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沙丁鱼的摄影师

王建

2018年2月颁出的金犀牛“最佳影像”单项奖，被授予水下摄影师宋刚。组委会给出的获奖理由是：“连续多年前往南非拍沙丁鱼大迁徙，把各种水中生物或激烈、或悲壮的生存大戏，以其独特的视角和震撼的图片展现出来。人们因此感受到自然界的伟大魅力，从而更加珍惜地球生灵的共同家园。”

宋刚现在从事的水下摄影工作，是他小时候的梦想。他一直是个对自然充满兴趣的孩子，童年时代有很多时间是泡在纪录片和自然科教片里的。读中学时，他从家人那里得到一台初代奥林巴斯数码相机，于是开始一路瞎玩瞎拍。在英国读设计管理硕士课程期间，他有机会就到处旅行。印象最深的是在埃及的一次红海潜水体验。那是宋刚第一次接触潜水，尽管当时参加的是一个商业化旅行项目，并且因为晕船吐得一塌糊涂。可是直到现在，他仍然清楚记得进入水下获得的那种放松、神清气爽的感受。

2008年，宋刚回国不久开始系统学习潜水。初尝潜水滋味的宋刚，因迷恋海底的美景，由人文风光摄影转战水下摄影。在那之后，他成为一名不知疲倦的探险者，他从冬季的挪威海、夏季的墨西哥湾，到波涛汹涌的索科列岛、人迹罕见的科科斯岛，不断前往一个又一个海洋奇迹的发生地，用影像还原海洋动物们真实而残酷的生存瞬间。

从2014年起，每到沙丁鱼产卵季，远赴非洲大陆最南端追逐沙丁鱼迁徙的足迹，成了宋刚的职业习惯。这是一场绵延上千里、以围猎杀伐为主轴的悲壮之旅，除了主角沙丁鱼之外，还有海豚、鲣鸟、海狮、布氏鲸、虎鲨、黑鳍鲨、大白鲨等不计其数的海洋捕食者参与其中。作为旁观者的宋刚，不由自主被沙丁鱼的个体命运牵动着情感，透过它们的渺小、顽强的身躯，体味到对生命价值追寻的意义与迫切性。

沙丁鱼的迁徙路线超过上千公里，想要在这么广阔的海域里跟它们来个正面偶遇，基本取决碰概率的结果。宋刚乘船出海，不断尝试追踪，运气好，能找到一个正在发生的围剿场面。当然，一旦找到的话，体验总是格外震撼。宋刚说，亲历现场的感受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你可以完全融入它们之中，在铜墙铁壁似的鱼群中，变成捕食者与被捕食者大军中的一员。你有机会看到海豚绕道来到自己身后，鲨鱼在脚下伺机而动，漫天的鲣鸟向着水面俯冲，座头鲸、布氏鲸从深海中一跃而起，在打扫完战场之后，转瞬又消失的奇景。

每年六七月沙丁鱼产卵季，宋刚都会去南非的狂野海岸待上一段时间。虽然已造访5次，可他始终觉得看不够。去年运气不错，有一天宋刚遇到了成群的鲣鸟，鸟群带着奇异的高频声响飞速冲击入水，落在他前后左右的位置上，包围着他。处在这样一个几乎癫狂的场景中，他觉得自己也变得疯狂了。而另外一天，宋刚遇上了横冲直撞的布什鲸，他正在往前游，布什鲸突然从鱼群底部倏忽出现在取景器里，开始吞噬鱼球。他甚至在拍完照片之后，还来得及伸手在它后背摸一把。这一切都是突然发生的。

整个过程，最让宋刚感到难忘的，或许还是沙丁鱼扮演的角色，它们在朝着目标前进中体现了一种无畏。作为这场壮举的目击者，宋刚深感生命的偉大。他认为沙丁鱼给他上了重要的一课，让他反向思考，生而为人的一生该如何度过，如何让接下来的生命旅途更有意义。宋刚说：“我不是什么明星，也没有很大的号召力，但是我希望能通过自己的作品能让一部分人对海洋产生兴趣，关注自然环境，从而在想法和行动上有所改变。明知个人力量微薄，但仍想实实在在做点事情，对人类带给海洋的伤害加以弥补。”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