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在成语中的譬喻思维研究

徐江雪

摘要：基于Lakoff&Johnson;的“概念譬喻理论”所提供的分析譬喻运作及建构延伸途径的框架分析，本文将运用描写与解释相结合的方法，描写“花”的语义并对语义生成途径进行解释，从而分析“花”在成语中的譬喻思维。

关键词：譬喻；成语；花

一、引言

隐喻和转喻一直被认为是两种广泛使用的修辞手段。《我们赖以生存的譬喻》一书成为改变人们隐喻观的一个重要转折，二位作者认为隐喻的本质其实是一种跨越不同概念领域间的映像关系，是人们思维、行动和表达思想的一种系统的方式。在一个隐喻中存在两种领域，即来源域和目标域。借助两个事物之间的相似的特点，来源域映射到目标域，人们可以更好更生动地了解目标域。

本文研究对象以含有“花”字的汉语成语为主，以教育部《成语典》和“汉典”为语料基础，分析隐藏在成语中的譬喻思维。

二、“花”之语义延伸

词汇义项由本义和引申义组构而成，词义延伸是再次对事物进行范畴化或概念化的过程，而转喻和隐喻是语义延伸的重要途径。

“汉典”中，花的释义共有19项：

1.植物的繁殖器官。2.供观赏的植物。3.形状像花的东西。4.用花装饰的。5.具有条纹或图形的，不只一种颜色的。6.指“痘”。7.混杂的，不单纯的。8.虚伪的，用来迷惑人。9.表面好看，没有实效的。10.模糊不清。11.喻事业的精华。12.喻女子。13.用掉。14.名目繁复的。15.犒赏的钱或物。16.某些细嫩的东西。17.指妓女或与妓女有关的。18.[～甲]指六十岁。19.姓。

其中，姓氏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之内，用掉与“花”本义相去甚远，现代汉语中一般做动词单独处理，故本文亦不作讨论。

第一个义项为“花”的基本义，即植物的繁殖器官。这是人对外界事物最初也是最基本的认识。随着人们在实践生活中对事物的认识逐渐加深，通过譬喻的延伸途径，语义扩大了范围，发展出其他十几个义项。

（一）转喻

义项2直接从义项1发展而来，“植物的繁殖器官”是“供观赏的植物”一部分，两者之间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这体现了典型的转喻思维。认知语言学认为，转喻最基础的两种存在形式是用事物的凸显特征或最容易记忆的部分来代替整体，或者由整体来替代其中一部分。从功能角度来说，花虽然美丽，但是除了供人欣赏，其他作用少之又少，基于这样的肉身经验，人们便认为“表面好看、没实效”的物体是花，延伸出义项9，如：“打花拳”。再如义项4“花圈”、“花篮”等，“花”在其中起的是部分代整体之作用，这些物品并非全部用花朵制作完成。而花最为显眼，因此人们以“花”来命名。

（二）隐喻

以形状、种类、触感、颜色、外观为摄取角度，“花”通过隐喻的语义延伸方式延伸出了其他13种意思。下面我们举例说明。

义项3“形状像花的东西”已经点明了二者的相似之处在于形状，义项5在此基础上扩展而来，花有不同形状和颜色，义项5正是取其形状颜色各异，延伸得到“有条纹或图形的，不止一种颜色的”之义，并扩展到其他物品，跨域投射，展现了隐喻思维。义项6“指痘”，痘疮与花的相似点更多，不仅形状相似都是圆形，而且颜色和大部分花一样偏红色，从自然域投射到身体域，这是典型的隐喻思维。

花朵之花瓣娇嫩柔滑，这样的体验被映射在其他物体从而获得义项16“某些细嫩的东西”。

义项7和义项14皆取花种类繁多之角度，自然界中的花种类成千上万，数不胜数，人们将“花”种类繁多这一侧面凸现出来，体现了隐喻的思维。义项14延伸得到“名目繁复的”之义。义项18“花甲”之“花”亦取种类繁多之角度。（1）由于花朵色彩纷繁，并非单一颜色，因而延伸出义项7“混杂的，不单纯的”。

根据语义延伸的路径，我们列出图表如下页表1：

三、含“花”字成语中的譬喻思维

根据Lakoff&Johnson;的概念譬喻理论，概念隐喻派生出来的多个隐喻表达式或语言隐喻是成系统的。在教育部《成语典》及“汉典”所列含“花”字成语中，我们发现有很多“花”之意义孤立或特有，更没有在我们的语言和思维中被系统地使用，无法归纳成类，因此这些成语在本文中不作讨论。

经过分析整理，本文将“花”在成语中的譬喻概念分为五类：景象是花、美好事物是花、女人是花、色情场所是花、虚空是花。

（一）景象是花

花是景物的一部分，以花转喻景物，属于部分代整体。例如：落花流水。凋零的落花随着流水飘走，形容零落残败，杂乱的景象。花也指代春景，艳丽多姿的花朵装点着春天，因此花朵是春景的典型部分，以花转喻春景，属于事物典型代事物，例如：花香鸟语、花红柳绿、花团锦簇等。但其中部分成语的意义由“美丽的春景”延伸出去。花团锦簇不仅形容艳丽多彩的景象，也形容文章辞藻的华丽。指代诗文的还有“风花雪月”，原指四时美好的景色，也用于比喻浮华空泛的詩文。言辞优美的诗文如同花朵装点的风景一样艳丽，人们将花映射到诗文摄取的是花朵颜色艳丽之角度。

（二）美好事物是花

爱情、诗歌等与“花”一样能使人获得愉悦的美感。以美感体验为摄取角度，将来源域花映射到目标域美好事物中，属于隐喻的运作。例如：花好月圆、花烛洞房、花残月缺，这些都是比喻男女之情的成语。而花样翻新、妙笔生花、锦上添花这些成语，比喻创意与文笔。

（三）女子是花

自古以来人们习惯于把女性美丽的面貌特征视为花朵的美丽特写，于是有了花容月貌、人面桃花、闭月羞花这样的成语表达，来源域花与目标域女人有着美丽娇艳的共同特征。因此，通过隐喻的运作，“美丽”的特点映射到目标域女人上。

（四）色情场所

人们基于对春天里植物萌生，动物发情，人情欲高涨的认识，用“春”来指代有关“性”、“情欲”的话题，“春”转喻发情属于事件时间指代事件。而花和柳都是春天的景物，以花、柳指代春天，属于部分代整体，因此，花、柳指代妓院经过了两次转喻的语义转移，有了这些成语表达：寻花问柳、花街柳巷、花衢柳陌。

（五）纷繁、虚空

花的颜色、种类、样式繁多，人在观赏花时难免产生一些模糊感，当人们面对其他颜色、种类繁多的事物时，也会像面对花丛一样感到纷繁迷离。人们将这种视觉感受从来源域花映射到面对繁杂事物，属于隐喻的譬喻运作方式，例如：眼花缭乱、花花世界、花天锦地。人们在视觉上产生模糊感后，看到的东西不再真切，由视觉域映射到了听觉域，产生了听到的话也变得不真切之意，例如：花言巧语、花说柳说、天花乱坠。

四、结语

根据上文分析的“花”字所囊括的含义以及建构出相关的认知网络，我们可以发现，人们在以“花”为来源域进行譬喻映射时，多侧重花颜色艳丽、外观悦目、种类繁多这几个特点，成语中的譬喻思维依然突出这几个特点，而语义轨迹却不完全相同。通过转喻的运作，花在成语中有“美丽景色”“美好事物”之义，可见，一个字根据其本义通过譬喻运作可以延伸出许多不同含义，在成语中，也可以延伸出更多的语义轨迹。这样的变化是否会给汉语学习者造成困扰，则需要更进一步地研究。

注释：

百度百科：“花甲”一词出自中国古代历法，因干支名号繁多且相互交错，称花甲。

参考文献：

[1]雷可夫，约翰逊 著，周世箴 译.我们赖以生存的譬喻[M].台北：联经，2006.

[2]苏以文.隐喻与认知[M].台北：国立台湾大学出版中心，2005.

[3]吴贤妃，颜静馨.多功能器官“口”在汉语熟语中的语义延伸.日本中国语学会第61回全国大会论文集，2011.

[4]林嘉斌.天气词“风”在成语中的譬喻思维研究.东海大学中文所硕士论文，2013.

[5]教育部.成语典.http：//dict.idioms.moe.edu.tw/

[6]汉典：http：//www.zdic.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