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丁心
摘要:随着好莱坞电影全世界范围内的霸屏,中国电影市场的本土化创作一再受挫。受好莱坞电影美学的影响,有些国产电影走的是类型片的道路,现实主义影片相对较少。《亲爱的》在当下电影市场的成功,为家庭伦理剧回归大银幕起到了巨大的促进作用。电影市场需要像《亲爱的》这样的诚意之作,更需要像陈可辛一样“固执”的导演,坚持、探索才是中国电影的根本出路。
关键词:陈可辛 题材 批判 叙事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8)16-0095-02
受好莱坞电影美学的影响,全球都刮着类型片的创作之风。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电影市场也备受好莱坞电影美学影响,但因效仿不当,产生了大量的形式主义影片,好的现实主义影片实为罕见。很多现实主义影片大都以特殊历史环境为创作背景,尽管也具有一定的话题性和关注度,但其对社会影响的广泛性和引起共鸣的效果则不尽如人意。如以“地震”“文革”这样特殊事件为背景的《唐山大地震》《归来》,人物的命运变迁是特定环境的产物,影片并没有反映常态的社会。《亲爱的》从常态的社会环境切入,着眼于家庭问题,深入地展开了对人性的挖掘、对社会不良现象的揭露,这是其有别于其他电影的难能可贵的地方。
一、《亲爱的》的题材与叙事
在当下中国电影市场的商业性竞争下,在“青年文化”向“青春文化”畸变的过程中,家庭伦理剧在电影市场逐渐丧失了其重要地位。随着电影市场消费主题的年轻化,家庭伦理等一些内涵深刻、意义重大的题材被渐渐冷落。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追求视听感官、浅显易懂的片子,这是消费主体与市场培养的综合结果。电影文化也逐渐变成快消文化,市场上追求内涵、深度的电影也越来越少。
家庭伦理剧在中国电影史上是有着光辉岁月的,《孤儿救祖记》《姊妹花》《一江春水向东流》等家庭伦理剧,代表了中国电影的最高成就。当下,家庭伦理剧更多的是以电视剧的形式出现,这与其复杂的人物关系、较长的时间跨度有关,也与受众群体的生活习惯相关。但电视剧的艺术性表达毕竟有限,与电影能够达到的艺术成就差距较大。家庭伦理剧贴近生活、反映现实、容易引起共鸣,单从这个特点就足以引起社会大众的关注,毕竟社会就是由一个个普通的家庭构成的。所以这个题材有着先天的优势,在此基础之上,由家庭问题映射出社会、时代、环境等问题,其艺术价值就更高了。显然,《亲爱的》的导演陈可辛做到了。
电影《亲爱的》的叙事从一个离异家庭的孩子被拐开始,故事没有局限在“家庭”这个环境里,而是像沿着导火线一样迅速将矛盾扩散到了“社会”这个大环境中。个人与个人、个人与家庭、家庭与家庭、个人与组织、个人与机构及机构与机构之间,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与矛盾,在复杂的情感与矛盾中,观众看到了所有人的无助与伤痛。这样的视角是开阔的,如果把故事局限在一个家庭里,去表现丢子对家庭的影响、对父母的伤害,从而博取观众同情,就会使影片的格局非常有限,变成一场单纯的苦情戏,其社会价值就没这么高了,这不是陈可辛想要的,也不是观众想看到的。
陈可辛并没有站在道德的角度一味地去批判,也没有以神圣的姿态试图去化解一切矛盾,而是站在“人”的角度,与观众一起去看剧中所有事情的起伏、所有人物的遭遇。这就使得观影者的主观意识是独立的,这也是影片成功的地方之一。在影片暴露的问题面前,导演没有以权威的姿态显示影片的教化功能,也没有以审视的眼光企图达到批判功能,而是非常真实地展现了很多人遇到问题时那种左右为难的状态。比如,在“李红琴老乡在律师前不作证”这一情节设置上,影片没有将这个老乡塑造成一个坏人,也没有赞扬他的行为,而是将评判的权利交给观众,观众自己去判断,观众觉得他情有可原他就情有可原,观众觉得他是非不分他就是非不分。还有“福利院院长在面对李红琴认领杨吉芳的申请”时所表现出的犹豫不决,不同意,会造成杨吉芳与李红琴这对最亲的“家人”无法团聚、相互挂念而终日以泪洗面。同意了,又无法向社会交代,甚至招来大众舆论的批判。还有“律师帮不帮李红琴打官司”“法院接不接受鲁晓娟的领养申请”等,都反映了陈可辛独特的叙事角度。
二、《亲爱的》的细腻与颠覆
《亲爱的》前半段以黄渤饰演的田文军为主角,其泪点是有限的。以男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展开叙事,更多是的表达男人在追寻过程中的痛苦与辛酸。但后半段的内容更加丰富精彩,以赵薇饰演的李红琴为主线的故事展开拥有传统中国悲剧的特点,显得更加感人。中西方悲剧的差异一直是学界值得探讨的话题,部分学者以是否擁有“圆满大结局”为区别依据,也有部分学者以悲剧特点来定义不同。西方悲剧更注重表现主人公由于执著或执念,主动出击,一意孤行的行为特点。最终的失败结局是一种英雄主义悲剧。中国悲剧则更爱表现一些被冤屈、被陷害、被欺骗、被动地接受命运不公所带来的伤害的弱者命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含冤入狱都是中国悲剧常用的题材。亚里士多德所说的“悲剧是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悲剧人物要比实际生活中的人要好”显然不能符合中国悲剧的特点。影片的结局还是存在争议的。有人认为,李红琴的怀孕是个悲剧性结尾。之前,李红琴一直以不孕为由,为丈夫的拐骗行为辩解,为自己领养孩子提供依据。由于她被判定怀孕,所以之前所有的辩解与努力都拆穿了,同时,在艰苦的生存状态下还要再养一个孩子,更是雪上加霜。然而笔者对这种看法是不赞同的。笔者认为,李红琴的怀孕是陈可辛导演对善良的一种回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事是比有个亲生的孩子更重要的。纵使没有依靠、纵使一贫如洗,但是从这个善良、勤恳的女性对待非亲生子女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困难险阻,她都会与自己的亲生骨肉相依为命,并且幸福地生活下去。
陈可辛的高明之处还在于结局并没有真正的“大团圆”,没有一个明确的结局。虽然,田文军找回了孩子,但孩子内心深处还是想着养母的;鲁晓娟能不能领养杨吉芳也是未知数;至于孩子与父母的感情将来是什么样子犹未可知。孩子可能会慢慢找回与亲生父母的感觉,但是现在的田鹏不是被拐走时的田鹏了,之前他可以忘记以前的事情,现在他大了,这件事可能永远都无法在心中抹去。田鹏可能还会去找李红琴,还会去找杨吉芳。影片对人性阴暗面、法规灰色区等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而是将反思的机会留给观众,这点倒是与西方悲剧有些相似,在于追求悲剧的真,而非追求向往的善。
另外,片中对以往“脸谱化”的国家机关、法律法规工作人员,人民教师等形象都有不同程度的颠覆。陈可辛说:“国家电影局并不是对此内容一棍子打死的,这些问题都是有空间去调整的,要看分寸的把握,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打动电影局,让他们觉得你表现的好。”因此,电影是可以写实的,是可以揭露社会的一些不合理状态的,是可以促进社会发展、启蒙大众的。
三、结语
中国电影市场亟待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输出更多像《亲爱的》这种有诚意的现实主义影片,而非使越来越多浮夸的形式主义影片霸屏。中国影坛需要更多的坚持艺术性创作、具有匠心精神的导演为中国电影之路探索新的方向。
责任编辑:孙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