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色彩,人们首先想到的是画家。其实,用文字生动地表现事物形色,诗词作家的本领丝毫不亚于画家。诗词中表现的颜色丰富多彩,色彩斑斓。赤橙黄绿青蓝紫,色色具备。最常见的是写实描绘,颜色词与它们修饰的事物紧密相连,一同出现。《咏鹅》中“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白”修饰鹅毛,“绿”“青”修饰水,“红”修饰鹅掌,“白”“绿”“红”三色搭配,画面清新可爱,充满童趣,一(只)群在水中嬉戏的大白鹅形象跃然纸上。“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骄阳下,铺满水面无边无际的深碧荷叶,傲立其间的粉红荷花,画面绚丽夺目,作者浓墨重彩,好一派浓郁的的盛夏风光!色彩中与“绿”接近的是“青”,“青山郭外斜”“岸上杨柳青”“溪上青青草”“一行白鹭上青天”,“青”在诗词中修饰的多是绿色植物或天空。而我们现在常用修饰天空的“蓝”,诗词中多用“碧”替代,“碧云天”、“便引诗情到碧霄”。能窥见“蓝”本色的要数那句“春来江水绿如蓝”,颜色似乎非常纯正,但还是与“绿”脱不了关系。倒是“最是雨后江上望,白云堆里泼浓蓝”,“浓蓝”即深蓝色,显示了“蓝”的本来面目。“红”“绿”两色是诗词中的常客,紧随其后的当推“黄”色,其出场频率也相当高。“满地黄花堆积”、“雨中黄叶树”、“千里黄云白日曛”,“黄”色多用在秋冬季节的景物上。再说“橙”色,“正是橙黄橘绿时”“纤指破新橙”“橙香梦泽团脐蟹”……,“橙”在古诗词中基本上是以水果的形象出现,与色彩无太大关系。最后来看看“紫”,以本色出场的“万紫千红总是春”、“山花红紫树高低”自不必说,而“日照香炉生紫烟”,阳光照耀下,瀑布上空蒸腾的水汽,却泛出神秘的紫色,仙气袅袅,迷蒙而缥缈,与作者“诗仙”的名号倒是非常吻合。“塞上燕脂凝夜紫”、“烟光凝而暮山紫”,两句描写夜色的“紫”,却显得厚重而苍茫。除彩色之外黑白两种极致颜色的运用,在诗词中也相当精彩。“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夏天的雨来得快、下得急,转眼间乌云翻滚,雨如珠落。“黑云”“白雨”,画面干净清爽。“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两句诗中的“黑”作为底色,映衬了严阵以待的将士们盔甲的耀眼、小舟上哪一点渔火的明亮。
诗词中写景状物,即使不用颜色词,高明的作者也能让读者在阅读时自动脑补,因为那些色彩就藏在字词背后。“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诗中蝴蝶有色,而“菜花”无色,但我们通过“无处寻”可以知道,黄蝶飞入菜花后,与菜花融为一体,无从辨别,由此可以肯定菜花是黄色。“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字面上诗中只有“绿”“红”两色,但“雪”虽未落,而白色已现,夜晚降临,黑色充盈,所以这首诗中有四种色彩,屋外的冷色调寒冷更突出屋内暖色调的温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辽阔沙漠的金黄色、一缕孤烟的黑灰色、天地相接处河流的白亮、缓缓沉落夕阳的红黄色,构成了一幅苍茫雄浑的图画。无须颜色词,无须身临其境,只需客观描绘,那些常见之景的形象色彩就会在读者头脑中出现。“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温暖的春风中,燕子出双入对,黑色的剪影不时掠过红桃绿柳,湖边桃花盛开,鲜红似锦,娇艳欲滴,桃花倒映在水中,碧水荡漾,岸上水中的桃花连成一片,远远望见,桃花仿佛蘸水而开。诗中没有颜色词,而红花绿水自在眼前。
诗词中色彩的运用,还有一种形式,即以颜色词替代事物,事物不出现。李清照的名句“绿肥红瘦”,形象地展現了经过一夜狂风骤雨后,枝叶繁密油亮、花朵凋零稀疏的景象。作者用“绿”替代枝叶,用“红”替代花朵,新颖别致,令人耳目一新。“看朱成碧思纷纷”中“朱”“碧”的借代运用亦有异曲同工之妙。类似诗词句“乱红飞过秋千处”“晓看红湿处”“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都是以“红”代花,以“绿”代叶。“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同样只出现了颜色词“绿”“红”,只不过“绿”和“红”替代的事物更多更广,既可以联想到花草树木、青山绿水等自然风光,也可以联想到红墙绿瓦,画舫酒旗等人文景观。总之,这里的“绿”和“红”让人看到了春天的万紫千红。
自然之美令诗词家们欣喜赞叹,他们用文字编织成一条条彩练在诗词的天地尽情挥舞,五彩缤纷、绚丽多彩。古诗词之美也令后世读者倾心感佩。从色彩美的角度来欣赏诗词,可以让我们对诗词之美有更直观的认识。
蔡丽,湖北武汉市黄陂七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