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战争·灾难——迈克尔·贝类型片的创作旨趣

王 碧

(成都理工大学 工程技术学院，四川 乐山 614007)

好莱坞著名导演、制片人迈克尔·贝尽管没有开创一种独有的电影语言体系，但是也在自己的创作中取得了艺术和商业上的可观成就，在当下进入到一个较为稳定的创作阶段。尤其是就类型片的拍摄而言，贝可以被认为是当前完美融入电影工业体系，不断满足观众趣味的导演。尤其是贝在科幻、战争和灾难这三大类型片上的实践，更是值得我们注意的。

一、迈克尔·贝的类型片创作

早年迈克尔·贝以喜剧犯罪片《绝地战警》(

Bad

Boys

，1995)登上影坛，然而在后来的电影生涯中，贝更为人所熟知的却是他的科幻、战争和灾难三大类型片。值得一提的是，这三者之间并不是泾渭分明的，而是存在一定的重合之处。在科幻电影方面，贝拍摄的《逃出克隆岛》(

The

Island

，2005)建立在人类已知的“克隆”科学理论与科学成就之上，克隆公司以无性繁殖的克隆方式生产克隆人以让他们为客户提供不会产生排异效应的器官，或是让克隆人接受客户的精子代孕等。而在培育克隆人的环境中，则有如全息成像等观众熟悉的现代技术。而贝最著名的科幻电影当属“变形金刚”系列，从第一部经典的《变形金刚》(

Transformers

，2007)开始，贝就将“变形金刚”打造为一块金字招牌。迄今为止，贝已经拍摄了五部变形金刚电影，来自赛博坦星球的擎天柱、大黄蜂、威震天、声波、红蜘蛛分别以卡车、跑车、坦克和飞机等形象出现在地球人面前，变形金刚彼此分成博派和狂派相对抗，他们与地球人既有合作，也有斗争。因此，“变形金刚”系列可以视为讲述的是一系列发生在虚构，但原则上为可能的未来世界中戏剧性事件的电影。在战争电影方面，贝最为知名的便是以1941年日军偷袭美国夏威夷基地珍珠港，拉开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争序幕的真实事件为背景的《珍珠港》(

Pearl

Harbor

，2001)，在这部电影中，贝将各种商业手段几乎都运用得淋漓尽致。此外，《危机13小时》(13

Hours

:

The

Secret

Soldiers

of

Benghazi

，2016)是贝颇为罕见的一部根据政治题材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的电影，这同样是一部可以被归入战争片的电影。在这一类电影中，人置身于战争之中，面临着生死存亡的残酷考验。战争背景既可以使得导演以激烈紧张、扣人心弦的局部战斗场景为观众营造视觉奇观，贝也正因为擅长表现各种爆炸场面而被冠以“爆炸贝”的称号，又可以敦促观众对人性、人的核心品质以及人类社会的种种问题进行反思。在灾难片方面，20世纪90年代，技术革新以及观众在世纪末的危机心态使得好莱坞掀起了一阵拍摄灾难片的热潮，大量表现火山爆发、外星人入侵、龙卷风等灾难的影片问世，标志着灾难类型片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创作活跃时代。在这阵热潮中，贝也贡献出了《勇闯夺命岛》(

The

Rock

，1996)与《绝世天劫》(

Armageddon

，1998)两部灾难片。在《勇闯夺命岛》中，灾难作为“人祸”而只是军人捍卫自己的尊严与正义的一个副产品，在电影中，人实际上并不是和灾难本身对抗，而是与人对抗。而在类型片特征更为典型的《绝世天劫》中，作为“天灾”的灾难成为电影中的主要冲突，是阻碍电影中人物行动的重要角色，而这两部电影也与贝所擅长的科幻、战争题材有一定的交叉。也正是在上述电影的实践中积累了大量经验，贝才得以顺利地在电影之外，投身到《黑帆》《末日孤舰》等电视剧的制作中。

不难发现，贝的创作有着主动转向具体类型与程式的倾向。“类型片生产的前提是完整、系统的电影工业体系。在这个体系中，制片方根据观众的需求制作影片，研究观众的观赏趣味，形成一些叙事程式、视听讲述方式相对固定的类型。”而这种相对固定，也就往往包括了创作旨趣上的固定。

二、迈克尔·贝三大类型片的旨趣内容

贝一向以满足观众欣赏奇观的需求和热情著称，贝的电影留给观众的深刻印象往往也在于他在视觉上提供的娱乐快感。这也就使得贝在类型片中的命意一般都是较为清晰的，观众不至于在将注意力集中于奇观上时，无法理解电影的叙事大意。一般来说，贝在类型电影中的旨趣主要有邪不胜正、危机解除与终成眷属三种，三者往往并存或渗透于一部电影中。

邪不胜正主题中，情节以矛盾尖锐对立的双方展开争斗，最终以正义一方的胜利结束。例如，在《变形金刚2：堕落者的复仇》(2009)中，居于正义一方的为擎天柱等博派汽车人以及萨姆等人类，而邪恶一方则是曾经试图摧毁太阳的堕落金刚和红蜘蛛、威震天等狂派汽车人军队。整部电影围绕着萨姆等人去埃及找到原能矩阵，复活擎天柱，阻止威震天摧毁太阳的计划。在电影的最后，擎天柱成功被复活，并由于天火等人的自我牺牲而击败了对方，同时美国军方也出动了自己海陆空力量配合战斗，避免星球陷入永无天日的境地。类似的剧情也反复发生在《变形金刚3：黑月降临》(2011)、《变形金刚4：绝迹重生》(2014)等电影中，只是邪恶一方不断更替，如御天敌、墓风部队等，甚至如在《变形金刚5：最后的骑士》(2017)中，一直是正派中流砥柱的擎天柱由于被女巫昆塔沙迷失心智，也暂时进入反派阵营中，成为意图毁灭地球的一员。无论导演如何改换角色，正邪双方都是必然存在的。

在危机解除这一主题中，一个关乎主人公以及同类、盟友生存的危机被确立起来，情节围绕主人公们为解决危机、迎来新生而展开。在面对危机时，人物的种种情感等也得以暴露。例如，在《逃出克隆岛》中，主人公林肯和乔丹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在谎言中接受着监管，然而有一天随着所谓的“当选”他们却意识到了自己是随时可以为人类牺牲，替人类暂时保管器官的克隆人，拥有了自我意志的林肯和乔丹自然不甘心就此躺在人类的手术刀下，于是开始了逃亡之路。在电影的最后，整个克隆岛被摧毁，长期被囚禁在那里的克隆人终于看见了阳光、云彩、大地等，实现了新生。我们不难发现，并非所有迈克尔·贝的电影都会有一个标准的，令观众彻底释放情绪的圆满结局。例如，在《勇闯夺命岛》中，对峙双方并无正邪之分，为了军人们不被政府忘记铤而走险的汉默将军并非恶人，而他的对立面梅森也是一个曾经为国家利益而被关押多年，做出巨大牺牲的人。尽管人们立场不同，但是就忠于国家和职责而言是统一的。在电影的结尾，梅森以假死获得了自由，毒气导弹没有造成岛上人质的伤亡，而汉默将军却重伤死去。那些没有得到国家应有抚恤和关怀者的愿望并没有被满足，但是就危机解除而言，电影是完全符合这一旨趣的。

危机的制造者和承受者之间，有时也有着正邪对抗关系，上述变形金刚系列实际上也都有着危机解除旨趣。而在人们对抗邪恶、艰难求生的过程中，并肩作战的男女主人公之间往往也以爱情来维系，随着男女主人公从九死一生的战斗中活下来，他们的情感往往也修成正果，这也就引出了终成眷属旨趣。例如，在《变形金刚》中，条件平平的高中生萨姆原本并不敢追求漂亮的米凯拉，先是自己的车大黄蜂撮合两人，随后两人被卷入擎天柱和霸天虎军队的战斗中，见证了彼此的勇敢，感情愈加深厚。

在这三种旨趣中，不仅类型片本身的叙事程式、类型特征与之能够完美适应，同时观众渴望突破现实庸常生活，渴望得到感官刺激，同时期待一个完美的、大团圆式结局的心理也得到了满足，贝以这样略显平庸却极为稳妥的方式，实现了电影在商业与艺术之间的平衡。

三、迈克尔·贝三大类型片的旨趣表达维度

贝在表达电影旨趣时，主要有一脉为主、主从分明和两脉并存、难分主次两种。

前者如《危机十三小时》，电影被贝以近乎纪实片的方式来处理，以危机解除一脉为主。在利比亚班加西的美国领事馆前发生的一起反美示威事件中，由于安保人员的疏忽，恐怖分子长驱直入，冲进了领事馆，造成了工作人员的伤亡，大使克里斯失踪，这一事件也迅速惊动了美国总统与国务卿，救援行动也随之展开。由于这附近还有一个CIA的秘密哨所，六名出身游骑兵的安保应对人员被派遣去进行保护，可是在请求支援等方面不断受挫。在十多个小时的车轮战结束后，领事馆危机被解除，而正如美国大兵所说的：“得你们国家自己处理这烂摊子了。”利比亚上遗留的深层危机依然令观众浮想联翩。而在《绝世天劫》中，电影在旨趣上的主(引爆陨石，避免陨石撞击地球)和次(青年工人艾吉和油田老板，钻探师哈里女儿丽丝之间的爱情)是极为分明的。电影以哈里和艾吉接受训练，乘坐飞船前去引爆陨石的线索为主，最终哈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与陨石同归于尽。而爱情线则仅体现为在结局中哈里从不接受两人的感情到临死之前祝福他们，电影的主命意和分命意之间，显然主命意包含了更多贝的价值取向和审美意义。

后者以《珍珠港》为例，电影情节并不复杂，但是却拥有着邪不胜正与终成眷属两大主题。在电影中，美军与日军之间的矛盾，雷夫、丹尼两个人对伊芙琳的争夺构成了叙事的两级。三人的爱情故事完全纠结在第二次世界大战进程中：由于战争爆发，雷夫和丹尼报名参军，在恳求护士伊芙琳为其作弊的过程中，雷夫和伊芙琳坠入爱河；雷夫自告奋勇作为美军空军中的精英前去帮助英国皇家空军作战，也因此而生死未卜，让此时移驻夏威夷，孤寂不堪的伊芙琳备感痛苦。而丹尼则陪伴、安慰伊芙琳，最终赢得了伊芙琳的芳心。不料，雷夫却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与丹尼爆发了冲突；而两人大打出手之际，也正是日军发动空袭的周日，仓促之际，丹尼、雷夫和战友们登上飞机和日机开始了战斗，伊芙琳也在医院忙于抢救伤员，个人情感纠葛在与法西斯的战斗中被搁置；丹尼牺牲在了空袭东京的行动中，雷夫与伊芙琳结婚，两人一起抚养丹尼的遗腹子长大。整个故事无论是人物形象抑或是情节都极简单，但电影的旨趣却是平分秋色，需要观众稍加品味的。雷夫主动前去欧洲参战，直接登上玻璃上还有前一位飞行员血迹的飞机，却被丹尼指责为只想逞英雄而不顾心爱的人。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时美国还未表态参战，人们对于法西斯之“邪”的认识是并不深刻的。但是在经过了令人痛苦不堪的珍珠港事件后，美国这个沉睡的巨人被唤醒，罗斯福总统发表宣战言说，丹尼等战士也在战斗中成长，深切地理解了雷夫为了保卫祖国、保卫正义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精神，因此丹尼为掩护雷夫而死，将做父亲的职责托付给了雷夫。雷夫和伊芙琳这对恋人也再续前缘，虽然两人都经历了战争的伤害，目睹了大量战友的牺牲，但还是终成眷属，与美国最终取得太平洋战争的胜利一样，拥有了一个美好的结局。

迈克尔·贝以科幻、战争和灾难三大类型片组成其电影的序列，其创作旨趣可以被概括为邪不胜正、危机解除与终成眷属三类。这三类旨趣都有着遵从经济规律与艺术规律的发生动因，对于类型片本身的自我完善和演进有着一定的意义。贝在类型片中流露的创作旨趣以及他的表达方式，势必为其余商业片导演所承继，对于贝以后的创作，我们也应该报以积极的期待。