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银,吴攀文
(西华师范大学体育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0)
体育地理学研究认为各类体育运动的空间变化模式以及地理因素与体育运动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1]。无论是历史源起演变,还是社会的发展进程,体育与地理紧密联系的纽带是体育文化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地方和“空间”。地理学所阐释的区位和空间秩序、人地关系和区域差异同样适用于体育文化,特别是地域武术产生和发展的层次空间以及地域武术进入校园进行传承的现实困境等。
武术作为我国特有的文化符号,其包含了庞大的体系,20世纪80年代中期所进行的迄今为止最大的武术“寻根”活动,历尽3年的“田野调查”,共探明了流传于各地“源流有序、拳理明晰、风格独特、自成体系”的129个武术拳种[2]。“寻根”而出的众多武术拳种中,仅有一小部分拳种被公众所熟知:一部分进入公众视野作为大众健身项目进行推广,一部分作为校园特色课程进行传播与传承,此外的大部分都“泯然众人矣”。因而,这类缺乏“社会归属”的地域武术拳种欲在校园进行传承和推广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本研究以地理体育学为基础,以地理体育学的区位和空间秩序、人地关系和区域差异等对地域传统武术进校园传承进行研究与分析,进而梳理现阶段地域武术进校园传承存在的不同层次的困境,并提出针对性的对策与建议,以期为地域武术进校园传承提供些许理论借鉴。
1.1 地域武术文化源起的“出场形态” 中国传统武术的“博大精深”与地域武术内容的建构图景密不可分,在成体系的武术文化研究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每一地域传统武术均有自身的“出场形态”:在一定背景下的演化形态[3],它具有农耕文明基因,扎根于民间,生存于民间。
地域武术在发展历程的每一个环节中(萌芽、孕育、发展、繁盛、衰亡)都与其所处的外部环境紧密相连,如政治、经济、文化等;此外,朝代更迭、生产力水平提高、生活变迁等自然、社会和文化生态因素都对其续存和发展产生重要影响,地域传统武术正是在不断适应所处生态过程中前行的[4],由地域传统武术所衍生出的地域武术文化正是在此过程中构建的。
地域武术依赖中国文化的历史发展而作为一种文化活动和文化现象,在集中体现中国文化的整体特征时又作为一个文化符号和技术范式[5]。史前社会,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残酷的生存斗争,人类在最初的生产生活过程中“人民少而禽兽众”(引自《韩非子·五蠹》),人类便产生拳打脚踢、指抓掌击、跳跃翻滚等初级攻防手段,这也是武术最初的萌芽。随着历史的进程,新石器时代的部落战争,人们从战争实践中获得攻防技能和经验,专用的战斗器械逐步取代生产工具用于战争。商周时期,文明进步,战争规模有所扩大,“武舞”被商朝用以训练士兵,提升士气,射御、习舞被周朝列为教育内容之一,以“序”为典型。
此外,部分文化思想也对后世的武术体系产生了深远影响,如《周易》所衍生的太极八卦思想。春秋战国,诸侯混战,武术受到官方的极大重视,“于子之乡,有拳勇、股肱之力、筋骨秀出于众者,有则以告”(引自《管子·小匡》);民间也视武术为专门的运动形式,如《诗经》中的“建旐设旄,搏兽于敖”。
武术在汉朝取得了长足的发展,《汉书》中“技巧者,习手足”“居则习民以射法,出则教民以应敌”,宫廷宴席中常出现单人或集体的舞剑、舞刀等助兴活动。汉朝武术套路的总结成书,是武术发展的里程碑。被视为迄今所见最早的武术著作《兵技巧》曾提出:“技巧者,习手足,便器械,积机关,以立攻守之胜者也”。隋唐时期,封建社会经济空前繁荣,唐朝实行的“武举制”从官方政策上促进了武术的发展。武术成熟于宋朝时期(形成发展体系、产生门派),民间文化的大发展,促使武术形成了理论。明清是武术发展的高潮时期,明朝的武术派别,将武术经行了传承和传播,中华武术的体系也形成了基本框架,明谢肇淛《五杂俎·人部一》记载:“河南少林寺拳法,天下所无,其僧游方者皆敌数十人”,清朝的武术已可划分为不同的流派,如内家拳和外家拳等,此时的武术进入全盛时期,拥有丰富的内涵和外延。
1.2 地域武术文化源起的“场域”条件 “场域”是由法国当代社会学家皮埃尔·布迪厄(Pierre Bourdieu)所提出的一个概念,属于空间概念的一个下位概念。他认为,“各种资本(或权力)确定了个体间统治、从属或同一等各种结构关系”[6],“场域”就是这一结构关系的直观表示。“场域”尤其强调结构关系以及与“历史惯习”对个体或整体的影响,这是对原有“空间”概念所进行的突破。
布迪厄表示,在不同“场域”下,行动主导者以“技艺化、信息化”的形式,给予相关客体以认知和行动的相关信息,其目的是为了使下一代继承文化财物(具体的)和/或文化能力(抽象的)[7]。
武术文化的源起也必定有特定的“场域”:一个适合孕育武术文化的时空属性、地域特征(包括自然特征因素与人文社会因素)、人物主客关系等,共同奠定其源起的结构性基础。这也是地域武术“文化空间”的最初形态,武术活动源于人们的生产生活实践中,立足于赖以生存的“场域”中,人们和周围所有事物存在一种稳定关系,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可将其解释为中国人自古追求的“天人合一”,“天人合一”的传统观念根植于农耕社会中,武术文化在其源起的“场域”中,达到一种物我两化的状态。“场域”所包含的“时间”与“空间”是静态的、稳定的,因此,武术文化以及其他文化的孕育、产生也是泾渭分明。
武术文化的源起离不开特定的“场域”:1)适合武术文化产生的时空属性。从中国古代哲学上来看,事物的演化秩序表现为空间和时间的依存关系,所涉及的哲学思维如《周易》里的“乾坤”、孔孟之道的儒家智慧、道家的“道”等。“任何事物都处于一定的时空之中”,时间、空间都是绝对概念,是一切事物存在的基本属性,传统武术的源起必定会有一个适宜“时空”;2)地域特征(包括自然特征因素与人文社会因素)。体现为区域性、人文系和系统性3个特征,不同的地域文化必定会反射出不同的地域景观,据《周礼·地官·大司徒》载:“凡造都鄙,制其地域,而封沟之”,地域武术文化源起的地域特征中,必定是自然要素与人文要素的有机融合;3)人物主客关系。表现为物质和精神的相互作用,两者有密切的联系。从对象上来看,主体与客体的辨证关系可在此理解为“人”与“武术文化”两方面的相互作用。
此外,“场域”在一定条件下也可转化为对武术文化的“限制”,武术文化的源起与发展须以“场域”为原点,以其向外辐射为路径,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形状,一旦完全脱离原点,又无新的生存土壤,武术文化在短时间内就将成为无源之水,生存艰难。因此,一定“场域”是武术文化必备的原始条件,反之,武术文化也将刺激“场域”,形成一种有益的“文化场域”。
传统武术文化如果有经历从“脱域”(离开原来的原点)到“入域”(进入新的原点)的过程,原有的文化也不可能完全被复原,新的文化原点会赋予它新的文化内涵和意义,由此原有的文化就产生了融合与改变[8]。传统武术源起的时空属性已衍生的“文化空间”、地域特征与人物主客关系等,是研究地域传统文化不可忽视的因素。
1.3 地域武术文化的发展土壤 总的来说,传统武术流派纷呈,但论其(某一地域传统武术拳种)文化源起,基本处于二维时空中。一是由本土所创,在本土盛行,此外也包括传承至异地,或在异地大放异彩,但本土仍被视为源泉、盛行之地,具有原始的武术气息,这可描述为在一定社会背景之下(如社会经济发展、生产力水平以及社会和文化生态提高等),创立者出于某些目的,或是为生计、防身或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等,在自身深厚的技艺积累以及机缘巧合之下所创。
例如起源于我国焦作市温县陈家沟的太极拳,极其富有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特色,17世纪时期,温县陈家沟的陈王庭集百家之长,结合家传拳法,并融合易学、中医等思想,创编出一套刚柔相济、内外兼修的新拳法,这套拳法被其命名为太极拳(现称陈式太极拳),发展至今,在国内外都有相当高的知名度。
地域武术文化源起的另一维度为他乡所创,在本土盛行,延续其内核文化并加以创新,该武术文化在他乡(源起之地)面临衰弱甚至濒危、消亡的情况下,本土(传入之地)对于该武术文化仍在不断传承发扬,如松溪内家拳,内家拳相传源于武当,后盛行于浙江宁波四明山一带,在时人技击家张松溪的影响下,内家拳一时闻名于内,“故亦有以名立派,称之为松溪内家拳者”,张松溪内家拳被奉为正宗。
松溪内家拳于清朝光绪末年传入四川南充,原被武术界认为“已成广陵散”的松溪内家在四川南充被原始的保留了下来,是一项弥足珍贵的文化遗产[9]。无论是陈式太极拳还是松溪内家拳均属于内家拳的范畴,虽不提倡主动出击,但并不示弱,以“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为重要特征。
农耕文明时代为谋生和防卫而出现的“忙时种田,闲时练拳”的景象以及“宁做百夫长,胜做一书生”的感叹,均是传统武术文化发展土壤的缩影,这一独具特色的文化现象,根植于中国传统的农耕社会,传统武术以此为依托,繁衍生息,乃至发展壮大。
1.4 地域武术文化的传播空间 武术文化在传播过程中有以下地域特征[1]:1)界限性,大部分地域传统武术仅在一定的区域内盛行,这也是地域的界限性所决定的;2)明显的差异性,如《列子·汤问》所载:“渡淮而北而化为枳焉。鸲鹆不逾济,貉逾汶则死矣,地气然也”,同一(门)派的武术文化在两地之间也存在些许差异;3)地域具有一定的优势、特色和功能,如南拳北腿、东枪西棍之说;4)相互联系性,一个地域的变化往往会影响到周边地区。
地域传统武术在一定的“时空”内沉淀,逐渐形成了以“拳种”“套路”以及“流派”等为传播方式,其中“流派”在传播空间中最为显著。库恩的范式理论将“流派”描述为:(门)派者,一群人之谓也[10],这群有着相同(门)派之人,有着相对一致的实践和话语。创拳者以一生所悟的系统化滋生了门户,授拳者以“自编教材”进行创新之教,习拳者“练就不同专长”并“形成自己东西”的创新之学,创拳者以其创新精神,推动门户的新发展[11],地域武术由此而向外传播。
以地域武术文化源起的“二维空间”探讨其传播空间,可做出如下分析:在一身怀绝技的武术名家的影响之下,该武术盛行于当地,其衍生的武术文化深受当地人民认可,该武术名家除将该武术系统传于子孙后代外,还开门授徒,逐渐形成一(门)派,该(门)派也由此盛名远扬,除本地域弟子外,其他地域之人慕名而来学艺,在学成归乡之后仍进行了传播,因此,本(门)派武术除了在本域传承外,同样也在在他域流传。
“镖行天下”出现于社会经济发展繁荣时期,这是一种独特的武术文化传播现象:自中国社会产生镖局伊始,押镖者多是一些武林人士,他们身怀武术绝技,并靠着这些绝技闯荡江湖,养家糊口。镖局的产生以及“镖行天下”客观体现为悠久地域武风,镖师“镖行天下”积极地促进了地域武术在不同时空间的交融[12]。此外,由自然灾害引起的人口变迁、朝代更迭而引发的战争迫使人口迁徙、生产力水平提高等自然、社会和文化生态等同样是影响地域传统武术传播空间的现实性因素。
2.1 “静态”传承不力,“活态”创新不足 英国著名社会理论家和社会学家吉登斯曾言:“传统必然要被从上一时代继承文化遗产的每一新生代加以再创造,因而并不完全是静态的”[13]。此处所指的“静态”表示相对的“静”,是指传统中以“技术+拳谱”的武术传承方式,表现为“师父言传身教,弟子精诚学艺”。
在“静态”传承上,众多地域传统武术也都面临一些问题:1)传承群体脆弱,这主要表现在传承人与传承人弟子身上,目前很多地域传统武术都面临传承人年逾古稀,拳龄较大,且弟子为数不多,掌握本(门)派精髓之人更是凤毛麟角。此外,弟子为谋生必须要有自己正式的工作,传承拳种不一定能够维持生计,在此情况下,弟子都是抱着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热爱,利用空闲时间练拳,练习时间碎片化,对武术技术水平提高存在限制;2)传承场所缺乏,目前众多地域传统武术传承并没有专门的练习场地,完全“靠天练拳”,一旦天气不佳,就无法进行练习,不能保证练拳的延续性,练习效果也就可见一斑;3)传承内容萎缩,这表现为拳械套路学练情况不佳,绝大部分地域传统武术拥有丰富的拳术、器械以及功法,如此丰富的内容少有人完全掌握,因各种原因,弟子中未系统掌握者大有人在,甚至有的精华套路仅有传承人一人掌握,急需将优秀内容系统完整地传承下去。
武术真正的“活态”是创新。创新的特征是一种概念化过程,指在一定环境和条件下本着理想化需要获得一定有益效果。武术文化传承活动唯有围绕传承内容开展,传承文化精髓围绕在内容建设中,于传承主体内建立传承机制,在建设完善的制度中不断推陈出新。[14]。部分地域传统武术还在为生存苦苦挣扎时,又何有余力进行创新,所谓“温饱还未解决,舒适享受便是浮云”,即便解决“生存”问题,创新也需要深厚的积累。
因此,地域传统武术在“静态”传承不力的情况下,也就为“活态”的创新不足埋下伏笔,如此将会形成一种恶性循环,最终造成地域武术文化的衰亡。
地域传统武术还在为生存而苦苦挣扎时,何有余力进校园传承,没有基础和前提,何来发展和过程,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
2.2 传承“文化空间”前景堪忧 “文化空间”特指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的形态和样式,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时使用的一个专有名词[15]。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来看,“文化空间”是同一类型文化所在的生存空间及场所,人在这一空间中所持有的观念、文化传统和做出的行为都受到这一文化的支配,在某种意义上,“文化空间”在文化传播中,扮演了持有和支配文化元素的“主宰者”角色,其次,“文化空间”是一种所处其中的内部人的意义系统[16]。
武术传承的“文化空间”具有明显的特征:地域性、传承性、活态性等。在此特征下,一些定期举行传统文化活动的区域或集中展现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的场所,兼具空间性和时间性[17],该区域的武术表现形式和附属文化形式、特定环境所组成的时间和空间与一定的文化景观密不可分,例如提到少林寺会让人联想到少林功夫、寺院、禅宗文化、道教与青城山等。武术“文化空间”无论通过哪种形式来表现,都需要这一“空间”的积累、有机整合和延续。
随着竞技武术在体育领域中的发展,传统武术在中国武术发展格局中,日益沦落为“配角”,以至于有学者发出“传统武术:我们最大宗最珍贵的濒危非物质文化遗产”[18]的呐喊,一些传统武术的文化影响区域正在被一些外来的“时尚”文化逐渐吞噬,在此情况下,本就生存在村落、庙会和一些传统节日等“夹缝”中的传统武术“文化空间”就不可避免地面临衰减或消亡,而传统武术一旦失去自己发展的“文化空间”,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消逝只是时间问题。某一“文化空间”已岌岌可危的地域传统武术想要融入校园“文化空间”并无现实条件支持。
2.3 中外体育文化的相互碰撞 在各种文化互相交流、碰撞的全球化时代,毋庸置疑,西方文化至今依然强势地流向各国,并冲击各国的民族文化。在此背景下,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更是无法置身事外,不能摆脱冲击[19]。中国武术文化虽然传承了几千年,若论对世界体育文化的影响却是不如西方体育文化,以西方体育文化为代表的奥林匹克体育文化风靡全球,面对西方体育文化对本国传统体育文化的强势冲击,各国做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以日本的柔道、韩国的跆拳道为代表的体育项目,借助奥林匹克体育文化进行自我“改造”,并成功在国际上提高了本国传统体育项目的地位,而一些国家的传统体育项目则坚守自己的发展模式,如泰国的泰拳等。我国的竞技武术诞生于传统武术,虽然未能如愿成为奥运会项目,但这个尝试“入奥”的过程也为我国武术事业的发展积累了诸多经验。
目前全国各大拥有体育专业的高校中,绝大部分开设有武术专业(专项),如知名的北京体育大学武术学院、上海体育学院武术学院以及其他大学体育学院的武术专业等,学生学习的内容主要包括民族传统武术和竞技武术,与此同时,体育院校的跆拳道专业(专项)也开展得如火如荼,大有超越传统武术开展之势,在基层社区中,少年儿童跆拳道培训班的开展更是风生水起,深受青少年儿童的追捧和喜爱,反观地域武术的开展可谓是寥寥无几,这不禁让人遐想:难道自家的传统就真的不如别人?
对于新时代的国际文化发展态势,一些学者表示担忧,并把这种外来文化潮流称之为“文化侵略”[20]。面对这些在部分国人看来新颖、时尚且体面的外来体育文化,再回头看“土生土长”的地域武术文化,不免让人遐想:我们本就脆弱的地域传统武术文化能经得起这些外来“流行”文化的“侵略”吗?校园都较热衷于引进学生喜闻乐见的“流行”体育文化,那么,留给地域武术文化进校园传承的空间还有几何?
2.4 地域武术文化缺乏社会归属,学校对其缺乏真切文化认同 在当地知名度不高的武术拳种均存在这一问题:面向社会难以融入,虽然该武术传承人也会做出一些尝试,推动自家拳种进学校、进社区,但大都收效甚微。这不免让人心生疑虑:为何我们的地域传统武术与学校教育会格格不入?隔阂又是什么?
不可置疑,众多地域武术均拥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丰富的文化内涵,但在实际操作中,这些优秀的文化仅停留在拳谱(文字)层面以及老拳师日积月累的积累中,毕竟作为“小众”的地域传统武术,掌握精髓的人不在多数,故而缺乏将其文化传播的载体,社会对其缺乏真实的了解。
在当前中小学体育师资力量中,教授武术课程教师的专业水平也存在参差不齐的状况,通晓地域武术的更是少之又少,在日常的教学中也是以大众武术的简单技能为主,授课教师对武术动作的攻防含义、武术文化的深刻内涵并不完全理解,从而存在对拳理文化内涵解读缺位的现象,在此过程中,学生只是学习了动作,并未能够领悟到动作的内涵,从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大众武术尚且如此,地域武术也就可想而知了,因而学校对地域武术缺乏真切的文化认同的原因也就知之其然。
2.5 国家政策引导,学校资源不足 国家体育总局武术中心于2016年10月印发《中国武术发展五年规划(2016-2020年)》,该规划以指导性文件指明了我国武术事业发展的方向,以“武术文化”“武术教育”等领域为其重点,发挥好传习武术技艺、传承武术文化、传播武术精神、传递健康生活理念四大作用,将传统武术列为校园体育教育与体育课程的重点项目。
2017年1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以国家层面和中央文件的形式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到2025年基本形成传承发展体系”的总体目标。
此外,教育部推出的“全国学校体育联盟(中华武术项目)”工程以及“一校一拳”的武术改革思路,与传统武术进校园传承不谋而合。
国家政策已为地域武术进校园传承提供了引导与支持,但具体到学校层面则存在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1)学校应选择何类武术拳种进行推广,竞技武术还是传统武术,大众武术还是区域特色武术,当地是否存在特色武术;2)选中了武术类别,学校是否有能胜任该课程的武术教师,是否有专门的场地器械,此外,对地域武术传承人来说,校园的门槛设置也较高,就上述需要解决的问题考虑到学校的实际情况,许多都会存在资源不足的情况。
3.1 强化“静态”传承、“活态”创新 技术是传统武术文化的核心,依赖言传身授的方式传承,通过“世代相传,不中断、不泯灭、不衰亡,在自然淘汰的法则中逐渐形成某种相对稳定的文化传统或传承模式”[21]。以师徒传承方式传授的中国传统武术十分重视师父的言传身教,弟子所受的武术文化熏陶离不开师父的潜移默化。所以,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加强对传承人的支持,让传承人有充分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对弟子的耳提面命和不断指点上,唯有如此方能保证地域武术精髓的代际传承。
在“静态”传承、“活态”创新之下应做到:1)保护传承人,从两方面入手,紧紧抓住“人”这一要素。一方面,给予目前地域武术传承人最低生活保障,使其能够专心地致力于地域武术的传承发扬工作;另一方面,着力培养地域武术弟子,推动以“学校传承”的方式开展地域武术进各级各类学校,扩大地域武术的覆盖面,增强其吸附度;2)在保持地域武术“原味”的基础上进行创新,地域武术不一定所有的内容都适合学生,地域武术传承人应该根据实际情况,择取适合普通学生学习的内容,探索有效的教学方法,为地域武术顺利进校园传承打下坚实的基础。
3.2 “文化空间”传承不容忽视 人们可以在“文化空间”经历最有意义的文化生活、进行特殊的文化体验,此外,“文化空间”还是人们情感产生、寄托和倾诉的场所,是一个生成、创造和获取人生意义与价值的领域[22]。因此,将地域武术“文化空间”与校园“文化空间”进行有机结合,既能达到校园文化建设的目的,实现教育目标的重要环节,又能促进地域武术的传承与发展,注重了教育性与实用性的统一。
地域武术“文化空间”的重要特征包括传承性、整体性和活态性,传承是地域武术生命的延续,整体是各要素之间的有机统一。定期举行地域武术文化活动或集中展现地域武术文化表现形式的场所,如村落、庙会、学校、社区或武术文化节、武术比赛、庆典活动及相关节日等,是“文化空间”的集中表现形式,值得注意的是,“文化空间”与“文化场所”实质上是对同一语境的不同表达,并不存在差异性,反之,正是由于地域武术“文化空间”的存在才保持了地域武术的传承性、完整性和活态性。
中国传统武术器物的精湛之妙、技术的登峰造极、制度的传承有序、习俗的源远流长、价值的深入人心,其主体都是人为化,也必须由人来创造,让人来传承[23],而校园是传承场所的不二之选,普通学生更是传承传统文化的最佳对象。
3.3 “申遗”之路刻不容缓 中华武术是民族传统体育的代表。武术在新中国成立后被纳入了体育的范畴,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竞技武术和传统武术两大范畴便以形成[16]。此后,“竞技武术”便进行了不断“申奥”“传统武术进行了”不断“申遗”[24],无论“竞技武术”的“申奥”,还是“传统武术”的“申遗”,均是为自身的发展做出的最理想尝试。
传统武术“申遗”中,至今仍存在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入选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项目往往是脍炙人口的,发展也相对较好,那些真正需要保护的名录却默默“游荡”在民间,亟待真正的保护[14]。因此,若地域武术获得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称号,将会极大促进地域武术的发展,首先地域武术的知名度得到提高是毋庸置疑之事,同时也会促进人们对其进一步的了解;其次,地域武术会从无人问津的“草根”摇身一变,成为当地炙手可热的“明星”,有了“明星光环”的地域武术,更易受到学校师生的欢迎,进校园传承的阻力也就缓解许多。
几乎每个人都会以自己家乡优秀的地域文化为傲,因此,当地各界人士应以地域武术传承人为主、政府部门为辅,加强媒体宣传,在新媒体背景下,以“互联网+地域武术”为指导思想,创建微信公众号,与大型传媒平台合作推广地域武术,同时制作以地域武术为题材的系列视频作品、微电影等,调动一切积极因素推动地域武术“申遗”,有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称号,各阶层就会增加对地域武术文化的认可度,为地域武术进校园传承做好前期铺垫。
3.4 深析地域武术文化内涵 武术要走地域特色进校园道路,首先要在思想上对地域武术文化内涵的根有真切的文化认同,这条路才有可能走得通顺[16]。众多拳种所传拳谱,文笔精妙,引经据典地阐述拳种的拳理拳法,现阶段,对于地域武术的文化内涵缺乏深刻解读,故需要对相关传统拳理进行认真理解和体会,目前这项工作需要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体系内,专门进行拳种文化挖掘和内涵解读。
深析地域武术文化内涵则需要保护传承载体,进一步深入挖掘整理有关地域武术的一切文字和音像资料,特别是口述历史资料、手抄拳谱、习拳札记、人物轶事、历史资料和文学作品等;同时注重收集地域武术的相关器物、制品,如流传下来的器械、练功工具、前辈传人的用品等。
理解地域武术的精神和内涵,不仅利于地域武术文化传统性的回归,还有利于与校园文化相契合,“习武先习德”被每一习武之人所熟知,“武德”将武术的核心文化表现得淋漓尽致,“用道德来制止、约束武力就形成了武德”[25],其中所包含的“仁、义、礼、信”,潜移默化地敦促学生内外兼修;“冬练三伏,夏练三九”,有助于培养学生坚持不懈、吃苦耐劳的意志品质等。此外,众多地域武术中均含有爱国为民、尊师重教、道德伦理、武术礼仪、门规戒律、传承法则等文化内涵,一招一式间皆有文化底蕴,如内外兼修、心无旁骛、以静制动等。
3.5 加强政策扶持,为学校提供资源支持 早在2006年,邱丕先生便撰文提出:“无论从文化视角还是教育视角,武术教育都必须被看作一个重要的战略高度,武术教育负重致远”[26]。
地域武术进校园传承将与国家“传统文化进校园”政策相契合,更可与教育部推出的“全国学校体育联盟(中华武术项目)”工程以及“一校一拳”的武术改革思路相配合,使地域武术顺利地进入校园传承。虽然政府部门给予了一定的政策扶持,但在市场经济的大背景下,更为重要的是靠学校负责人多方努力,致力于为学校提供更多的资源支持。
相关方面应做到:1)加强师资队伍建设,引进高质量的武术人才,弥补地域武术人才的空缺,适当降低校园门槛,将优秀地域武术传承人引进校园传承武术文化,争取让部分传承人以地域武术传授为职业,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弘扬传统武术文化的事业中去;2)多方集资,兴建专用的武术练习场地,购买所需器材,满足教学开展需要;3)定期举办地域传统武术竞赛,形成浓厚的地域武术文化氛围,使地域武术彰显学校文化内涵,成为学校、当地的特色课程。
3.6 因地制宜开展“一校一拳” 每一传统武术都有自身的器物技术、制度习俗和精神价值,它们承载着武术的历史和精神文化[27]。对于地域武术进校园传承,在区别对待基础上要有所取舍:1)在当地拥有特色武术文化的情况下,在一些大众武术和本地传统武术之间抉择,应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选择,可以预见的是,因地制宜地将本区域特色武术引入校园,既可以丰富校园文化、延续本地优秀文化,又可以宣扬本地特色文化,提升城市的文化底蕴与精神内涵,这种传承模式对于区域武术、当地城市、学校都是一个共赢地局面;2)在当地无优秀武术文化的情况下,可以就近引进兄弟城市的优秀地域武术或引进其他大众武术。
无独有偶,部分地域武术被成功引入校园,给地域武术进入校园做出了有益的探索[16]。例如在高校中“太极拳”被成功引入河南理工大学,“咏春拳”进入佛山科学技术学院进行传承,在中小学中,四川省南充市大北街小学成功引入“松溪内家拳”,河北省平乡县第一小学引进“梅花拳”等,由于地域武术带有当地的文化特色,当地学生更容易理解和接受,在这样的推广模式下既促进了地域武术文化的传承和推广,又丰富了本校的特色体育文化。
通过因地制宜地开展“一校一拳”,学生能够长期专注地学习一种武术拳种,在此情况下,不仅能够进一步提升学生的拳法技巧,还有利于教师在教学实践中改进教学方法,优化、创新教学内容,促进地域武术的传承与发展,也使地域武术课程成为地方特色课程,“一校一拳”的推广模式不仅弘扬了优秀的民族传统文化,同时对地域传统武术文化的保护、传承与发展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学校的使命由教育承载,与传统武术进校园传承与弘扬民族传统文化有着不可割裂的关系,地域武术进学校传承有着深远的意义。传承与弘扬优秀的地域武术文化,校园是一个不可替代的场所,广大学生群体是最佳传承对象。现阶段,虽然众多地域武术进校园传承还存在诸多困境,但在国家、社会、学校和传承人的共同努力下,众多地域武术进校园传承必定会成为现实。此外,在地域武术深厚的文化底蕴、丰富的文化内涵、广博的“文化空间”等潜移默化的熏陶下,会大大提高学生将地域传统武术“练好,传下去”的历史责任感。最后,借用冯骥才先生的一句话:“传统技艺不仅仅是一种技艺,更重要的是一代代先人们的生命感悟,他们让我们感知到了古老而未眠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