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贺阎景翰先生九秩大寿

2018-11-21 22:15杨闻宇
丝绸之路 2018年10期
关键词:襟怀马戏团文坛

文/杨闻宇

上个世纪,陕西礼泉出现了散文家阎景翰、评论家阎纲、现当代文学研究专家阎庆生、古典文学专家阎琦,被誉之为“礼泉四阎”,在文坛上影响日隆,传为佳话。

岁月如流,“四阎”里与我缘悭一面的,是年已九秩的阎景翰,可他的散文,我在文字生涯中却接触甚早。有一篇《回忆马戏团》的短文印象深刻,这里且将其第一节“最后一个节目”摘录如下:

在家乡的隆冬古会上,马戏团正演出精彩的节目。

锣鼓声、喇叭声、掌声、喝彩声,从一圈用席子围起来的场地里,伴着腾空的尘土传开来。多么吸引人的马戏!但是我没有钱买门票,只好在场外垂头丧气地踱步。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马戏团演出最后一个节目。这时,看马戏的人纷纷退场,我看见一个穿着淡红衣裤的小姑娘爬上一根高耸入云的杆。她散乱的头发和高空的一片乱云纠缠在了一起。天灰蒙蒙的,风很紧,冬天的太阳暗淡无光(谁为这节目设置了背景)。这女孩儿一会儿倒挂,一会儿攀缘,一会儿把一条绳索束在腰间,瘦小的身子在空阔的天宇像一片飘摇的枯叶……

这是马戏团的最后一个节目。我只看到这个节目,心里十分难过。在回家的路上,我不住地回头张望身后的高空。天灰蒙蒙的,风很紧,冬天的太阳快要落下山去。

风风雨雨30多年往矣,上述文字,竟让我久久难忘,常读常新。

或许也算我自作多情吧——这样的画面,已经被现实彻底翻了过去,可它为什么还是那样的鲜明、显豁?马戏团的作业演出,倘若也切近于艺术,这样的艺术与人生存亡是什么样的关系?第一流的音乐、绘画,能负载得起这些简洁文字间的深挚意蕴吗?作者之才、学、胆、识,这里边寓藏着几多?

礼泉是先生的根柢所在,回忆故乡的人事风习,是其散文里的一台重头戏。在《家乡人物》一文里,先生记述了六位极其普通的人物。这里将文字最短的“鼓师”抄录如下:

在临时搭建起的舞台一侧,他永远坐在一面大鼓边。风云变幻,两军对垒,战马奔腾,他擂起两只鼓槌,全是涌动着无穷无尽的精力。

戏散了,他从古战场回到现实,拖着疲累的身子走进家门。

妻子愁,儿女哭,一家人的肚子也在打鼓。他从肩上扯下一条破口袋,里边只有几升米。

他不知道,小戏班下次何时何地演出。

凛冽风雪里飘零流浪的马戏团,乡间出没无常的草台戏班,众多参与者身后所衬托的,无不烙印着以“路有冻死骨”为归宿的浩大背景。如此简洁朴素的字里行间,汹涌着先生襟怀里怎样的沉郁、痛苦和悲愤?于此可知,散文是灵魂最直捷、最袒露的艺术,优秀散文之源头,只能是作者的襟怀和人品,并非什么锤炼考究的文字功夫。

每每重温先生的旧作,我就会想起鲁迅先生、孙犁先生,也就忍不住暗自惋惜:先生一辈子埋头书案,精耕细作,其作品却远远没有得到文坛所应有的重视。对此,在时下文坛铺天盖地的叫卖声里,先生却是看得很淡,说道:“人又不是产品,不需要叫卖。”这轻描淡写的声音,于我却如雷贯耳……

经常品味“礼泉四阎”体裁各异的文学作品,会理出一个共同点,即阎景翰式的散文籽种,深深地撒播于所有阎氏文章的字里行间。阎氏一脉独具的立足关中而不囿于秦地、关注现实又牵念着往昔的博大襟怀,辽阔视野,为散文园林增色匪浅。

特别是87岁高龄的阎纲,后期着力于散文,缘着阎景翰先生之散文辙印,熔古铸今,不断推进的创新之作,颇受读者喜爱。

散文之道,茫昧幽深。借敬贺阎景翰先生眉寿之机,诌句如下:

昭陵集六骏,礼泉启四阎。

泾渭依地脉,艺术偕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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