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罗亚斯德教文化新发现
——关于塔吉克斯坦国家博物馆藏“神官小像”

2018-11-28 11:52巫新华
新疆艺术 2018年5期
关键词:圆雕祭司维斯塔

□ 巫新华

48a圆雕祭司像

一、“神官小像”资料介绍

《古代バクトリア遺宝展図録》中刊布有六尊“神官小像”,它们分别为:48a、48b、48c、48d以及49a、49b①。《古代バクトリア遺宝展図録》集结了名为“Treasure of Ancient Bactria”展览中的展品,这次展览是日本Miho Museum为了庆祝开馆五周年举办的一场特展,展品来自塔吉克斯坦国家博物馆。

图录中的“神官小像”属于公元前6世纪后期,塑造的是琐罗亚斯德教“神官”的形象②,所谓“神官”就是该教的祭司。其中48a为高5.7cm、宽1.3cm的圆雕像;48b为高6.6cm、宽1.4cm的圆雕像;48c为高9.6cm、宽1.2cm的圆雕像;48d为高5.1cm、宽1.3cm的圆雕像,上述四尊雕像均为金质。49a、49b为银质圆雕像,其中49a高10.3cm、宽2.1cm;49b高10.2cm、宽2.1cm。这些圆雕像除了在表现人物形象的一些细节上略有不同外,它们的整体造型都极为接近:所塑造的人物均立于长方形的底座平台之上;他们头戴平顶或近似于平顶的小帽(bashlik帽);身着长至膝盖的外衫,腰间系着腰带,腰带的两端在腹前打结并下垂至膝盖处;腿部着裤,大部分人物的裤腿上装饰有圆圈图案;足蹬小靴,靴底与底座相连;人物的单臂或双臂向前屈伸,手中握有“巴尔萨姆枝”,遗憾的是:两尊银质雕像手持的“巴尔萨姆枝”由于埋藏腐蚀而不复存在。但非常幸运的是:四尊金质雕像手中持有的“巴尔萨姆枝”由于,黄金的高耐腐性得以完整保留,从而使我们可以轻松地数清楚“巴尔萨姆枝”的根数,即:48a雕像手持4根;48b雕像手持3根;48c雕像手持4根;48d雕像手持4根。

48b圆雕祭司像

48c圆雕祭司像

48d圆雕祭司像

大英博物馆也珍藏了三尊与此相近的圆雕像,一尊为银质,另两尊为金质,展示牌标注为“琐罗亚斯德教金人像”,年代为公元前500-前400年,是阿姆河宝藏(Oxus Treasure)的一部分。就“巴尔萨姆枝”的艺术表现方式而言,大英博物馆藏三尊“琐罗亚斯德教金人像”手持的枝条被人物双手擎住并紧贴于胸前,以至于给我们一种“手持一束巴尔萨姆枝”的印象,显然这里关于“巴尔萨姆枝”的数目表达是笼统的,而创造者塑造的仅仅是“琐罗亚斯德教祭司”的形象。但塔吉克斯坦国家博物馆藏的这六尊“神官小像”则不同,由于可以清楚地数清楚祭司圆雕像手持“巴尔萨姆枝”的确切数目,因此可以使我们能够从祭司们手持的“巴尔萨姆枝”的数目入手,从而更为深入地探究文物所承载的琐罗亚斯德教文化涵义。

二、“巴尔萨姆枝”在琐罗亚斯德教文化中的重要意义

张鸿年先生认为:“巴尔萨姆枝,又称巴雷斯曼,琐罗亚斯德教徒祈祷时手持的石榴树或柽柳树的嫩枝,根据祈祷的内容不同,手持的树枝数目不等。”③如此看来,琐罗亚斯德教祭司手持“巴尔萨姆枝”的确切数目与祭祀内容应该有着直接对应的关系。对于秉承二元论的琐罗亚斯德教徒而言,世界的基础在神,神如自然世界一样地真实,神、个体灵魂以及自然界乃是不同类别的存在,而神是无限高贵的④。琐罗亚斯德教神话中的诸善神由两个层次构成:第一个层次是“阿姆沙斯潘丹”(Ᾱmshāspandān)。“阿姆沙斯潘丹”是以霍尔莫兹德(也称霍尔马兹德)为主的“七位一体”善界至上神的统称,除了神主外,还包括代表阿胡拉·马兹达各种优良品德的六大从神,他们分别是:1.巴赫曼(Bahman,动物神);2.奥尔迪贝赫什特(Ordibehesht,火神);3.沙赫里瓦尔 (Shahrivar,金属神);4.斯潘达尔马兹(Spandārmaz,土地神);5.霍尔达德(Khordād,江河之神);6.阿莫尔达德(Ᾱhordād,植物神),这六大天神全是神主马兹达的创造物,他们与最高主神阿胡拉·马兹达被统称作“阿姆沙斯潘丹”⑤。第二个层次是“埃泽丹”或“亚扎坦”。“埃泽丹”是善界次等的天神地祇的统称,主要有二十几位。“阿姆沙斯潘丹”和“埃泽丹”⑥加在一起共有三十至三十三位神明,他们是琐罗亚斯德教崇祀的主要对象⑦。根据该教圣典《阿维斯塔》⑧(Avestā)的内容得知信徒祈祷的主要内容正是对不朽的诸善神进行赞美和颂扬⑨,《伽萨》(Gāthā)就是最好的例子:作为伊朗流传至今最为古老的颂诗,“Gāthā”的词意即为“颂歌”,与梵文中的“偈颂”相当⑩。《伽萨》由先知琐罗亚斯德创吟,是《亚斯纳》七十二章的组成部分,而《亚斯纳》各章的内容就包括对阿姆沙斯潘丹、埃泽丹以及阿胡拉创造的其他善物的赞颂[11]。另外,素有小《阿维斯塔》之称的《胡尔达·阿维斯塔》(Khordah-Avestāk)中也包含诸多赞美神祇的内容,比如:“五颂”就是其中古老又重要的祈祷,其内容是对日、月、光、火和水等神圣物质的赞颂,具体内容包括:《胡尔希德·内亚耶什》(日神颂)、《梅赫尔·内亚耶什》(光明神颂)、《马赫·内亚耶什》(月神颂)、《阿塔什·内亚耶什》(火神颂)、《阿雷德维·苏拉·内亚耶什》(水神神颂),人们在特定的时间和相应的祈祷仪式上吟咏上述颂诗[12];而《西鲁泽》作为《胡尔达·阿维斯塔》中最重要的祈祷之一,词意为“三十天”,内容是对每月三十天的庇护神及其有关神祇的歌颂,通常在死者过世的第三十天、每年六月和第十二月的第三十天举行的祭奠仪式上吟咏,之后还要吟颂称赞灵体神的《亚斯纳》第二十六章[13]。除此之外,宗教节日和每日的五个时辰都要咏颂相应的颂诗,“伽萨日”和“伽罕巴尔节”当然也必不可少,甚至每天系圣腰带时也要咏颂《阿维斯塔·科什蒂》来做祈祷。由此可见,向神祇祈祷占据了琐罗亚斯德教徒的绝大部分精神、生活空间。

49a圆雕祭司像

49b圆雕祭司像

在琐罗亚斯德教的祈祷仪式中,神话故事中的神祇正是教义歌颂的核心灵魂,信徒通过献祭达到与之沟通并获得福佑的目的,于是献祭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信徒在祭祀仪式中通过确定的程序表达着他们对“以阿胡拉·马兹达为主的诸善神”的无上尊崇。这一过程中,巴尔萨姆枝、胡姆汁、神香、液体贡品祖尔、非液体贡品马亚兹德[14],以及信徒的善思、善言、善行等一起作为礼物奉献给神祇,从而成为信徒表达“至诚至敬”情感的具象载体[15],并由此营造出一种渗透人心的“诚”的氛围,净化着人们内心的信仰力量[16]。显而易见,巴尔萨姆枝是信徒们在重要的祈祷仪式中不可缺少的礼器,表达着他们对永恒不朽的诸善神的至诚礼赞。

三、“数”在琐罗亚斯德教文化中的重要涵义

这六尊金质(或银质)圆雕小像塑造的是琐罗亚斯德教祭司在祭祀仪式中虔诚祈祷的形象。作为宗教首领,早期阶段琐罗亚斯德教的祭司由统治者兼任[17],宗教祭司“拉图”(Ratū)与世俗统治者“阿胡”通常为同一人。再者,祭司虔诚的祈祷行为是《维斯帕拉德》(Vīsparad)颂诗赞扬的“拉德”(善行中的“为首者”)[18],于是人们将其塑像,以纪念和颂扬。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六尊圆雕小像正是祭祀仪式中祭司形象的真实反映。那么,他们为什么有的手持“3”根巴尔萨姆枝,有的又手持“4”根巴尔萨姆枝呢?这是本文探讨的重点。

前文已论述,祭司们祈祷的主要内容正是对不朽的诸善神进行赞美和颂扬,也就是说手中持有“4”根巴尔萨姆枝的48a、48c、48d三尊圆雕祭司小像塑造的是向同一位神祇祈祷的祭司形象;而48b祭司小像手持“3”根巴尔萨姆枝,这无疑表明他所颂扬的神祇不同于前三者。显而易见,48a、48c、48d与48b分别塑造的是向两位不同神祇进行祈祷的祭司形象。那么,这两位神祇具体所指又是谁呢?圆雕祭司像手中持有的巴尔萨姆枝的数目应该是答案所在。

四、“数”与“神祇”、“历法”之间的紧密关联

《阿维斯塔》中有诸多关于“数”的记载,例如:琐罗亚斯德教徒所系的“科什蒂”腰带,是用“72”根白羊毛编织而成[19];《阿邦·亚什特》第二十五章第一零八节记述道:“志向远大的凯·古什塔斯布面对弗拉兹达纳湖,向阿娜希塔奉献百匹马、千头牛和万只羊……”[20]等等。

数学内容伴生于古代宗教,由于伊朗的《阿维斯塔》和印度的《梨俱吠陀》[21]有着共同的文化基因,它们都发轫于更为古老的印欧语系雅利安人的文化传承,并且二者都保留了原始亚欧雅利安人时代的文化记忆,因此我们还可以借助吠陀文献中的数学内容来进一步了解《阿维斯塔》中包含的数学内容。《梨俱吠陀》中含有的数列知识已经超出了初级的数学范围,其中不但出现了无限和零的概念,甚至十、百、千、万这样的整数也已被认知,而后吠陀时期出现的《绳经》更有力证明了数学思想很可能在公元前第三千纪就已经产生[22]。另外,相关研究更进一步表明:《吠陀经》(The Vedas)中的数值都是2160年的倍数,这是春分或秋分时太阳穿过黄道带中一宫所用时间的传统数值[23]。也就是说,数学知识早已运用到古代印度的历法当中。由此,我们推断相应的数学内容也应该早已被琐罗亚斯德教历法吸收和利用。

“数”是考察事物异同的过程中对同类事物依序列举的表述记号[24]。A.N.怀特海的观点:“还有一类语言,它是由代数学的数学符号组成的。这些符号在某些地方不同于普通语言的那些符号,因为只要你遵守代数的规则,应用这些符号便可为你进行推理。”[25]《阿维斯塔》中“数”在宗教历法、节日庆典等活动都有深刻影响。

《胡尔达·阿维斯塔》作为《阿维斯塔》的精简本,主要用以指导和规范教徒日常的祈祷、每月的祭礼、每年的宗教节日、婚丧嫁娶等行为,其内容主要引自《亚斯纳》《维斯帕拉德》和《亚什特》。根据琐罗亚斯德教历法,一年分为“12”个月,每月“30”天,每一天都有相应的庇护神,人们将这一天冠以庇护神的名字,再从每月“30”天的庇护神中选出“12”位兼作月的庇护神[26],这样“360”天为一年。当日和月的庇护神相重时,这一天就要过节庆祝,比如:法尔瓦尔丁月的法尔瓦尔丁日(1月的第19天),被称为“法尔瓦尔丁甘”节[27]。之后又启用了阳历,阳历将一年定为“365”天,这样每年就多出“5”天,多余的“5”天被称为“安达尔·伽赫”,并分别冠以“5”篇《伽萨》的篇名称之为“伽萨日”[28]。“伽罕巴尔节”也是每年重要的节日,《亚斯纳》第一至七章和《维斯帕拉德》多次颂扬每年的“6”个“伽罕巴尔节”[29],“伽罕巴尔”(Gāhānbār)是人们为庆祝马兹达创世和感恩神主的恩赐而定期举行的节日庆祝活动,过节期间教徒要向祭司供奉礼品,施舍穷人,并要在特殊的祭礼中吟咏特定的颂诗,人们认为这是行善积德之举,有利于来日灵魂升入天国,每个“伽罕巴尔节”持续“5”天,最后一天达到高潮[30]。节日中,人们在祈祷仪式中吟咏不同的颂诗,其内容即是对以神主为首的诸善神的颂扬。六个“伽罕巴尔节”依次为:(一)迈迪尤(克)·扎尔姆,词义为“春季之中”,二月十一至十五日;(二)迈迪尤(克)·沙姆,词义为“夏季之中”,四月十一至十五日;(三)帕蒂亚·沙希姆,词义为“收获季节”,六月二十六至三十日;(四)阿亚斯里姆,词义为“开始转冷”,七月二十六至三十日;(五)迈迪亚雷姆,词义为“在宁静中”,指冬闲时期,十月十六日至二十日;(六)哈马斯帕特马达姆,词义不清,在年末的最后五天,即“安达尔·伽赫(伽萨日)进行[31]。由此,不难看出:琐罗亚斯德教的宗教节日和民俗历法得以紧密结合,这是其他民族宗教中不多见的[32]。例举的上述内容除了表明“数”与“神祇”,“数”与“历法”,“神祇”与“历法”之间有着密不可分、千丝万缕的关系外,还表明三者之间有着直接对应的逻辑关系。换言之,可以通过已知的历法中的某一日找出代表它的“数”是几,并根据“附录《阿维斯塔》神话中的主要善神和恶魔”[33]中的内容来确定与其对应的神祇;也可以通过已知的庇护神推导出历法中与之对应的“日”以及与其相对应的“数”;当然,还可以通过已知的“数”推导出历法中与之对应的这一天,并找到与之相对应的庇护神。类似现象还出现在新疆、中亚各地出土的十六个“承兽青铜祭盘”[34]以及新疆吉尔赞喀勒墓群出土的“装盛着不同数目卵石的火坛”中。

新源县那拉提出土承独人环羊高圈足青铜祭盘

(一)“承兽青铜祭盘”承载的“数”、“历法”、“神祇”之间的对应关系

关于这类祭盘,学术界多数学者认为此类文物是琐罗亚斯德教的礼仪用具,然而对其具体的文化内涵却甚少论及。例如:上图中的承独人环羊高圈足青铜祭盘,其出土于新源县那拉提,由浅圆形盘和下面的支架构成,祭盘通高14.3cm,底部为圈足。上部有一浅圆形铜盘,铜盘直径11.4cm,盘中立有一人像,盘的边沿顺时针方向排列着11只羊。三根上窄下宽的扁平立柱形成喇叭形支架,将上面的浅圆形盘与圈形底足连接起来。有一略小于圈足的圆环将三根立柱的中部连接起来。下面分别从“数”与“历法”以及“神祇”之间的对应关系来讨论这个青铜祭盘所蕴涵的深层宗教文化含义。

关于中间的“1”个人像:根据前文论及的方法,依据《胡尔达·阿维斯塔》的内容判断数“1”代表了每月的第一日。再从“附录《阿维斯塔》神话中的主要善神和恶魔”中找出每月“1”日的庇护神是神主阿胡拉·马兹达(其别称还有“霍尔莫兹德”、“斯潘德·迈纽”)。这样,可以清楚地找出了数“1”与历法“每月一日”以及这一日的庇护神“阿胡拉·马兹达”之间的对应关系。列维·布留尔认为:“对这个或那个社会集体来说,在头十个数中没有一个数不具有特别的神秘的意义。数‘1’在一神教和一元论哲学体系中保持着自己的威信。”[35]在明显蕴含着二元神论宗教理念的承兽青铜祭盘上,“1”代表了神主阿胡拉·马兹达,是善、完美、幸福、秩序的本原。因此,在琐罗亚斯德教历法中,每月“1”日也被称作“阿胡拉·马兹达日”。阿胡拉·马兹达还是每年十月的庇护神,因此十月也被称作“阿胡拉·马兹达月”。根据琐罗亚斯德教习俗,当月神和日神相重时,人们就要过节庆贺,所以当“阿胡拉·马兹达月的阿胡拉·马兹达日”来临时,就是人们过节庆祝的日子。祭盘中央立着的“1”个人像,正是神主阿胡拉·马兹达艺术形象的具象表达。

关于盘沿上“11”只羊:“羊”的形象出现在《巴赫拉姆·亚什特》中,从该内容中我们发现不论是弯犄角的肥美绵羊还是尖犄角的肥美公羚羊,它们都是巴赫拉姆的化身。巴赫拉姆是琐罗亚斯德教崇祀的战神,常变形降世,赐福人类[36],而《梅赫尔·亚什特》的内容则隐喻着:巴赫拉姆源自更古老的太阳神[37]。数“11”对应的是琐罗亚斯德教历法中第“11”日的庇护神——胡尔希德(Khūrshīd),他还是太阳神[38],而在琐罗亚斯德教徒的观念中,阿胡拉·马兹达也代表着天上的太阳。因此不难看出:在这只青铜祭盘创造者的意念中,神主“阿胡拉·马兹达”、太阳神“胡尔希德”以及战神“巴赫拉姆”被高度同一化了。也就是说,创造者在祭盘边沿塑造“11”只羊是为了表达对神主阿胡拉·马兹达、太阳神胡尔希德、战神巴赫拉姆的赞美和颂扬,这一观念在此青铜祭盘的艺术创造中得到了具象呈现。因此,这一青铜祭盘也应该是信徒在有关颂扬神主阿胡拉·马兹达、太阳神胡尔希德以及战神巴赫拉姆的宗教仪式中使用的祭祀礼器。

(二)“装盛在火坛中不同数目的卵石”遗存蕴含的“数”、“历法”、“神祇”之间的对应关系

关于“数”、“历法”、“神祇”之间存在对应关系的现象在帕米尔吉尔赞喀勒墓群的文化现象中也有呈现,最为典型的是“装盛在火坛中不同数目的卵石”遗存:墓群出土的九个保存较为完整的木火坛中分别装盛着“14”、“15”、“8”、“10”、“8”、“46”(白、黑各 23)、“14”、“1”、“27”枚卵石,并在一件陶制火坛中发现了“10”枚卵石。墓群的综合研究表明:吉尔赞喀勒墓群地表的黑白石条遗迹与墓葬相关出土文物内外呼应、系统关联、有机一体地共同构筑了鲜明的琐罗亚斯德教早期阶段的文化语境[39]。根据《胡尔达·阿维斯塔》的内容,运用“数”、“历法”、“神祇”之间存在对应关系的研究方法对火坛中的卵石进行整理探究时,发现装盛在火坛中的“不同数目的卵石”这一遗存蕴含着深层的宗教寓意,与琐罗亚斯德教信仰体系中的神祇以及该教的宗教历法有关。例如M14出土“装盛有10枚卵石的火坛”,木火坛的外形近椭圆形,两端各有一突出的椭圆形手柄。木火坛长25 cm,宽22 cm。内膛为下挖而成的圆形,坛口圆形直径5 cm,深8 cm。其中装有10枚有烧灼痕迹的卵石,卵石直径2-4 cm不等,膛壁留有灼烧而成的碳层。

此类可在手中托举的木火坛是早期阶段的琐罗亚斯德教祭司在祭祀仪轨中使用的神圣礼器。关于火坛中装盛的“10”枚卵石,根据前文论及的方法,依据《胡尔达·阿维斯塔》的内容推断数“10”代表了每月的第十日,再找出每月“10”日的庇护神是“阿娜希塔”(阿维斯塔文:Anāhīta,此神又名阿邦(Ᾱbān,波斯文)。根据《西鲁泽》的记述,他还兼作阳历每年“8”月的庇护神。《亚什特》中还将其尊奉为“江河女神”,其中第五篇《阿邦·亚什特》(水神颂)即为专门赞颂他的篇章。阿娜希塔的固定修饰语为“纯洁而强大的”(Aredvī-Sūra),前琐罗亚斯德时期就被雅利安人奉为崇祀的重要神明,主司生育、丰产等[40]。根据传统习俗,每月“10”日(阿邦日)和水神节(八月十日),人们在江河岸边向阿雷德维·苏拉·阿娜希塔女神致祭祀礼时专门吟诵《阿雷德维·苏拉·内亚耶什》(水神颂),夜间绝对禁止吟咏[41]。这样,找出了数“10”与历法“每月十日”以及这一日的庇护神“阿娜希塔”之间的对应关系。由此推断:装盛在火坛中的“10”枚卵石应是“阿娜希塔”女神的象征,寓意着人们向她祈求恩惠与福佑的美好心愿。当然,由于琐罗亚斯德教信仰中的主要神祇和该教的宗教历法紧密相关,人们也有可能选择在“10”日这一天为亲人下葬,以求得亲人的灵魂获得水神“阿娜希塔”的福佑。从这一点来看,“装盛着10枚卵石的木火坛”也蕴含了“纪念日”的意义,是人们在宗教仪轨中遵守琐罗亚斯德教历法的行为结果。

吉尔赞喀勒墓群M14出土的木火坛,内盛10枚卵石

五、“神官小像”蕴含的琐罗亚斯德教文化元素

(一)关于面罩和“科什蒂”圣腰带

根据图一、二、三、五、六显示,这五尊圆雕祭司像的人物面部都在口鼻部覆盖了面罩,这是为了防止祭司在祈祷仪式中口鼻呼出的“浊气”污染了纯洁又神圣的圣火而专门佩戴的。琐罗亚斯德教认为火、水、土、空气十分神圣,它们圣洁而不容任何物质亵渎,而人呼出的气息是污秽的,因此祭司们在做祈祷时也需防止呼出的浊气或飞沫等污染了圣火。

六尊圆雕祭司像的腰部都系着腰带,腰带的两端在腹前打结并垂至膝盖处。笔者认为这是琐罗亚斯德教祭司及普通教徒都要系用的“科什蒂”圣腰带。“科什蒂”圣腰带指琐罗亚斯德教徒所系的腰带,相传最早是由祭司的妻子用七十二根白羊毛线编织而成,含有教徒奉《亚斯纳》七十二章为圭皋的寓意[42]。另外,由于先知琐罗亚斯德认为每个人都有自由意志选择皈依正教抑或充当恶魔的帮凶,它关系到个人今世的人生道路和来世的灵魂归属,这种头等大事必须做出明智而正确的抉择[43],“科什蒂”圣腰带长而下垂的两端正是这一观念的具象表达,代表了琐罗亚斯德教徒运用智慧选择光明、正确方向的坚定信念。

琐罗亚斯德教规定不论男女到了一定年龄都要举行新生礼(Naojote),这是该教的入门仪式,仪式中由祭司授予圣腰带和圣衣(sadre),其中圣腰带的长度能围腰三圈,意指善思、善言和善行,圣腰带和圣衣要终身配用,以彰显对《亚斯纳》的谨记和尊奉之意。琐罗亚斯德教徒在日常生活和祈祷活动中要遵循相应的教规,为此萨珊王朝沙普尔二世(309-379年在位)的大祭司阿扎尔帕德·梅赫拉斯潘丹专门编定了《胡尔达·阿维斯塔》,以供教徒在各种宗教节日、每月三十天和每日五个时辰,以及穿教衣“索德拉”、系腰带“科什蒂”或婚丧嫁娶、红白喜事时祈祷之用。圣腰带“科什蒂”还常见于《阿维斯塔》圣诗中对神的赞美,例如:《亚斯纳》第九章在赞颂胡姆时,将其拟人化写道:“呵,胡姆!马兹达最先为你系上纯洁的马兹达教的金光闪烁的神圣腰带(科什蒂腰带)。于是,你总是系着那腰带挺立在山巅,成为天启的庇护者[44]。”由此可见,在琐罗亚斯德教徒的意象中,“科什蒂”腰带具有特殊而重要的寓意。不仅如此,圣腰带还是各种仪式中行祭祀礼时的重要物品,比如:在订婚或结婚的吉日里,祭司在主持仪式时通常在念诵古代仪式用语之前,新郎和新娘的父亲都要“重系圣带”;之后,新郎也要再次解下圣带;仪式中,新郎的兄弟或者亲属要在头顶举着小盘,以盛放解下的腰带[45]。毋庸置疑,“科什蒂”圣腰带对琐罗亚斯德教徒而言具有非凡的重要意义。

(二)圆雕祭司像手持“巴尔萨姆枝”的数目蕴含的深层文化意涵

前文已述,金质圆雕像48a手持“4”根巴尔萨姆枝;48b圆雕像手持“3”根巴尔萨姆枝;48c圆雕像手持“4”根巴尔萨姆枝;48d圆雕像手持“4”根巴尔萨姆枝。而49a、49b银质圆雕像手中的“巴尔萨姆枝”由于腐蚀而不复存在。前文已论述,祭司们做不同的祈祷时会手持不同数目的“巴尔萨姆枝”,而他们祈祷的主要内容正是赞颂不朽的诸善神。换言之,48a、48c、48d所塑造的持有“4”根巴尔萨姆枝的祭司像正在向数“4”所代表的神祇进行祈祷。关于特定数“4”与琐罗亚斯德教神祇的对应关系,我们根据《胡尔达·阿维斯塔》的内容,运用“数”、“历法”、“神祇”之间存在对应关系的研究方法,在“附录《阿维斯塔》神话中的主要善神和恶魔”中找到了答案:在每月三十日的庇护神中,我们找到了第“4”日的庇护神——“沙赫里瓦尔”(Shahrīvar),他还是每年“6”月的庇护神和金属神,也是第三位大天神。沙赫里瓦尔代表神主的威严和统治,据说他专门负责救助穷苦百姓,其统治包括上界和下界[46],他还代表天空和希望王国[47]。显而易见,48a、48c、48d圆雕像塑造的是正在向“沙赫里瓦尔”(金属神)进行虔诚祈祷的祭司形象。

48b圆雕像手持“3”根巴尔萨姆枝,我们根据《胡尔达·阿维斯塔》的内容,运用上述研究方法找到了每月“3”日的庇护神是“奥尔迪贝赫什特”(波斯文:Ordībehesht;阿维斯塔文称为“阿沙·瓦希什塔”,Asha-Vahishta),他是第二位大天神,还是每年二月的庇护神。其在天国代表马兹达的至诚和圣洁,后被奉为火神[48],也被引申为法律和秩序的庇护神[49]。显然,圆雕像48b塑造的是正在向“奥尔迪贝赫什特”进行虔诚祈祷的祭司形象。

关于49a与49b两尊银质圆雕祭司小像,其手中持握的“巴尔萨姆枝”由于腐朽而不复存在,从而使我们无法从“巴尔萨姆枝”的根数来推断这两尊圆雕像所塑造的祭司正在祈祷的具体内容。但是,不论其手中持握的“巴尔萨姆枝”的数目是多少,我们都能够根据《胡尔达·阿维斯塔》的内容,运用“数”、“历法”、“神祇”之间存在对应关系的研究方法,找到相应的答案。

六、结语

综上所述,48a、48c、48d与48b圆雕小像塑造的是分别向“沙赫里瓦尔”(金属神)和“奥尔迪贝赫什特”(火神)虔诚祈祷的祭司形象。不论是“沙赫里瓦尔”还是“奥尔迪贝赫什特”都是七位一体神“阿姆沙斯潘丹”的重要组成部分,上述神祇始终是琐罗亚斯德教信仰崇拜体系中的主旨,是教徒祭拜的主要神祇。

塔吉克斯坦国家博物馆藏六尊精美圆雕祭司小像不仅体现了高超精湛的工艺和技术,也是琐罗亚斯德教文化的直观实物表达。用珍贵的黄金和白银为正在虔诚祈祷的祭司塑像,正是赞颂他们作为宗教首领对“以阿胡拉·马兹达为首的诸善神”至诚至敬的礼赞行为。无疑,这六尊圆雕祭司小像应该是研究早期琐罗亚斯德教文化的珍贵实物资料。

注释:

①Museum,Miho.古代バクトリア遺宝展図録.Miho Museum,2002.p.74-75.

②Museum,Miho.古代バクトリア遺宝展図録.Miho Museum,2002.p.180-181.

③张鸿年编选:《波斯古代诗选》,第13页注释3,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年5月。

④ [美]休斯顿·史密斯(Huston Smish)著,刘安云译,刘述先校订:《人的宗教》,第69页,海南出版社,2013年6月。

⑤[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417-418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⑥ 埃泽丹:Eyzedān,是埃泽徳(Eyzed)的复数形式,词义为“众神祇”。转引自[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81页注释,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⑦[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436-437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⑧关于琐罗亚斯德教,迄今为止已有各国著名专家出版了数百部影响颇大的学术论著。本文有关琐罗亚斯德教的学术思路,主要参考和借鉴了伊朗学者贾利尔·杜斯特哈赫和元文琪先生在《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中的观点。

⑨[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69~379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⑩[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1-2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11][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80-81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12][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71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13][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73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14][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61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15]巫新华:《试论巴尔萨姆枝的拜火教文化意涵—从新疆吉尔赞喀勒墓群的出土文物谈起》,《世界宗教文化》2017年第4期。

[16][英]A.N.怀特海著,周邦宪译,陈维政校:《宗教的形成/符号的意义及效果》第2页,贵州人民出版社,2007年8月。

[17][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59-360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18][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60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19][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58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20][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136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21]《梨俱吠陀》是四部吠陀中最原始、最完整的根本经典,约产生于公元前1500年~公元前800年。四部吠陀本集是印度现存最早的文献,主要为诗体,分别为:《梨俱吠陀》、《挲摩吠陀》、《夜柔吠陀》和《阿闼婆吠陀》。其他三部吠陀是《梨俱吠陀》的派生作品。

[22] 刘建、朱明忠、葛维钧:《印度文明》,第252-253页,福建教育出版社,2008年3月。

[23][英]杰弗·斯垂伊著,贺俊杰、铁红玲译:《玛雅历法及其它古代历法》第8页,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2年9月第1版第2次。

[24]李志超著:《中国宇宙学史》,第3页,科学出版社,2012年5月。

[25][英]A.N.怀特海著,周邦宪译,陈维政校:《宗教的形成/符号的意义及效果》第63页,贵州出版集团/贵州人民出版社,2007年8月。

[26][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65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27][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09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28][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73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29][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75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30] 哈谢姆·拉齐:《阿维斯塔》,第401-409页;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37-339页;巴赫拉姆·弗拉瓦希:《帕拉维语辞典》有关词条。转引自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76页注释1。

[31][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75-376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32][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76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33][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539-550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34]巫新华:《新疆与中亚承兽青铜祭盘的琐罗亚斯德教文化意涵——从帕米尔高原吉尔赞喀勒墓群考古发现圣火坛中卵石数目谈起》,《新疆艺术》2017年3月。

[35][法]列维·布留尔著,丁由译:《原始思维》,第234页,商务印书馆,1981年。

[36][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544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37][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185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38][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542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39]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新疆队、新疆喀什地区文物局、塔什库尔干县文管所:《新疆塔什库尔干吉尔赞喀勒墓地2014年发掘报告》,《考古学报》2017年第4期。

[40][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542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41][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71-372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42][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358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43][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426-427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44][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91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45][英]玛丽·博伊斯著,张小贵、殷小平译:《伊朗琐罗亚斯德教村落》,第187页,中华书局,2005年7月。

[46][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540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47] 龚方震、宴可佳:《祆教史》,第119页,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8年8月。

[48][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418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49][伊朗]贾利尔·杜斯特哈赫选编,元文琪译:《阿维斯塔——琐罗亚斯德教圣书》,第540页,商务印书馆,2005年11月。

(本文图片由巫新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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