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鸿,宇文纪煜
(广西大学 商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扶贫问题从建国以来就一直是我国发展的重要问题,特别是从1986起我国持续开展了一系列大规模扶贫开发工作,取得了显著成效[1]。但随着扶贫开发工作的逐步推进,剩余的贫困人口大多都分布在老少边穷等发展资源较为匾乏的地区,这些剩余的贫困人口由于基础较差、贫困程度较深,导致反贫工作的难度也随之增大,原有的扶贫模式已很难满足现今扶贫工作的实际要求[2]。2013年,习近平同志在湖南湘西州考察扶贫开发工作时,首次提出“精准扶贫”这一概念,指出“扶贫要实事求是,因地制宜,要精准扶贫,切忌喊口号,也不要定好高骛远的目标”[3]。至此,“精准扶贫”成为了我国新时期扶贫开发的战略指导思想。各地方根据自身实际情况采取了各类“精准扶贫”实践模式,扶贫攻坚取得了决定性进展。数据显示,自2012年以来我国有六千多万贫困人口稳定脱贫,贫困发生率从10.2%下降到2017年的4%以下,贫困地区人民生活不断改善。
与此同时,学术界针对“精准扶贫”到底该如何指导扶贫实践也展开了很多讨论。不少学者都是从“精准扶贫”的内涵入手来研究“精准扶贫”的实践路径。在这一理念刚提出时,不少学者认为“精准扶贫”的内容主要体现在:精准识别、精准帮扶和精准管理三个精准上,主要从这三个角度阐述了“精准扶贫”过程中的难点与对策[2-4];之后,习近平总书记2015年6月在贵州调研时将“精准扶贫”的思想概括为“扶贫对象精准、项目安排精准、资金使用精准、措施到户精准、因村派人精准、脱贫成效精准”六个精准,大部分学者的研究视角开始转向这六个方面,如汪三贵、唐任伍等学者探讨了“六精准”在扶贫开发工作中的具体路径与方法[5-6];还有一些学者从扶贫实践出发,通过梳理各地“精准扶贫”的成功或失败经验,归纳出“精准扶贫”过程中的关键点和应对措施。如张玉强等学者对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精准扶贫”的实践进行了深入研究[7-8];凌经球等学者对我国少数民族地区的“精准扶贫”实践进行总结和归纳,提出了一些扶贫措施的改进方案[9-10];也有一些学者结合某些地区“精准扶贫”的成功案例来阐述产业扶贫、旅游扶贫、金融扶贫等具体扶贫模式[9-11]。可以看出,国内学者对“精准扶贫”的研究更多地集中于政策解读与各地经验或成果介绍这两个方面:政策解读的研究来源主要是一些相关的政府工作报告、各级政府主管领导讲话与新闻报道等,鲜有从理论层面对精准扶贫具体路径的深入研究,对“精准扶贫”的行为基础、路径传导等深层次的研究关注度较低;各地区的“精准扶贫”实践研究大都集中于当地扶贫项目的经验总结,但由于地区间的差异性,显得有些零散,缺乏一个普适性强的精准扶贫路径。
基于此,本文在“精准扶贫”广泛实施的大背景下,以布尔迪厄符号资本理论、习性理论为理论基础,对现有扶贫实践的成功经验进行理论凝练,剖析成功实践案例的内在与外在实践逻辑,探索一条普适性强的“精准扶贫”路径。本研究有助于加深“精准扶贫”过程中所面临问题的理解与认识,提升“精准扶贫”相关研究的理论深度,同时也为贫困地区提出和完善自身“精准扶贫”路径提供参考和建议。
符号资本理论最先由法国学者布尔迪厄提出。他认为资本主要有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和符号资本四种形式。
所谓经济资本,简单讲就是指货币和财产,即可以直接转换成货币的资本[12]。在扶贫开发过程中经济资本就是指一个地区的经济水平,也可以指政府对一个地区的直接经济拨款,是衡量一个地区是否贫困的直接指标。
文化资本主要指通过教育资质所完成的一种教育凭证,它决定对象的行为方式和认知能力[12]。在扶贫开发过程中,文化资本的表现形式主要是该地区人民的受教育程度与学习新知识的意愿,也指该地区遗留的各项文化资源。它直接决定了扶贫效果的持续程度,从多年的扶贫实践效果来看,反贫现象的出现往往就是当地文化资本缺失所造成的[13]。
社会资本指实际的或潜在的与人们有价值的社会关系网络构成,也就是社会关系网络所形成的资本[12]。在扶贫开发工作中,社会资本主要指贫困地区与政府、企业、社会人员之间所组成的社会网络,也表现为贫困地区所能动用的社会资源。
符号资本指在实践活动中所拥有的荣誉和信任(例如头衔与名望)[14]。布尔迪厄指出所有资本形式必须被人们接受和认可才能发挥效力,而得到承认的资本才能称为符号资本,也就是所有资本必须被转化为这个特殊的符号资本才能够获得合法性与合理性[12]。
相较于其他资本,符号资本的社会认可度与接受度是最高的,例如,一个社会地位较高的人说的话就会得到更多人的认可。这种认可使得符号资本具有了某种权利,即符号权力,这种权利可以获得社会和他人的欣赏、尊重、敬意等,并进而获得其它服务与收益[14]。符号资本既是独立于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之外的第四大资本,又是这三种资本的特殊表现形式,是一种资本的资本[14]。
习性理论同样是布尔迪厄社会学理论中的核心理论之一,指在社会结构的无意识内化下所形成的一系列性情倾向与具体的行为[14]。布尔迪厄认为个体的实践是根据过去获得的知识而来的,他用习性来描述内化了之前获得的经验和知识后个体所表现出的行为倾向[14]。在扶贫开发工作中,习性主要指当地人民群众在环境和之前经验的影响下,对待脱贫致富这一问题的心智模式。扶贫开发工作的目的就是要转变贫困地区人民群众的习性,新习性的固化是扶贫效果得以持续的保证。
从符号资本理论和习性理论来审视扶贫开发工作,可以发现,面对现如今扶贫攻坚的新形式,对贫困地区符号资本的挖掘与提升可能是解决精准扶贫过程中遇到问题的有力举措。通过提升贫困地区符号资本,可加速社会资本、文化资本、经济资本的积累与提升,四大资本的提升过程就是当地人民群众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经济收入不断增加的过程。同时对贫困地区增加文化资本的投入,可以加速贫困地区习性转变过程,新的习性固化可促使当地人民自发性的进行脱贫实践,可以有效地实现从“要我脱贫”转变为“我要脱贫”,提升当地人民群众的内生性脱贫能力,扶贫实践逻辑如图1所示。
图1 符号资本视角下扶贫实践逻辑
从2013年精准扶贫成为扶贫工作的指导思想以来,各地根据中央的指示因地制宜地进行了一系列的扶贫模式探索,形成了不同类型的精准扶贫模式,其中成功经验的内在与外在实践逻辑非常值得进行深入的理论研究。本文的案例全部选自国务院扶贫开发领导小组办公室报道的典型案例,下面针对几种典型扶贫模式的成功经验进行理论凝练。
驻村帮扶指选派思想好、作风正、能力强的优秀年轻干部到贫困地区驻村,选聘高校毕业生到贫困村工作,精准选派第一书记、驻村工作队去指导或帮助贫困地区发展[15]。先阶段99%的贫困村都已有驻村干部进驻[16]。下面描述几例较为成功的驻村帮扶案例,如表1所示。
表1 驻村帮扶典型案例
表1中的案例表明:新形式下的驻村帮扶干部队不仅要努力提升当地经济资本,更要从提升当地文化资本、社会资本和符号资本着手开展扶贫工作。如广西北林村的博士扶贫队,他们利用自身的专业能力,给北林村带去了科学合理的扶贫方案。吉林路杨村的驻村队伍多次聘请专家队伍对村民进行农业科技培训活动。两者的成功都离不开文化资本的输入,在“输血”的同时,提升村民“造血”的能力;湖南省兰下村的驻村队伍与甘肃高庙村的驻村队伍则是另辟蹊径,在开展当地特色产业的同时,注重提升当地产业的符号资本。兰下村的驻村队伍帮助村里的雪梨产业注册了“瑶山雪梨”商标与国家农业部绿色食品认证。高庙村驻村工作队通过“爱心土豆”项目,给土豆本身赋予更多的情感价值,提升了土豆本身的符号资本。
我国现阶段贫困地区主要集中在经济发展落后,自然条件艰苦的老少边穷地区,这些地区人民的教育水平普遍不高,社会资源普遍较低,依靠自身力量难以达到脱贫致富的目的。驻村帮扶队伍的进驻正是给这些贫困地区注入了文化资本、社会资本与符号资本,他们依托自身的专业知识,准确识别当地的哪些资源可以成为脱贫的有力武器,同时着力将当地资源“符号化”,并不断地给这一符号注入更多价值,不断增加贫困地区的符号资本,才可以使产品越来越被市场所认可,逐渐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易地扶贫这种模式主要针对“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的地区,这些地区通常环境非常恶劣,基础条件非常薄弱,当地群众吃饭都成问题,根本谈不上发展。经过多年扶贫开发工作的努力,我国现阶段剩余的贫困人口大多都居住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也是现阶段各地方采取较多的一种扶贫模式。各地方易地扶贫模式也大都遵循“搬的出”、“留得住”、“能致富”的三点原则,典型的异地扶贫案例如表2所示。
从表2的案例中可以看出,“搬出”是手段、“留住”是要求、“致富”才是目的。贵州省大方县凤山乡幸福村的易地扶贫将社会上的知名企业引入扶贫体制中,政府负责公共设施的配套,企业负责后续的产业配套,有机地将政府与市场连接起来;广西龙州县安置点的搬迁户依托当地的水口边贸加工产业园,将当地龙头企业吸引到产业园中来,同时将企业用工需求与安置点居民就业需要有机相连,让市场来推动贫困人口脱贫致富。
表2 异地扶贫典型案例
在易地扶贫中,政府应该率先承担基础设施的建设,并根据当地特色设立扶贫产业园,产业园的设立很好地将当地特色资源“符号化”并“资本化”,而从产业园到市场的这个过程中名企的加入,不仅带来了大量社会资金与先进的管理经验,更重要的是带来了名企的这一符号资本与他们身后大量的社会资本。名企的加入是扶贫产业具有更强市场竞争力的有力保证。
产业扶贫是指在政府的引领下融合市场因素,通过建立主导产业,吸纳当地贫困人口,从而实现带动贫困农户脱贫致富的目标[17]。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发展产业是实现脱贫的根本之策。要因地制宜,把培育产业作为推动脱贫攻坚的根本出路。”典型案例如表3所示。
表3 产业扶贫典型案例
现阶段我国贫困地区主要集中在地处偏远,发展落后、远离城市的地区,这既是导致当地群众贫困的原因,也是当地群众赖以脱贫的根基。表3中山东淄川以其良好的自然生态环境和独特的人文环境,从昔日偏僻的贫困乡村,迅速成长为新兴旅游目的地;江西赣南在政府的主导下建立无公害脐橙基地,同时将京东集团引入产业链中,通过政府与名企给赣南脐橙增加符号资本;河北平乡依靠自身县域特色,以家庭手工业为扶贫项目重点,把企业与贫困地区家庭相联系,扩展贫困人口增收途径。
产业扶贫的关键是找准自身特色“符号”,引入市场机制,将自身特色“符号”做大做精。在提升自身符号资本的过程中,政府依托自身优势帮助贫困地区将其资源“符号化”,同时通过建立特色生产基地,特色生产合作社、特色品牌等工作为当地产品背书,使之成为当地的符号资本。之后将名企引入产业经营过程中,进一步为贫困地区注入符号资本与社会资本,依托名企的力量将当地产品推向市场,典型模式有“企业+合作社+农户”、“企业+农户+电商”等。企业是以利润为核心的组织,企业的参与可以大大提升扶贫产业运营效率,可以加速当地符号资本的扩张。同时企业为了获得更大的收益,会自发地对当地工人进行一系列的培训与教育,这使得当地人民的文化资本进一步增加,这种方式有利于增强贫困人口的内生脱贫动力。
1.金融扶贫。金融扶贫与传统的政策(财政)扶贫有着本质区别,它主要强调运用债券、保险等各种金融工具,因地制宜地为不同地区、不同贫困人口提供有针对性的产品和服务,政府在其中主要起引导作用[11]。金融扶贫本质上是为易地扶贫、产业扶贫提供精准化、最优化的资金支持,加速扶贫项目的推进过程,降低贫困地区群众参与扶贫项目的准入门槛。典型金融扶贫模式如表4所示。
中国农业银行广西分行根据当地区域优势创新抵押担保方式,为当地贫困人口提供更为便捷的抵押贷款,降低了贫困人口参与产业扶贫的门槛;中国邮政储蓄银行湖北省分行专门针对当地特色产业设计定制化金融产品,有针对性地对贫困地区特色产业进行了资金倾斜,有力地促进了当地产业扶贫的进程;四川省为了缓解扶贫搬迁过程中资金困难的问题,发行了易地扶贫搬迁债券,通过市场运作有效引入社会资金,不仅缓解了政府的资金压力,也因此引入了第三方的市场监管,提高了扶贫资金使用合规度。
表4 金融扶贫典型案例
大型金融机构的参与,不仅使贫困地区人民得到了实实在在的经济资本,更是通过资金倾斜的方式给市场传递出一个明显的投资“符号”,加速了贫困地区符号资本的扩张与被金融市场认可的过程。金融市场的关注又可以加速把分散在贫困地区各个领域、各个环节和各类主体的资金聚合起来,引导资金流入贫困地区特色产业和优势产业之中,加速产业经济资本的循环积累和技术升级,同时加速扶贫产业符号资本的积累过程。
2.智力扶贫。智力扶贫模式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形式的着力点在于加大教育资源的投入,提高当地儿童、学生的教育水平。2013年7月教育部同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国务院扶贫办等部门联合下发《关于实施教育扶贫工程的意见》,其中明确提出“把教育扶贫作为扶贫攻坚的优先任务”;另一种形式的着力点在于通过加大培训力度,提高贫困地区人民的职业技能、科技水平、文化素质等科技文化水平。典型的智力扶贫模式如表5所示。
目前广泛采取的驻村帮扶、异地扶贫、产业扶贫等扶贫模式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究其贫困的深层原因,可能是由于文化水平低、又没有一技之长所造成的。改不掉“等”、“靠”、“要”的习惯,不在教育上“拔穷根”,贫困地区群众很容易陷入越扶越贫、越贫越扶的陷阱中。
表5中河南省郸城县致力于发展基础教育,从提升当地儿童、学生的文化资本入手,从改变下一代的习性入手,让新一代的县城人民有更强的脱贫致富意愿。青岛对口帮扶安顺的重点则在于改变当地干群、群众的习性,通过互派挂职干部,革新安顺干部的扶贫思路和方法,通过大量各类培训,提升当地群众的文化资本。
表5 智力扶贫典型案例
可以看出,智力扶贫的关键在于通过不断教育改变贫困地区干部、群众、儿童的习性。事实也一再证明:智力扶贫是彻底脱贫的重要推手,也是阻断返贫的重要途径。贫困人口的习性没有改变,很容易造成扶贫政策落实不到位,脱贫效果短视化,脱贫人口返贫概率大等问题。
基于对近年来精准扶贫成功案例的梳理,结合布尔迪厄符号资本理论,得到符号资本视角下的精准扶贫路径,如图2所示。
图2 符号资本视角下精准扶贫路径
贫困地区干部普遍老化,思想落后、文化程度低,没有足够能力识别出当地可以被用来脱贫致富的各种资源,这也是导致贫困状况严重的重要原因之一。扶贫工作的第一步就应给贫困地区注入文化资本,即政府要选派文化程度高,眼界开阔的干部进驻,给当地带去新的脱贫思路与方法,用新的眼光来审视当地的各种资源,并与当地群众一起对当地的各项资源进行评估挖掘。其中包括当地生态资源是否充足,是否适合开展旅游业;当地产品是否具有当地特色,是否可以开发特色农产品产业;当地文化资源是否充足,是否可以开展文化扶贫;当地的人力资源是否充足,文化水平是否较高,是否足以支撑当地产业的发展等等。其中只要有一种资源足够充足,足够具有当地特色,就应将扶贫开发的重点集中于这一特色资源中;聘请相关领域专家与当地群众一同围绕这一特色资源制定发展方案,将特色资源抽象、提炼为当地的独有“符号”。若对于一些资源极其匮乏的贫困地区来说,确实无法提炼出当地特有“符号”,应尽快制定异地搬迁方案。搬迁的目的是为了找寻“符号”,所以异地扶贫安置点应选在资源丰富的地区,如靠近旅游景点、工业园区、产业园区等地区。
资源符号化的过程也是“精准扶贫”工作“精准识别”的过程,这种识别不仅是要精准地识别出贫困地区、贫困人口、致贫原因等传统识别因素,更重要的是对当地资源“符号化”的精准识别。这一阶段的主要推动力来自于政府文化资本的输入,是扶贫开发工作的重要开端。
贫困地区的“符号”被人们接受和认可才能发挥效力,必须转化为符号资本才能获得合法性和合理性。将“符号”升级成为“符号资本”的主要方式有:(1)商标注册、国家资质认证。对自身“符号”进行商标注册是将“符号”固化在自身产品上的重要方式,同时也是与其他同类产品的重要区隔。进行国家资质认证,如绿色食品、无公害农产品、有机食品等资格认证可以快速提升自身符号资本,提高产品的市场地位。(2)政府立项。如政府根据当地“符号”建立特色扶贫产业园区,这一行为本身就是对这种“符号”的官方认可,这极大增加了这种“符号”的合法性。(3)知名企业参与。知名企业本身拥有大量的符号资本,知名企业参与到扶贫工作中来,相当于将自身的符号资本直接赋予到该地区的产品之中,企业的符号资本在市场上的认可程度甚至会在一定程度上超过政府的符号资本。
符号资本化的过程是“精准扶贫”工作中“精准管理”的开端,管理的重点在于增加贫困地区符号资本。政府在这一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只有政府自身积极参与贫困地区“符号”升级为符号资本的过程,采用多种方式为贫困地区背书,当地群众才有更强动力进行商标注册,企业才有更强意愿参与扶贫项目。一旦贫困地区拥有了一定的符号资本,就可以获得一定符号权利,市场地位就会逐渐提高,进而其品牌和声誉就更易获得市场的认可与支持,就很容易转化为其他资本。
想要让当地贫困群众获得真正实惠,就必须将产品推向市场。首先,政府要为贫困地区进行资本输入,这种输入不仅包括提供经济资本,同时更应该注入文化资本与社会资本。如提供一批与该地区产业相匹配的专家进行技术指导,借用政府的社会关系为贫困地区产品牵线搭桥,拉近当地产品与市场的距离。
其次,想要让符号资本快速增值,最好的方式就是引入市场机制。扶贫产业的市场化运营是一项专业化很强的工作,政府显然没有企业来从事这项事情效率更高。企业是以盈利为目的的组织,会利用自身成熟的市场化经验对当地的“符号”进行更加符合市场规律的市场化打造,避免出现产业与市场脱节的问题。同时,企业用工需求与当地贫困群众就业需求的有机联结会使企业自主地对当地群众进行相关技术培训,这在无形中提升了当地群众的文化资本,增强贫困群众自身的持续发展能力。
资本市场化的过程是“精准扶贫”工作中“精准管理”的重要环节,而从符号资本化到资本市场化的跃升动力主要来自于市场,所以这一阶段管理的重点在于引入市场机制。符号资本想要健康、快速的增值必须依靠市场这只无形的手,利用市场机制来激发贫困人口的内生脱贫动力。
“治穷先治愚”,“扶贫先扶智”。事实一再证明,农民的受教育程度和智力水平决定了富裕水平。想要巩固资本市场化后的经济成果,必须要从改善贫穷地区人民的心智模式开始,必须要从教育上挖穷根,阻断贫困代际传递。
在政府及社会的帮助下,贫困地区经济上达到脱贫标准并不难,难的是让贫困地区人民真正拥有脱贫致富的能力。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任何成功都是暂时的,缺乏成熟经验的贫困地区产品可能很快会被市场上其他产品击败。此时政府一定要注重文化资本的输入,通过举办各类培训班来提高当地干部群众的经营管理能力与技术水平。同时,以往长时期的政策扶贫,使当地很多干部、群众养成了“等”、“靠”、“要”的习惯,没有自主脱贫致富的意愿。这更需要政府长期的教育培训,把贫困群众脱贫的主动性充分调动起来,激发当地干部群众脱贫致富的干劲和决心,从“要我脱贫”转变为“我要脱贫”。在此基础上政府还要注重当地基础教育的投入,要给贫困地区的儿童提供公平、有质量的教育,防止贫困的代际传递。
资本习性化是“精准扶贫”工作中“精准考核”的重要过程,考核指标不应仅包括消费、收入、资产、基础设施等传统方面,更应该重点关注贫困地区干部、群众和与儿童习性是否发生根本性转变。习性的转变是保证精准扶贫效果长期稳定的保证。
精准扶贫下的金融扶贫与以前直接给贫困县投放贷款的这种模式不同,重点在于金融产品与贫困地区产业发展相结合。符号资本的每一次跃升,都需要大量的资本投入,金融机构的参与一方面可以为其提供充足的经济资本,同时利用机构本身的符号资本与各种金融产品产生的乘数效应,撬动更多社会上的经济资本与社会资本流向贫困地区产业,有助于加速贫困地区符号资本积累的过程;另一方面,参与扶贫项目的群众往往需要一些最基本的资本投入,特别困难的群众往往连这些资本都不具备,此时专门为当地设计的金融产品可以有效地降低贫困群众参与扶贫项目的门槛,使每一位困难群众都有能力加入到扶贫项目中来。
金融机构的参与是贯穿“精准扶贫”工作整个过程的,一方面加速了当地符号资本的积累与跃升,另一方面降低了当地困难群众参与扶贫项目的门槛。在整个“精准扶贫”过程中起到了催化、加速的作用。
基于以上研究,可以看出引入符号资本理论将有助于构建一条长效性精准扶贫路径,可以更好地指导精准扶贫工作。对贫困地区资源的符号化成为精准扶贫成功的首要因素;符号资本化与资本市场化的成功与否是精准扶贫成败的关键因素;资本习性化的成败是扶贫效果能否持续的关键。因此,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驻村帮扶干部是带领群众脱贫致富的一线人员,承担着识别当地“符号”、构建与扩大当地符号资本、转变当地群众习性等重大任务。这对驻村帮扶人员的能力要求就远远超过以往工作队的任务要求,政府需要在以下两个方面展开工作:(1)加强驻村干部专项培训。对选派的驻村干部进行的专项培训要结合目前的成功经验,在提高对资源“符号”化的识别能力、符号资本增值能力与转变当地群众习性上做系统且全面的培训。(2)对驻村干部进行全面评估与动态调整。要把贫困地区符号资本增值量和习性转变程度加入到驻村干部的考核指标体系中,通过检测评估动态调整从事农村扶贫工作的工作队员,选派“符号”对口、能力匹配的驻村工作队。
贫困地区符号资本的提升是“精准扶贫”任务成功的关键。政府要结合贫困地区具体实践,紧紧围绕深挖符号资本的扶贫战略,做好以下几方面的工作:(1)积极发展当地“符号”产业,积极培育发展养殖业、种植业、加工业、乡村旅游等产业,扶持发展电商、光伏、生态、文化、健康养老等新业态扶贫;(2)积极提升当地符号资本,建立特色产业扶贫园区,重视当地产业的商标注册与资质认证,同时要在政策上给予一定倾斜,吸引上下游企业进驻产业园,提高特色支柱产业的产业集中度;(3)大力引入社会资本,要依托政府的社会关系为贫困地区产业与上下游知名企业搭建合作平台,积极动员全社会力量参与扶贫项目,有意识引导知名企业向贫困地区倾斜;(4)重视贫困地区文化资本的提升,要选派领域对口的专家对贫困地区特色产业进行专项培训与指导;(5)要完善投融资平台,引导金融机构从产品开发、资源配置、借贷程序等方面向贫困地区倾斜,借助金融的力量加速当地符号资本增值与降低阶段跃升门槛。
对于贫困地区产业资本市场化这一过程来说,市场比政府在效率和效力上都更具优势。政府应将管控重点从脱贫产业具体事务转向相关产业政策的制订、监管与考核。具体应做到:(1)积极对当地贫困对象和贫困区域提供市场意识培养和市场机制培育的相关培训,引导贫困地区产业市场化,利用市场化加速当地符号资本的增值;(2)由于贫困地区市场本身发育程度较低,促进市场机制的内生生长较为困难,此时政府要重视从外部引入市场,促进扶贫地区产业与与外部市场的对接,创造各类市场平台,增加贫困地区的社会资本;(3)重视贫困地区的符号资本保护工作。对于初入市场的贫困群体在经济资本、文化资本与社会资本上都远远低于市场中的其他主体,属于市场“弱势群体”。此时要建立公平、公正的市场竞争环境,防止贫困地区产业受到市场歧视。
习性改变是从“输血式”扶贫向“造血式”扶贫跨越的关键。政府应做好以下工作:(1)加强扶贫干部的思想理念培训,定期举办干部培训班,提高当地干部的思想认识;(2)要定期为贫穷群众举办有关产业政策、公司运营、法律法规等方面的培训讲座与技能培训,提高他们贫穷群众的脱贫意识与脱贫能力;(3)要大力发展乡村教育,通过设立教育扶贫基金、为贫困地区建立现代远程教学站、加强东西部教育资源交流等方式为贫困地区儿童提供公平、高质量的教育资源;(4)要完善精准考核体系,将贫困地区人民群众习性转变程度纳入考核体系当中,以考核促扶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