会自己到来,它不仅仅涉及制定合適的价格、降低关税以及对一切放松管制,还需要实实在在的“硬”货——需要铁路、公路运输商品,需要港口,需要桥梁,需要隧道连接山脉两端的人们。仅仅有贸易规则和政治治理并不能带来经济的增长,各国更需要基础设施来运输商品和人员。“一带一路”倡议主要依托基础设施建设率先实现沿线经济体的互联互通,从而影响国际贸易成本和商品价格,能够更快地给所有参与方带来商业利益和实实在在的好处。比起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及亚洲开发银行,丝路基金和亚投行所提供资金支持的“一带一路”项目很少附加政治条件。
显然,“一带一路”无关意识形态,它是以互联互通为基础构建能够促进共同经济发展的合作机制,而将彼此的经济利益与政治分歧区隔开。与在更大程度上受意识形态驱动的方式相比,它或许能够更成功地解决地区一体化发展过程中所遭遇的政治阻碍,并最终惠及整个世界经济繁荣与政治和平。
第五,提供美国以外的地区合作选择和区域公共产品。美国退出TPP后,尤其是在特朗普政府提出“美国第一”和欧洲强调“本国第一”之际,中国正在塑造一种强大的反对贸易保护主义、促进全球和地区经济一体化的推动者形象。RCEP业已成为亚太地区最重要的贸易协定,为地区国家在“美国方案”之外提供了区域合作选项。“一带一路”倡议则展现出中国乐意提供更多的地区公共产品、提供“搭便车”机会的形象,向地区国家发出分享中国发展机遇的信号。一些地区国家对中国的号召做出了积极回应,宣布有意将其国家发展计划和更广泛的经济提案与“一带一路”倡议相“联结”Jonathan E. Hillman,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Five Years Later”, January 25, 2018, https://www.csis.org/analysis/chinas-belt-and-road-initiative-five-years-later-0.。RCEP和“一带一路”倡议共同为地区发展提供了不同类型的国际公共产品。现在有更多国家寻求加入RCEP,其中包括秘鲁和智利,而现有成员国也希望尽快达成协议,以抗击日益高涨的贸易保护主义。
虽然有国外学者认为,从更长远的视角来看,这些地区更加靠近中国轨道的趋势,最终可能演变成为某种由中国主导的排他性俱乐部,来替代由其他地区大国奠基和主导的地区贸易和经济安排,但这种以多元的、开放的和多种文化为基础的地区合作努力并不追求全球化语境中常见的“领导权”,也不寻求主导全球经济规则的制定权Lucio Blanco Pitlo III, “Chinas ‘One Belt, One Road To Where”, for The Diplom, February 17, 2015, https://thediplomat.com/2015/02/chinas-one-belt-one-road-to-where/ for The Diplom.。中国凭借“一带一路”的实施,为地区提供公共产品,在欧亚大陆和东南部海上建立一种并行存在的体系,从而在传统的亚太治理体系之外提供了一种新的选择。亚投行的创始倡议得到全球57个国家或地区的积极响应,因之被视为是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亚洲开发银行的一个直接竞争。这些金融机制被认为是美国控制的,也是美国世界霸权的金融基础所在。如果“一带一路”所表达的内向现实在于它是一个促进中国经济进入下一个发展阶段的全面计划的话,那么它所展示的外向现实就是全球化的下一个阶段将以中国为焦点Alek Chance,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and the Future of Globalization: Xi Jinpings Signature Policy is about More than just Infrastructure”, for The Diplom.。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之际,中国会更自信地发挥负责任大国的作用,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和建设,增强中国的观念力量。
中国推行一种长期的、混合性的地区合作战略以加强中国的全球经济影响和领导作用,并不意味着将形成一种类似于冷战时期“(东西方)两个平行的世界市场”,中国的版本可能只会建立一种松散的“从属关系”,其邻国仍然拥有足够的自主权来选择其认为足以保障其利益的地区合作方式,包括继续深化与所有大国的关系。亚太地区很多国家既是TPP的谈判国也是RCEP的成员,同时也积极参与“一带一路”建设。如果一定要说中美两国所倡导的地区合作方式或许存在着某种竞争关系的话,那么其结果也将取决于哪一方更能适应经济全球化的发展方向,更能得到多数国家的支持和参与。
结论
自由贸易从来不是真正自由的,而是各国的战略选择。作为新时代外交战略布局的重要工作,中国的地区合作努力在支持国内经济转型发展之余,寻求促进地区国家与中国形成更加友好的政治和外交关系,践行中国和平崛起的理念,以期对地区甚至国际秩序产生影响。目前中国全力支持和积极推动的RCEP谈判及“一带一路”倡议呈现出明显的混合特性,这是因为亚洲地理环境和地缘政治、经济的多元化决定了任何在这个地区建立统一的区域经济一体化机制的努力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一带一路”倡议与RCEP谈判有着共同的经济发展目标和政治安全意义,同时也在实现方式和预期作用上相互补充,协力推动发展严重不均衡的亚洲各国共同繁荣。从两者的进展可以看出,中国的区域合作理念已经突破了地区主义的“广义与狭义”之争,而秉持更大的开放性和包容性,运用更为综合的手段应对亚洲区域经济一体化面临的挑战。于此,在充满多样性和差异性的亚洲,中国的地区合作新理念明确提出了美国之外的选择,并积极主动地塑造着地区秩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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